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陳墨雨主仆二人,將喬青放在車上,一路向西而行。走了不到兩個時辰,便來到一個去處。隻見前麵有個村子,這個村子大概隻有十多戶人家,村子的東西兩側,長滿了粗大的槐樹,棵棵枝繁葉茂、生機盎然。村子的南麵是一個大大的水窪,水窪的周圍長滿了一人多高的蘆葦,村子的北麵是一個高高的山崗,山崗之上綠樹掩映,村子旁有一條石板路拾級而上。


    陳墨雨就在村中找了兩個農夫,做了一個簡易的滑杆,抬著喬青向山上走去。走不遠,便到了一個院子,這院子四麵白牆圍定。但見進出這院子的大門上,上書有“瀲陽書院”四個溜金大字。陳墨雨趕緊上前,扣動了門環。


    等了不一下子,隻聽“吱呀”一聲,大門被打開了,露出一張童子的臉來,這童子生得眉清目秀甚是可愛。他見了陳墨雨等人,好奇地問道:“先生,本院已經閉館很久了,請問先生,你們到此可是有什麽事麽?”


    陳墨雨聽了,笑眯眯地說道:“煩請小哥前去通報一聲,就說黃龍寺陳墨雨奉師父圓性之命,前來探望羅沛羅院長!”


    這童子笑著說:“你這人怎的這般酸溜溜的,你就說要見羅院長便是,怎的說出這一堆話來!”


    陳墨雨不由哈哈大笑說:“好個伶俐的小哥,就麻煩你通報一聲,說黃龍寺陳墨雨求見!”


    “請諸位在此稍候,我前去通報一下。”書僮轉身便進裏麵去


    不一刻,從裏麵走出一儒生打扮的人來,這人年紀與潘奇相仿。見陳墨雨抱拳施禮說:“貴客到來,蓬蓽生輝。在下羅沛這廂有禮了。請恕我未及遠迎之罪!請,請到裏麵奉茶!”


    陳墨雨等隨羅沛一同到了廳堂之後,分賓主坐下。陳墨雨執晚輩之禮說道:“晚輩奉恩師之命前往燕京,途經寶地,負師命特來給前輩請安的。”


    “哎呀!不敢不敢!”羅沛連忙擺手說:“圓性大師對我有再造之恩,我豈能受如此大禮。這不是折殺我了麽!”


    陳墨雨笑了笑說道:“前輩與我師兄潘奇乃是齊名人物,又與我恩師乃是至交,晚輩理應禮敬有加的。我經常聽師兄提起前輩,說前輩滿腹經綸,才華橫溢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啊!”


    羅沛說道:“當年我和你師兄同在張土誠帳下為臣,那時年輕有餘,一個個都是意氣風發的。特別是你師兄潘奇更是英雄了得。現在是時過境遷,我們都以垂垂老矣。怎能與你們年輕後輩相比!賢侄此番前往燕京,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陳墨雨恭敬地說道:“晚輩前去燕京,恩師再三叮嚀我,一定要我前來給前輩請安,二來也可聽聽前輩對當前形勢的看法。”


    羅沛謙虛地說道:“我疏懶成性,不問天下事久矣。怎敢對天下大勢妄加評論!”


    陳墨雨馬上接言道:“老前輩學富五車,對天下大勢洞若觀火。特別是老前輩屢經風霜,經驗自然老到。豈是我等後輩能望其項背的。我臨來時,恩師再三交待,一定要當麵聆聽您的教誨!”


    “嗬嗬……!圓性大師真是高抬我了,我那有你恩師說的那般玄乎。你家恩師才是當世的高人哪!”


    陳墨雨繼續懇求道:“還望前輩不吝賜教才是!”


    羅沛看了看陳墨雨說道:“當年我與你師兄潘奇在張土誠帳下效力時,那時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正所謂順勢者昌,逆勢者亡。我等要做的便是審時度勢,怎樣去爭取民心!怎樣去爭奪天下!現今的形勢便不是這樣了。”


    陳墨雨忙問道:“依前輩所說,當今天下又是怎樣的呢?”


    羅沛繼續說道:“當初天下百姓苦於元朝的殘暴統治久矣,朱元璋與群雄爭奪天下時,有一個明確的目標,那便是驅逐韃子。所以他振臂一呼,天下之人群起而應之。現在則不同了……。”


    羅沛喝了口水,繼續說道:“當今天子新繼大統,根基不穩固,他手下那些大臣急功近利,完全不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而燕王朱棣則不同。他在北方經營多年,羽翼早以豐滿,雖然整體實力不如朝廷,但他手下能臣武將,豈是朝廷的人士可比的,隻要戰端一開,成敗便有分教了。”


    陳墨雨聽了這番話,心中不由暗暗吃驚道:“這位老先生當真好生了得,果真與我恩師稱讚的一樣。他雖處於這彈丸之地,但天下的大勢他卻了然於胸。我此行真是受益匪淺。”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問道:“不知前輩對朝廷和燕王是怎麽看的?”


    羅沛正色回答說:“正義與邪惡從來都是勝利者說了算的!老百姓圖的就是天下安定,能過上太太平平的日子。朝廷的內鬥有幾個老百姓是關心的!戰國時曹劌說的肉食者謀之,又何間焉?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哦……!”陳墨雨不由點了點頭。


    羅沛接著往下說道:“現在朝廷削藩甚急,正是黃子澄等腐儒的誤國誤民所為!燕王朱棣何等樣人物,豈會引頸受戮!所以我斷定天下必會大亂,隻是又苦了天下百姓了!”


    陳墨雨恭敬地問道:“假如這場爭鬥不可避免了,不知前輩是怎樣去判斷勝負的?”


    “嗬嗬,你這話問得我不知如何回答於你了!”羅沛想了想說:“單就軍旅之事來說,是沒有什麽定數的。北方之士驍勇善戰,慣於馬背上取得天下,而南方則不同,那裏水網遍布,到處皆是澤國。所以南人善舟楫破敵。倘朝廷舍舟楫而將主力布於黃河以北,則必敗無疑!他們豈是北方虎狼之師的敵手!”說到這裏,羅沛擺擺手:“我這隻是謬論。賢侄萬不可當真的!”


    陳墨雨感激地說:“聽了前輩這一番高論,晚輩當真受益匪淺。隻是我在來這裏的路上,碰到了一件事情,還要請前輩相助才是。”


    “嗬嗬,賢侄但說無防,別說是一件,就是十件,隻要是我能做到的,定當盡力而為。”


    陳墨雨便把遇到喬青的經過,前前後後地向羅沛細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喬青現在身負重傷,又是一個女子。我因有重任在身,既不能分心照顧她,把她帶在身邊風險實在是太大,再說也不方便。我意欲把她留在此地休養。請前輩代為照顧一下,待我安定下來後,再別圖良策!”


    “哎呀!這可真是一件石破天驚的大事呀!當年在小明王帳下,一個是“摩雲金雕”方硯竹,一個便是這“千麵人屠”沈翰。這兩人都非常了得,他倆一正一反一陰一陽,後來竟勢同水火各不相容!隻是萬萬沒有想到,沈翰會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這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段奇聞了!”羅沛沉吟了一下說:“想那朱元璋英雄一生,到頭來卻連自己的骨血也未能保全,當真的令人唏噓不已。既是賢侄所托,我定然盡全力而為。賢侄隻管放心前去燕京就是。”


    陳墨雨施禮道:“既如此,晚輩先行謝過了。”他接著說道:“晚輩因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就此告辭了!”


    羅沛苦留不住,隻得由陳墨雨而行了。


    陳墨雨告別“瀲陽書院”後,與福兒打馬向東北方向疾馳而去。一路上,他腦海裏不斷閃現與羅沛交談的情景來。這是自邁入江湖以來,又一次碰到了如此複雜的事情,正如師兄潘奇所說,江湖之險惡不是常人想象的那般簡單。就憑沈翰派人潛入皇宮,將小公主偷將出來,給她取名喬青後,又派她到京城去刺殺當今天子一事,就足以令人乍舌了!此番前去燕京,還不知有怎樣的龍潭虎穴在等著自己,由此他不禁又想到了林錦雲,也不知她此番前去江南尋兄是否順利,她性格剛烈,江湖經驗也不是很多。但願她吉人自有天相,不要出其他什麽問題才好。綜合這種種種情況來看,自己真的要處處小心了!不能的話,真的就要辜負恩師對我的厚望了!


    陳墨雨就這樣一路攢程趕路,一路想著心事,連有幾次福兒向他打招呼,他也沒有注意到。就這樣他們主仆二人緊趕慢趕,總算在亥時左右趕到了高碑店。


    高碑店是一個小地方,但由離燕京較近,倒也顯得人煙稠密,較為繁華了。陳墨雨找了一家較為簡樸的客店住下後。便交待福兒道:“你早點休息,我現在出去一趟。”


    福兒忙說:“公子!這麽晚了,你這兩天也太勞累了,還是早點休息,有事明天再去辦也不遲呀!”


    陳墨雨把眼一瞪說:“叫你休息,你就早點休息,管那麽多幹嘛!我現在去找馬三保他們,看看他們是怎麽安排的。”說完頭也不回地出門而去了。


    陳墨雨出得店來之後,便按著馬三保事先告訴他的地址尋去,很快便找到了馬三保他們。


    馬三保一見陳墨雨很是高興,連忙禮敬有加地說道:“公子果真信人也。我們兄弟正說著您,您就回來了。”


    幾個人坐著寒喧了一番後。陳墨雨說道:“我們明天便啟程前往燕京如何?”


    馬三保拱手說道:“一切都依公子便是。”


    第二天一早,這一行人便又往燕京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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