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們是拿我和整個國公府當猴耍呢吧!以為說幾句誑語就能嚇唬得了我?”


    瀅瀅嗤笑一聲,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吃了一口。


    “……那您豈不是也要讓全天下的人知道那件事?還有,你不在乎馮國公的性命了?”那婆子忍不住譏嘲道。


    “這就不勞你們操心!這些都是我自己的家務事。”瀅瀅冷笑。


    那婆子想起主子被氣得在地上打滾的情形,還是打了個寒戰,知道他們不得不屈服了,忙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訕笑道:“馮國公夫人真是厲害,老身佩服!能不顧夫家的性命也要嫁,您也是頭一份……”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是死也不會聽你們的!”瀅瀅冷笑著起身,不想再跟這婆子說話了。


    明明是來求她的,還敢這樣大言不慚譏諷她,真當她是軟柿子好捏?!


    那婆子忙跪了下來,給瀅瀅磕頭道:“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多嘴!”說著,啪啪啪啪自扇耳光。


    瀅瀅冷眼看著她,一直到她自個兒把自個兒扇得嘴邊流血,雙頰高高地腫了起來,才點點頭,道:“告訴我你主子在哪裏?我自己去找她。”


    那婆子窒了窒,不情不願從懷裏掏出一封信,呈了上去。


    瀅瀅仔細看看心封發現沒有異樣,才接了過來,拆開信看了看,頓時有些傻了。


    隻見上麵寫的地址,正是南疆京城的質子館!


    尼瑪!


    真的是送去了南疆!


    她已經打聽過了,有些大巫能知道一個人的靈魂是否是原靈,還能看見好多普通人不能看見的東西,甚至能窺探一個人的秘密和命運。所以這個知道她重生秘密的人,定是位巫師,還是南疆有名的大巫。


    她要去會會這個大巫!


    那婆子道:“主子說了,大小姐隻能一個人去。”


    “好!我去!”瀅瀅堅定道。


    那婆子也不敢再說什麽,匆匆退下了。


    瀅瀅將朱宸靈叫了過來,對她說了自己的打算,請她回去跟她娘親章遇珊說一聲,然後就坐著大車,帶著昏昏沉沉的馮嘉靖,還有很多丫鬟婆子侍衛隨從,一起去了馮家在城外的莊子。


    章遇珊聽說了大婚的情形,明白了瀅瀅的意思,第二天就收拾了東西,住在離她不遠的朱家莊子,以防不測,好有個照應。


    ……


    到了晚上,天上的濃雲居然散去了,天氣也沒有那麽冷,回複了正常的十月初的天氣。


    瀅瀅背著一個大包袱,躡手躡腳出了莊子,坐上她早就讓人準備好的大車,往向南疆去的路行去。


    對於馮嘉靖,她留下一封信,讓他好好養病,說她有事要出去,二十天後就回來了。


    小橘等丫鬟婆子都被她留下來,隻有小橘一個人知道她出去了,但是對外隻說她是病了,要靜養,不許別人打擾她。


    而馮嘉靖那邊,有馮嘉靖的小廝和以前的隨從照應,她們這邊的婆子幫著洗洗涮涮就行了。


    天上的月亮雖然是半圓,但是已經很明亮了。


    月輝灑落在大地上,給萬物蓋上了一層雲白的光。


    瀅瀅坐在車裏,有些精疲力盡。


    她撐著頭,在車裏剛剛闔上眼,突然覺得車身震了一下,然後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車門外輕斥:“滾回去!這裏有我!”


    瀅瀅推開車門,唰地一下拉開車簾,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坐在車夫的位置上趕車,心情頓時大好,笑靨盛放,道:“嘉靖!你終於來了!”


    那人回過頭,臉上戴著那個黑色金絲的麵具。——居然是好久不見的義兄!


    破天荒頭一次,瀅瀅見到義兄,心裏湧現的卻是淡淡的失望。


    “……義兄?您怎麽來了?”瀅瀅眨了眨眼,很是驚訝地問道。


    義兄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久到瀅瀅已經再一次認為義兄和上一世一樣,就此消失不見……


    而且,她的心裏這一陣子很少想起義兄,和馮嘉靖的點點滴滴已經將她的心塞得滿滿地。


    “你要去哪裏?我送你去。”義兄淡淡地道,回頭又往馬背上抽了一鞭。


    他的聲音又回複到剛才的金屬鏗鏘之聲,似乎她剛才聽到的話隻是她的幻覺而已。


    瀅瀅窒了窒,在車裏蜷縮起來。


    京城十月初的夜晚,已經有些冷了。


    “……義兄,我今天大婚……”


    瀅瀅低聲說道,淚光朦朧中,她盯著義兄的背影,居然越看越像馮嘉靖的背影,心裏覺得很是不對,忙閉了閉眼,將這股不對的感覺壓了下來。


    義兄在車前也窒了窒,半天才“嗯”了一聲,淡淡地道:“既然大婚,怎麽又跑出來了?新郎官呢?”


    瀅瀅咬了咬唇,蜷縮得更緊了,道:“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他……他明白的,不會怪我的。”


    “真的?”義兄嗤笑一聲,“你對你的夫君也真是放得下心呢。”


    不知該說她心寬,還是根本沒有心……


    義兄狠狠一鞭抽在拉車的馬背上,又問:“你要去哪裏?”


    “去南疆。”瀅瀅定了定神,“我……我爹病了,我去南疆看看他。”


    有關她重生的事,雖然義兄知道,但他並不知道她的靈魂早已易主,她隻是個丫鬟,她現在對義兄也不敢說了。


    因為她心裏有了個模模糊糊的設想,隻是這設想太過驚悚,她不敢確定是她失心瘋的臆想,還是確有其事,所以她選擇了暫時隱瞞和沉默。


    在無法做決定的時候,還是暫時不要決定為好。


    衝動是魔鬼,她已經吃過一次虧,不能再吃第二次。


    義兄聽了咦了一聲。道:“義兄倒是不知你跟你爹這樣父女情深,可以放下大婚的夫君,連夜去南疆探望他。他是要死了嗎?”


    瀅瀅大慚,知道義兄根本不信她說的話。


    不管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她爹對她和弟弟都不好,她義兄是心知肚明的,結果她卻口口聲聲拋下剛剛成親病重的夫君,去南疆探父?


    再說,就算要去,以她的身份,也得正大光明地去吧?


    這樣偷偷摸摸半夜駕車逃跑算怎麽回事?跟私奔似的……


    明眼人一看就有問題。


    瀅瀅將腦袋埋在曲起的雙腿膝蓋上。低聲道:“……義兄,您別問了,好嗎?”


    義兄頓了頓,沒有再說話了。隻是又“駕”了一聲,甩鞭子抽著馬,往渡口行去。


    從京城去疆,需要先坐四五天的船往西,到對岸之後,再轉而南下。


    南疆的方向,是在西昌國的西南方。


    也許是因為瀅瀅來了,瀅瀅的心裏安定了許多。


    她抱著膝蓋坐在車裏,搖搖晃晃一陣子,也就睡了過去。


    到了渡口的時候,天色還是黑沉一片。


    義兄卻像是早有準備一樣,來到渡口邊上拿下臉上的黑色金絲麵具,打了個呼哨。


    一個黑衣人鑽了出來,對他行禮道:“公子,渡船已經準備好了。”


    義兄點了點頭,“艄公水手和船娘都備好了吧?”


    “都是我們的人,公子請上船。”那黑衣人低著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義兄回頭往車裏看了一眼,見裏麵還沒有動靜,就對那黑衣人道:“你先去準備一下,找人下來把馬車弄到船上去。”


    那黑衣人應了,自去布置。


    義兄戴上麵具,轉身上了車,掀開車簾看了看,見瀅瀅偏著頭靠在車板壁上睡著了,雖然在沉睡中,眉頭依然緊皺。


    義兄在心底歎了口氣,撂開車簾躍了上去,伸臂要將瀅瀅抱起來。


    有人靠近,瀅瀅猛地醒過來,下意識一個手肘推了出去。


    義兄反手接住,輕輕鬆鬆將她的手肘化解了,“要上船了,我抱你下去。”


    瀅瀅搖搖頭,“我自己走。”


    她已經成親了,不能再跟義兄不避嫌隙地接觸。


    義兄戴著麵具,看不清他麵上的神情,但是瀅瀅敏銳地感覺到義兄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她心裏一急,道:“……我……我長大了,已經成親了。”


    噗——


    義兄忍不住笑了,朗朗的笑聲十分醇厚,跟剛才的金石鏗鏘之聲很是不同。


    瀅瀅雖然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卻是輕輕扇了扇,掩蓋住她翻滾的心事。


    “那你自己下來吧。”義兄不再堅持要抱她,自己退下了車。


    瀅瀅在車裏又坐了一會兒,跟著師父下車。


    兩艘小艇從夜色裏駛了過來。


    大江的月色很是亮眼,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看見這樣的景色,瀅瀅壅塞的心底開闊了不少。


    幕後黑手,我定要將你千刀萬剮!永遠閉嘴!


    瀅瀅跟著義兄上了前麵那支小艇,有人趕著馬車上了後麵那支小艇,一起往江心駛去。


    在江心中間,停著一艘三層高的樓船,比瀅瀅家當年那隻從江南進京時候坐的樓船還要大,當然,比不過那一次馮嘉靖的欽差官船豪華。


    “這是誰的船?”瀅瀅好奇地問道。


    “是我的船。”義兄背著手,淡淡地道,“上來吧。”他先躍了上去,然後伸手拉瀅瀅。


    瀅瀅拉著他的手,也輕輕鬆鬆躍了上去。


    等著她的馬車上了船,義兄已經帶著瀅瀅去了樓船的第三層。


    這裏隻有兩間艙室,不過非常寬闊,艙室裏自帶起座間書房和臥房,還有浴房。


    瀅瀅一看見裏麵的陳設就笑開了花。


    她脫了鞋,往臥房的床撲了上去,抱著枕頭滾了幾圈。


    萬分緊張疲累的時候突然能看見一張舒適無比的床,真是太幸福了。


    瀅瀅本來是想看看艙室就出去跟義兄說話的,結果她抱著枕頭沒滾兩下,就酣然入睡了。


    義兄在外麵的起座間等了一會兒,見瀅瀅還是不出來,又叫了兩聲:“瀅瀅?瀅瀅?”


    裏麵沒有聲音。


    義兄走了進去,見瀅瀅已經抱著枕頭趴在床上睡著了。


    義兄靜靜地站了床邊看了她一會兒,才給她蓋上被子,放下帳簾,然後一個人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住的艙室,他臉上已經沒有黑色金絲麵具,隻有一張樸實無華的麵容。


    如果瀅瀅看見,就知道這張臉也是假的。


    因為這一次,義兄要陪她千裏迢迢去南疆,肯定不能一直戴著那個麵具,得用這張假臉示人。


    瀅瀅這一覺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來。


    義兄過來看過她幾次,見她無恙,才沒有叫醒她。


    她終於醒來的時候,看見外麵的天色還是黑的,以為自己才沒睡多久,隻是全身酸痛。肚子裏咕咕叫,好像餓了很久的樣子。


    她從床上爬起來,去妝台的鏡子上照了照,發現自己頭發亂糟糟的,衣衫也是到處都是皺褶,臉上的紅印子都睡出來了。


    她這是睡了多久啊。


    瀅瀅忙去浴房洗了把臉,又漱了口,再對著鏡子梳了個簡單的抓髻,插了一支金釵,換上自己包袱裏帶的衣衫,才推開艙門出去。


    義兄背著手,站在甲板上,看著遠處的江水出神。


    “義兄。”瀅瀅看著這個背影覺得特別刺眼,忙移開眼神,輕輕喚了一聲。


    “醒了?餓了吧?”義兄回頭看了她一眼,轉身對樓下道:“傳晚飯。”


    “義兄,您還沒吃呢?很晚了吧?”瀅瀅發現義兄已經除去麵具,露出他以前那張樸實無華的假麵,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過去,雙手絞在身前。


    “嗯,還好。才戌時初。”義兄淡淡地道。


    瀅瀅無語。


    戌時初?


    她明明記得她從馮家的莊子上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中了。


    怎麽可能現在才戌時初?


    也許是瀅瀅詫異的神情太過明顯。


    義兄看了看她,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微微笑道:“十月初十戌時初。”


    瀅瀅:“……”


    她成親那天是十月初八,她是十月初八晚上戌時中離開馮家莊子的。


    也就是說,她睡了兩天兩夜。


    “……難怪我肚子好餓……”瀅瀅的肚子這時候恰如其分地又叫了兩聲。


    義兄轉身往艙室走去,“晚飯在我的艙室吃,還是去你的艙室吃?”


    瀅瀅其實想分著吃,但是看義兄的樣子,大概是不會答應了,就道:“還是在那您那裏吃吧。”


    很快晚飯就在義兄艙室的起座間擺好了。


    都是江上的魚鮮,一盤清蒸江魚,一碗蛤喇蒸蛋,一碗蝦米魚皮豆腐羹,一碗火腿鮮魚鹹肉湯,還有一大盆胭脂米粥。


    瀅瀅見了笑道:“義兄這裏的吃食真不比京城的那些世家大族差。”


    “是嗎?義兄什麽時候跟你說過,義兄不是出身京城的世家大族?”義兄吃了一口粥,不動聲色地反駁。


    瀅瀅被噎了一下,忙道:“義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您這裏的飯菜很好吃,比京城那些世家大族的菜還要好吃。”


    “不用說了。”義兄笑了笑,“還有兩天就下船了。”


    頓了頓,又道:“下了船,就是南疆的地頭了。那裏不同西昌國和東臨國,你要千萬小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相爺寵上天,狂妻別太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沐木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沐木覃並收藏相爺寵上天,狂妻別太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