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宏帝對皇後楊玉韻和二公主的病情十分關切,每天數次派太醫前去應診,各種好藥流水一般往長春殿和寶王府送去。


    但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雖然各種好藥奉養,但是好得卻很慢,各種反複,折騰得皇後楊玉韻奄奄一息。


    以至於東臨國的皇帝也知道這件事,馬上派特使送國書來到西昌國,宣稱如果皇後楊玉韻病逝,東臨將遣嫁另一個東臨皇室貴女為西昌國皇後,同時要和西昌國互派質子。


    以前是因為東臨公主楊玉韻做了西昌國皇後,東臨才沒有要求西昌國派質子去東臨京城。


    連南疆都和東臨互派質子,西昌國能例外,完全是看在皇後楊玉韻的份上。


    東臨皇帝的國書一下,皇後楊玉韻的病情立刻好轉了。


    順宏帝站在饗殿,看著陳皇後的牌位默默出神。


    果然楊玉韻還是不能死。


    “阿儀,我對不起你。”順宏帝閉了閉眼,隻有繼續等待了。


    皇後楊玉韻的病遲遲不能好轉,除了她中的瀉藥特別厲害以外,跟太醫的用藥當然很有關係。


    不過東臨皇帝心疼自己的妹子,國書一下,順宏帝隻能收手了。


    當然,楊玉韻雖不能死,卻也不能讓他們太舒坦了。


    順宏帝如今所有的牌都擺在明麵上,已經不能再如以前一樣了。


    他回到禦書房,吩咐道:“宣寶親王和孫世成覲見。”


    孫世成便是永興侯司徒集盛麾下大將,是郢親王的嫡次子,曾經是西昌國派往南疆國的質子。


    這一次南疆國打算要正經的西昌國正經皇子做質子,因此在派遣特使送國書的時候,順道將孫世成也送回來了。


    孫世成從七歲去南疆國做質子,迄今已經十年。


    聖旨傳到寶王府,孫煌宇忙換了郡王禮服,來到宮裏見順宏帝。


    “父皇,您宣兒臣有什麽事嗎?”孫煌宇臉色很是蒼白,眼下都是青黑。


    順宏帝看了他一眼,問道:“清兒的病情怎樣了?”


    孫煌宇苦笑,道:“妹妹的病總是反複,吃了很多藥,總是不見好。”頓了頓,又道:“聽說母後的病情好多了,兒臣鬥膽,想請給母後瞧病的太醫去給妹妹診治。”


    “這是應該的。等你母後好了,讓溫太醫去看你妹妹。”順宏帝溫言說道,“你也不要太累了,看你的眼睛都是紅血絲。”


    孫煌宇歎息道:“沒辦法,妹妹病了,母妃的病也一直不見好,王府裏隻有我一個人,再累也要撐著。”


    兩人說著話,外麵的太監通傳道:“陛下,孫世成世子求見。”


    “宣。”順宏帝打斷元應佳的話,溫言道:“煌兒,世成剛剛從南疆回來,你有空多跟他說說話。”


    孫煌宇忙點點頭,笑道:“兒臣也是剛剛聽說世成兄回來了。他為了西昌國一去十年,是我們的榜樣,兒臣一定會好好招待他的。”


    順宏帝笑著點點頭,抬頭見孫世成已經進來了,忙道:“世成回來了來,過來讓朕瞧瞧。”


    孫世成身材適中,麵目白皙斯文,跟他爹鄞親王孫胤盛粗狂的樣子不太像,跟他娘鄞王妃非常像。


    孫世成跟著上前行禮,說的是一口帶南疆國口音的西昌話。


    孫煌宇忙道:“世成兄為國為民,是我輩的榜樣。今兒我請客,一定要去我家喝幾杯。”


    孫世成剛剛回來不久,對京城的人事還不熟。


    他笑著點點頭,看向順宏帝,“這位是?”


    “他是我的皇子。”順宏帝笑嗬嗬地對戰孫世成道,“有空你多和宇兒說說話,給他講講南疆國的風土人情。”


    孫煌宇一聽,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蒼白,他實在太害怕被派去當質子了。


    ……


    這天瀅瀅去朱家,就聽朱宸靈說外麵都在盛傳二公主生病的事,結果回到成王府門口,她心裏一沉。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隻見成王府門口的空地上,已經圍了一圈閑人,對著空地中心指指點點。


    而那空場地中間,有個女子端端正正跪在那裏。


    看側影已經瘦削得成一張薄紙了,正是孫顏清。


    瀅瀅忙放下車簾,縮了回來,沒有下車。


    怎麽辦?


    如果她這時候下車,孫顏清肯定要趁機做戲了。


    來者不善,她可不能讓人牽著鼻子走。


    孫顏清來到她家門口沒有進去,而是在門口跪著,說明她的這個舉動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首先,朱婉清和小辰這時候肯定都不在家。


    如果他們兩人但凡有一人在家,都不會容許孫顏清個堂堂皇室公主跪在他們家門口讓人看熱鬧。


    其次,孫顏清的目的,是想讓大家都知道,他們成王府對不起寶王府。


    至於到底是什麽事,瀅瀅懶得去想。


    如果要陷害一個人,可以有一百種法子讓人先入為主,百口莫辯。


    不過是一轉眼的功夫,瀅瀅腦子裏已經轉過很多念頭。


    她想,最重要的,是先要把他們家門口的這些閑人趕開。沒有了這些閑人圍觀,孫顏清不管再起什麽妖蛾子,她也不在乎了。


    孫顏清之所以跪在這裏給大家圍觀,應該就是要借助這些閑人的嘴,以最快的速度將閑話傳開,以達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瀅瀅揣摩著孫顏清的意圖,微微一笑:那好,我們就從這些閑人入手吧。


    她從車裏找出一個紫檀木匣子,裏麵放的是滿滿一匣子銀角子和銅錢。


    算起來,裏麵的銀角子比銅錢還多些。


    他們以前上官府是西昌國最大的皇商,要說什麽最多,就是銀子最多,不差錢。


    他們家的大車上都放有這樣一個錢匣子,以備不時之需。


    “來人。”瀅瀅往錢匣子裏又加了兩塊碎金子,然後撂開車簾,叫來一個跟她出門的護衛,把錢匣子交給他。


    “去隔壁那條街的酒樓上,往下撒錢,聲勢要造大,要馬上傳過來,知道嗎?”


    那護衛點點頭,沒有問為什麽,接過錢匣子,帶著另外一個護衛悄悄走了,穿小路來到隔壁那條街的酒樓上,爬到二樓,一個去樓上往下撒錢。


    另一個就在樓下撿錢,一邊撿,一邊大叫:“散財了!散財了!接福接福!錢到福到啊!”


    街上的行人一看,居然有傻子在撒錢,撒的除了銅錢,還有銀角子。


    大家頓時一擁而上,紛紛跑到酒樓下撿錢。


    這條街平時人就很多,吵嚷的聲音一大,再加上真金白銀晃花大家的眼睛,消息很快如風一樣就傳遍了整條街。


    沒有一炷香的功夫,“隔壁街上有人撒錢散財,連銀角子都散了好多”的消息迅速傳到了瀅瀅他們家的這條街上。


    如果說有什麽東西比八卦更吸引人,無疑就是有銀子撿的時候。


    成王府門口圍著的閑人頓時轟地一聲散了,大家都拎著袍子,你推我搡,幾乎是以逃命的速度往隔壁據說在撒錢的那條街跑過去。


    唯恐跑得慢了,銀子就長腳跟別人跑了。


    孫顏清低頭默默地跪了半個時辰,剛想抬頭說話,就見身邊圍繞的看熱鬧的人一跑而空,就像有鬼在追著他們一樣。


    成王府門前的人潮霎時間褪得幹幹淨淨。


    空曠的王府門前,隻有孫顏清一個人孤零零地跪著,就連她的丫鬟和護衛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孫顏清詫異抬頭,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停在不遠處的一輛大車上。


    她眯了眯眼,這是成王府的大車。


    瀅瀅見人都走了,才慢吞吞撂開車簾,從大車上下來,走到孫顏清身邊,做出一臉詫異的樣子,愕然道:“二姑姑,你這是做什麽?你是拜錯了廟吧?這是我家,不是月老廟。”說著,掩袖笑個不停。


    孫顏清的眼神黯了黯,轉過來對著瀅瀅就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瀅瀅嚇了一跳,忙往旁邊讓開,“姑姑,你可是中邪了?”又對自己的丫鬟道:“快把二公主扶起來,你們還站著幹嘛?”


    跟著問孫顏清:“二姑姑,你的丫鬟婆子呢?怎麽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裏?你怎麽不進去啊,可是我家裏的下人故意把你關在外頭?你放心,等下我去打他們,給你出氣!”


    孫顏清心裏一窒,強笑著道:“瀅瀅侄女,快別打趣我了。我再不知禮,也不會跟這些下人過不去。是我想求大嫂放我一馬,冬至筵那天,我什麽都沒看見,真的什麽都沒看見。”


    說到“冬至筵”和“什麽都沒看見”的時候,她的聲音格外尖細響亮。


    隻可惜成王府周圍一個閑雜人等都沒有,她這話就算說出來,也沒多大用處了。


    孫顏清這是唱的哪一出,潑髒水都潑到家裏來了,看來她是懷疑下瀉藥的事朱婉清了。


    瀅瀅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就當沒聽見,一個勁兒地道:“快起來,姑姑,你真折殺我了。”


    瀅瀅的丫鬟婆子湧了過來,將孫顏清扶了起來。


    孫顏清跪了大半個時辰,腿早就麻了,站都站不穩。


    瀅瀅道:“快把轎子抬過來,讓二公主坐進去。”


    很快從王府大門內抬出一頂小轎,瀅瀅將孫顏清塞了進去,自己跟在轎子邊上,命人趕緊抬到王府裏麵去了。


    孫顏清病了快一個月,本來就身體虛弱得不行,又跪了大半個時辰,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她無可奈何坐進轎子,跟著瀅瀅進了成王府。


    瀅瀅進了角門,才從管事婆子那裏知道今天事情的始末。


    原來是家裏沒人了。


    她自己剛才去朱家不久,宮裏就使人傳話,要宣她爹孫建成入宮覲見。


    孫建成腿上的傷還沒好完全,據說走路有些一瘸一拐,順宏帝想看看到底怎樣了。


    朱婉清和小辰跟著一起送他進宮去了。


    孫顏清來的時候就是這麽巧。


    成王府裏沒有主子,她在門口一跪,成王府的門子管事都在門內嚇傻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先前還問她要不要進去等,她沒說話,就一直低頭跪在那裏。


    眼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圍在這裏指指點點看熱鬧,成王府的下人受不了那種壓力,隻好一個個溜回屋子躲著,不敢動彈。


    瀅瀅不動聲色地聽完了,才道:“沒事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說是我說的,先把人堵了嘴,拖到屋裏再說。以後再讓我看見有人跪在我們家大門口,問問你們脖子上有幾個腦袋。”


    這種蓄意鬧事的人都是居心叵測。


    瀅瀅知道,對付這種人,以理服人是沒用的,退讓躲閃也是沒用的。


    唯一有用的,就是要先下手為強,先堵住對方的嘴,抬到屋裏再說話。絕對不能給故意碰瓷的人有絲毫可乘之機。


    “出了事我擔著!絕對不會讓你們一個人擔責任。”瀅瀅冷冷地看過去,讓這些下人明白她的決心。


    “是,郡主。”成王府門子馬上響亮答道。


    其實他們早想這麽做了,可是礙於主人家沒有說話,他們不敢。畢竟他們才剛剛躋身到西昌國的世家高門的行列,而孫顏清又是和他們家主人身份一樣的皇室身份,所以他們才有些束手無策。


    若是一般的閑人想在他們成王府門口碰瓷,肯定拿大棒子一頓打暈了再拖進來說話。


    瀅瀅交代好門房的人,才回到內院。


    孫顏清已經坐在緣雅堂的扶手官椅上端著茶碗出神了。


    “二公主,你怎麽不吃茶?是不是這茶不合胃口?你喜歡吃綠茶還是紅茶,或者是花茶?”瀅瀅笑著問道,瞥了一眼孫顏清手裏的茶盞。


    孫顏清剛剛大病過一場,是絕對不會在別人家裏隨便吃東西的,特別是成王府。


    她笑了笑,將茶盞放到身邊的高幾上,輕言細語地道:“多謝瀅瀅妹妹,我不渴,再說還在吃藥,不能吃茶。”


    “哦,是我的錯,我忘了姑姑還在病中。”瀅瀅惋惜地拍了拍手,“姑姑,你要不要去官房?”一邊說,還一邊拿眼睛瞟著孫顏清的臀部之處。


    孫顏清一下子想到正月初五,那天她在皇後的長春殿出的大醜,瀅瀅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孫顏清不由大怒,氣得差點嘔血,臉上烏雲密布,一隻手腕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顯示她已經怒到極處,但是卻一句惡言都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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