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瀅瀅忍住想要白他一眼的渴望,低著頭,手指繞著自己裙裾上掛著羊脂玉玉佩的穗子繞了一會兒,道:“三哥,我求你個事兒……”


    “嗯,說。”


    “是這樣的,我……我……我無意中知道了我爹的真實身份,但是娘問我是如何知道的時候,我一時著急,說是你告訴我的。”


    “你能不能幫我一次,就幫我在娘那裏圓個話?”上官瀅瀅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柔,如同蠶絲一樣,絲絲縷縷要將馮嘉靖纏繞起來。


    馮嘉靖卻不為所動的樣子,斜睨她一眼,看向她牆邊的多寶閣,淡淡問道:“你是讓我幫你圓謊?”


    “……沒有那麽嚴重,就是圓個話……”上官瀅瀅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要我幫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須得跟我說實話,不然我不幫你。”馮嘉靖轉眸看著她局促的樣子,微微一笑,向她招手,“過來。”


    上官瀅瀅猶豫地抬起頭,看見馮嘉靖招手讓她過去,便一步步挪了過去。


    馮嘉靖用手一拉,她就坐到他腿上,忙將腰背挺得直直的,臉上漸漸泛起紅暈,催促道:“行不行啊?”


    “你告訴我,你爹是什麽身份?你又是如何無意中得知的?”馮嘉靖懶洋洋靠在太師椅上,以手支頤,上下打量她。


    如果真的要跟他串話,這些事情肯定要告訴他。


    而且上官瀅瀅想到馮嘉靖不知道上官建成真實身份的時候,還把他送到千層塔大獄去了,就一陣後怕。


    幸虧中間沒有出什麽事兒……


    如果被皇後娘娘找到機會下手,自己的爹死在千層塔大獄,順宏帝再看中馮嘉靖的才幹,都會對他心生惡感。


    誰會重用一個害死自己親生兒子的人呢?


    那樣豈不是毀了馮嘉靖的前途?


    因此上官瀅瀅定了定神,鼓起勇氣道:“……我爹……我爹原本是皇帝陛下的親生兒子,先皇後所出第三子。”說完回過頭,定定地看著馮嘉靖。


    馮嘉靖的麵容漸漸變得肅然,下頜緊繃,身子稍微向她靠了過來,“什麽?!你說真的?——聽誰說的?!”


    他的臉色十分震驚,眼裏也是驚怒不已的樣子。


    上官瀅瀅鬆了一口氣,為難地攤了攤手,“肯定是真的,我娘也是這樣告訴我的。但是因我一早知道了,被我娘看出破綻,追問我是如何知道的,所以我才說是你告訴我的。”


    “那你到底聽誰說的?”馮嘉靖似乎很執著這個問題。


    他的麵容雖然肅然冷凝,但是眸子深處卻隱隱有東西在燃燒,像是期盼,又像是欣喜,緊緊盯著她,胸脯微微起伏,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上官瀅瀅看在眼裏,心裏暗暗詫異,但是她急著要馮嘉靖答應她的所求,所以沒有多想,隻是著急地推了推他:“你說到底行不行啊?!原諒我不能告訴你是誰跟我說的,但是請你一定要幫我!”


    “為什麽不能說?”馮嘉靖又靠近了一點,將下頜擱在她的肩上,目光落在她白玉般的耳垂上。


    “我承諾過,不會告訴任何人。”上官瀅瀅咬了咬唇,焦急地道:“你就幫我一次,好不好?”


    “我何止幫過你一次?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就不能跟我說實話?”


    馮嘉靖又靠了回去,目光晦澀不明地看著她,伸出一隻手,手指做撫琴狀,在她臉頰邊輕撫,靠得那麽近,其實並沒有碰到她的麵頰,但是攪動了臉頰旁邊的空氣,她能感覺到他手指間的熱力一陣陣印在她的麵頰上。


    “……你跟我說實話,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馮嘉靖向她保證,“我可以發誓。”


    上官瀅瀅堅定地搖搖頭,“我不能說,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能說。”


    馮嘉靖撫動的手指在她臉頰邊停住了,“真的不能說?”


    聲音裏又像是失望,又像是如釋重負。


    “不能。”上官瀅瀅露出哀求的目光,“求求你了……”


    馮嘉靖垂下眼眸,想了一會兒,“那人那麽重要,值得你用性命維護?”說完他就覺得胃裏有些不舒服。


    上官瀅瀅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目光一寸寸冷了下來,她有些失望……


    但是,馮嘉靖一句話,她又活了過來。


    “好,我答應你。”他將她從他腿上放了下來,自己從太師椅上站起來,撣撣衣袍。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心甘情願告訴我,那人是誰。我們以後會是夫妻,夫妻之間要以誠相待。”


    上官瀅瀅堅定地搖搖頭,“如果是與你有關的事情,我都不瞞你。但是這件事,與你無關,我沒法告訴你。”


    “跟我無關?”馮嘉靖忍不住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一陣寒風從大開的屋門透了過來,上官瀅瀅忙走回自己的床上,拉開被子坐進去。


    她才發現,自己剛才一直穿著寢衣跟馮嘉靖說話、“治病”……


    上官瀅瀅抱膝坐在床上,將頭埋在膝蓋間,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小橘又敲了敲門,問道:“大小姐,可是要洗漱?”


    上官瀅瀅應了一聲,“給我拿銀鼠小襖,還有貂裘過來。”


    小橘帶了兩個丫鬟進來伺候。


    上官瀅瀅進了浴房洗漱,出來的時候才想起來問她:“馮國公這麽早來幹嘛?”


    小橘拿著梳子給她梳頭,一邊道:“奴婢聽外麵的婆子說,馮國公是跟朱大丞相一起來的。朱大丞相來了,就去了夫人的煙霞閣,馮國公來了咱們這裏。”


    “哦?外祖父來了?這麽早,還下著大雪……真是奇怪……”上官瀅瀅很是好奇,忙忙地插了一根簪子,扶著丫鬟的手,出了緣雅堂,往煙霞閣行去。


    外麵依然飄著鵝毛大雪。


    粗使婆子們拿著一人高的大掃帚不斷掃雪,總算保證經常走的小路是通暢的。


    來到煙霞閣,上官瀅瀅抬頭就看見一個美豔女子束手站在堂上。


    她頭上隻盤了如意髻,沒有插首飾,倒是顯出清水出芙蓉般的一張臉。


    身上也隻穿著粉綠色緙絲掐腰小襖,底下係著豆綠色皮裙。


    裙邊露出的皮毛好像是白狐,卓卓而立,皎皎不群。


    光論樣貌,比張櫻雅差一截,但是論風姿,比張氏又多了一份超然的楚楚之態。


    美人在骨不在皮。


    這樣氣質清純柔媚,如冰雪雕出來的美人,才能不被張櫻雅傾國傾城的美顏比下去。


    上官瀅瀅心悅誠服地拊掌道:“……真是太美了!太厲害了!——這是誰挑的?”


    朱婉清和朱大丞相聽見她的聲音,一起往門口看了過來。


    馮嘉靖坐在朱大丞相下首,低頭旁若無人地吃茶。


    “外祖父、娘。”上官瀅瀅忙給朱婉清和朱大丞相請安,又淺淺笑著對馮嘉靖福了一福:“馮三哥好。”


    這樣殷勤的姿態,馮嘉靖倒不好再裝看不見她了,隻好放下茶盞,淡淡點頭,道:“瀅瀅來了。”


    朱大丞相捋著胡須笑道:“這女子不錯吧?是嘉靖挑的。”


    上官瀅瀅的目光頓時如箭般射了過去,手裏緊緊捏著帕子,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馮國公真是好眼光!”


    馮嘉靖在心裏暗惱朱大丞相給他添麻煩,卻依然目不斜視地道:“為國盡力,為君分憂,是臣子的本份。”


    這是提醒上官瀅瀅,他這樣做,是為了她,為了她爹的“特殊身份”……


    上官瀅瀅知道自己不該生氣,但就是止不住地著惱。


    他怎麽能挑出這樣一個冰雪般清麗的女子?他怎麽能知道該如何才能夠蓋過張櫻雅?!


    “馮國公真是誠感動天,讓我等小女子真是要汗顏死了!”


    上官瀅瀅翻了個白眼,仰著頭,分開簾子進裏屋去了。


    朱婉清一看就明白上官瀅瀅的小心思,笑著垂眸,對馮嘉靖道:“嘉靖,你幫我去問問瀅瀅早上要吃什麽?她一向來我這裏吃早飯,但是今兒她來晚了,我和小辰都吃完了。”


    馮嘉靖也察覺到上官瀅瀅的不悅,卻一點都不生氣,嘴角微微翹起,掛著一個淡然的笑容,起身點點頭,往裏屋追過去了。


    外間裏,朱婉清埋怨朱大丞相:“爹,您也真是!隨便亂說話,害瀅瀅不高興了……”


    “哈哈哈哈,我哪想這麽多?走吧,咱們把人給上官建成送過去吧。”說著,朱大丞相起身,往外走去。


    那美人忙低著頭跟了上去。


    上官瀅瀅趴在裏屋暖閣的窗台上,看著那美人亦步亦趨跟在外祖父和娘親身後,心裏兀自憤憤不平。


    一張薄薄的羊毛絨毯輕輕落在上官瀅瀅身上。


    上官瀅瀅進來的時候脫了外麵的大襖,隻穿著對襟琵琶扣小襖,趴在窗台上撂開厚厚的窗簾往外看,被那夾縫裏吹進來的寒風掃了一臉,確實有些冷。


    這張薄毯來的正是時候。


    上官瀅瀅以為是小橘拿過來的,忙將自己緊緊裹了起來,依然一眨不眨地看著窗外,嘟噥道:“……小橘,你覺得那女人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沒你好看。”一道低沉的聲音傳到上官瀅瀅耳邊。


    竟然是馮嘉靖的聲音……


    上官瀅瀅猛地回頭,見居然是馮嘉靖站在她身後,一下子臉紅了,抿了抿唇,警惕地道:“你進來做什麽?你可別亂來!這是我娘的屋子。”


    一邊說,一邊盯住了馮嘉靖的唇瓣,擔心他在這裏也會不管不顧地要“治病”……


    馮嘉靖橫她一眼,嘴角抽了抽,坐到暖閣貴妃榻旁邊的搖椅上,雙手搭在胸前,好整以暇地道:“我說的是真的,那女子在我眼裏一點都不好看。”


    “那你還挑她?”上官瀅瀅狐疑道,“你休想哄我!”


    “我說了,在我眼裏不好看,但是在你爹眼裏,她會是絕色佳人,比張櫻雅還要美的美女。”馮嘉靖坦然說道,“不然如何能取代張櫻雅?”


    上官瀅瀅眼珠轉了轉,心裏舒服了許多,但是她絕不承認是馮嘉靖剛才說的話的緣故。


    “你如何知道她在我爹眼裏是比張櫻雅還要美的美女?”上官瀅瀅狐疑問道,很是不信。


    “你不信?那你跟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馮嘉靖站了起來,“你先吃早飯,然後我們一起去你爹那邊就知道了。”


    上官瀅瀅點點頭,命小橘給她擺早飯。


    ……


    朱婉清跟朱大丞相帶著那剛剛送進來的冰美人去見上官建成。


    朱大丞相沒有進去,朱婉清親自帶著人進了上官建成養傷的裏屋。


    “老爺,外麵下雪了,老爺的傷好些了沒有?”


    朱婉清一進屋子,就掛上了滿臉的笑,溫柔大方地問道。


    上官建成坐在床上,滿臉的不高興,抬眸掃了她一眼,眼角的餘光馬上看見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垂著頭的女子。


    雖然看不見她的容貌,但是光站在那裏的風姿,就如一支箭一樣擊中了上官建成的心房。


    他的心砰砰跳了起來,就跟當初他第一次見到張氏的情形一模一樣,甚至比那時候還要厲害。


    因為他連這女子的臉都沒有看到,就已經色授魂與。


    上官建成慌忙移開眼神,努力不去看那女子,盯著朱婉清溫婉大度的麵容笑道:“好多了,有勞夫人了。”


    朱婉清點點頭,“那就好。”


    也不讓那女子上來給上官建成見禮,卻自己坐下了,開始跟他寒暄。


    “老爺,溫太醫的藥您吃著如何?要不要在換個太醫?”


    “……好。”上官建成心不在焉地聽著朱婉清說話,目光雖然落在朱婉清麵上,但是他的注意力卻全在朱婉清背後的那位女子身上。


    “老爺,快過年了,您的腿傷要趕緊好起來,不然這過年的年禮還有請客,沒有老爺怎麽行呢?”


    “……哦。”


    “老爺,我這幾天盤點了一下這些年的賬目,發現有些問題,如果老爺同意,我想在過年前把各地的掌櫃都叫到京城說說話。”


    “……行。”


    “老爺,我當年的嫁妝已經都拿回來了,盤點了一下,有一大半好像都被張姨娘給弄走了,您知道她弄到哪裏去了嗎?”


    “……啊?”上官建成皺了皺眉,這才回過神,看了朱婉清一眼,“你說什麽?”


    “這些年,我的嫁妝被張姨娘握在手裏,老爺肯定是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麽,不怪老爺。”


    朱婉清笑著說道,故意把上官建成拎出來。


    其實她的嫁妝被張氏握在手裏,上官建成怎麽會不知道?就是故意用朱婉清的嫁妝補貼張氏而已……


    “嗬嗬,我確實不知道,她也沒花多少吧?”上官建成訕訕說道,飛快地睃了那女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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