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傳說的繼續


    “請問”


    牧生心想著是你先盯著我瞧的,一邊朝帳台走去。


    “你是大岩先生麽?”


    眼前這位如果有運動員或藝人之類獨特的氣質也到罷了,可怎麽看也隻是普通的學生而已。


    但此刻,這位在牧生眼裏看來遠比那些名人更光輝無比。仔細看來,他身上還頗有一種神秘感。


    “不是”


    對方的回答,一瞬之間將牧生的緊張感完全擊潰。


    “一直以來,我都是受人之托來送東西而已。”


    “……原來如此……不好意思……”


    牧生頓感失望。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和憧憬的前輩說話,結果……真倒黴啊,還神秘感呢,還是回家吧。


    “他是這裏的常客,非常喜歡大岩先生的作品,是大岩先生的粉絲。”小林先生在一旁介紹牧生。


    “啊,這個,就不用介紹我啦。”牧生被如此的介紹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


    “哦,是嗎。”大岩先生的代理含糊的向他致禮。牧生也隻好回禮。


    “不過這次的作品真不賴呢。牧生你也來看看。”


    牧生本想說下次再看吧,可瞟到櫃台上放置的新作品時,他還是呆住了。


    哦——太棒了。zgmf-1001-和我之前買的是同樣的機體!塗色層次分明,切口恰到好處,這樣的水平果然是很品。


    牧生用炙熱視線一直盯著ms。腦海裏隻是想象這機模組裝完成的過程,就已經感歎不已。連之前的尷尬也忘了。


    “我一會就要去見他本人,你想一起去麽?”這時,大岩的代理人小聲的問到。


    “可以嗎?”


    牧生立刻一臉欣喜。


    “啊,我叫早川。早川牧生。k中學2年級。”略帶不好意思地簡單介紹了自己之後,對方也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淺井操。”


    淺井操比牧生還大2歲。


    同樣是k中學畢業,現在就讀高一。


    “學年差了2級,臉也很陌生呢。”


    “確實”


    操把從流星屋買來的新的零部件統統放進袋子裏,抱在胸前往外走。


    穿過信號燈,從後坡上去,經過蛋糕工廠。出口處邊上放置著大量用塑料袋裝著的蛋糕殘渣。


    “我說”因為大家都沉默著,牧生就嚐試著尋找話題。


    “剛才在店裏,一開始,你並沒有注意到我吧。”


    “——是的,抱歉。”


    “沒關係啦”毫無進展的話題。淺井君至少說點機模的話題吧。


    “早川君,你似乎有提到詛咒的話題吧。”操似乎很在意這個小細節。


    “讓我覺得有點懷念。”


    “懷念?詛咒?”奇怪的家夥,不會是危險人物吧?


    “恩。不過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和早川君說話的吧。”


    “……是麽……”總感覺事情似乎有點微妙啊。


    從蛋糕工廠飄散而來黃油香甜的味道。道路一側是地段比工廠還高出一截的民宅。並且進門上了台階之後,就是玄關。就像越過山穀之後,視野會變得開闊,他們走過這段之後,就看見了前麵的公園。由混泥土澆築而成的看台,運動場以及瞭望台的公園。如果說商店街地帶孩子們玩耍的樂園是神社公園的話,那麽,這個公園就是這帶住民孩子們的樂園了。


    操徑直走入公園。公園裏的長凳上,坐著一位大叔,他神態閑散又不時地關注著帶著孩子的母親。


    “到了。”操向那位大叔打招呼。哦!大叔也向他揮著手。


    “就是他。”


    操對牧生說。就是這個人麽?牛仔褲,背著帆布包,穿著運動鞋、一臉疲憊的大叔。這就是大岩先生……?


    “義夫,這位是牧生。他很喜歡你做的機模,是你的fans。”


    “哎?”


    被年輕人直呼其名的大叔,朝牧生露出一臉笑容。如此簡單,牧生對大岩先生抱有的一點期望就幻滅了。


    “你好。呃,突然前來拜訪,很抱歉。自從在流星屋見到你的作品之後,就一直很喜歡,做的太棒了,之後就一直是你的fans。”


    “啊……聽你這麽說我也很高興。說起來也有點不好意思,以前雖然也有很多愛好,最近隻是單純的迷戀機模,做的東西也都是比較自我風格而已。”


    “自成流派簡直太帥了!今天看到的作品也是很棒,上色就不錯。”


    “上色?其實大部分基本都是保持原色的。關鍵在於零部件原色的運用,局部塗色之後再裝裱。”


    “但是這樣色彩不均勻,不是嗎?”


    “上色隻是調整光澤度。”


    “原來如此啊……話說,這種方法以前在也雜誌上看到過。”


    牧生就在大岩先生麵前站著,話題直奔主題。隨後又討論了之前某個機模可活動部分的製作細節,1/100和1/144的差異問題,以及把再現的方法用在下次出版的老式機體上之類。牧生說到興頭上時滔滔不絕。之後回想起來,那次談話幾乎都是牧生在說,大岩先生隻是偶爾的針對牧生的提問做出回答而已。平時,牧生身邊能談論這種話題的人很少,如今能遇到自己崇拜的作者並且與之交談,對他來說已是天大的滿足。


    “我去買點飲料。”一直沉默的操指著公園外的一台自動販賣機說到。


    “好的,麻煩你啦。就用之前的零錢好了。”


    大岩先生——義夫對他說著。操一邊小跑著出去一邊朝他揮手表示了解。


    “坐麽?”他說著向邊上挪了挪,牧生這才發現自己平時幾乎很少和初次見麵的人聊天。一旦脫離了機模的話題,麵對比自己年長太多的大岩先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淺井是大岩先生的兒子麽”牧生好不容易才想到這個比較世俗,自己也想知道的問題。


    “啊,哈哈。不是的。他是以前在機緣巧合下認識的。之後嘛,就成了忘年交,有時也請他幫忙工作上的事情。”


    “工作?”


    “雜誌的采編。順便說下,我的本名不叫大岩。”


    大岩先生從牛仔褲的口袋裏掏出錢包,從中拿出一枚名片遞給牧生。上麵印著不知名的出版社名、不可思議月刊編輯的頭銜、以及川原義夫的姓名。


    “大岩這個名字,其實就是義夫的英文拚寫yosio,倒過來讀的發音。”


    就算是這樣,那最後的y不是多餘了麽。到底,不可思議月刊是什麽雜誌。難道說這人除了做機模是高手之外,還做其他了不得的工作麽。


    牧生印象中所憧憬的機模高手大岩先生的形象,和眼前這個有點怪異的,叫做川原義夫的大叔,有些格格不入。


    “啊,你還在用【不可思議】的名片呐。”


    操不知何時回來的,此刻正瞧著牧生手裏的名片。


    “這本雜誌夏天的時候就停刊了。我聽到這個出版社名字時就直覺這家會倒閉的。”


    雖然對方是成人,操卻對義夫毫不忌諱的坦言。一副不遜的樣子。對方可是大岩先生。牧生不喜歡大岩先生被他這樣的人說。


    “淺井和大岩先生的相識,不會是因為你們都是不可思議現象的愛好者吧。”


    “我們可不是愛好者。”


    2人同時否定。


    “我呢,對傳說、謠言或者城市的不可思議現象之類的信息收集,隻是為了製作雜誌的編輯而已,我是純粹的收集情報。”義夫解釋的同時,操隻是沉默著。


    “而操,就是經曆過這種不可思議現象的人


    。”


    他從操手裏接過遞來的2罐咖啡,將其中一罐遞給牧生。


    “啊,謝謝。”


    操默然地向看台走去,順手打開易拉罐。


    “其實,所謂的不可思議現象,並沒有那些狂熱迷們所想像的那麽有趣。”


    義夫就像是電影裏的解說員一樣,開始敘述。


    “往往是不可思議現象去選擇合適者。不管你多麽不情願,或者十分樂意,被選中的人也沒什麽值得慶幸、悲哀或者害怕的。”


    “還真是任性的很。”


    某人經常說的台詞不經意就脫口而出。


    “牧生你也很有被選中的潛質。”


    義夫稍稍彎腰看著邊上的牧生。


    “你是說我嗎?”


    那種潛質,就算有也沒有用處。被這麽一說,牧生立刻想到不可思議=任性=莉兒有被選中的素質。到底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操也是這麽認為,才會和你說話的吧。”


    “不是。我當時可沒想那麽多,也沒那方麵的直覺。”


    坐在看台上的操開口,“隻是有一點,讓人懷念的感覺,另外我覺得早川君比我更樂意來照料義夫先生。”


    “照料?”牧生不由地問。這家夥雖然是年長幾歲,性格還真囂張。


    “義夫先生,因為自己是大叔級人物了,所以覺得去流星屋有損顏麵,一旦有什麽事情要做的都是讓我去跑腿。比如買零部件或者是送東西之類的。”


    確實,如果是讓他做這些事情的話,他相當樂意。可以最先看到大岩先生的作品,更有可能連他製作機模的過程都能看到。


    “明明自己也有兒子,偏就很難開口。他在家裏,簡直就是沒地位的大叔。”


    “這是因為做機模的話,家裏會變得非常亂,我可不想把家弄的亂七八糟的。哈哈哈。”


    義夫並不在意操不遜的語氣,反而笑著解釋。


    “話說,牧生會讓操覺得懷念的,到底是什麽事情。”


    “沒什麽……不是涉及到傳說什麽的大事情啦。”


    “恩恩”


    大岩先生似乎很有興趣的聽著,牧生就更加詳細的講了一些事情。


    “我認識的一個人,說自己被詛咒了,隻能做個壞孩子。如果做了好孩子,身邊的人都會遭殃,這樣的事發生過很好多次。”


    “哎……”義夫的眼神稍許認真了些。操也直視著牧生。


    “要解開詛咒,呃……必須完成某樣東西,可是怎麽才算完成,我就不知道了,連她本人也不知道。她是在7、8歲的時候被詛咒的,當時發生了什麽,是誰下的詛咒,這些都不能對我說。”


    “原來如此。”


    “而且……前不久在學校發生了一些小爭執,總之發生了很多事情。她雖然說話和行事都有點惡劣,本質卻不錯。所以,我想她說的詛咒是不是會應驗,今後會不會遭遇厄運。”


    “恩——”


    “不過,我是不相信有詛咒的,或者說那隻是她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一種借口而已。現在,隻是她自己一直這麽深信不疑。”


    “我了解的。”


    操像是深有體會的口氣。


    “隻是,她本人深信有詛咒一說的話,將來,一旦發生點什麽事情,她又會變成原來的樣子。”


    “或許是的,一旦發生某些痛苦的事情。”義夫馬上肯定了牧生所擔心的事。


    “其實,我是從來就不相信詛咒或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隻是,對於不可思議的事情深信不疑的這個念頭,大多數情況下反而會將事情現實化。”


    “……”


    “另外,還有些超現實的事情發生了,人們往往也會將之解釋為詛咒或神秘力量,反而掩飾了事情的本質。所謂的神秘事件、xx島的詛咒,幽靈作祟等等事情,實際上隻是為了爭奪財產發生的連續殺人事件。類似這樣的事情就很多。還有,為什麽一周有7天呢,聖經上解釋是神在創造天地的7天後,需要時間休息。而實際上,在聖經出現之前,就已經規定一周有7天,所以這是信奉神的人的牽強附會而已。7是從地球能看到五大特殊軌跡的行星—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加上太陽和月亮而得出的數字。”


    因為古人看不到比天王星更遠的行星。義夫停頓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


    “所以,那孩子說的【詛咒】,可能也是基於現實背景和事件衍生而來的吧。”


    “說的也是……”


    “知道根源的話,把事實告訴她,讓她知道那並不是詛咒,讓她從執迷之中清醒過來,你也就不用再擔心了。”


    ——當然,如果能完成【那樣東西】的話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隻是完成的方法連本人也不知道的話,就比較棘手了。


    “哦”原來如此,不愧是原不可思議月刊的編輯,知道的還真多。


    這2人果然不是不可思議現象的狂人迷。


    “順便問一下,被詛咒的人是女生吧。”


    “……是的.”牧生靦腆的點點頭,義夫了解狀的笑了。


    “想想也是,如果是男生的話,你就不會那麽擔心他是不是被詛咒,是不是受欺負了。”


    “不是,但是……也沒有特別的關係。”


    “恩”


    牧生覺得辯解也是無用,索性默然承認了。


    “我說早川君——”


    操開口道,“你來見機模作者大岩先生並不是為了找人商談不可思議現象的,所以我也想說句多餘的話,你不要介意。”


    眼前可以看到遠處寬廣的黃色的田地,以及橙黃色的小學的校舍。


    “我倒覺得,早川君並不需要為了解開她的詛咒而如此努力。”


    ——化解了詛咒,讓她看到事實,她並不一定就會覺得幸福。


    所謂幸福,往往是為了得到幸福,相對也會失去很多東西。


    “就讓她當個壞孩子,隻要有早川君的支持,她或許就已經很滿足了。”


    操的話讓牧生的內心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漣漪。


    也許操是想起了牧生所不知道不可思議的過去,才說出了這番話。


    不知不覺間,公園裏人跡漸稀。


    之後,又聊些牧生的事情和機模的事情,談話幾近尾聲。


    “啊,壽司屋啊,我也去吃過好幾次。味道不錯,不管是壽司或者蒸蛋也好,味道都不錯,是你們家自製的吧。”


    “是的。”他也曾經幫忙母親製作蒸蛋。


    “呃,以後做機模的時候能聽聽你的意見麽,郵件聯係可以麽。”


    “當然,我也很想看看牧生的作品。”


    明知是禮節性的回答,牧生聽後很是興奮,真想今晚就開始製作機模。學習也丟到一邊去了。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不用再當義夫的跑腿了。”


    “我可還是需要操幫忙調查資料和協助工作的。”


    “你饒了我吧,這些活全部交給早川君做嘛。”


    操早把牧生當做自己的下任來看了。


    “牧生也是,不要隻顧機模的事情啦,有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都可以找他商量。”


    “大岩先生可是不可思議事件的狂熱分子。”


    “才不是呢,隻是工作上的虛名而已。哈哈哈。”


    不知道他說的話能有幾分真實,但是他確實是喜歡開玩笑的人。牧生開始回想所遇到的類似不可思議的事情。


    “話說,那個教會的後院是有一扇很奇怪的們。”


    “教會?”


    “之前提到的被詛咒的女生,她就住在教會,是老式的公寓改造


    的教會,很有神秘感的教會。”


    “是m教會吧,是不動神像那邊的教會。”


    “名字我忘了,隻記得在那附近吧。”


    “是那教會的孩子啊……”


    義夫拿著流星屋的袋子,擺弄著。


    “難道那教會有什麽不好的傳聞麽。”


    “傳聞是有的,都是關於大人的一些謠傳,不是什麽有趣的話題。”


    他皺著眉,欲言又止的樣子,與大岩先生或是不可思議編輯義夫先生都迥然不同的神態,隻是普通的大叔。於是牧生不再想繼續深入這個話題,懊惱著自己說了多餘的話。那門的事情完全被他無視了,關於大人的一些謠傳,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想來應該不會是些色情方麵的謠傳吧。


    一個人獨處時,牧生時常會認為自己和大岩先生的見麵,關於機模的討論,關於莉兒的話題,這些都像是做夢一般不現實。但是手裏的名片真實無比。說是想請教製作機模的建議,根本就是謊言來著。


    另一方麵,牧生本就不相信詛咒一說,這下更堅定了他的想法。


    執念的力量。後院裏隱藏的現實。有你的支持的話,那孩子也許就已經很滿足了。


    關於大人的謠言。


    想著這些,牧生已經完全沒有學習的心思了。


    “……沒關係麽?馬上就要考試了”


    第二天牧生去了教會,見到他莉兒果然有些驚訝。


    “當然有關係。但我就是放不下”


    “……”


    “你去學習吧,我一個人做機模就行。”


    他說著拿出了工具箱。


    “我也去”


    說完拿出鑰匙,鎖了教會的大門,裏麵似乎沒人。孩子們都出去了吧。


    這個時節天氣有些寒冷,莉兒隻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袖,到膝蓋的中褲,赤腳拖著木屐。


    去林間的路上,上方的枝葉莎拉莎拉地在反風中作響,天氣像是要下雨了。


    “下雨的時候,你的庭院怎麽辦?”


    “上麵有枝葉遮擋著,幾乎淋不到雨。大雨的話找一些油布包起來就沒問題。”


    “哦~”


    “實在很大雨的時候,就連同放庭院的箱子一起搬到避雨的地方去。”


    這樣做還不如一開始就放在淋不到雨的地方。牧生如此想,但沒說出口。


    就像自己好不容易做出來的ms被人說成是裝飾品一樣,自己也會生氣。


    她的庭院也一樣,一直為主人開放著,才是它存在的意義。


    “最近,大家似乎都很有生氣哦。”


    莉兒走在牧生的身旁,一邊說一邊帶著笑意,看向那些在工作中的人偶們。牧生正好看見她白皙粉嫩的臉頰和耳廓。


    “那是牧生的戰士守護大家的功勞。”


    “那就太好了。”


    牧生坐在塑料椅子上,開始給gat-105上色。因為放在戶外,積了有些灰塵。牧生早想到了這些,準備了布拭擦幹淨。今天的上色比以往都更有信心,因為昨天聽了大岩先生的話。


    用馬克筆畫出界線,再用上色筆塗色。一點點的用均一的濃度塗成白色。


    莉兒這次沒有要給庭院上色,隻是看著牧生上色,自己也坐在一旁說話。


    “這樣看來,牧生就像雕刻神像的工匠。”


    “上次你可是說像在做手術的醫生。”


    “哪個都一樣啦。”


    “那是你自己說過的話哦。”


    因為手沒有空閑,牧生伸腳用鞋子碰了一下莉兒的木屐。


    這是什麽意思——莉兒用男生的語氣抗議著,順便在帆布上盤腿坐下來。


    留著短發說著男生的用語,如果再忽略掉她的胸部的話,莉兒現在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個可愛的小男生。


    莉兒用手指描繪著庭院裏水色紙帶做成的河流。


    “牧生果然很奇怪呢。”


    “哪裏?”我可不想被你這麽說。


    “一般人,知道我的事情之後,都會討厭我,覺得我很可怕。”


    “不見得啊。”


    “你會討厭我”


    “不會,小暮也說過,你並不壞。”


    “為什麽小暮這麽說。”莉兒像是心情不爽似的皺著眉頭。


    “前天你不是為了唯的事情而生氣了麽。那不是好事麽。”


    “那個,我才不是為了唯呢,隻是實在氣不過唯和小暮的軟弱。”


    “恩”


    有人會特地去見討厭的人麽,牧生沒有點明。


    “大家都這樣磨嘰,溫和的態度隻會讓人覺得你軟弱。我討厭這樣……”


    莉兒語氣強硬,牧生卻能聽處話語中的寂寞。


    “我也很軟弱的。”


    “牧生不一樣。”莉兒搖頭否定。


    “哪裏不一樣啦?”


    “你連郊遊都可以不去。”


    “那件事,和強勢軟弱並沒什麽關係。”


    “不管,我覺得有關係。一直以來,不管我做了什麽壞事,我無視你,還是我被詛咒的事情,牧生都沒有因此而放棄我。”


    “那是因為……”


    每回你都會目光純淨明亮地叫著牧生,牧生。這樣可愛的你,讓我怎麽忍心不理。


    這樣的話要是說出來,牧生絕對會窘的要死,所以他不能說。


    “你也一樣,見了我的機模後也沒有不理我。”


    “這個照常來說也不會到不理你的地步啊。”


    “當然會。尤其是女生,都會露出——居然喜歡這些東西的神情。”


    牧生回想起以前,剛進中學自我介紹的時候,說到自己的興趣是製作機模,鄰桌的女生的立刻一副受不了的目光打量過來。自己第一次去參加愛好雜誌的周邊活動,興奮地從會場出來的時候,擦肩而過的女高中生都暗暗地嘲笑。


    “那些笨蛋,下次再碰到一定要告訴我惡魔中山。我會找出他們最喜歡的東西,然後全部都毀掉。”


    “你不用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吧。”


    牧生苦笑。


    “我其實不在乎,他們怎麽想都可以。”


    “可是,誰都會有那麽一樣東西的。在外人看來或許是低級無聊的東西,對自己來說卻是很寶貝的不想被別人汙蔑的東西。”


    這樣說來,莉兒重視的東西就是那座庭院,牧生的就是機模,小暮的自然就是寫著約定的紙條,唯重視的是青梅竹馬的4人的關係。所以,莉兒沒有嘲笑小暮的執著,還幫著唯反擊嘲笑她的人。


    “我說,你說這樣的話,不怕會遭厄運麽……”


    牧生上色的手終於停頓下來。


    “性格惡劣本質卻很善良,你就這樣被人誤解又不解釋,不是麽?”


    牧生看向莉兒,目光碰個正著。她一副要哭的樣子。


    “不是這樣的。不要說了。會被詛咒的。”


    莉兒不由分說地一會哭泣一會又生氣,臉也變得赤紅。


    “真的會被詛咒麽?”


    “當然。我當個孩子的話,就一定會有厄運。”


    “什麽樣的厄運?”


    “……我舉個例子吧。”


    莉兒不情願的述說起往事。


    ——4年級的時候,在t站台的附近,有個拿著白色拐杖,不停說著“請問,請問”的老頭,我當時以為他可能是因為眼神不好而犯愁呢,就上前問他——需要幫忙麽?


    雖然擔心詛咒,但是周圍沒人搭理他,我實在看不過去。


    “老爺爺和那個破損的玩偶很像,就是我放在庭院裏的那個玩偶。”


    然後他


    說了一個大廈的名字,希望我能帶他去那裏。我牽著他的手,憑記憶找那地方。


    “之後,我和老爺爺,還有其他的人,大家都遭遇了厄運。”


    “說清楚點,這樣含糊,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莉兒像是有點冷,雙手抱著膝蓋。上方的枝葉在風中嘩啦啦作響,像水流的聲音。


    ——那大廈,十分破舊,是連店麵或住宅都沒有的建築物。我正在想他來這種地方會有什麽事情,到門口我剛想走,他拉著我不放,說是想再網裏走一段……


    “沒辦法,我就帶他往裏走,他就突然抱住我,摸我。我嚇的大叫。正巧附近有年輕人經過,救了我,但是老爺爺也被年輕人打了……”


    “那當然了,那種家夥……”


    話沒說完,牧生已經將那老頭在意念裏大卸八塊了一番。


    “但是,眼神不好的老頭被年輕人打了呀。而年輕人意識到時周圍已經圍觀了很多人,有人說要叫警察。後來……雖然報紙新聞上沒有報道,可是大家都很倒黴。”


    “你是認真的麽?這根本就是你自己造成的,怎麽會認為是詛咒的原因呢。”


    事實上,那人倒是是不是眼睛不好還有待懷疑,不管怎麽說,多少是莉兒自己的錯。


    “這個例子。隻是一次是偶然,就讓你想做好事的心靈受傷,然後你就以為是詛咒了,對吧。”


    “……”


    “我沒關係的。我不願意大家遭受厄運,那就隻能避免厄運發生。就算被鬆下叫成惡魔也好,被大家討厭也好,我都無所謂的。”


    “……我可看不出來,你是在勉強自己扮演惡魔的角色”


    “又被你識破啦?”


    “那是當然。”


    莉兒唇角上揚,像貓咪一樣笑著。


    “我說。聖經裏記載,惡魔曾經誘惑過耶穌,你知道麽?”


    “不知道。”


    “他曾對耶穌說:你是神之子的話就從這裏跳下去吧,與其讓世人膜拜你,還不如你把自己奉獻給世人。那些話,其實是,惡魔希望耶穌能下來陪他,才慫恿他的話,你不覺得他那麽做實在浪費時間麽”


    “為什麽惡魔要做那樣的事呢。”


    “因為撒旦是被神驅逐出神之國度的墮天使。他太寂寞了,於是就想起了昔日的好友耶穌。”


    莉兒看著教會的屋頂。紅色的十字架。然後轉頭看著身邊破舊的行李箱改裝的庭院。


    一陣風吹過,棕色的破敗的小熊隨風滾動,掉落在庭院的外麵。


    “我也很滿足了”


    莉兒將棕色的布熊放回橢圓的水池邊,又將它脖子上的領結擺正。


    “隻要有牧生在我身邊。”


    “……”


    莉兒看著牧生拿ms的手。


    “牧生的手指修長,很有男子氣,很好看。”


    帶著橙色……的低語。莉兒的視線從他的手上移到臉上。她沒有挪動位置,膝蓋向牧生靠近一步。最終跪在坐在凳子上的牧生的身邊。


    “……中山……”


    牧生隻是感覺到莉兒在身邊,心就一陣亂跳。


    “叫我的名字,不行麽?”


    皺這眉,莉兒一臉不悅。


    “……以後再叫”


    唇的距離太近,牧生在意的不知所措。重又開始ms的上色工作。


    可惡啊,手顫抖的不聽使喚。


    “為什麽要等以後?”帶著逼問的眼神,大大的眼睛。


    “再有一會,就能完成了。”


    “庭院麽?”


    “不是,是這家夥。”


    牧生看向ms。根本就是不成理由的理由,牧生想不出其他的話。


    冷靜點,他默念。


    樹林裏,隻有他們2人。而且說了剛才的話,以後要怎麽辦。中山肯定是有所期待的吧?


    這個時候,我所說的話都將決定我們的未來吧。


    “我、”


    突然之間蹦出來一句來,又在慌忙之中地吞沒。


    片刻之後。


    “我,其實並沒抱希望,你能回到現實中來。”


    這些話,不管莉兒是否理解。牧生隻是不停地說著。


    “但是,我還是,隻要想到你被詛咒了,內心就有個想法,希望能幫你解開詛咒。”


    “牧生……”


    這是真實純粹的自己的心聲,不想讓你再受任何的傷害。


    然而,牧生緊緊地攥著還沒上完色的ms。再也說不出任何更直白的話語。


    莉兒用手握住牧生的手。


    停止啊。不斷顫抖的手早已暴露了牧生的內心。讓人羞愧不已。


    冰冷的手指將牧生的手慢慢的打開,拿出他手中的戰士。


    這期間,牧生順勢握著莉兒的手,一直握著。莉兒也同樣回握著他的手。


    “我說……我呢”


    莉兒說著,沒了下文,隻是沉默。


    她想說什麽,此刻的牧生已經無心過問,隻是握著她的手,就已經讓他覺得自己像是醉了一般。


    這之後最終什麽也沒說,直到聽到車子的聲音,莉兒說了句:抱歉,先生回來了。就這樣結束了2人的見麵。牧生回到家後,直到晚上11點仍然想著白天的事情無法平靜。


    莉兒的手,莉兒的眼睛,她白皙的脖頸和胸部。


    “我呢”那句話之後,她究竟想說些什麽?


    這時,從哥哥的房間裏傳來電影劇場版結束的音樂。牧生想自己的低落的情緒也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目前隻要先考慮眼前的問題就好。


    ——解開詛咒。


    方法一,完成莉兒製作的庭院。


    方法二,將莉兒從詛咒的執念中解放出來,隻要讓她認清根本沒有詛咒這回事情。


    第一種方案,連完成的方法都不知道,完成與否隻能由給莉兒下詛咒的人來判斷,這樣,就必須先知道誰下的詛咒。方案二,要她從執念中解脫隻能從客觀事實中讓她明白。


    就是說,不管是哪種方案,都必須要知道的關鍵在於——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


    牧生從床上坐起來。


    莉兒說過,她的詛咒是從7、8歲時開始的。也就說距離現在的7、8年前,在那附近,發生過什麽事件或事故之類的事情。那些事情之中肯定有什麽是和她有關的。


    因為想知道這些事情,牧生索性去了2樓,向起居間走去。


    父親因為明天還要進貨,已經睡下了。


    母親雖然還在,可是不懂電腦,所以不成問題。


    他從看著電視整理東西的母親身後走過,來到角落裏桌子邊。當母親問他要查什麽的時候,他含糊應付了一下。


    打開電腦,思考著該搜索什麽主題,最後還是決定先查看下郵件。


    然後,他發現了有一封題為【大岩就是川原義夫】的郵件。


    啊。雖然現在關於詛咒的事情比機模製作要緊,看下郵件還是每關係的吧。


    早川牧生:


    你好。昨天和你聊天很開心。


    後來才想起來,牧生提及的,關於那個教會後院的門的事情,我做了一些調查。


    (哎——當時還以為這個話題被他無視了呢,原來他都有聽進去。隻是順口說說而已,他還真去調查了,還說自己不是狂人分子呢。)


    怎麽說呢,我以前做不可思議編輯的時候有過很多投稿。


    記憶裏曾經看到過所以才想起來,也算不上什麽調查啦。


    原來如此,不過也可以。還真碰巧呢。——哎?


    “不是真


    的吧……”


    牧生讀著郵件,不由地發出驚歎聲。


    “怎麽啦?”


    “沒什麽啦。”


    誤以為是和她說話的母親瞅了他一眼。


    牧生將郵件裏的文章打印出來。慎重的拿回屋子裏。他甚至都沒發現紙的反麵打印著這些字樣:“壽司屋當月的推薦菜式。”


    真厲害。不愧是大岩先生。害我真有想拜他為師的想法了。


    明天見到中山,一定要問問這個郵件提到的事情。


    什麽時候問合適呢,考試完之後——糟糕,這2天我可是真的完全沒有複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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