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沉吟半晌,方說道:"我想了解釣魚城內情況,否則的話,我軍攻城,就是聾子瞎子。在城外築一高台,上建橋樓,樓上豎一桅杆,派人爬上杆頂觀察。我就不信打不進釣魚城,德臣,你稍等幾日,等高台建成,我觀察好後,你再率軍攻城。這幾日,你好好整訓兵馬,準備一舉攻破馬軍寨!"


    汪德臣大聲回答:"謹遵大汗之命!"


    蒙哥是個直性子,說出口的話,他是一定要做到的。第二天一大早,蒙哥就派一隊軍匠去建橋樓,命令紐璘率領千餘精兵,保護軍匠施工。宋軍如果攻擊軍匠,立即還擊。


    馬軍寨城牆上,王堅望著對麵不斷升高的橋樓,陷入了沉思。


    高達昂聲道:"王將軍,蒙軍搭建橋樓,是想觀察城內動靜。下命令吧,我願率敢死之士,殺出城去,毀了橋樓。"


    王堅聽了,擺了擺手,笑道:"高將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蒙哥一心想觀察釣魚城內工事情況,達不到這個目的,他是不會停止建造橋樓的。那就讓蒙軍工匠們建吧,等建成了,就有好戲看了。"


    高達一臉狐疑,問道:"王將軍,難道你有什麽反製手段?等他們橋樓建成了,城內建築就暴露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他們想打哪兒就能打哪兒,我們這不是找打嗎?"


    王堅哈哈大笑,"城內的旋風大火炮還沒派上用場,我看了下橋樓和馬軍寨的距離,正好在旋風大火炮的攻擊範圍之內。再過幾個月,我看火藥要過時了。為了把這些火藥打出去,教訓蒙軍,我才不派兵毀蒙軍橋樓的。高將軍,現在明白了吧。"


    高達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來,稱讚道:"王將軍妙算過人,就算武侯再世,也不一定算得過你,嗬嗬。這回呀,夠這些蒙韃子們受的了!"


    半個月後,蒙軍陣地上,橋樓建造成功了。蒙哥派人登上橋樓,觀察釣魚城內情況,尤其是馬軍寨,被蒙軍偵察兵看得清清楚楚。


    偵察兵從橋樓上下來,向蒙哥作了報告。


    蒙哥大喜,吩咐汪德臣登上橋樓,觀察馬軍寨情況,製訂攻打方案。


    宋兵向王堅報告:"王將軍,蒙軍大將汪德臣親自登上橋樓,觀察我方動靜。"


    王堅擺了擺手,宋兵欠身退出。


    高達說道:"王將軍,我看可以開炮了,汪德臣乃蒙軍有名的勇將,蒙哥十分欣賞他,把他炸上了天,可大挫蒙軍凶焰。說不定呀,蒙哥會由此退兵了。"


    王堅沉聲道:"小小的汪德臣,我根本不放在心上,我現在要的,是蒙哥的命!"


    高達聽了,吃了一驚,"怎麽,你認為蒙哥會登上這橋樓?"


    王堅緩緩道:"現在不會登,等汪德臣軍攻擊馬軍寨失利,蒙哥就會從後台跳到前台,登上橋樓督戰了。心急吃不得熱豆腐,不見兔子,我決不撒鷹。誰敢妄動,殺無赦!"


    高達腰板挺直,大聲道:"末將遵命!"


    汪德臣在橋樓上看了好幾回,把馬軍寨的防禦工事看清楚後,向蒙哥請戰,要求攻下馬軍寨,蒙哥痛快地答應了。


    蒙哥撥給汪德臣精兵八千,汪德臣謝恩出帳後,馬上召集諸將開會,確定了攻擊馬軍寨的方案。


    第二天拂曉時分,蒙軍陣地上,數十輛投石車一字兒擺開,向馬軍寨發起了猛烈進攻。


    一時間,炮石橫飛,駐守馬軍寨的宋兵死傷慘重,王堅、高達命令宋兵躲進防禦工事,等待蒙兵登城後,再發起反擊。


    與此同時,王堅急調張英、任義、楊青三部兵馬,共計二萬餘人,作為防守馬軍寨的預備隊,隨時投入戰場。


    這回呀,汪德臣為了在大汗麵前表現自己的英勇無敵,鉚足了勁,赤脯上陣,揮舞金背砍山刀,指揮蒙兵強行登城。


    大批蒙兵呐喊著,沿著雲梯,向城頭登去,很快爬到了城牆上。


    高達對王堅說道:"王將軍,蒙兵已經登城了,再不反擊,城頭就要被他們占領了!"


    王堅躲在箭樓裏,冷眼望著一隊隊蒙兵湧入城牆,他大聲命令:"大宋將士們,打!"


    無數宋兵從掩體裏躍出,弓弩手走在最前麵,無數箭矢向蒙兵射去,衝在前麵的蒙兵紛紛中箭倒地。


    宋軍陣地上的投石車開始工作了,石塊似冰雹般向蒙兵打去,架在城牆上的雲梯大多被打斷,嘩啦啦折成一團。


    就在蒙兵暈頭轉向之際,王堅、高達指揮宋兵,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蒙兵殺去。


    這通殺呀,雙方皆拚死相搏,因為蒙軍的登城雲梯大多被毀,不少蒙兵想逃,沒有退路了,隻能硬著頭皮和宋兵死掐。


    不少百姓拿著鐵製農具,加入戰陣,協助宋軍反擊,不到半日工夫,登城蒙軍基本被消滅了。


    汪德臣見了,二眼噴火,大叫道:"大蒙虎賁隊,跟我上!"


    大蒙虎賁隊是蒙軍主力的主力,是蒙軍最強的陸軍兵種,以一當十,凶猛無比。


    三千大蒙虎賁隊成員立在汪德臣麵前,等待出擊。


    汪德臣大吼一聲,手提金背大砍刀,向馬軍寨城牆衝去。


    大蒙虎賁隊全體隊員跟著汪德臣,殺向馬軍寨。


    蒙軍的炮手、弓弩手發揮各自特長,向馬軍寨城牆發起了猛烈攻擊,掩護大蒙虎賁隊前進。


    蒙哥走出中軍帳,密切關注著戰場的態勢。


    他多次跟隨窩闊台參加征伐,屢立奇功。公元1235年,蒙哥參加第二次西征,與拔都、貴由西征歐洲的不裏阿耳、欽察、斡羅思等地,屢立戰功,在裏海附近,活捉欽察首領八赤蠻。


    他不愛說話,一切以行動為指南,他用人,也是看行動為主,很少聽聲音。這次攻打釣魚城,很少說話的他說了不少話,歸並為一句:我就不信,打不下釣魚城!


    這話不像三軍統帥說的,更不像蒙國大汗說的,好像三歲小孩說的!


    因為這是句賭氣的話!


    因為賭氣,蒙軍在釣魚城下屯兵半年之久,始終拿不下釣魚城。氣候似乎在幫宋軍的忙,此時大旱,自春至夏,很少下雨,又兼疾病流行,蜀中六月,赤日似火。不少蒙兵染上了疫病,苦不堪言,厭戰情緒越來越強烈。


    大蒙虎賁隊不是吹的,戰力空前強大,很快攻上了城牆。


    呈現在這些蒙兵麵前的,是城牆上無數的屍體!大部分是蒙兵的屍體!


    汪德臣滿身血漬,兀自狂叫:"王堅,你這個縮頭烏龜,你給我出來!有種的,和我單挑!"


    王堅命令身邊一名親兵:"傳我將令,速去通知預備隊,出擊,消滅大蒙虎賁隊!"


    汪德臣帶著大蒙虎賁隊,剛剛在城牆上展開隊型,準備接應大批蒙兵登城呢,張英、任義、楊青率領二萬餘兵馬,從三個方向鑽了出來,向大蒙虎賁隊發起了突然攻擊。


    雙方絞殺成一團,隻有兵器的撞擊聲,死傷的呐喊聲……


    混戰中,汪德臣揮舞金背砍山刀,奮起神威,一刀劈死了大宋名將張英。


    任義、楊青見張英陣亡,悲痛欲絕,雙戰汪德臣,打不過這位蒙國悍將。


    高達見了,怒吼一聲,揮舞潑風大環刀,驟馬而出,殺向汪德臣。


    汪德臣抖摟精神,與高達大戰,二將連鬥了三十餘合,不分勝負。


    王堅帶領數百親兵,加入戰陣,數千百姓拿著農具,向大蒙虎賁隊殺去。


    殘陽如血,激戰至傍晚,大蒙虎賁隊隻剩下百餘人,且大都帶傷。


    汪德臣退到城牆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王堅親自調整投石車位置,一塊碩大的石塊,向城下打去,不偏不倚,打在汪德臣頭上。


    汪德臣慘叫一聲,翻身落馬,雙目緊閉,一聲不吭。


    蒙哥飛馬而出,數百親兵緊隨蒙哥,來到汪德臣麵前。


    城牆上,百餘名虎賁隊員戰至最後,全部陣亡,無一降者。


    城牆上的"汪"字大旗倒了下來,寂然無聲。軍旗上,血跡斑斑。


    蒙哥親自抱著汪德臣,撤下戰場。


    當天深夜,汪德臣在縉雲山寺廟裏不停地呻吟,他望著蒙哥,低聲呐喊:"大……大汗,撤……撤兵,釣……釣魚城是永……永遠攻不下來的--"


    言訖,汪德臣頭一歪,瞑目而逝,年三十七歲。


    蒙哥守在汪德臣靈柩邊,痛哭流涕,發誓攻下釣魚城,屠盡城中軍民。


    第二天,蒙哥吃罷早飯,感到頭暈目眩,因為汪德臣的死,他一夜未睡。


    蒙哥站在橋樓上,二眼發紅,他恨透了釣魚城軍民,尤其是那個王堅,讓他這位大汗臉上無光。我蒙哥征戰以來,從未遭到如此慘敗,攻打一座小城,半年沒拿下,真的太沒麵子了。這事傳揚出去,大蒙軍威絕對受損。


    城內宋軍偵察兵見了,急忙報告王堅:"王將軍,蒙國大汗蒙哥登上橋樓了!"


    王堅正躺在藤椅裏閉目養神呢,聽了偵察兵的話,忽地睜開眼睛,低聲命令:"火速通知炮兵,把十幾尊旋風大火炮全部拉出來,給我狠狠地打,目標橋樓!"


    偵察兵答應一聲,飛快離去。


    不一會兒,馬軍寨城牆那邊,飛來無數石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聲震數十裏。


    啊!


    橋樓上的蒙哥一聲慘叫,身中數石,從橋樓上倒撞下來,幸虧不少親兵撲上去救護,才沒有摔到地上。


    術速忽裏飛騎而至,來到蒙哥身邊,見蒙哥雙目緊閉,氣若遊絲,他實在忍不住了,放聲大哭。


    哭了一會,術速忽裏仔細察看蒙看傷情,發現蒙哥頭頂一側,有明顯的石擊痕跡,血跡斑斑。


    術速忽裏喊道:"快,快請軍醫過來,為大汗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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