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小道上,一身黑色勁裝的女子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躺在一個裝滿幹草的牛車上,她悠閑地轉動著腳。路上雖然泥濘,但是她的鞋子潔淨如新。兩片有些怠倦的葉子安睡於雙眼,遮住灼熱的日光。


    末了,牛車在村落門口停靠,女子利落地從車上跳了下去,拍拍身上的灰塵,大搖大擺地進了村。她的發絲烏黑輕柔,高馬尾用一根黑色緞帶纏繞,整個人如同濃墨潑灑在竹林間的小道上,但是隨後與竹影完美融合在一起。


    正午的陽光灼熱強烈,路上並無太多行人,她一路歡欣地回到了自家竹樓。還未進去,便被半空中一截竹子阻攔了,唐素素凶巴巴地皺著一張臉:“你怎麽回來的?”曲果果諂媚道:“還不是和以前一樣。”


    唐素素冷笑了一聲:“你倒是說說看,村口的牛車是哪兒來的?你今天不說實話,就別進門。”曲果果低著頭支支吾吾道:“我見路邊有輛牛車,便趕了回來,不過我留了銀兩在原地。這不算偷吧?”


    她隱瞞了曬得黑黝黝的老大爺追著她的情節,吞咽了下口水,試探性地往前挪了一步,見唐素素並未阻止,就放心大膽地走近了屋內。但是,屋內也並無什麽好果子給她吃,還未坐下,便被一根竹鞭打得大叫。


    唐素素一邊打一邊哭道:“你真是不成器,你留了銀子,那別人怎麽運東西回去?以後莫要這樣了。”曲果果不甘心道:“若是如此,你便說,我們是不是什麽都不能偷?我還給他留了銀子,那被我們盜走寶物的人呢?”


    唐素素一時無言以對,他們盜賊本來就沒有道理可講,卻徒留了許多道義,不知怎麽去解釋。她停住了手裏的動作,沉思道:“我們偷的是富人,富人壓榨窮人,也不算偷了。‘盜亦有道’,有些人惡名遠揚,人人得而誅之。而我們是仁盜,俠肝義膽,所以我為何出入江湖還能安然無恙,那是因為天下有識之士皆憐我一片赤誠。”


    唐素素未曾想到自己能夠說出這番話,遙想當年,她還是個天真的女童,在竹林裏遇到蒼老的婦人……


    曲果果突然跪下,眼中含淚,她重重叩首:“謝謝師父教導!徒兒謹記在心。”從這一天起,她當盜賊不再是為了玩,而是為了道義,劫富濟貧,她定要將師父“采花賊”的名號流傳下去。她的眼睛裏盛滿光輝,唐素素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頭發,都長大了啊,而她也老了。


    月亮周邊像是孕育著一番風波,暗藍色的夜空和灰色的浮雲,反複糾纏在皎潔的月光裏。微風吹拂著,桌上的紙張不安地顫動著,曲果果正在策劃新的偷盜計劃,她今日本是去虞城查探情況,有位商賈在虞城養了一房小妾,每次過路時便會在此停留,自然是帶了許多貨物的。


    唐素素在一旁繡鞋,如今她的刺繡手藝有了很大進步,繡些平日裏用的東西還是挺好的。她欣慰地看了曲果果一眼,這孩子啊,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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