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瀅瀅對義兄傾吐心事,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他是很有本事,而且對我和小辰也不錯,可是……”


    “可是什麽?”義兄忙問道,“你有什麽為難的心事,都可以跟義兄說。”


    上官瀅瀅的眸子慢慢斜轉,悄悄瞅了義兄一眼,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心裏那些微的遺憾到底是什麽。


    她坐在臥牛石上,看著遠處天空的月亮,已經接近滿月,月輝明亮透明,灑滿了整個港灣的海水,而遠處的海水裏,還倒映著西昌國的白塔大獄!


    看見那白塔大獄,她仿佛又看到上一世大小姐和自己從那百丈高的白塔上往下跳的情形!


    上官瀅瀅一下子醒過神,暗暗啐了自己一口:都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趕緊尋求真相,改變上一世的噩運才是正經。


    她甩了甩頭,深吸一口氣,道:“沒什麽,我隻是覺得,他應該比永興侯府的司徒世子要好吧。”


    “就這些?”義兄的聲音似乎有些失望。


    “是啊。”上官瀅瀅抬眸看著義兄的臉,心裏的迷惑漸漸散去。


    義兄到現在都沒有在她麵前露出真麵目,她除了知道他是義兄,住在哪裏,別的一無所知。


    而且就算他住在哪裏這件事,對麵小山上的那所小茅草屋也未必是他真正的住處。


    上官瀅瀅自從上一次去過那茅草屋之後,回來之後,無數次地琢磨那座茅草屋,她想得越多,就越覺得那應該隻是義兄的暫居之所。


    在人前,義兄應該還有另一個身份,他真正的身份。


    但是他不願意告訴自己。


    這樣一想,上官瀅瀅慢慢冷靜下來。


    她將心底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深深埋在心底,抬頭攤了攤手笑道:“除了這些,不然義兄覺得還有哪些呢?”


    義兄感覺到上官瀅瀅的遲疑,隻得別過頭,眺望著遠方的海天一線,聽著浪花拍打岸邊的聲音,笑了笑,道:“這就好。”


    他頓了頓,又道:“擔心跟他不好相處?不會的。你不必怕他。你看你也把義兄當長輩,但是你並不怕義兄。”


    “我怕!我怎麽不怕!”上官瀅瀅忙反駁道。“我最怕義兄突然消失不見,再也不管我了。”


    “……你終會長大,義兄不能管你一輩子,也會老。”義兄垂下頭,沒有看上官瀅瀅的眼睛。


    “義兄,您別擔心,以後您老了。我為您養老送終。”上官瀅瀅忙要拍胸口擔保。


    義兄一把握住她的胳膊,笑道:“別拍了,你的傷還沒好。”


    上官瀅瀅很是不好意思,將胳膊拽了過來,抱在胸前。


    望著遠處倒映在海水裏的白塔大獄,想到義兄似乎也知道她曾經活過一世,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問問他?


    上官瀅瀅突然問道:“義兄,您知不知道,我上一世,是如何死去的?”


    義兄渾身一震,像是聽見了什麽大恐怖的事情,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甚至能聽見他骨骼哢哢作響的聲音。


    “義兄?”上官瀅瀅也大為奇怪,不由拉拉義兄的胳膊,“您怎麽了?”


    義兄閉上眼,用手撫在胸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過了好久,等他氣息平穩了,才緩聲道:“不,我不知道……”說完就起身站了起來,跳下臥牛石,然後回轉身,朝上官瀅瀅張開雙臂,“下來!”


    上官瀅瀅對著他的懷抱跳了下去,正好落進他大張的雙臂裏。


    義兄將她放到地上,轉身去臥牛石上取了自己的衣袍,展開抖了抖,也沒穿,隻掛在臂彎,對她道:“這陣子我會很忙,一時半回不會過來。”


    “至於馮嘉靖,我會幫你查。不過義兄雖然跟他不熟,但是也知道他是個有本事的人,整個中州大陸,如果他能娶你,你找不到第二個更好的人。你嫁給他,義兄就放心了。”


    “啊?這麽厲害?”上官瀅瀅莞爾,笑得雙眸彎彎,歪著頭,俏皮說道:“可是我覺得義兄比他更厲害呢,你怎麽能說我找不到第二個更好的人?!”


    義兄窒了窒,伸手揉了揉她的秀發,道:“又頑皮了,義兄……義兄怎麽能算在內呢?早跟你說過了,義兄是個糟老頭子……”


    上官瀅瀅馬上打蛇隨棍上,猴了上去,攀住義兄的胳膊,笑道:“義兄啊,咱們都認得兩輩子了,你看你跟小妹都這麽熟了,揭下麵具讓小妹看看你的真麵目,好不好?”


    義兄定定地看著她,良久方道:“如果你看了,很失望怎麽辦?”


    “不會的!”上官瀅瀅馬上跳起來保證,“不管您長什麽樣兒,我都不會失望!”


    “真的?”義兄突然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問她:“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什麽樣子的?”


    “我?”上官瀅瀅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我想不出來。”


    “真的沒有想過?連夢也沒有做過?”義兄又問,似乎不相信她的話。


    上官瀅瀅這下子想到了她做過的那個夢……


    在夢裏,義兄的臉,突然變成了馮嘉靖的臉!


    太驚悚了!


    上官瀅瀅露出心有餘悸的神情,忙道:“倒是夢見過一次,把我嚇壞了,真是太可怕了,太離譜了,肯定不會是那樣!”


    “不會是哪樣?”義兄似乎不放過這個問題,步步緊逼:“你做過什麽夢?夢見義兄是什麽樣子的?”


    “是……是……司徒煬傾樣子!”上官瀅瀅一急之下,將司徒煬傾拿來當擋箭牌。“所以把我嚇死了!義兄,您一定生得跟司徒煬傾不一樣吧?!”


    她眼巴巴地看著義兄,明明心裏非常想看義兄的真實麵容,卻不敢說出口,更不敢說,自己曾經在夢裏將馮嘉靖的臉安在義兄臉上……


    特別是現在她又要跟馮嘉靖定親了,說出來多尷尬啊?!


    “司徒煬傾?”義兄的笑聲漸漸淡了下去。他點點頭,“嗯,我長得確實跟司徒煬傾不一樣。”


    聲音淡了點,“我要走了,你回去歇著吧,天晚了,現在天涼的很,你不能著涼。”


    上官瀅瀅隻好應了,一步一回頭地往緣雅堂的後院拱門那邊走過去。


    義兄一直站在臥牛石邊上,手裏握著一支白玉簫,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如同上一次一樣,自己一個人先走了。


    在義兄的目光中走回自己的屋子。


    上官瀅瀅覺得心裏很是滿足,沒有上一次心慌意亂到不能自已的心情。


    這一晚,她睡得很香,是這十幾天第一次睡了整覺。


    第二天一起來,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大小姐,您醒了?”小橘走過來撂開帳簾,掛在兩旁的金鷓鴣帳鉤上。


    上官瀅瀅笑著伸了個懶腰,道:“餓死了,給我做點兒好吃的。”


    “好咧!”小橘忙爽脆答道,“您等著,奴婢去跟您做吃的。”


    這個時辰,上官飄香剛吃完午飯,她不想睡午覺,一個人從屋裏跑出來,帶著兩個丫鬟,在後院的回廊上瞎轉悠。


    這次她娘張氏被朱婉清命人用鞭子抽打成重傷之後,朱婉清也不怎麽看管她了,因此上官飄香才能有機會出來內院走動走動。


    一個婆子匆匆忙忙從二門上趕過來,見了上官飄香,忙給她屈膝行禮,道:“二小姐。”


    “嗯。”上官飄香點點頭,問道:“什麽事?著什麽急啊?”


    那婆子笑道:“是喜事!馮家派了媒人上門提親來了,奴婢要去請夫人過來說話。”


    “馮家?哪個馮家?”上官飄香開始沒有在意,隨意問道,一邊繼續往前走。


    “當然是公侯將相裏的馮家!還有哪個馮家?!”那婆子喜笑顏開,“我們大小姐啊,真是命好。前頭跟永興侯府的世子定親,等退了親,還能跟最是才高看馮三的馮國公定親!”


    “嘖嘖,奴婢一直說啊,大小姐出生的時候紅光滿屋,一定是有大造化的!”


    “馮……馮國公?”上官飄香猛地停下腳步,慢慢轉了過來,目光陰森地看著那婆子:“你沒聽錯吧?怎麽可能是馮國公?馮國公那種天人一般的男人,怎麽看得上……我們這種人家?”


    “切,二小姐您可不能這麽說。我們夫人如今活著回來了,我們大小姐,也隻比公侯將相這些世家的姑娘小姐們差一點點而已,一般的世家貴女,還趕不上我們大小姐呢!”那婆子說著,往煙霞閣行去。


    上官飄香怔怔地站在那裏,看著那婆子遠去的背影,心裏跟刀割一樣難受,她覺得呼吸都困難了,用手握著自己的脖子輕輕咳嗽了幾聲。


    她思來想去半天,還是狠狠一跺腳,往上官府內院待客的院子裏去了。


    一個穿著暗紅色五福盈門寧綢褙子,三滾三鑲鎖邊的媒婆坐在堂上,鬢邊插著一朵大紅的絹花,正是官媒的打扮。


    上官飄香見了那媒婆,笑著進去福了一福,道:“這位媽媽,請問怎麽稱呼?”


    那媒婆一抬頭,見是一個生得千嬌百媚的小姑娘,睜著一雙瀲灩的桃花眼,笑容滿麵地看著自己。


    媒婆不由一拊掌,道:“哎喲,這是誰家的姑娘,生得真俊!”


    上官飄香被氣得倒仰。


    這是上官家,她不是上官家的姑娘,還是誰家的姑娘?!


    不過她也不知道這媒婆到底是真不認識她,還是假不認識她,隻得陪笑道:“我母親馬上就來了,我是上官家的二小姐,請問您是……”


    “二小姐?”那官媒的眼睛轉了轉,道:“沒聽說過啊,我是來給大小姐說親的。”


    上官飄香非常詫異地瞪大眼睛,道:“大小姐?不會吧?我姐姐和司徒大哥心心相印,早說好了一個非卿不娶,一個非君不嫁,怎麽會跟別人說親?您不是弄錯了吧?!”


    “什麽?!什麽司徒大哥?”那官媒狐疑,上下打量了上官飄香一番,“你可不要瞎說,那是你姐姐!你這種話,可是要毀她的名節!”


    上官飄香用手捂住嘴,拚命搖頭:“不不不!我不是要毀姐姐的名節!但是……但是……司徒大哥本來就是姐姐的未婚夫啊!怎麽會毀她名節?!”


    這官媒這下子才明白。


    原來上官飄香說的是上官瀅瀅以前的未婚夫——永興侯府的世子司徒煬傾!


    那官媒鬆了一口氣,滿臉笑容地道:


    “原來是他啊!你小姑娘不知道嗎?你姐姐已經和司徒公子退親了,不然我怎麽會上門給你姐姐提親呢?!”


    “我知道是退親了。”上官飄香神神秘秘地湊到那官媒身邊。


    “不過司徒大哥還是經常給我母親送禮物,還來我家看我姐姐。在他去北麵湖州換防之前,我親耳聽見他說,他非我姐姐不娶……”


    啪!


    一個婆子突然衝了過來,一巴掌將上官飄香抽到地上滾了幾圈,然後拖著她的衣領將她拎了出去。


    朱婉清站在門口的回廊上,看著被打腫了臉的上官飄香冷笑,悄聲道:“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把你賣到窯子裏去!”


    上官飄香捂著被打腫的臉,淚眼盈盈地看了看朱婉清,垂下眼簾,掩蓋住她眼底深處無法遏製的恨意和嫉妒。


    “……母親,您真能把我賣到窯子裏?我也是姓上官的。人家不會管我是大小姐,還是二小姐,我在窯子裏接客,您和姐姐有什麽可光彩的?”


    “母親是丞相府的大家小姐出身,不會不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吧?”


    上官飄香也輕聲答道,並沒有被朱婉清嚇到的樣子。


    朱婉清有些驚訝,再一次仔細打量上官飄吃。


    這小姑娘才十歲,就已經這樣厲害了,不僅口齒,就連心機都天生比同齡人要深沉。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還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朱婉清輕聲笑了笑,拿帕子掩了嘴,輕描淡寫地道:“可是你跟我們上官家有什麽關係?你既不是老爺生的,也不是我養的。至於你的姓,如果你真的惹得我要賣了你,那肯定是要改回你的本名本姓的。”


    “你想想,李家的姑娘被賣到窯子裏,跟上官家有什麽榮,又有什麽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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