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清和小辰在家裏翹首以待,等著瀅瀅回門。


    小辰更是一直待在大門的門房裏,看著外麵的情形。


    小雪貂也跑了出來,在雪地裏玩耍,它一身皮毛在陽光下映得更加努力


    熠熠生輝,非常顯眼。


    “小王爺,大姑爺和大姑奶奶回來了。”一個在街頭等候消息的下人滿頭大汗跑回來回報。


    為了讓瀅瀅回門順利,朱婉清一大早就命人去街頭掃雪,務必要將門前的大路掃出一條通道。


    瀅瀅他們一行人一拐到這條街上,就輕鬆多了,不用和在別的街一樣,深一腳,淺一腳,走得十分辛苦。


    掃出來的雪堆在大街兩側,高高得堆成了雪山。


    馮嘉靖的耳朵動了動,突然覺得不對勁,騎在馬上抬了抬手,“停下來。”


    大家麵麵相覷。


    劍影過來問道:“三爺,前麵不遠就是忠貞國夫人府了,您怎麽停下來了?”


    馮嘉靖的目光往麵前的景色看了過去。


    從掃得幹幹淨淨的街道,到街道兩旁堆得高高的雪堆,目光最後停在那雪堆上。


    “嗷……”小雪貂突然從不遠處竄了過來,往馮嘉靖這邊飛奔。


    不過跑到這邊之後,它並沒有撲到馮嘉靖身邊,而是往街道一邊一個高高的大雪堆撲了過去。


    隻見小雪貂在雪堆上不斷撕咬挖刨,將雪飛濺得到處都是。


    “小雪貂這是怎麽了?瘋了還是傻了?”瀅瀅聽見外麵的動靜,也撂開簾子看了看。


    眼看小雪貂都要將那雪堆拋出一個洞了,一個白得跟雪堆幾乎不分軒輊的人從那洞裏躍了出來,手執彎刀,往瀅瀅的轎子處飛撲過去。


    不等他落地,馮嘉靖的護衛已經彎弓搭箭,一箭射了過去。


    那白衣人在半空中中箭,立刻摔落下來,慘叫一聲,在地上滾了幾圈,就抽搐不動了。


    白衣人的慘叫如同一個提前攻擊的信號,街道兩側高高的雪堆突然動了起來。


    嗤啦


    一群白衣人從那些大雪堆裏衝了出來,手執弓箭,往馮嘉靖和轎子裏的人射了過去。


    突然馮嘉靖的護衛大叫一聲,每人馬腹處抽出一個盾牌,瞬間將馮嘉靖和轎子圍了起來。


    他們一邊揮舞著長劍,將那箭盡數撥開。


    射箭隻是第一撥襲擊。


    射了一輪之後,這些人馬上就將弓箭扔了,擺出長刀,往他們這邊撲過來。


    那群白衣人蒙著白色麵巾,分作兩批,一批人圍著馮嘉靖這邊猛攻,另一批往瀅瀅坐的轎子那邊衝過去。


    瀅瀅忙放下轎簾,坐回轎子裏,她從看見小雪貂在刨雪的時候就覺得奇怪,等看到那個向她的轎子撲過來的白衣人,就知道中埋伏了。


    瀅瀅拿起馮嘉靖特意給她放在轎子裏的一把鋸齒利劍,對著轎子的門簾方向緩緩舉了起來。


    唰——轎簾被人掀開。


    一個白衣人瞪著瀅瀅,卻發現自己不是麵對著一個嚇破膽的弱女子,而是一把泛著銀光的鋸齒利劍。


    瀅瀅一看是白衣人,立刻捅出長劍。


    嗖——


    尖銳的箭頭正中那人咽喉,那人慘叫一聲,倒在瀅瀅的轎子前麵。


    又一個白衣人衝了過來,瀅瀅再一次轉動利劍,一秒解決一個。


    她又拿出一把玄黑的弓箭,義兄以前教過她用,但她隻是練習過,今天才是第一次用於實戰。


    她卻一點都不生疏,就當是射那些移動的靶子,她的弩箭又快又準,如同奪命神箭,很快就幹掉了七八個企圖挾持她的白衣人。


    剩下的四五個白衣人見勢不妙,就要逃走。


    “抓住他們!”馮嘉靖大聲吩咐。


    數十個護衛突然從街道兩旁民居的屋頂上出現,堵住了這些白衣人的去路。


    那四五個白衣人背靠背站著,心裏暗暗叫苦。


    馮嘉靖不過是個文官,怎麽會帶媳婦三朝回門的時候還帶著這麽多護衛?不僅有護衛,還有埋伏的人手。


    這幾個白衣人互相看了看,都在疑心同樣的事情:他們是不是被人騙了?


    馮嘉靖來到瀅瀅的轎子前站著,對劍影使了個眼色。


    劍影會意,叉著腰上前,對著這幾個白衣人大聲道:“你們是什麽人?膽敢對我們國公爺下手!”


    白衣人中的一個像是首領,聞言冷笑一聲,拿刀指著瀅瀅的轎子,道:“國公?難道你們的國公是個女人?”


    這是說他們的目標是瀅瀅,馮嘉靖隻是順帶。


    劍影心裏一曬,暗道真是不知死活,你們要承認是針對我家三爺,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可要說你們的目標是三爺夫人,對不起,三爺會讓你們死得很難看。


    “老實交代,你們是誰派來的,到我們西昌國來做什麽?看你們穿得怪模怪樣,不是我們西昌國人吧?”劍影繞著那四五個白衣人走了一圈,摸著下巴深思問道。


    那白衣人一怔,繼而哈哈大笑,道:“老子既然來了,就沒想過活著回去。套老子的話,做夢去吧!”


    劍影咳嗽一聲,在他們對麵站定,盯著他們道:“還敢騙我!我劍影是本地人,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們死不了!你們,能耐我何?”


    “死不了?我隻知道活不了,還不知道有人會死不了。”那白衣人首領長笑一聲,“我們的本事,說出來嚇死你!還是趕緊讓開,別讓我們動手。”


    “嗬嗬,我劍影最喜歡對那些自認為能力出眾的人出手。”劍影大手一揮,“無妨,你們可以把所有認識的人全部叫出來,劍影不介意陪你們玩玩。若我贏了,你們給我乖乖留下!若我輸了,自有旁人為我報仇!”


    “就你——”那白衣人打量了一下劍影的小身板,揚起醋缽大的拳頭:“還不夠我一頓打!”


    “你若真覺得有實力跟我玩,劍影不介意奉陪到底。當然,你們若就此罷手,招出一切背後指使的人,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條生路!”劍影趾高氣昂說道。


    馮嘉靖聽得額頭青筋直跳,冷聲道:“劍影。”


    瞎胡扯什麽!


    劍影嚇得一抖,忙收了戲謔之色,“是!”


    他如旋風般衝了上去,向那幾個白衣人下了狠手。


    那幾個白衣人隻覺得眼前一花,麵上蒙著的白色麵紗就掉落在地,緊接著手臂一麻,手上的劍都握不住了,叮叮當當掉在地上。


    等他們回過神,已經被卸了下巴,綁著胳膊腿,如同粽子一樣,被拖在馬後疾行。


    “將屍體送去刑部,活口送回馮府。”馮嘉靖淡淡吩咐,翻身上了馬,繼續前行,送瀅瀅回門。


    “是!”劍影忙命手下將那些剛才打殺的白衣人屍體送到刑部告狀,自己親自押著那五個白衣人回馮府關押起來。


    馮嘉靖和瀅瀅來到忠貞國夫人府大門口的時候,朱婉清已經知道了外麵剛剛發生的伏擊。


    她帶著小辰和朱宸靈在門口迎接他們,很是擔心。


    “你們沒事吧。”朱婉清關切地問道,“我才吩咐人掃了雪,沒想到就有人躲進雪堆裏,這些人也真是拚。”


    瀅瀅笑了笑,上前一手挽住朱婉清,一手挽住朱宸靈,“沒事,他們能來,我們就能打,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滅一雙。”


    馮嘉靖背著手和小辰走在一起,並沒有說話,隻是唇角微翹。


    朱宸靈拉著瀅瀅的手,道:“我們家的人今天都來了,給你撐腰呢!”一邊說,一邊瞪了馮嘉靖一眼。


    她就擔心瀅瀅太老實,被馮嘉靖吃得死死地就不好了


    瀅瀅笑著握握她的手,“沒事沒事,馮家人對我都很好,你擔什麽心!我倒是要問你,王世煥有沒有欺負你呀?”


    朱宸靈這就羞澀了,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轉了話題。


    瀅瀅跟她們說了一會兒話,不由鬆開了朱婉清和朱宸靈的胳膊,後退一步,和馮嘉靖並肩走在一起。


    朱婉清就道:“你們回門禮的事,我還要最後準備一下,你和嘉靖慢行,我先進去了。”


    瀅瀅點點頭,“都是一家人,娘不用太麻煩。”


    “禮不可廢,怎麽能叫麻煩呢?”朱婉清笑著對馮嘉靖點點頭,帶著朱宸靈和小辰先走了,瀅瀅和馮嘉靖在後麵緩緩而行。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話題從小事談得大事,馮嘉靖停下來動容地看著瀅瀅。


    不知不覺間,她的見識和眼光已經超越了小家和後院,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整個中原。


    “你果然長見識了。”馮嘉靖點點頭,目光裏滿是讚賞之意。


    瀅瀅心裏一喜,笑道:“我學得不錯吧!”


    “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誰手把手教出來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我在一起,會越來越厲害。”馮嘉靖一點都不臉紅地往自己臉上貼金。


    瀅瀅想啐他一口。但是再一想,人家確實沒有說錯,人家是國公,是狀元,是“最是才高看馮三”的馮嘉靖。


    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臉上的神情很是糾結。


    馮嘉靖瞥見她的神色,了然她的想法,唇角不由翹得更高。


    兩人來到內院正堂,朱家的親戚果然都到了,給朱婉清撐腰,也是給瀅瀅撐腰。


    他們上前拜了朱婉清,又認了朱家這邊的親戚,賓主濟濟一堂,相談甚歡。


    朱家的女眷和朱婉清帶著瀅瀅去東次間說話,朱家的男人們陪著馮嘉靖說話。


    朱大丞相也來了,他看著馮嘉靖和大家寒暄之後,就對小辰道:“小辰,你陪你舅舅表哥他們去坐席,我要跟嘉靖說幾句話。”


    小辰會意,帶著朱家的男人們去外院坐席去了。


    朱大丞相帶著馮嘉靖來到西次間坐下,問他道:“剛才聽說有人伏擊你們知道是誰嗎?”


    看那些人的衣著和長相,馮嘉靖心裏有本賬,但還沒有確實,所以也沒有多說,隻是道:“等一等就知道了,現在還不是很確定。”


    馮嘉靖剛剛簡單地把在外麵遇到的情形說了一遍,就聽一個婆子在門口回報:“大姑爺,您的小廝劍影來了,說有急事。”


    馮嘉靖一怔,忙撂開簾子,來到外屋,問劍影,“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剛才他命劍影將那些活著的白衣人送回馮府,難道是那些白衣人出了事?


    劍影湊到他身邊,低聲道:“三爺,小的剛剛問出來,這些白衣人,是南疆大巫師的門徒。”


    “嗬嗬,膽子倒不小。”馮嘉靖冷笑一聲,“你確信嗎?不會是有人假扮。”


    劍影撓了撓頭,“應該不是,他們說,他們是衝著三夫人來的。”


    “瀅瀅?”馮嘉靖一怔,繼而眼睛就眯了起來,“還真的是衝她來的。”


    劍影點點頭,“確定。他們在某些人的幫助下,早早在忠貞國夫人府附近埋伏下來。我們先前也有人盯著他們的動靜,結果發現他們不對付國公爺,不對付侯爺,更不對付皇室,卻卯足了勁兒對付三夫人,實在是令人費解。”


    馮嘉靖卻知道,這是有原因的。


    巫家這樣做,隻暴露了一個事實,就是他們和皇後楊玉韻是勾結在一起的。


    這些人都知道,今天是瀅瀅三朝回門的日子,這是用生命給她找不痛快啊


    “三爺,要不,咱們今天早點回去吧。”劍影小心翼翼地建議,“小的擔心他們還有後手。”


    馮嘉靖瞥了他一眼,沉了臉道:“知道他們來,我們就避開,這是你三爺做事的樣子嗎?你三爺什麽時候怕過人再說了,難道以後在自己的國家裏都要和土撥鼠一樣藏著躲著?真是笑話!”


    他在屋裏走了幾圈,漠然道:“本來是想逼他們去東臨,如今看來,他們是不想活了,自尋死路!劍影,你過來!”


    劍影湊上前,馮嘉靖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話。


    劍影聽得連連點頭,“小的一定照辦!不過……”劍影猶豫地看了看月洞門的方向,“三夫人是不是應該躲一躲?畢竟刀箭無眼,如果傷到了……”


    “不用。有我在,她不會有事。”馮嘉靖揮了揮手,“你快去布置,記得要造大聲勢,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是!”劍影大聲應了,轉身出去布置。


    馮嘉靖想想,又走到回廊上,將自己的暗衛馮隱叫了出來,吩咐道:“以後你跟著夫人就行,不用管我。”


    馮隱沉著臉道:“馮國公,我是您的暗衛。”


    “所以我說什麽,你都得聽。行了,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馮嘉靖的語氣十分堅決,說一不二,“下去吧。”


    馮隱無法,隻好應了,因他是唯一知道馮嘉靖的“義兄”身份的人,以前好幾次為了能趕來救瀅瀅,都是放這暗衛給他暫時扮作“馮嘉靖”,麻痹眾人。


    他隻知道馮嘉靖的功夫其實比他高多了,並不需要他這個暗衛救命。


    瀅瀅在娘家待了整整一天,吃完晚飯才依依不舍地打道回府。


    回去的時候,馮嘉靖沒有騎馬,而是跟瀅瀅一起坐在轎子裏。


    “今天來的這些白衣人,是南疆巫家的人。”馮嘉靖在瀅瀅耳邊悄聲說道。


    瀅瀅吃了一驚,眼眸圓睜,不解地道:“巫家的人?他們,他們怎知道是我?”


    她去南疆走了一遭,順便整死大巫,可一直是用的假身份,就連真麵目都沒有露過。


    她這句話一出口,自己也明白過來:“他們真的是跟我們這邊那幕後之人是一夥的。”


    馮嘉靖點點頭,“正是。所以,他們也暴露了他們的目標和實力。”頓了頓,深深地看著瀅瀅:“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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