“你還好意思問!”大皇子的親兵拔出了腰刀,“你這個奸臣!居然和二皇子合謀,派殺手擄走大皇子!”


    李夏:“!!!”


    哇靠!這些人怎麽知道他的計劃?!


    隻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實施而已……


    他原本計算著,等送完客人,就要出城摸到山穀處,親自喬裝城西昌國的殺手,趁著大皇子欲仙欲死的時候,將他殺死在那女人肚皮上……


    “你們胡說什麽?怎麽可能是督主大人?”李夏的護衛跟著喝叫起來,“大皇子被殺手擄走,一定是西昌國的陰謀!”


    西昌國的貴客們才剛剛走出來,還在跟二皇子和李夏告別,此時聽見李夏的護衛這樣說,大家臉都綠了,一起不善地盯著李夏和二皇子。


    平陽侯首先沉了臉,毫不客氣地道:“李督主,您的手下這是什麽意思?!”


    不等李夏回答,大皇子楊啟雍的那些親兵已經朝李夏和二皇子那邊啐了一口。


    士兵惱道:“你們還栽贓給別人?!我們親眼所見,那殺手跟李督主師出同門!我們也親耳聽見,大皇子被擄走的時候大喊,說是二皇子和李督主害得他!”


    東臨國軍士對自己皇子和督主的指責,讓西昌國的貴賓們大開眼界。


    “怎麽回事?二皇子殺大皇子?”


    “那還用說?早聽說東臨皇室兒子太多,整天鬥得烏眼雞似地,你殺我,我殺你,出現這種事不奇怪!”


    “切!要殺回去東臨殺,做什麽跑我們西昌國殺?!”


    西昌國的人很是不滿。


    “胡說八道!我和李督主今天一直在招待西昌國的客人,怎麽會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二皇子心裏一抖,連忙站了出來,製止那些人亂說話,他伸出胳膊,指著那些親兵道:“你,你,還有你,跟我進來,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著,又對平陽侯拱了拱手:“侯爺,我大哥在西昌國的地麵上出事,如果能找到就罷了。若是找不到,哼,我父皇自會找你們皇帝陛下說個明白!”


    楊啟雍的親兵見二皇子矢口否認,都大聲鼓噪,吵吵嚷嚷舉著腰刀就要衝上來:“二皇子!您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是您下毒手……”


    “住手!你們敢犯上?!”李夏見二皇子鎮不住大皇子楊啟雍的這些親兵,隻好從他背後走出來,厲吼一聲,如同半空響起一個炸雷。


    那些親兵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不敢再上前,隻能又氣又怒瞪著李夏。


    李夏的功夫出神入化,東臨國無人能及。


    這些親兵想到剛才在山穀裏如同地獄殺神一樣的那個蒙麵殺手,正是跟這位李夏督主的功夫如出一轍。不由心裏一顫,一齊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再上前。


    李夏一語之威,就鎮住了這些兵痞子。


    二皇子鬆了一口氣,上前還要勸說,卻見迎賓館的四周漸次亮起了大紅燈籠。


    永興侯司徒集盛穿著一身青色儒袍從裏間暗處走了出來,笑了笑,肅著聲音道:“這是在做什麽?我們西昌國是禮儀之邦,怎麽能在人家的家裏動刀動槍?——二皇子、李督主,你們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他一邊往前走,身後很快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正是盔甲儼然的永興侯軍士們出現了。


    烏壓壓的軍士從四麵八方圍了過來,將迎賓館包圍得嚴嚴實實。


    李夏心裏一震,他一點都沒有想到。今晚他們原來一直處於西昌國的嚴密監視之中!


    那剛才他偷跑出去擄人,不知道被這永興侯看見沒有……


    李夏看向永興侯司徒集盛,桃花眼眯了眯,笑道:“司徒侯爺,您這是做什麽?您雖然是帶兵侯爺,但這是在西昌國京城,沒有手令,您怎麽能帶兵進城呢?意欲何為?”


    司徒集盛其實也才剛來不久。


    馮嘉靖因是掌管禮部和刑部的國公,一早請了聖旨,讓司徒集盛帶兵過來埋伏在迎賓館四周,以防有什麽不測。


    司徒集盛臨時動身的時候卻被皇後楊玉韻突然召見,所以進宮去了一趟,耽擱了時辰,到現在才來。


    不過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也能對馮嘉靖有個交代了。


    司徒集盛拱了拱手:“我奉馮國公之命,在貴國宴飲結束之際來幫著送客,請問何罪之有?”


    原來才過來……


    李夏鬆了一口氣,譏諷道:“馮國公今兒人沒來,但是心卻時時刻刻都在我們這邊啊。——真是難為他了……”


    西昌國的這些貴客不管對馮嘉靖什麽想法,但此時都極佩服他想得周到。


    若不是有永興侯司徒集盛帶兵過來,今天會出現一場什麽亂子,誰都不能擔保。


    “大家散了吧,天很晚了。”司徒集盛揮了揮手,一邊命令自己的兵將各就各位,一邊對二皇子和李夏道:“請兩位約束自己的兵將,不要在西昌國鬧出什麽事兒。不管如何,等過了我們陛下的萬壽節,我司徒集盛親自送你們三位回東臨。”


    二皇子飛快地瞥了李夏一眼,不知道他是什麽想法。


    李夏不動聲色地道:“剛才的話,您也聽見了,我們雍親王像是出了什麽事,我和二皇子要好好問問這些軍士,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楊啟雍的軍士連忙大聲道:“哪有假?我們親眼看見大皇子被人擄走了!”


    “被擄到山上去了!”


    “就是二皇子和李督主派的殺手!”


    “好了!進去說!別在這裏丟人現眼。”李夏厲聲嗬止他們,“別人說什麽你們都信?在你們眼前看見的東西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況深更半夜的山穀當中!——你們進來,我們一個個問!”


    說完,又邀請司徒集盛:“司徒侯爺,您請進來一起聽一聽,如果真的有事,我們還要西昌國鼎立相助,幫我們找到雍親王。”


    司徒集盛想了想,對自己的親兵吩咐道:“去向宮裏回報,還有朱大丞相和四個國公那裏,都要一一回報。”


    那親兵點點頭,忙叫了幾個人,分頭去了。


    司徒集盛就跟著二皇子和李夏進了影雨樓。


    他們沉著臉聽那些親兵七嘴八舌說完事情經過,司徒集盛首先看向李夏:“李


    督主,他們說您親自送了個姑娘給大皇子,請問這姑娘是誰?”


    這個當口,李夏肯定不會說是上官瀅瀅,如果說了,這件事就真的洗不清了,他便淡笑著道:“我們雍親王好女色,特別是處子,東臨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不過是依了雍親王的吩咐,找了個西昌國的清倌人給他送去嚐嚐鮮。”


    清倌人便是還沒有破身的處子。


    李夏經營東臨錦衣衛三十多年,在東臨、西昌和南疆都有大量的據點,大部分都是秦樓楚館和客棧當鋪。


    如果司徒集盛要查,李夏隨便給個他們東臨在西昌國開的妓院的名字就行了。


    若他們知道是李夏出麵做的事,讓那妓院老鴇把親生女兒獻出來都行。


    他一點都不擔心會穿幫。


    而上官家那邊,有張氏自去周旋,暫時不能讓她把這件事公開了……


    楊啟雍好女色的毛病確實天下皆知,司徒集盛也去過東臨幾次,對他這個毛病心知肚明,見李夏說的對得上,便沒有再深究,隻是道:“那兩位怎麽看?他們說雍親王在城外被人擄走,是不是要去搜尋一番?”


    李夏看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點點頭,握緊拳頭:“當然要!”


    “那我跟司徒侯爺走一趟吧。”李夏站了起來,“二皇子在這裏坐鎮指揮,五百親兵留給您,我帶雍親王的親兵去城外山穀搜尋。”


    大皇子楊啟雍,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李夏和二皇子都不是那種可以含糊過去的人。


    這種事就不能不明不白!


    ……


    北城門外楊啟雍他們駐營的山穀旁邊的一座小山山腰上。


    有一個大大的溶洞,裏麵都是雪白的鍾乳石,晶瑩剔透,如同琉璃世界,白雪乾坤。


    義兄一手摟著上官瀅瀅,一手拖著已經死了七八成的大皇子楊啟雍,往這溶洞走了進去。


    他將上官瀅瀅小心翼翼放到溶洞裏麵一塊潔淨的空地上,低頭看了看她。


    上官瀅瀅麵白如紙,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蒼白脆弱,如同午夜曇花,似乎很快就要凋謝了。


    再看看她的胸口,那裏氤出來的血跡已經將她銀白色的中衣前襟染成了黑紅色,黑乎乎一團觸目驚心。


    “……瀅瀅?瀅瀅?”義兄喚著她的名字,聲音無比溫柔,跟他平時帶有金石鏗鏘之聲的語音完全不一樣。


    上官瀅瀅的腦子昏昏沉沉,根本沒有聽見義兄喚她的聲音。


    她的胸口已經痛得麻木了,反而感覺不到痛,隻是覺得難受。


    她努力想睜開眼睛,但是全身上下如同綁著幾百斤重的大石頭,一個勁兒地把她往下拽,她完全沒了氣力。


    她在義兄懷裏半躺半坐,兩隻手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一樣緊緊抓住義兄的外袍。


    義兄沒有動,就這樣一直定定地坐在溶洞裏,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上官瀅瀅的麵容。


    直到她沉沉睡去,才將她放到地上。


    義兄起身走到溶洞口,看著暈迷過去的楊啟雍咬了咬牙。


    敢傷了瀅瀅,他要讓他永墮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度!


    義兄垂眸,低低地說了幾句話,然後伸出手,掐住楊啟雍的咽喉,咯噔一聲,拗斷了他的脖子。


    楊啟雍的雙腿在地上抽搐踢蹬兩下,很快就不再動彈了,死得不能再死。


    殺了楊啟雍,義兄甩出長鏈,卷住楊啟雍的屍體,往溶洞裏麵走過去。


    在這溶洞最深處,有個深不見底的大坑,把屍體扔下去,永遠不會有人找到。


    義兄手腕抬起,用力往前一擲,楊啟雍的屍體往那深坑裏麵直掉了下去。


    他站在大坑邊上,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聽見天坑底部傳來一聲撲通的悶響聲。——總算是掉到底了……


    可見這天坑有多深。


    從今以後,楊啟雍就算永遠失蹤了。


    他要讓東臨人知道,他們的大皇子——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大皇子的生死,從此要成為懸在東臨皇室諸多皇子頭上的一柄利劍!


    無論最後誰登上皇位,“東臨大皇子”都將如同史書上曾經寫過的“朱三太子”一樣,總是在需要的時候,出來給東臨皇室添亂……


    義兄的唇邊流露出一絲冷笑。


    他轉身離開深坑,來到上官瀅瀅身邊,坐到地上,將她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


    低頭看了看她胸前,猶豫了許久,慢慢伸出戴著手套的手,想要解開她的前襟,看看她的傷口……


    鮮血已經在胸口的衣衫上凝固,中衣本來是月白色軟綢,此時也因鮮血的滲透變得硬邦邦的。


    她仰躺在他懷裏,纖細的脖頸躺在他的臂彎,海藻般的長發糾結散亂,打成了結。


    小臉在那海藻般黑黢黢的長發裏顯得更加蒼白,仿佛寒冰將融未融之際,看著堅硬,其實脆弱。


    緊抿的唇角,深深蹙起的眉頭,還有細微的呼吸,滾燙的額頭,都在顯示她遭受的痛苦和磨難。


    “娘……”上官瀅瀅在暈迷中夢囈,“……義兄……”


    義兄的手在她胸前一毫處停住了,再也無法靠近。


    在她心裏,他就是跟她娘親一樣的存在吧……


    他定定地看著她,緩緩將手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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