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園子不是很大,到處都是蒿草瓦礫。四周有一道圍牆,也是殘缺不全,顯得甚是荒涼。史文彬領著司馬逢春,來到了靠西南方向的圍牆之下。史文彬撥開蒿草,然後又刨去浮土,竟赫然現出一塊鐵板來。隻見他抓住鐵板上的環扣,力貫雙臂,使勁向上一提,但聽“喀喇”一聲,又現出一個三尺見方的洞口來。就見一股冷氣順著洞口向上飄來。


    史文彬指著洞口對司馬逢春言道:“請賢弟且隨我下去”。


    司馬逢春聞言,將身子往洞口湊了湊,用眼往下望去,隻裏麵漆黑一團,什麽也看不見。他不由得將身邊的太阿劍抽了出來,準備與史文彬下洞去。史文彬見司馬逢春這般舉動,也不由得悄悄地皺起了眉頭。要知道司馬逢春這柄太阿劍,使得是出神入化,在他劍下,不知死過多少成名的好漢。這江湖人送“黃臉通判”的名號,豈有浪得虛名之理。


    史文彬率先下去,司馬逢春則緊隨其後。二人下到洞底,不一會兒,雙眼就慢慢適應了洞中的環境,借助洞上射進來的光線,依然可以洞中的情形看個大概。原來這是個兩丈見方的密室,室中四壁由青石壘成。室的西北角並排放著兩口箱子,其中一口箱子上趴著一具屍骨,靠著進口不遠處,也有趴著一具,顯然已經死去很長時間了。其中趴在箱上的那具屍骨姿勢,顯然是被人背後偷襲,還來不及反映,便以斃命。司馬逢春看了看自己腳下不遠處的這具屍骨,發現這人的頭骨被人擊碎成幾塊。再看趴在箱上的那具屍骨,其背上“氣俞穴”處的椎骨和脅骨,也是被人悉數擊斷。可見這偷襲之人的功力,何等的深厚。再看這兩人服飾,卻都是當年張士誠身邊衛士的裝扮。司馬逢春立即猜到了怎麽回事。他指著其中一人,對史文彬說道:“大哥,這些人是死在你的掌下吧”?


    史文彬尷尬地對屍骨笑了笑說:“這二位兄弟須怨我不得,我也是奉主公之命行事”。


    司馬逢春不屑地說:“我們行走江湖,講的便是俠義二字,就算你是奉命行事,手段也未免太卑劣了些吧”!


    誰知史文彬卻不以為然地說道:“大丈夫行事不拘泥小節,善善惡惡乃是婦人之仁,豈是我輩所為。比起主公的千秋大業來,這二人又算得了什麽?怪隻怪他們生不逢時,處在這樣一個亂世之中,即使我不取他們性命,也會有別人取他們性命”!


    司馬逢春聞言,也想起了當年在平江城,張士誠說的那番話來。為了自己一方的利益,而這樣濫殺無辜,草菅人命,真是令人不齒。當年他跟隨張士誠,也曾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角色。但這些年他止於殺伐,凶狠之心已然退去,性情已能大變,與先前以是判若兩人。他心底裏不禁對張士誠和眼前這人泛起了一絲厭惡之情。


    這時,隻見史文彬走近箱子。對著屍骨言道:“兄弟,真是對不起了”。隨即用腳一掃,屍骨“嘩”的一聲,全都散落到地上了。他打開箱蓋,從裏取一張圖來。對司馬逢春說道:“賢弟,當年主公曾對我講,司馬逢春見多識廣,文采超群,可以托付大事。今天我引賢弟前來,便是要請賢弟幫助愚兄,解開我心中一個老大疑團”。


    “不知何事,請大哥明示”。


    史文彬將圖攤開,對司馬逢春道:“當年主公命我前來汴梁,其中事由我不說,賢弟亦知道其中原緣故。他當時便給了我這張圖,要我按圖中所示,去尋找小明王所藏寶藏。來到汴梁後,我廣放眼線四處尋找,卻始終找不到半點端倪。沒奈何,我隻好找人在此建了一處密室,將平江帶來的東西藏於這裏。請賢弟看看,這圖中到底說的什麽,也好解開我心中多年來的疑惑”。


    司馬逢春接過圖,湊近入口處,借著光線仔細觀察起來。這原來是一副虯鬆冷月圖,圖中畫的是在一處山坡之上,立有一棵挺拔的虯鬆,一輪明月懸掛在樹梢之上。樹旁有一塊突兀的岩石,岩石前不遠處,有一注明亮的月光照在地上,遠處朦朧之中但見山巒起伏。圖的左上角有草書一首,上曰:“冰輪中天拋銀露,虯鬆盤根屹山崗。聽罷濤聲三百裏,但作佳境入夢來”。這圖中景致,他似曾在那裏見過,但又想不起在那裏見過,因而不禁搖了搖頭說:“我真的也不解其意,搞不好,真的就是一副普通的畫作而已”。


    史文彬聞言,沉思了許久。開言道:“我看事情未必這麽簡單,主公再三交待此圖事關緊要,要妥善保管,若不是重要,他怎會這般看重”。


    司馬逢春回答道:“那麽大哥是怎麽看的呢”?


    史文彬想了想說:“我看此圖必然與主公給我們四人的錦盒有關,因為我的錦盒裏就隻有一句話。想必賢弟的也是如此吧”?


    “可能是這樣吧”。司馬逢春接著道:“主公當日曾言,錦盒之中的緘語不可輕易泄漏,要我們四人相聚,才可一同行事。否則定將死於非命”。


    史文彬聞言哈哈大笑,旋即對司馬逢春說道:“賢弟說得對極了,就是你告訴了我,也沒半分用處。現在花無影和潘奇連影子都找不到,我到那裏去找另外兩句緘語”。


    史文彬的話勾起了司馬逢春的心事,這麽些年了,也不知道那兩個生死兄弟怎麽樣了,實實地叫他掛念。


    “這些都是說說而已,賢弟不必放在心上”。史文彬停了停又說道:“賢弟,我打聽到賢弟日子甚為不好,不如在這裏拿些黃白之物去,作為安頓家室之用如何”?


    “大哥這是說什麽話來”!司馬逢春正色言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古人尚知不食嗟來之食,我司馬逢春乃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豈會做這般小人之舉,大哥忒地小看我了”。


    史文彬微微一笑說道:“賢弟高德,愚兄自愧不如了。這樣吧,此地不宜久留,你們兄弟多年未見,我們便到汴梁城內去一醉方休如何”?


    司馬逢春也是一笑道:“難得兄長有如此美意,小弟我奉命就是了”。


    二人出得洞來後,複又蓋上洞口,依原樣偽裝好,看看沒什麽異樣後,便向汴梁城奔來。


    此時以在午時左右了,他們雖然內力充沛,輕功甚佳。卻是不敢放肆而行。生怕被別人看破行蹤,在路上一個小鎮上,胡亂買了幾個餅子充饑。繼續往前趕路,申時方才趕到汴梁。


    入得城來之後,史文彬帶著司馬逢春來到一個去處,卻是一座非常規整的酒樓。看上去,雕梁畫棟甚是壯觀。上懸“五鳳樓”三個黑底溜金大字,顯得分外地搶眼。二人入得店來後,上了樓,揀了一處靠窗的位子坐下。喚來店小二,點了滿滿一桌子酒菜。二人便對酌了起來。


    這二人本就是豪爽之人,酒量也是大得驚人,加上這些年沒有見麵,自然是放開了量來喝。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兩人都略顯醉意。


    這時,上來一人,約摸三十歲左右年紀,一看其人舉動,便就知道此人乃練武之人。隻見他來到史文彬跟前,躬身施禮道:“小的見過過主人”。


    史文彬點了點頭,對司馬逢春言道:“這是我的奴仆李二”。轉而又對李二道:“這位是我的生死兄弟,江湖人稱黃麵通判,武功端的了得。也是你的主人一般。過來見過”。


    李二抱拳施禮道:“常聽主人提起司馬老英雄,心中羨慕得緊,隻恨無緣拜會,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司馬逢春也抱拳回應道:“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不必這般繁文縟節了”。


    史文彬看了一下李二,問道:“我交辦的事,可辦好了”?


    李二回答道:“辦好了”。


    “如此甚好”。接著又對李二道:“你且去跟小二說,再上壺好酒來,今天我要與賢弟一醉方休”。


    這時天以完全黑了下來,天空中隱隱傳來雷聲。店小二早以掌燈上來。但這二人喝得性起,兄弟倆你來我往,都以慢慢步入醉鄉。


    店小二已經上來幾次,催促二人散去。說是以到打佯時間,客官不可再飲。


    無奈,史文彬隻得站起身來,對司馬逢春說道:“今日甚是痛快,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我兄弟就此別過,咱們後會有期”。說罷,搖搖晃晃地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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