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還是垂著頭,一聲不吭立在朱婉清身後,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是上官建成卻看見了她垂在身旁的小手,淨白無暇,賽雪欺霜。


    上官建成心裏一哆嗦,身體的某個地方蠢蠢欲動,忙別開頭,不敢再看那女子。


    朱婉清把上官建成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隻在心裏冷笑。


    她故意就是不說她帶來的這個女子,就是要讓上官建成心癢難熬。


    看得見摸不著才會越發挑起他的興趣。


    朱婉清足足坐了一頓飯的功夫,把她要說的話都說完了,才笑著站起來,道:“那老爺歇著,好好養病,有要什麽的,盡管跟下人說,讓她們來尋我。我先回去了。”


    說著就要離開,還是沒有要說那女子的意思。


    上官建成耐著性子等了半天,對朱婉清提出的一切要求言聽計從,眼巴巴地指望她會提一提這女子,可是朱婉清眼看著要走了,還是沒有說,好像忘了一樣。


    朱婉清轉身,往門口走去。


    那女子也轉了個身,露出嫋嫋婷婷的背影,如風擺楊柳一般跟在朱婉清身後,也要往外走。


    上官建成急了,終於出聲叫住朱婉清:“夫人!”


    “老爺還有事嗎?”朱婉清停下腳步,回頭溫婉地看著上官建成笑。


    上官建成隻好指了指她身後的女子,陪笑著道:“夫人……這位姑娘是誰?我好像沒有見過?”


    “哦!老爺說心雅啊!”朱婉清雙手一闔,拊掌笑道,推了那女子一把,“心雅,老爺叫你呢。”


    “心雅?她叫心雅?”上官建成一下子想起了張櫻雅的名字,狐疑起來。


    不過那女子恰如其分地抬起頭,眼波流轉,往上官建成麵上轉了一圈,便垂下眼簾,嬌聲道:“妾身心雅,老爺有何吩咐?”


    聲音清脆,如同鶯歌燕語,讓人沉醉。


    上官建成聽得耳朵發麻,連聲道:“心雅這名字好!這名字好!”


    朱婉清點頭道:“既然老爺喜歡,你就在這裏伺候老爺吧。”


    又對上官建成道:“心雅不是奴婢,是良家子。如果老爺想要她服侍,必得要明公正道擺酒,讓她做二房才行,不然人家是可以報官的。”


    上官建成無比歡喜,忙道:“這是自然!先住下,等我的傷好了,再大辦!”


    朱婉清知道以上官建成現在的狀況,最多過過幹癮,是不可能做別的事的,因此也不在意,對心雅看了一眼,示意她留下,自己轉身離去。


    一掀開門簾,朱婉玲一眼看見上官瀅瀅和馮嘉靖兩人站在門口,盯著上官建成臥房的門簾出神。


    “咦?瀅瀅怎麽來了?”朱婉清笑著問了一聲,“吃早飯了嗎?”


    上官瀅瀅點點頭,對著裏屋揚聲道:“爹,女兒來給您請安了。”


    上官建成正忙著要跟新來的美女套近乎,哪裏想在女兒那裏浪費時間,忙在裏屋大聲道:“知道了,你回去吧,這幾天不要來請安了!外麵下雪,不好走,你自己待著吧!”


    說得還挺像回事兒……上官瀅瀅無奈地搖搖頭。


    馮嘉靖對她揚了揚下頜,讓她繼續跟上官建成說話。


    剛才來的路上,馮嘉靖告訴她,張氏想見上官建成一麵,讓上官瀅瀅趁這個機會說與上官建成聽,看看他願不願意去千層塔大獄。


    上官瀅瀅深吸一口氣,又道:“爹,張姨娘說想見您一麵,您要不要去千層塔大獄一趟?”


    裏屋的臥房裏沉默了半晌,然後響起上官建成的聲音:“……等雪停吧。”


    上官瀅瀅:“……”


    娘沒有說錯,爹果然變心變得很快。


    她沒有再說話,轉身離開了上官建成的屋子。


    朱婉清在門口的回廊上跟朱大丞相說著話,“……爹,等下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要來,您去裏屋坐一坐吧。”


    朱大丞相點點頭,“走吧,去你的院子。”


    上官瀅瀅早已從台階上走了下去,往雪地裏走去。


    隻這一會兒的功夫,地上已經積滿了厚厚的一層雪,天氣比往年都要冷,雪落到地上,很快就凍結成冰,走在上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上官瀅瀅攏著厚厚的貂絨大氅,茫然地往雪地裏走去。


    馮嘉靖不遠不近地跟在她後麵,見她漸漸偏離了內院的正道,出聲提醒她道:“這裏有個院子種著上好的臘梅,這個天氣,應該開了吧?”


    上官瀅瀅回過神,回頭看了他一眼,皺眉道:“你如何知道這裏有臘梅?”


    馮嘉靖笑了笑,背著手走到她身旁,不緊不慢地道:“你忘了?這宅子原是我家賣給你爹的。”


    上官瀅瀅恍然,訕笑道:“難怪!那時候我還在想,我爹怎麽這麽有本事,能買到大名鼎鼎的馮家的老宅……”


    起初以為是朱大丞相做保,所以馮家賣了,現在看來,沒有那麽簡單。


    馮嘉靖反客為主,帶著她拐上一條不常去的羊腸小道,拐到了一個沒有住人的小院子。


    白牆黑瓦,粉白的院牆,大門上懸著一塊牌匾,上書“淩梅園”三個大字。


    院子裏數十棵臘梅開得淺淺的粉紅,推山填海一般,襯著滿天大雪,在昏暗的雪天裏分外耀眼。


    “真好看!”上官瀅瀅的心情陡然好了起來。


    她走到院子裏,攀下一枝素心臘梅,湊到麵前深吸一口,清雅的臘梅香頓時盈滿胸懷。


    馮嘉靖負手靠在院子前麵的大樹上,眯著眼看著上官瀅瀅。


    她在院子裏轉來轉去,腳步輕盈,笑顏如這些盛開的臘梅一樣嬌妍,嘴角也忍不住翹了起來。


    他漫步走了進去。


    院子中間有一棵最大的臘梅樹,樹幹粗得需要兩個人合抱才能抱住。


    這棵臘梅樹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樹心中間已經開裂,微向前凸起,猶如一隻手掌前托,但是掩蓋在密密麻麻的粉色臘梅小花下麵,外麵根本看不出來。


    馮嘉靖卻能知道這個地方。


    “跟我來。”


    他走到上官瀅瀅身邊,伸手拉住她的手,往那棵最大的臘梅樹走過去,推開那些疏影橫斜的臘梅樹枝,將她抱著坐了上去。


    兩個人擠坐在樹心中間托起的樹枝上,嚴嚴實實被周圍繁星般晶瑩璀璨的臘梅花包裹起來。


    上官瀅瀅被身邊觸手可及的海一樣的臘梅震撼了,她癡癡地欣賞著花海。


    正凝神間,馮嘉靖已經湊了過來,一手扶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斜倚在樹幹上,慢慢吻上她的雙唇。


    上官瀅瀅沒有閉上眼睛,她看著他精致得帶有幾分淩厲的麵孔迎了上來,看見了他睜大的雙眸。


    那眸子裏黑沉沉地,像是極黑的夜,但是黑的背景裏,卻又清晰地倒映出一個人的麵容。是她的麵容。


    他身後的素心臘梅開得如火如荼,映在上官瀅瀅瑩澈的眸子裏,如同點亮了滿天繁星。


    一時間,兩人唇瓣相纏,卻沒有和以前一樣閉上雙眸,兩人靜靜地凝望著對方,都隻在對方的眸子裏看見自己。


    “……不不要,會被別人看到的。”上官瀅瀅啟唇輕輕說道。


    “不會。”馮嘉靖在她的唇瓣上輾轉,“沒人看得見。”


    幾個丫鬟婆子守在院子外頭。


    她們確實沒有看見這一幕,她們隻看見滿院的臘梅飄香,大小姐和馮國公的身影在裏麵七彎八拐,很快就不見了蹤跡。


    不過不管去了哪裏,總在這個院子裏,因此這些丫鬟婆子也沒有著忙,安安靜靜垂手候在淩梅園的院子外頭。


    “小時候,我不高興的時候,會一個人跑到這個樹縫裏坐著。有時候坐著坐著就睡著了,等醒過來,就會忘了不開心的事。”


    這一次,馮嘉靖的聲音出奇地溫柔,在她耳邊呢喃。


    上官瀅瀅腦海裏頓時出現一幅場景。


    一個小小的精致美貌的小奶娃穿著白青色箭袖長袍,在這臘梅花下沉睡,醒來的時候,眼角似乎還有淚痕,但是已經記不得之前有什麽不愉快。他睜開眼,伸出手,托住一隻翩翩飛舞的彩蝶,嘴角含笑……


    上官瀅瀅心裏那層硬硬的殼突然破了一個洞,露出柔軟的內裏。


    看起來無所不能的馮嘉靖馮國公,居然也有不開心的時候……


    上官瀅瀅伸出胳膊,破天荒第一次挽住馮嘉靖的脖頸,將他往下拉了下來…


    上官瀅瀅的胳膊搭在他的後頸。


    馮嘉靖渾身一震,全身僵硬了一瞬,就被她溫柔但堅定地拉入懷中。


    她輕拍著他的後背,並沒有說話。


    馮嘉靖閉了閉眼,長長籲了一口氣。


    他也沒有說話,低頭在她唇上狠狠親了一下,就抬起頭,回手將她攬在懷裏,緊緊摟住她,將自己的下頜擱在她的頭頂,閉目聞著她發上的芳香。


    兩人靜靜地依偎在臘梅樹的樹心裏。


    大雪簌簌而下,蓋在金黃的臘梅花上,卻壓不住滿樹芬芳。


    ……


    上官府外院的會客堂裏,此時迎來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馬。


    朱婉清在朱大丞相的陪同下,坐著小轎來到外院的會客堂。


    李培盛背著手站在會客堂的院門口,正指揮上官府外院的小廝和粗使婆子在掃雪。


    趙大掌櫃一臉不滿地在旁邊站著,不時斜眼看李培洪一眼。


    朱婉清的小轎在會客堂院門口停了下來,她的丫鬟撂開轎簾,支起傘,伸臂托著她下了轎子。


    因才剛有人掃了院子,雖然雪依然在下,但還是留下一條幹幹淨淨的小路。


    朱婉清披著天馬皮大氅,戴著貂裘觀音兜,扶著丫鬟的手上了會客堂的台階,從李培盛身邊走過。


    李培盛目不斜視,出聲叫住朱婉清:“朱夫人,張櫻雅說要見上官建成,請問你想怎麽做?”


    朱婉清停下腳步,看著院子裏的影壁,淡然道:“老爺說了,等雪停了就去見她。”說著,往會客堂裏麵去了。


    李培盛依然在外麵站著,看見朱大丞相踱了過來,才拱手道:“大丞相,就等您了。”


    朱大丞相搖搖頭,“我就不進去了,在這外麵的抄手遊廊候著吧。我要避嫌。”


    他是朱婉清的親爹,但是朱婉清又不是被告,他其實不用避嫌。


    但是主動避開,也是顯示他的高風亮節。


    李培盛知道,朱大丞相能得到順宏帝的絕對信賴,就是因為他這一番忠君之心,連自己的家人都要排在皇帝後頭。


    “那大丞相去那邊的廂房候著吧,那裏有地龍和火盆,暖和。”李培盛很是殷勤地說道。


    朱大丞相也是六十多的人了,今天這麽冷,就這樣一直在外麵待著,凍壞了可不好交差。


    朱大丞相想了想,點頭道:“那我就去廂房候著。”


    這邊朱婉清進了會客堂的堂屋,將身上的大氅取了下來。


    會客堂也有地龍,還有火牆,非常暖和。


    等李培盛進來了,屋裏的刑部侍郎、大理寺知事才開始問話。


    “朱夫人,你是如何知道張氏的不妥之處的?”


    因為朱婉清交出了張氏的那些身份文件,還有她跟東臨聯絡用的東西,算是首告。


    朱婉清沉聲道:“我病了十年,回家才知道原來家裏又有了個女主人。我當然要對她查證一番,我的兒子、女兒都在她手下吃了虧,我怎麽能相信她?”


    “哦?令郎和令愛在她手裏吃了虧?吃了什麽虧?”刑部侍郎很是感興趣地問道。


    朱婉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順宏帝的人,便一五一十地道:“他們從江南來京城的路上,我的兒子和女兒就不慎落水,所幸我女兒會遊水,最後把她和弟弟都救了起來。但是後來,又遇到青江上的水匪,若不是遇到貴人,他們就死在青江上了。”


    “我想問問,朱夫人有沒有親眼見過張氏和東臨人接洽?”那大理寺知事一開口,朱婉清就警惕起來。


    這人的語氣不對,妥妥地是要給張氏翻案……


    “請問這位大人,什麽叫親眼見過?”朱婉清字斟句酌地反問,“我要是真的親眼見了,還能活著去告發她嗎?您未免也太看得起我,而且太不把東臨錦衣衛放在眼裏了吧?”


    “姚知事,你這話太過了。”李培盛不滿地道,“那天東臨錦衣衛督主李夏都親口承認了張氏的身份,請問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難道朱夫人親眼見到,比東臨錦衣衛督主李夏親口承認還要有用?姚知事,你的腳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李培盛犀利地問話讓姚知事冷汗都冒出來了,忙幹笑著道:“哪裏哪裏。東臨錦衣衛督主既然親口承認了,那肯定就沒錯了。


    朱婉清福了一福,“多謝各位大人為國除害,小婦人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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