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嘉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眸裏氤氳殺氣一閃而過,“嗬嗬,我們放他們一條生路,他們倒是活得不耐煩了,自尋死路!”


    “三爺,您打算怎麽辦?”劍影期待地看著馮嘉靖。


    “那五個白衣人的事,你傳得怎麽樣了?”馮嘉靖回首問他。


    劍影忙道:“已經舉國上下都知道了。”


    馮嘉靖點點頭,“好,你趕緊找人把大興城的事,寫個奏章,送到宮裏,看陛下如何定奪。”


    劍影應了,出去找馮嘉靖的幕僚寫奏章。


    馮嘉靖在外屋坐了一會兒,才回到裏屋,對瀅瀅道:“瀅瀅,我可能有一陣子,不能陪你了。”


    他歉意地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瀅瀅很是驚訝,忙走過來坐在他對麵,問道:“出什麽事了?你要去哪裏?”又問:“我能陪你去嗎?”


    她真是一分一毫都不想離開他。


    馮嘉靖深深地看著她,語氣溫和卻堅決地拒絕她:“不,你不能陪我去。”定了定神,又道:“這一次可能比較危險,你還是留在京城,就在家裏,我才能放心。”


    瀅瀅咬了咬唇,“那你總得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


    馮嘉靖就將大興城的事說了一遍,末了道:“巫家本來就不能留了,我隻放了一部分巫家人去東臨,也好給他們留些後人。隻是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在東臨的慫恿下,真的敢對我們西昌國下手。哼,真當我們西昌國是軟柿子。”


    瀅瀅默默想著上一世的情形,那個時候,大巫師還是好好地待在南疆,是巫家的堅強後盾,一直到瀅瀅上一世死的時候,她都沒有聽說南疆的大巫和巫家有什麽變動……


    所以這一切,隻跟自己有關。


    瀅瀅在心裏歎了口氣。


    馮嘉靖像是明白了她的心事,淡淡地道:“你別多想,這些事情是他們自作自受,跟你沒關係。”


    “跟我沒關係的話,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呢?那你說不能陪我,是什麽意思?”瀅瀅想了想,還是問道。


    “我想去大興城看一看。”馮嘉靖輕聲說道。他還沒有跟順宏帝說起自己的想法,但是他決定先跟瀅瀅說。


    他不知道別人會不會為他擔心,但是他知道,瀅瀅是一定會為他擔心的。


    瀅瀅聽了很是困惑,偏著頭打量他:“可是你是文官,又不是武將?你現在去大興城有什麽用?不是說大興城已經被巫門餘孽占了?”


    馮嘉靖占過頭,看向窗外,唇邊帶了一絲微笑:“……我不能做武將,但可以做元帥。”


    武將需要衝鋒陷陣,身先士卒,元帥卻不需要,元帥需要的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


    瀅瀅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來:“你還會做元帥?這就是說,你能排兵布陣,帶兵打仗?”


    她現在知道了馮嘉靖是義兄,是有功夫的人,並不是他以前表現出來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形象。


    但是做帶領大軍的元帥……這個跳躍太大了,瀅瀅表示一下子接納不了……


    她愣愣地看著馮嘉靖,一幅不認識他的樣子。


    馮嘉靖回眸瞥她一眼,眸中帶了淺淺笑意:“嚇著你了?”


    “我是擔心你。”瀅瀅憂心忡忡地道,“你是有功夫自保,可是如果真的是上了千軍萬馬的戰場……”


    馮嘉靖靜靜地看著她,眸中的笑意越來越濃。


    瀅瀅很少著急,糾結半晌,衝口而出:“……我還沒有懷孕呢,你怎麽就要上戰場呢?”


    馮嘉靖莞爾搖頭,湊近她,低聲道:“過兩天天氣又要變了,到時候,為夫加把力,爭取在走之前,讓你懷上,如何?”


    “可是哪裏是想懷就能懷上的!”瀅瀅當了真,很是焦急地道,“你什麽時候打算走呢?也不知道這天氣能持續多久……”居然已經一本正經去看曆書了。


    馮嘉靖終於放聲笑了起來。


    瀅瀅一怔,明白他又在逗她了,雙頰飛紅,跺腳惱道:“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


    馮嘉靖忙止了笑,溫言道:“好了,你別多想了。不過是去幾個月,逼巫家餘孽在南疆反了。”


    “你要逼巫家在南疆造反?”瀅瀅也嚴肅起來,她走回馮嘉靖身邊坐下,“南疆皇帝呢?他沒有滅了巫族門人?”


    馮嘉靖看了她一眼,沒有打算都說出來,隻是道:“南疆的太子妃是巫家的嫡長女。”


    瀅瀅明白過來,“那還是顧及了太子妃的麵子……”


    “當然,巫家人多勢眾,也是一個原因。南疆皇帝恐怕也不想太過大動幹戈。”馮嘉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開始琢磨南疆皇帝的心態。


    “那是。既然我們能擔心跟東臨國杠上的時候,南疆會渾水摸魚。南疆也會擔心,在它內亂的時候,我們會夥同東臨趁火打劫……”瀅瀅眼前一亮,“是不是這個原因?”


    “嗯,八九不離十了。厲害!厲害!”馮嘉靖笑著誇她。


    外麵的丫鬟在門口問他們要不要擺飯,兩人才看見已經到飯點了,便吩咐擺在外間。


    兩人吃過之後,又去大房和二房那邊坐了坐,才歇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果然瀅瀅還沒有睡醒,順宏帝已經使人宣馮嘉靖進宮了。


    馮嘉靖輕手輕腳地起身,去浴房洗漱之後才離開,臨走的時候還囑咐小橘和彩鈴好生伺候瀅瀅,不要吵著她。


    西昌國的京城裏,進了十一月中,天氣突然從晴好轉為陰沉,北風呼號,連從海麵吹來的風都帶著刺骨的寒氣。


    順宏帝終於下了決心,拜馮嘉靖為帥,於謙為將,帶了平陽侯府的五萬右軍,發兵大興城!


    十一月十八,天色昏黃,濃雲如墨,雲邊甚至露出隱隱的血光之色。


    西昌國的老人都說,這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破軍之雲,破軍本是星相,主殺伐征戰,消耗靡費。


    濃雲遮天的時候,破軍之星照在雲上,就是破軍之雲。


    西昌國京城的十裏長亭,旌旗招展,駿馬嘶鳴。


    五萬大軍穿戴整齊,仰望著高台上誓師的新統帥馮嘉靖。


    他們都知道他的名頭,但是一直認為他隻是一名文官,跟武將搭不上邊。


    但是今日一看他穿上西昌國將士的玄色鐵甲,彪悍之氣撲麵而來,完全讓人想不到這是那位文質彬彬,隻會舞文弄墨的狀元郎!


    馮嘉靖一番簡短的戰前動員,說得大家熱血沸騰,就連圍觀的民眾都跟著嘶吼起來。


    五萬大軍齊應答,喊聲震天,搭起的高台在大家的高呼之下瑟瑟發抖。


    順宏帝站在馮嘉靖身邊,心中升起無限豪情。


    他轉身,一手搭在馮嘉靖肩上,壓抑著激動之情,隻說了一句話:“朕把這些兒郎,交給你了。”


    一個國家的脊梁,就是這些不願屈服,雖萬千人,吾往矣的軍士!


    馮嘉靖向順宏帝行了軍禮,然後毅然轉身,往台下走去。


    一道道命令傳了下去,大軍的嘶喊停止,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意氣風發地往大興城奔去。


    馮嘉靖走到高台之下,翻身上馬。


    他戴著遮住麵頰的玄鐵重盔,身前的護心鏡閃著暗紅的光芒,騎在馬上,目光凝重森然,整個人如同出鞘的長刀,充滿不可遏製的肅殺之氣。


    “元帥,前鋒已經開拔,請元帥前行!”於謙的心情十分激動,勒著馬過來請示馮嘉靖。


    馮嘉靖微微頷首,“於將軍先行,我隨後就到。”


    於謙應了,回馬往前奔去。


    他是先鋒將軍,理當在隊伍的最前列。


    馮嘉靖目光深邃地看著前方,想著這一次誓師大會,應該會被很多有心人看在眼裏。


    他們的前鋒尚未上路,很多信使肯定已經上路了。


    他就是要讓他們看見,他們西昌國為了大興城,不懼一戰!


    他驅馬向前行了幾步,突然勒馬回身,往身後的人群中看去。


    一陣狂風吹來,卷起地上的落葉,紛紛揚揚在空中飛舞。


    馮嘉靖身上的玄色大氅隨風飄揚,在身後蕩起一片黑色陰影,如同死神降臨,俯瞰大地。


    人群中,瀅瀅穿著一身箭袖勁裝站在那裏,定定地看著他。


    她的目光裏有驕傲,有榮耀,也有眷戀,有不舍,更有擔心和難過。


    嘶!


    馮嘉靖的馬旋身而起,兩隻前蹄往天空高高地踢了過去。


    馮嘉靖勒著韁繩,冷峻地回頭又看了瀅瀅一眼,大氅在他身後揚起一道黑色的弧線,擋住了瀅瀅的視線。


    他終於轉身,不顧而去。


    “三夫人,三爺已經走遠了。”瀅瀅的兩個丫鬟在旁邊低聲勸道,“這裏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


    瀅瀅站在自家大車前,望著前方已經消失得幾乎看不見的身影,眯起了雙眸。


    她發現才剛剛分開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她已經開始思念他了。


    他到底要去多久啊?!


    瀅瀅突然覺得心裏有些煩躁。


    她披著紫貂皮的大氅,轉身往自己的大車走去,眼角的餘光卻瞥見有人似乎正在探頭探腦地打量她。


    瀅瀅哼了一聲,目光如電地看了過去。


    那人佝僂著身子,隱藏在看熱鬧的人群中,正偷偷看過來,不巧被瀅瀅的目光碰了個正著。


    瀅瀅抿了抿唇,攏著大氅,低頭往前繼續前行。


    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鼓噪,“有蛇!”


    圍觀的人群嘩地一聲往瀅瀅這邊擁擠過來。


    馮家的下人丫鬟忙搶上去要圍住瀅瀅。


    但是有人的身手太敏捷了,很快來到瀅瀅身邊,手裏扣了一枚銀針,往她身上紮去!


    瀅瀅目光一沉,往前麵迅速移動了一步。


    那人“咦”了一聲,發現自己撲了個空,明明在他咫尺間的瀅瀅,就這樣從他手指縫裏滑走了。


    他一擊不中,迅速收針入掌,連忙後退,躲入剛才的人群中想要溜走。


    瀅瀅將手一指,冷聲道:“抓住他!”


    對麵的人群立刻往周圍散開,隻留下剛才鬼鬼祟祟偷襲她的那個男人。


    那男人臉都白了,目光閃爍著看向瀅瀅,隻好腆著臉作了個揖:“馮國公夫人別來無恙?”


    “給我掌嘴!”瀅瀅懶得跟他攀交情,看他身上穿的衣衫,似乎是個七品官,但是西昌國的官兒,有一半都是在給東臨當差呢,她隨便揪住一個官兒打一頓,很可能就是在“為民除害”。


    馮嘉靖帶兵出征,肯定不會隻留下她一個人。


    馮家的那些明衛暗衛,現在大部分都跟著瀅瀅,保護她的安全。


    她一聲令下,馬上就有人揉身上前,將那人從人群中拖出來,照著他臉就拿大耳刮子抽了他幾個耳光!


    既然是要立威,殺雞駭猴,那人沒有手軟,兩個巴掌就將那人打掉數顆門牙。


    “你敢毆打朝廷命官!”那人捂著嘴,含糊不清地叫道,嘴裏一嘴血。


    瀅瀅扶著丫鬟的手上車,閑閑地道:“你是朝廷命官,卻在人群中鬼鬼祟祟專門往女人身上看,你以為你是官,這些被你非禮的女子就隻能忍氣吞聲嗎?!”


    那人氣得渾身發抖,惱道:“吾……吾什麽素候看別的……女人!你不要血口……噴人!”


    缺了門牙的嘴漏風,說話都不利索了。


    大家張著耳朵聽了半天,才明白他在說什麽,不由對他十分鄙夷。


    瀅瀅沉著臉坐進車裏。


    小橘伶牙俐齒地道:“敢說我們元帥夫人血口噴人?!你這官兒是不想做了吧?!”


    瀅瀅已經坐到車裏,她的聲音從車簾後麵傳了出來:“別說了,把他交給刑部。問問刑部侍郎,朝廷命官在民女中渾水摸魚,羞辱良家婦女,該當何罪!”


    那人一下子萎了,哭喊道:“元帥夫人息怒!下官冤枉啊!”


    剛才他的動作太快了,隻有瀅瀅和她身邊少數幾個功夫高強的侍衛看見了,周圍大部分人是在瀅瀅說“抓住他”的時候才注意到這邊的情形的。


    那個時候,這人已經從瀅瀅這邊退開,混入人群中了,所以並沒有很多人看見是怎麽回事。


    “你冤不冤枉,是刑部的事。我們的責任,是送你進刑部!——帶走!”瀅瀅揮了揮手,命令自家的兩個護衛將那人往刑部押去了。


    馮嘉靖剛走,就有人打她的主意……


    瀅瀅臉色很不好看。


    回到馮家,瀅瀅對馮大夫人王欣蘭和二夫人孟芸秋簡單說了剛才遇到的事情,末了道:“大哥、二哥和嘉靖都走了,家裏隻有我們女人,兩位嫂嫂也當多加小心。”


    一邊說,她一邊將馮嘉靖給她留下來的人手又分了一半給王欣蘭和孟芸秋。


    王欣蘭和孟芸秋忙道:“這些人是三弟留下來保護你的,你好好地,就是我們的福氣了,我們你不用擔心,那些人不會對我們下手了。”


    瀅瀅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反正她在家裏住著,那些人在外院守著,也是守護全馮家的人,就不再堅持了,隻是道:“那好,他們就先跟著我,若是有事,大嫂、二嫂一定要及時跟我說。”


    “一定一定。”王欣蘭和孟芸秋對視一眼,都覺得瀅瀅確實是個熱心人,但是太熱心了,簡直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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