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楊玉韻忍不住看了孫顏清一眼,敲打她道:“……清兒,母後不跟你客氣,你看上誰都行,唯獨司徒煬傾不行。”


    孫顏清沒有看上司徒煬傾,但是皇後楊玉韻的話,讓她很不舒服:“為什麽?難道在母後心裏,我連那瀅郡主都不如?”


    “母後不是這個意思。”皇後楊玉韻一窒,忙拉了孫顏清的手輕拍,“你這樣好的姑娘,司徒煬傾配不上你。”


    “母後,我想好了。”孫顏清羞澀一笑,“其實我倒是覺得司徒世子很不錯,家世樣貌不用說了,而且,他對瀅瀅侄女一直念念不忘,心裏既認定了她,眼裏就再也沒有別人。光這一點,就比天底下那些見一個愛一個的男子不知好多少倍。”


    “你知道他心裏眼裏隻有瀅瀅,你還惦記他?”皇後楊玉韻心裏一緊,忙笑著反問道,“對了,你年歲也不小了,母後也該給你找個婆家了,免得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聽著皇後楊玉韻的打趣,孫顏清隻是淡淡笑了笑,轉了話題,道:“今兒長姐給我來信說,這個京城最好的戲班子慶喜班唱的是霸王別姬,可好看了,改明兒我們一起聽聽。”


    “聽戲……?”皇後楊玉韻的眼睛眨了眨,眉頭皺了起來:“還是小心點兒,戲班子的人都是賤籍,你好好的姑娘家,別跟他們接觸,免得壞了名聲。”


    “我怎麽會跟他們接觸呢?”孫顏清拿帕子掩著嘴笑,“我隻是……”


    “啟稟娘娘,去六部打聽消息的元慶回來了。”


    皇後楊玉韻忙止住孫顏清的話頭,道:“這幾天,本宮聽說六部在清理不夠格的官員,也不知道怎樣了,就派元慶去打聽打聽。”


    孫顏清知道,元慶皇後這宮裏的副總管,僅次於大總管,嘴皮子利索,有權勢,但是人緣還好,是皇後楊玉韻的耳目之一。


    “那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孫顏清馬上站起來,要退到後堂去了。


    皇後楊玉韻看了看她,笑道:“不用了,這些事情,你也該學著點兒了。”說著,拉著她坐在身邊,回頭道:“宣元慶進殿。”


    元慶弓著腰走了進來,對皇後和孫顏清都行了禮,才低著頭道:“回皇後娘娘的話,奴婢剛才去了六部,打聽到馮嘉靖領頭,這兩天清理了六部四十三名不合格官員。”


    “這麽多?!”皇後楊玉韻倒抽一口涼氣,“他這是要幹嘛?”


    “今年秋闈錄取了一批新人,等明春春闈之後,這些人就能補充到六部去了。”元慶低聲答道,悄悄抬頭,覷了坐在上麵的皇後一眼,又道:“其中有二十二名官員,不是姓季,就是姓譚,還有跟季、譚兩家沾親帶故之人。”


    譚家人也是皇後這些年安插在朝廷的心腹。


    “什麽?!”皇後楊玉韻大怒站了起來,“這是清理?是清洗才對吧!本宮還在這裏,他們就敢不把本宮放在眼裏?!”


    “母後!母後!”孫顏清忙得忙拉皇後楊玉韻的衣袖,“您消消氣!消消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一邊說,一邊使眼色,讓元慶趕快下去。


    元慶會意,感激地對孫顏清行了禮,躬身退下。


    皇後楊玉韻惱得臉都漲紅了,“清兒,這件事你別管,本宮一定要討回一個公道!”


    “母後!”孫顏清急了,拚命拉住皇楊玉韻,“您聽我說,聽我說!這樣其實挺好,您別去父皇那裏鬧……”


    “好?好在哪裏?都被人欺到頭上來了!”皇後楊玉韻一輩子心高氣傲,又因少年的經曆,對麵子這兩個字看得比什麽都重。


    她這一生,自從進宮做了東臨太子的義妹之後,就順風順水,哪怕在這西昌國的皇宮裏,她也獨寵了二十多年。


    這種唯我獨尊的心態一旦上去了,要下來是不容易了。


    沒想到臨了臨了,順宏帝這一年內又封妃嬪,又認兒子,無數個耳光齊齊啪啪啪啪打在皇後楊玉韻臉上,她忍得真是很辛苦。


    “……母後,您先喝杯茶。”孫顏清忙給皇後斟了一杯茶碰上去,慢慢地勸:“其實,我和哥哥早就想讓季家的人退出朝堂和內務府。這一次不是正好?他們都退了,以後也沒人再拿他們做筏子了。”


    “他們退了出去,你們怎麽辦?”皇後楊玉韻很是不解,“你的眼光不能這麽短淺。”


    “母後,這些話,說出來蠻傷人,但是我在母後麵前,從來不打誑語,我就實說了。季家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們不在朝堂上添亂,隻是做個富家田舍翁,對我和哥哥倒還好些。至於譚家,這些年譚家的手也伸得太長了些,我看不要也罷了。長姐那裏隻要我們多跟她說說,她會明白的。”


    孫顏清慢條斯理地勸慰皇後楊玉韻,說得頭頭是道。


    皇後楊玉韻本來也看不上季家人,但是她一向認為有她和孫煌宇這個太子的名義罩著,縱然季家人不成器,也沒人敢說三道四。


    沒想到現在情況變了,孫煌宇不再是皇太子,底下那些官兒的心思也活泛了,不再給季家人麵子。


    季家人的底子實在太薄,從駙馬季向林這一代才算是發跡的第一代,後麵的第二代、第三代還沒有人是正兒八經科舉上來做官的,都是恩蔭,不能做主官,做的都是副職。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皇後楊玉韻還是有些不悅,“一個好漢三個幫,你哥哥煌宇再能幹,也隻有一個人,沒有三頭六臂。若是季家和譚家退出朝堂,誰來幫他呢?”


    “母後,他們爛泥扶不上牆,您為何一定要他們幫哥哥?”孫顏清終於忍不住了,咬著牙惱道:“成王哥哥他們那邊可是有朱大丞相,還有馮國公那樣的大才子!我們為何就隻能用季家那些不學無術的廢物?!”


    季家出了駙馬姐夫,其他的都太無用,而譚家又太無謀蠻橫,都是不能長久重用的。


    皇後楊玉韻:“……”


    她挑著細長的桃花眼斜睨孫顏清一眼,半晌方笑道:“本宮一直覺得你太過老成,不像你這麽大年紀的姑娘。如今這一怒,倒是像你這個年紀的姑娘了。”


    孫顏清垂下眼眸,深吸幾口氣,極力保持著平靜地語氣,道:“母後說笑了,我說的是心裏話。哥哥需要人幫,但是不需要季家譚家那些人,說句不孝順的話。有他們那些人做幫手,誰還需要敵人?光他們作天作地,就能把我哥哥作死……”


    皇後楊玉韻感慨地輕撫孫顏清的麵頰,道:“清兒,母後今兒才發現,我家的清兒真是個聰慧的好姑娘。”說完又笑著對她眨眨眼:“別那麽喪氣,咱們有季家,他們那邊有上官建成,也算是半斤八兩。”


    孫顏清愕然半晌,捂嘴失笑。道:“母後,您把成王哥哥看得那樣不堪……?”


    “哼!其實季家人比他還強點兒,至少季家人不會對幫了他們的人落井下石。上官建成這個人啊,骨子裏不知道像誰,薄情寡義、自私好色又貪婪,聽起來不像你父皇的親生兒子,倒像是某個人……”皇後楊玉韻哼地一聲笑了。


    若不是年齡差得太多,她真要疑惑了。


    “嗬嗬,也不能這麽說。龍生九子,種種不同。哪能保證孩子一定和父母相似呢?有相像的,也有不像的。”孫顏清倒是想得開。


    再說成王孫建成的樣貌跟陛下的樣子其實生得很像,隻是陛下顯得蒼老臃腫,孫建成清瘦頎長罷了。


    “這倒也是。”皇後楊玉韻意味深長地看了孫顏清一眼,又想到司徒煬傾,他跟煌宇長得一點都不一樣,根本就不像她,隻像他爹司徒集盛。


    想到司徒煬傾,皇後楊玉韻終於回過神。吩咐道:“來人,去兵部,讓他們趕快審結司徒世子的案子。該打打,該罰罰,可別老把人關著。對了,這話也跟陛下說。還有,派人去永興侯府,對永興侯夫人說,天底下怎麽有這樣狠心的娘,兒子在黑牢關了幾十天,她居然不聞不問!——哼,本宮看是她的好日子過得太久了!也該敲打敲打她了……”


    “遵命,娘娘。”那人領命而去。


    順宏帝聽了皇後楊玉韻派人來說的話,拍著腦袋道:“哎喲!是朕大意了!”


    他這陣子忙著上官建成一家子認祖歸宗的事兒,居然把司徒煬傾的事給忘了,忙下旨:“來人,傳朕的旨意,著司徒煬傾罰俸一年,打軍棍十棍。給馮國公賠償一千兩銀子,命他不許接近馮國公十丈以內的距離。過年之後,再去北麵戍邊。不奉召,不得踏回京城半步!”


    免得司徒煬傾再動手,把他們西昌國難得的一個忠臣良相給打沒了。


    很快順宏帝的旨意傳到兵部,兵部的人忙領了旨,將司徒煬傾從黑牢裏拎出來,到刑房打了十軍棍,然後讓永興侯送來一千兩銀子,才把他放了出去。


    司徒煬傾是武將,身材高大魁梧,皮糙肉厚,十軍棍算不了什麽。


    雖然也被打得紅腫出血,但對他來說,都是皮外傷,他的傷口,在內心深處,破了一個大洞,汩汩流血,無藥可治。


    永興侯府裏,皇後楊玉韻派來的太監不留情麵地將永興侯夫人王欣茹罵了一頓。


    “永興侯夫人,為人母當有慈心。虎毒不食子,沒有慈心,禽獸不如。你夫君在北麵戍邊,你不聞不問,兒子被誣關黑牢,你置若罔聞。既不配為人妻,又不配為人母。女子四德,你無一尊奉……”


    王欣茹聽得雙眼漸漸燃起烈火,心裏的憤怒和仇恨如同火焰般騰騰升起,鋪天蓋地,幾乎掩蓋了她的理智和良心。


    憑什麽皇後那賤人壞事做盡,卻還能高高地在台上做她的皇後!


    而她讓自己受盡屈辱,卻還要派人來折辱自己!


    王欣茹跪在地上,深深地低著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皇後楊玉韻派來的太監足足罵了她一頓飯的功夫,才收了嘴,將懿旨交給她,末了還傲慢地道:“永興侯夫人,皇後娘娘說了,你既然既不體貼夫君,又不疼愛孩兒,皇後娘娘不忍看永興侯父子過這樣的日子,已經送了皇後娘娘跟前的大宮女去北麵湖州,伺候永興侯了。永興侯也已經答謝了娘娘的恩賜,要納她做二房……”


    “什麽?!”王欣茹捧著皇後楊玉韻的懿旨,再也受不了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皇後娘娘派了誰……?”


    “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靈珠,以後就是永興侯二夫人,皇後娘娘會向陛下請旨,也給她一個誥命。”那太監皮笑肉不笑地背了手,“永興侯夫人,您隻有司徒世子一個籌碼可以抓在手裏了。等靈珠有了身孕,您就好好想想自個兒吧!”


    王欣茹愣愣地看著那太監遠去的背影,失神地坐在地上,趴在椅子上哀哀地哭了起來。


    司徒煬傾回來的時候,發現王欣茹上房的丫鬟都站在門外的回廊上,便問道:“這是怎麽了?我娘呢?”


    “世子回來了!”那些丫鬟趕緊過來見禮,回頭幫他撂開門簾。“夫人傷心呢,世子爺快勸勸夫人吧。”


    “出了什麽事?”司徒煬傾心裏一暖,以為娘是在為自己哭。


    “……剛才皇後娘娘派太監過來罵了夫人一頓……”門口的丫鬟悄聲將剛才的事說與司徒煬傾聽。


    司徒煬傾的臉色越來越古怪。


    他雖然極是痛恨皇後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給陛下和西昌國抹黑,但是她罵王欣茹的那些話,司徒煬傾卻聽得莫名地窩心……


    那是一種親娘的感覺。


    不行!他不能這樣想!司徒煬傾甩了甩頭,暗暗告誡自己。


    王欣茹才是將他養大的人,他一定要孝順她,至於皇後娘娘,她有的是人孝順,不差自己一個。


    但是不管怎麽說,在覺得自己被所有人都拋棄的時候,突然有人站出來為你說話,這一刻,他是很難再對皇後娘娘有惡感的。


    司徒煬傾進了屋子,扶起王欣茹,溫言道:“娘,您別傷心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煬傾?你真的回來了!娘擔心死了!”


    王欣茹睜眼看見司徒煬傾回來了,心裏閃過一絲內疚,但是很快就被皇後楊玉韻的話占據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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