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帳中,親衛們已服侍諸葛亮更衣躺下。隻見他雙眉緊蹙,閉目躺著,月英走過去,坐在床沿邊,她讓老趙去取來藥箱後,便囑他和八個親衛都到外帳守著,他明白要強的丈夫不希望有太多人看到他此時的脆弱。


    看他們都退到了帳外,月英手撫上了孔明的雙眉,她真想解開他那痛苦緊鎖著的眉。他感到了她那濕冷的手,微微睜開了眼,模糊中見到的是拾掇得潔淨如常,略帶笑意的月英。她俯身輕聲說:“我現在給你紮針,紮完了,你會感覺好很多的,就是今天要紮得深點,你忍忍。”他微微搖頭,從被中探出一隻手來,握住月英,說話的聲音很低,語速很慢,但卻堅定:“我扛得過去,現在已經好多了。你別擔心,先去歇一下,待會兒再紮。”


    月英臉上還是掛著笑,可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掉,滾燙得落在了孔明的臉上,滑入了他那已斑斑白發的鬢角。她忙轉過臉去。他卻從枕邊摸了一塊手帕,碰了碰她的手,露出一絲笑意,安慰道:“別這樣,月英,老頭子沒事,死不了。”月英心中一顫,從他手上接了帕子,捂在他嘴上,說:“瞎說什麽,我會把你治好的。”也不管他同不同意,邊說邊打開了身邊的藥箱,取出針來。她看床邊幾個炭盆已燒得很旺,估摸著不會冷到孔明後,掀開被子的一角,挽起他的褲管,一針針施得小心翼翼,盡量減輕孔明的痛楚。腿完了,先替他蓋緊被子,再紮手上,臂上的穴位。她一點點施針,手上的力度,撚轉的幅度,進針的深度,都力求掌控到最好。當有穴位需要紮得很深時,她就用一手緊緊壓住穴位周圍,以此來減輕他的痛感。他感到了,便會說:“月英,太用勁了,省點氣力,放心紮,不疼。”


    月英此時多麽希望自己針每下去一分,丈夫的病痛便能減輕一分。


    針施完了,她又拿了止痛,安神的藥丸,讓孔明服下,迫使他睡上一覺。迷迷糊糊中,他依舊握著她的手,不斷喃喃重複:“月英,去歇一下,歇一下。”


    她頭靠在他的手旁,臉頰輕貼在他的手背上,說:“你放心休息,我在你身旁歇著呢。”


    漸漸地,他的眉展開了,呼吸也趨於均勻。月英又搭了下他的脈象,確定自己的針和藥起了一定作用後,輕輕掙脫他的手掌,挪步到了案幾旁,先自己又服了幾顆藥丸,然後撐著頭,閉目續了續力。然後想了一會兒,提筆開了一個方子。當她再走出內帳時,老趙和親衛們都迎上去說:“夫人,有什麽事情,我們去辦。”


    “老趙,你陪我再去次軍醫營吧,我給丞相重新開了了方子,我們去取一下藥材。”月英對著老趙說道。


    “夫人,我們去吧。您守著丞相。外麵雪還沒停,您身體不好,早上又經了這麽多事,不能再受凍了,丞相這會兒要是醒著,也定不會讓您出去的。”立仁勸月英道。


    “我還好,你們不用擔心。現在,丞相的病…,”月英歎了口氣繼續說,“藥稍有差池,藥效就會有很大差異,我配齊了藥,會托軍醫煮的,畢竟吳飛他們已被關押,軍醫營已相對安全了。”月英歎了口氣,看看外麵的雪已逐漸變小,又說:“龔襲去了那麽多時候也沒有回來,也不知道翠萍究竟怎麽樣了,我不放心,也得去看看。”


    “那我們兩個和老趙一起陪您去,他們留下來看護丞相。”立智建議道。


    “不用了,老趙一個就可以了。”


    “夫人,丞相曾下過令,不管夫人到哪兒,出了中軍帳,我們兩個必須隨時暗中保護,保夫人無恙。”立智說道。


    月英聽了,長歎一聲,感動於丈夫對自己無時不刻的保護。不過現在她出去後麵跟著兩大親衛,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也太引人注目了。於是他說:“這樣吧,立智,溫良你們兩人還是暗中跟著我就可以了。龔襲不在,丞相這裏也需要人手,其他人留下,你們要隨時注意,有什麽情況,速到軍醫營叫我回來。”


    “是”親衛們遵循了月英的安排。


    “夫人,外麵天太冷了,我去備車,讓老趙駕您去。”立仁說道。


    月英遲疑了一下。以她相府醫師的地位是不能在軍營坐車的,可她確實也幾乎是精疲力竭了,似乎很難靠自己的力量再走到軍醫營。


    老趙見月英遲疑,也說:“就說丞相用藥緊急,不行嗎?哪裏來這麽多規矩,您要倒了,丞相他還能好嗎?”


    一句話似乎點醒了月英,諸葛亮的話在他耳邊有響起:“月英,你保全了自己,就是保全了我。”她點頭說:“好吧,盡量找輛小點,不起眼的。”


    “夫人放心。”立仁出去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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