瀅瀅輕歎一聲,她反握了朱婉清的手,低聲道:“娘,那些東西沒有毒,但是,多了一味不該多的藥。”


    “什麽藥?”


    “麝香。”


    “麝香?我記得好像是一味藥草吧?以前家裏人感染風寒,好像見太醫開過這味藥。”朱婉清深思說道,“沒有聽見過這麝香有問題啊?”


    “麝香香當藥偶爾吃一吃沒有問題,但是如果做成熏香,熏到貼身的衣物,還有飾物中,長年累月的佩戴,可是不得了。可以避孕,甚至墮胎。”瀅瀅掙紮了一會兒,還是原盤向朱婉清說了實話。


    “你是如何知道的?”朱婉清果然盯著這點不放,狐疑看著瀅瀅,“你才十四歲,明年才及笄,如何知道零陵香可以避孕,甚至墮胎?”


    瀅瀅抿了抿唇,眼神看向門口的地方,低聲道:“我聽張氏以前說過……”悄悄把這鍋給已經死了的張氏背上了。


    反正張氏來路不正,本來對她和小辰又是不存好心,這些事情推到她頭上,娘親應該不會追問了。


    朱婉清聽了果然大怒,惱道:“張櫻雅跟你說這些東西做什麽?什麽時候說的?!”


    “……去年……”瀅瀅吞吞吐吐地道,“去年跟永興侯府談婚論嫁的時候。”


    朱婉清深吸幾口氣,慢慢平靜下來,細細想了一會兒,苦笑道:“她這話也不算太差。至少是為了你多長一個心眼兒。你若是嫁到永興侯府那種人家,還真要對這些事情知道一些才好。”


    瀅瀅鬆了一口氣,忍不住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道:“那我看看娘這邊的東西有沒有那麝香?然後再去小辰那邊,最後去爹那邊看看吧。”


    朱婉清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還是把到嘴的話咽下了,隻是道:“你主要查小辰那邊的東西,陛下給小辰封了辰郡王,這個封號可是招人恨。”


    辰是初晨,蓬勃至上的意思,辰郡王的封號,包涵著特殊的意義。


    瀅瀅點點頭,道:“娘,我曉得,您早跟我說過了,這些事情一旦揭露出來,我們就回不到從前那樣的日子。”


    頓了頓,她又道:“其實以前也沒有很安生。那時候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了,就覺得總是有莫名其妙的事找上我們姐弟。”


    說著,瀅瀅把她和小辰進京之後遇到的事故都跟朱婉清一一說了。


    朱婉清聽得極是難受,拉著她的手,很是心疼地道:“娘不在的時候,真是讓你們倆受苦了。”又道:“如今大家都攤開了,看他們還敢不敢這樣下黑手!”


    瀅瀅很是讚同朱婉清的說法,如果隱姓埋名可以躲過這些災禍的話,瀅瀅不介意一直做上官家的姑娘。


    但問題是皇宮裏的順宏帝和朱大丞相沒能把事做得滴水不漏,被皇後楊玉韻察覺了,再要他們隱姓埋名,不給他們應有的名份,就是坐等別人來拿命。


    真的在乎他們這一脈,就應該將他們的身份大白於天下,給予應有的地位和權利,這樣皇後楊玉韻想整他們的時候,至少還能收斂一些,不像之前,那些手段真是要跟他們不死不休!


    “娘,不如這樣,等我查完這些東西,就把有問題的東西直接退回給內務府,就說這些東西不宜穿用,內務府裏有人要害我們,看看他們如何應對。”


    瀅瀅給朱婉清出主意,“我們才剛恢複身份,不管是人脈還是聲望、物力,都無法跟皇後那邊爭,就隻有事事攤開,至少讓陛下知道我們的難處。”


    “行。”朱婉清點點頭,“就按你說的做。”


    瀅瀅便去查了小辰的東西,也發現了一堆熏了麝香的布料和中衣,甚至還有一套被褥,都帶著淡淡的麝香味道。


    “他們這麽喜歡麝香,我就讓他們聞個夠!”瀅瀅很是著惱,命人去買了一大車梅花鹿麝香,種在盆裏,和她一起進宮麵聖。


    ……


    “皇祖父。”瀅瀅向順宏帝福身行禮。


    “是瀅瀅啊,賜座。”順宏帝見是瀅瀅來了,對她很是和藹,忙招呼她坐下。


    瀅瀅不肯坐,命自己的丫鬟將那些有問題的衣物和飾品都呈了上來,道:“皇祖父,這是內務府剛剛給我們分發下去的衣物,布料和飾品,我聞著有股怪味兒,時日長了,恐會生病,所以今天帶了退回給內務府。”


    順宏帝一聽,就明白是這些東西有問題,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道:“這些東西是誰準備的?”


    他身邊的太監大總管查了查,道:“是內務府季風菱督辦的。”


    “季風菱?”順宏帝眯了眯眼,“長公主夫駙馬的那個堂弟?”


    “正是。”那太監總管躬身應道。


    瀅瀅心裏一曬。季風菱,季大魯的堂哥。


    這種不入流的法子,果然是季家人做出來的,不過雖然不入流,但卻很有效,若不是自己有上一世的曆練,還真的就著了他們的道兒了。


    “既然是季郎中督辦的,我要好好感謝他,真是讓他費心費力了。我帶了一大車,就請給季郎中家中送去吧,也是我的一點心意。”瀅瀅說著,命人把那寸香給季家送去。


    “寸香?”順宏帝皺了皺眉,“你這是做什麽?他們不好好辦差,你還給他們送禮?”


    “是好東西。如果季家嫌家裏的孩子太多了,就多用用寸香的熏香熏衣裳被子什麽的,肯定就不用擔心了。”瀅瀅笑著說道,“皇祖父,我就不打擾您了。”說著福身退下。


    順宏帝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心裏惱恨季家的手伸得太長了,馬上吩咐道:“傳旨,季家人全部從內務府趕走。另外,傳旨給馮國公,清查六部裏麵沒有中過進士的官員。這種人,不能在六部做官!”


    這也是要對季家人下手了。


    季家人做為長公主孫顏茗的夫家,在皇後楊玉韻的撐腰下,這十幾年來在西昌國的六部和內務府都混得不錯。


    順宏帝看在女兒孫顏茗的麵子上,對季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不理會他們。


    沒想到將他們的膽子慣得這樣大!


    瀅瀅剛從九龍殿裏出來,在半路上遇到一個宮裝女子,扶著宮女的手走了過來。


    “瀅郡主請留步。”那女子笑容滿麵地叫住瀅瀅。


    瀅瀅回頭,見是當初在古北鎮遇到的那個縣官的女兒芸娘,如今她已經是雲嬪了,忙躬身行禮道:“雲嬪娘娘。”


    “快別行禮,你我是一個品級的。”雲嬪走上來拉著她的手,十分親熱,問她道:“聽說你跟馮國公定了親,我還沒有來得及恭喜你呢。”又說:“我剛命人給你送了賀禮,婚期在什麽時候?”又上下打量她,笑道:“天下竟然有這樣標致的人兒,我今兒才算見了。”


    瀅瀅想起自己那時候是男裝打扮,臉上又抹了黃粉,這雲嬪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見過她,所以也隻是客氣地道:“雲嬪過獎了。婚期的事,您要去問我娘,我不曉得。”


    “這樣啊。”雲嬪頓了頓,“瀅郡主有沒有空?不如去我的宮裏坐一坐,吃杯茶?”


    瀅瀅正絞盡腦汁想法子離開,就聽見身後傳來馮嘉靖的聲音:“雲嬪、瀅瀅。”


    瀅瀅欣喜回頭,看著馮嘉靖輕袍緩帶,立在九龍殿的台階上,滿臉肅然,忙道:“馮國公!”


    馮嘉靖走了過來,對雲嬪拱手道:“雲嬪,瀅瀅對宮裏不熟,多謝雲嬪照應。天色不早,她該回去了,改日再去雲嬪宮裏叨擾。”


    雲嬪見馮嘉靖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隻好鬆了手,笑著道:“既然這樣,我就不多留了。瀅郡主,以後有空多進宮,看看你皇祖父,跟他說說話,二公主和寶親王每天都來的。”


    這是在提醒瀅瀅和小辰,要記得多跟順宏帝套近乎。


    瀅瀅卻不敢太勤便,更不想繼續刺激皇後那邊,忙道:“二公主和寶親王跟皇祖父的情份不是我們能比的,多謝雲嬪提點。”一邊說,一邊福身行禮,轉身離去。


    馮嘉靖一言不發地跟在她後麵,一直跟著她出了宮,看她上了大車,才問道:“聽說內務府送到你家的東西出了問題?”


    瀅瀅點點頭,陰沉著臉道:“真是太惡毒了,那些常用的東西都熏了麝香!”


    “麝香怎麽了?”馮嘉靖不動聲色問道。


    “麝香可以導致避孕,甚至墮胎!”


    瀅瀅氣鼓鼓地道,說完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作為一個未嫁女,不該在馮嘉靖麵前說這種話,後悔地臉都紅了,忙對車夫道:“好了,怎麽還不走?!”


    那車夫忙對馮嘉靖點頭示意,然後揚鞭趕著大車走了。


    馮嘉靖騎在馬上,看著瀅瀅不知所措害羞離開的樣子,唇角情不自禁彎了起來。


    他想,婚期的事,確實要趕快定下來才好。


    過幾天就要冬至了,到時候百官休沐,皇帝陛下帶著皇後去郊外舉行祭天大典,正是馮嘉靖這個主管禮部和刑部的國公最忙的時候。


    所以這請期,最好在冬至之前就辦好了。


    馮嘉靖閉了閉眼,微一沉吟,就想好了明年的幾個日子。


    這幾個日子,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都無可挑剔。


    哪怕是最好的合八字的陰陽先生,都挑不出一絲錯來。


    馮嘉靖騎在馬上,抬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翹起的嘴角又平複下來。


    “駕!”他抽一抽馬鞭,往馮家行去。


    ……


    成王府的下人聽了瀅瀅的吩咐,將一車麝香給季家送了過去。


    季家的老太爺和老夫人很是疑惑。


    “這瀅郡主為何要給我們送麝香?”


    “小的不知。成王府的人說是瀅郡主送的,將那些麝香放下來就走了。”


    這時,季郎中被從內務府趕了出來,怒氣衝衝回了家。


    一下車,他就被滿地放的麝香嚇得腿都軟了,剛才的囂張氣焰不翼而飛。


    “這……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


    季家的門子忙開了角門,跑出來迎他,一邊道:“這是瀅郡主送來的,二老爺,您這是怎麽了?”


    季郎中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如果見了鬼一樣,連聲道:“快拿去燒了!全燒了!”


    “二老爺,這可是瀅郡主送來的禮……”


    “什麽禮?!趕快給我把這些東西全燒了!要是留一盆,我要你的腦袋!”季郎中氣呼呼踹了門子一腳,竄進角門回家去了。


    “二郎,你今兒怎麽回來得這樣早?”季老太爺和季老夫人看見來請安的二兒子,忙關心地問道。


    “我得去找咱家嫂子,還有外甥。”季郎中恨恨地道,“我的內務府郎中被免掉了,還得讓他們再給我找個官兒做做。”


    說著,吃了一口茶,又忙忙地去了西城坊區的公主府。


    孫顏茗聽說季風菱的內務府郎中被擼了,氣得渾身發抖,惱道:“二弟,你別擔心,我進宮去見皇後娘娘!他們怎麽能這樣欺人太甚?!搶了煌宇的太子之位現在連二弟的內務府郎中都保不住了。這樣下去,還有我們的活路嗎?!”


    季郎中想了想,拉住她,輕聲道:“……是這樣,我剛收的幕僚給我出主意,我幫你和皇後娘娘辦了點兒事。我的官兒被擼了,就是因為這事兒,被那邊的那一家發現了。”他用嘴朝成王府的方向努了努。


    “你是說……?”孫顏茗疑惑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麽了?”


    季郎中就把在內務府要發到成王府的東西上做了手腳的事說了一遍。


    孫顏茗聽了失笑,道:“這麽精致的法子,你怎麽想出來的?”


    她對這個小叔子的本事知道得很清楚,這樣陰損隱蔽的法子,他們靠自個兒是想不出來的。


    “我前些天剛收了個幕僚,那家夥想在我這裏立功,就幫我出了這個點子。”季郎中感慨說道,“我本來以為是一定不會被發現的,結果居然被他們識破了!”


    如果沒有被識破,那該有多好?


    就沒人跟他們擁護的孫煌宇爭皇位了……


    孫顏茗也很是惋惜,道:“罷了,既然你是為了宇兒和皇後娘娘才做了這種事,他們一定要領情才行。我進宮去求見我母後,讓他們幫你再找個官兒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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