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差距嗎?)


    麵對巨大的差異,吉格隻能呆立在那裏,什麽事也做不了。


    帶給他這種衝擊的是眼前這套房間。


    雖然吉格還是住在那間跟豬圈一樣除了一張床以外什麽都沒有的新人房裏,但今天早上吃完早餐之後弗雷迪奧突然到訪,對吉格說艾爾梅麗亞有事要找他。接著少年便在弗雷迪奧的帶領下來到了艾爾梅麗亞住的地方。


    就在打開門的那一刹那,吉格因為太過驚異於眼前的景象,一瞬間幾乎連呼吸都忘記了。


    艾爾梅麗亞!


    少年突然大喊了一聲,然後朝床的方向走去。


    本以為正在用餐的大小姐會被這聲質問嚇一大跳,但她沒有絲毫的動搖,隻是用餘光掃了一眼吉格,之後又若無其事地將眼前的食物送進嘴裏,整個過程中沒發出一點聲音。


    艾爾梅麗亞靜靜地放下了勺子,朝站在一旁的卡諾恩點了點頭。壯漢什麽話也沒說,嫻熟地撤走了餐桌。


    你來得挺早嘛。盡管艾爾梅麗亞正穿著睡衣,但她似乎沒有一點害羞的樣子。


    吉格對此感到一種莫名的氣惱。


    少女穿上放在床邊的拖鞋站了起來,把身體套進卡諾恩用兩手展開的外套裏,麵對吉格與弗雷迪奧兩人指了指旁邊的一張小圓桌。


    意思是到那去談話。


    吉格心裏此時就像一團亂麻一樣,他走到椅子邊猛地朝下一坐。盡管那把椅子僅僅是由幾根細細的鐵管熔接在一起的,但卻相當牢固,不會因為吉格的故意使壞而輕易垮掉。


    少年今天沒有穿鎧甲,而是套上了麻織的上衣和褲子。但即便如此他還是顯得跟這個房間有些格格不入。


    弗雷迪奧還是老樣子,除了胸部以外都包裹著毒怪鳥套裝,一臉幸福地坐在那裏。


    艾爾梅麗亞剛坐進卡諾恩擺好的椅子就皺著眉頭說道:你在生什麽氣?


    吉格馬上就明白了她指的是自己。


    我沒有


    騙人。你真的沒什麽不滿嗎?那我怎麽感覺你心情不太好。到底怎麽回事啊難道說你有嚴重的低血壓?但在狩獵時我怎麽一點也沒看出來啊?


    跟你說了我沒有在生氣!


    艾爾梅麗亞就像是在詢問怎麽了一樣看著弗雷迪奧。但後者也隻能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他們是不可能明白的。


    因為就連吉格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這麽生氣。


    不想說就算了。可能才剛剛吃過早飯的關係,心情不壞的艾爾梅麗亞沒有打算繼續追問下去。


    卡諾恩在每個人跟前都放了一個杯子,然後往裏麵摻上紅茶。那沁人心脾的香味立刻讓談話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吉格還沒有開口詢問他被叫到這裏來的原因。


    應該不是向他炫耀這間屋子的。


    雖然艾爾梅麗亞的性格有些尖刻,但很明顯她不是那種喜歡貶低弱者,並以此獲得優越感的人。


    第一次見麵時吉格和她就大吵了一架,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吉格明白她其實是出於和新人組隊太危險了這一考量才會那麽做的。


    而且在與雄火龍那種強大對手的戰鬥中,自己的確沒幫上什麽忙。


    想起她將安放最後一個大爆彈的任務交給自己的意義,吉格心裏不免有些後怕。


    如果那個時候自己因為膽怯而錯過時機,讓雄火龍從陷阱裏逃出來了艾爾梅麗亞他們一定會受牽連。雖然他們肯定有補救措施,但讓一個新人去做這件事,毫無疑問那仍然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決定。


    因此按理說吉格應該沒有什麽生氣的理由,但他還是想不出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少年想著想著又變得焦躁起來,他趕緊喝了口紅茶,讓自己鎮定一下。


    小姐。聽到卡諾恩的聲音,三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發現壯漢此刻正一臉凝重地俯視著窗外。


    怎麽了,卡諾恩?


    是老人們。


    艾爾梅麗亞聽到這句話微微皺了皺眉頭,站起身朝窗子走去。


    吉格也離開座位站到艾爾梅麗亞身邊,一起望著窗外。


    (那幫人是幹什麽的?)


    他們看見從市場方向湧來了一群連腰都直不起來的老年人,感覺都長得跟酒吧老板差不多。他們拄著拐杖,身後還跟了一些扛行李的人。看起來像是鄉下一些比較有錢的老頭組成的旅遊團。


    大概是為了解渴吧,那群老人最先去的地方就是酒吧。


    那些老大爺是幹什麽的啊?總不可能是獵人吧?嗬嗬。吉格說著說著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但其他三個人沒有一點附和他的意思。這讓少年感到有些丟臉,下意識地抓了抓頭。如果不這樣做他們肯定認為吉格是故意的。


    (看來我果然沒有開玩笑的天賦)


    少年輕輕地說了一聲切,做出一副根本就沒有提問的樣子。


    看來出大事了弗雷迪奧將兩手交抱在胸前。摸了摸英俊的下巴。盡管他實在不像是會回答他疑問的樣子,但吉格還是朝他靠了過去,小聲問道:


    到底怎麽了?


    老人們來了。


    那些老大爺到底是幹什麽的啊?是跟艾爾梅麗亞有關係的人嗎?


    可以這麽說。他們跟我們所有人都有關係。


    也包括我嗎?


    那些人是各個地區獵人集會所的長老。看來要在這裏召開多年不見的獵人集會所緊急會議了。弗雷迪奧說完便嗬嗬地笑了起來。


    油燈照亮了一個不大的房間。


    來得正是時候。掌管著城裏獵人集會所的老者環視了圍坐在圓桌周圍的其他人之後.以莊重的語氣開口說道。


    在座的都是各個地區的獵人集會所長老。其中有些因為狩獵場的歸屬等問題而矛盾不斷,所以在安排座位時就故意不讓他們坐在一起,這也是為了讓會議順利進行而做的必要準備工作。


    但有幾位坐在椅子上的老人還是歪著滿是皺紋的嘴,一臉的不樂意。


    每一位老者身後都貼身站了一名像是侍從的人員。


    這群人都沒有經過特意的武裝,充其量隻是隨身攜帶了一把短刀。即便如此,他們的攻擊也擁有超越炎劍雄火龍的威力。


    他們就是工會暗夜非認可組織獵人集會所為了能順利運營而暗中培養的一群裏之獵人。


    這些人主要負責搜集情報、與王國和領主交涉、審查委托內容等事務,但那充其量不過是他們工作中最光明正大的一部分。如果交涉失敗,或是發現了委托中有明顯的欺騙痕跡而對方又不肯按規定繳納違約金時,工會暗夜就會行使他們本來的職能。


    那就是用實力解決問題。


    有時甚至需要用到暗殺這種手段。他們會遵照獵人的信義,讓那些不聽勸告的狂妄之徒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才是他們真正的工作。


    雖然與怪物對戰的經驗沒有一般獵人那麽豐富,但如果以人為對手,那他們個個都是有資格住進國王套間的絕對強者。


    我看了你寄給我的信。一個聲音從陰暗處傳了出來。長老緊鎖著眉頭把腦袋一偏,站在他背後的維吉靜靜地立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但我怎麽也無法相信,我們到目前為止不是都幹得不錯麽。如果這件事被抖出來,那我們之前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王國方麵不可能會這麽傻。


    那個人好像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裏。另一位老者說,隻要有錢就什麽都做,簡直就像是便利店一樣。還好我們的人也掌握了些情報。最近雄火龍的捕獲數量的確大幅上升了。有人連幼龍都殺。在我的狩獵場裏已經逮捕了十名流浪獵人。


    我那抓了五個。一個嘶啞的聲音


    顫巍巍地說道,不對,好像是八個?


    是九個人,長老。站在背後的年輕人小聲提醒了他,老人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嗯,沒錯,九個就是九個,嗯。


    有人在黑暗中小聲嘟噥了一句腦子不靈光了。


    聽到這句話,剛才那位年輕人的身體周圍立刻充滿了騰騰的殺氣。


    包括維吉在內的現場所有工會暗夜成員都進入了臨戰狀態。


    問題是這座城裏的長老用枯枝一般的手掌重重地在木桌上拍了一下,殺氣隨即慢慢消失了。身為會議發起人的老者抬起頭,靜待會場再度回歸安靜之後,深深吐出一口氣,繼續說道,問題是他們的委托人。商人、農民、地主,這些隻不過是他們用來隱藏身分的偽裝。躲在他們背後的人才是問題的關鍵。在我的狩獵場裏委托流浪獵人捕殺雄火龍的是王國武器工匠。


    我那裏也是。


    我那兒也一樣。


    大多數老人的情況都是相同的。


    長老以年長者特有的耐性等待大家都安靜下來之後,再次開口說:正式委托中有一些是經過了好幾個中介人才提交到集會所來的,這樣看來明顯是有人不想暴露委托來自王國武器工匠這件事。如果僅僅隻是這樣,那對我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問題。這種不願意暴露自己身分的委托人其實並不少見。但是。像這樣所有地區都去捕殺雄火龍的活動,我們絕不能等閑視之。這種行為幾乎等同於背叛獵人集會所。


    很多人都點了點頭。


    那就讓獵人工會強行將那些流浪獵人除掉,然後就這次的混亂狩獵要求王國武器工匠以及王國給出合理解釋,並向他們提出賠償要求。沒問題吧?


    幾聲同意從圓桌另一邊傳了過來。但就在這時


    賠償?你們真是群不折不扣的強盜!


    話音剛落,圓桌的正中就炸開了一團強光。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能躲過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全都暫時失去了視力,而一些老人已經忍不住發出了陣陣悲鳴。


    對那個響聲反應最快的是艾爾梅麗亞:閃光彈!


    少女說完便急忙轉過身徑直朝道具箱跑了過去,她掀開蓋子。正準備從裏麵取出雄火龍套裝,但是


    小姐卡諾恩剛說完房間門就被人一腳踢開,幾個舉著輕弩的騎士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將槍口對準房間裏的四個人。


    不許動!


    他們四個都是赤手空拳的狀態。


    (怎麽辦?)


    吉格不經意地把眼睛朝旁邊一掃,剛好和卡諾恩的視線對上。壯漢慢慢直起身,把手舉過了頭頂。看到這,艾爾梅麗亞也極其不甘心地照做了。


    看來老老實實把手舉起來才是上策。


    騎士們手上端著斯巴達克斯之焰的改造版,跟吉格在書上看到的樣子有很大區別。這把弩的主要材料是火龍甲殼與火龍鱗,隻有高等級的獵人才有可能用得起。普通的鎧甲和盾牌根本抵擋不住它發射的那種高性能貫通彈。


    更別說獵人四人組現在根本就沒穿任何護具,在這些弩炮麵前他們就跟赤身裸體差不了多少。


    吉格緩緩地把手舉了起來。


    (這些家夥不是獵人!)


    獵人絕不會這麽直接地將武器指向人類,而且他們絕不是在恐嚇的證據就是那一根根緊扣著扳機的手指。如果不老實我就開槍大概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老實點兒!


    你們想幹什麽?努力冷靜下來之後,吉格開口問道。


    我們是王國騎士團!這個城市從今天開始成為國王陛下的直轄領地!獵人集會所必須立刻解散!你們獵人將會以第一級謀反罪被起訴!等著審判吧!


    第一級謀反罪!吉格的眼睛一瞬間瞪得老大。不管審不審判,那都毫無疑問是死刑啊!


    什麽意思啊!我們到底幹了什麽啊!


    我說了不許動!高舉的槍口讓吉格硬生生地把要跨出去的腳給收了回去。


    好。就這樣舉著手慢慢跟我們走!


    到底要帶我們去哪兒?


    閉上嘴跟我們走就行了!


    吉格咋了咋舌,邁開腳步朝屋外走去。緊跟在他身後的是卡諾恩和艾爾梅麗亞,三人被王國騎士包圍在了中間。


    (三個人?)


    吉格迅速地朝周圍望了幾眼,但這個屋子裏根本就找不到弗雷迪奧的身影。少年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到底是什麽時候逃走的。


    他還是和平常一樣,逃跑的時候就跟毒怪鳥一樣快。在這種情況下艾爾梅麗亞的臉上還是掛著笑容,看來等會兒可能會遇到什麽好事,那幫人肯定找不到弗雷迪奧。


    真的嗎?


    不管這些人是誰,你從他們的態度就明白我們獵人為什麽不將武器指向普通人了吧。


    閉上嘴!好好走路!一名騎士突然衝了過來,高舉著弩槍做出一副要用槍柄打人的樣子。


    有卡諾恩在旁邊,本來用不著這麽做的。但吉格的身體搶在他的思考之前行動了。邦的一聲鈍響之後,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太陽穴擴散開來。


    吉格!


    少年在被狠揍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真是幹了一件蠢事。兩個膝蓋瞬間就變得沒有力氣了,連站立都有些困難。就在他即將倒下去的時候,有人一把將他抱在了懷裏。幾秒鍾之後吉格才反應過來是艾爾梅麗亞的雙手在環繞著他。


    (太丟臉了)


    本想保護她的,結果居然反倒需要她來保護自己。


    說了叫你別動!


    即使吉格眼前此刻一片模糊,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張開雙手的卡諾恩正被好幾個騎士用槍指著,他大概是想要保護艾爾梅麗亞吧。


    不要這樣,卡諾恩。


    壯漢這才收起了凜厲的殺氣,發出角龍暴怒時的低吼,緩緩放下了如巨石一般的雙拳。


    快、快走!


    艾爾梅麗亞扶起吉格,照騎士所說的那樣和少年並肩朝前走去。而卡諾恩則像麵盾牌一樣緊跟在兩人身後。


    沒事吧,吉格?


    還好


    笨死了。那麽輕易就被打到。


    的確


    就連吉格自己都認為他剛才幹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對於艾爾梅麗亞這種身經百戰的措人來說,那種攻擊連香菇豬的衝撞都比不上。


    眾人來到走廊上,發現其他房間裏的獵人也都陸陸續續地被騎士們用槍指著走了出來。客房接待處那裏也已是空無一人。


    吉格抬起手摸了摸還在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發現那裏已經腫起了一個大包。


    還好隻是表皮上有些疼痛感,腦袋內部並沒有什麽異樣。從當上獵人的那一天起,他就對什麽樣的症狀是致命傷了解得一清二楚。


    (還好我腦袋硬。)


    否則剛才那一下很有可能會把他的頭蓋骨打碎,那就別想保住性命了。


    走到戶外之後,吉格被陽光照得有些睜不開眼睛。他咬了咬牙,不明所以地朝艾爾梅麗亞靠了過去。那是什麽啊?


    聽到少女的聲音,吉格眯著眼睛抬起了頭,想盡力看清眼前的景像。


    食草龍接二連三地將一些奇怪的小車拉到了廣場上,車上裝著的大炮與配置在城市外壁的火器差不多,但看上去尺寸比那些更大,而且給人一種不詳的感覺。


    雖然不知道製造者出於什麽考慮設計了這個東西,但那種氣勢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把雄火龍的頭砍下來之後裝在車上一樣。


    過了一會兒,這些金屬雄火龍的炮口都整齊地麵向了外邊。


    獵人們大多都手無寸鐵。也幾乎沒有穿任何護具。正挨個兒被騎士們給推進店裏。那些以獵人為主要交易對象的商人也沒


    能幸免,都被帶到了另外的地方去。


    快走!


    身後又響起了催促的吼聲,吉格在槍柄砸下來之前邁開了腳步,但是


    等一下!那個大個子!


    聲音從另一個角度傳了過來,吉格明白這一定是在說卡諾恩,於是他停在了原地。身旁的艾爾梅麗亞也是一副關心的表情。


    轉頭朝那個方向一看,發現一名騎士正在以極其緩慢的動作接近卡諾恩。他並沒有將輕弩拿在手上,但身上的裝備和其他士兵並沒有什麽區別。隻是那塊遮擋了近半個身子的披風為他平添了幾分威嚴。


    卡諾恩帶著一貫的嚴肅神情死死地盯著那名騎士。


    騎士走到壯漢跟前站定,然後拿掉了臉上的麵具。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張比卡諾恩要年輕許多的麵孔。他大概最多也就三十五、六歲吧。


    太意外了果然是你。那名男子的臉因為太過興奮而有些變形,眼皮不住地顫抖,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大名鼎鼎的卡諾恩德農我好像有十二、三年沒有見過你了。你一定不記得我了吧。


    吉格壓低聲音對艾爾梅麗亞問道:你認識嗎?


    但麵前的少女搖了搖頭。


    我還真沒想過你會跑去當獵人。不過也難怪,像獵人集會所那種非法組織,隻要本領高強,就算是逃犯也能在裏麵找到一席之地。對需要隱藏身分的你來說,那種地方再合適不過了。


    艾爾梅麗亞聽到這幾句話氣得直發抖,一定是戳到她的痛處了吧。


    (忍著點兒!別亂來啊!)


    吉格小聲說道,同時為了防止她突然衝出去踹那名騎士,少年小心翼翼地將身體移到了艾爾梅麗亞和騎士之間。


    我本來就是個獵人。


    聽到卡諾恩這麽說,騎士輕佻地揚起了半邊眉毛:哈哈,的確如此。原本是獵人的騎士!那位大人對你關懷備至,而你卻恩將仇報拐走了他的女兒!我的運氣真是太好了!價值五十萬賞金的你居然在這種地方被我逮到!感謝老天爺!另外男子眯著眼睛朝卡諾恩靠了過去,艾爾布雷福特家的小姐被你帶走之後怎麽樣了?


    死了。巨漢直視著眼前的騎士。


    死了是病死的?


    嗯


    聽到這個答案,男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忽然將視線越過吉格的肩膀,停在了艾爾梅麗亞身上。


    死了嗯,就算是吧。反正現在也沒有時間了。待會兒我再花點兒功夫好好地問問你。連你的女兒一起。


    男子話音剛落,一股怒氣就從卡諾恩的身體裏噴薄而出。


    盡管知道他發怒的對象並不是自己,但那種強烈的敵意還是讓吉格的身體立刻起了變化,他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肌肉,直冒冷汗。而站在他身後的艾爾梅麗亞也是血氣上湧,牙齒不斷地發出喀喀聲。


    而那名男子早已被這種氣勢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往後推了一把似的,在額頭和鼻子上出現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他在硬生生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之後說道:聽好了,我的名字是那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米、米利翁布朗達爾。你一定會為你這種態度後悔的!


    報出姓名的男子雖然竭力想要做出一副威嚴的樣子,但他那不斷躲避著卡諾恩的眼神分明已經將那虛有其表的架勢出賣。名為布朗達爾的男子轉過頭,對那些舉著輕弩的騎士吼道:喂!把這些人帶走!


    帶、帶到哪裏去


    哪裏?早就告訴過你們了吧!和其他人一樣,都關進酒吧裏!


    是!那個喂!請您先走啊,不對!快走!那名騎士用手中的弩炮指了指酒吧的方向。


    盡管語氣還是像剛才一樣急促,不過話語中明顯少了幾分蠻橫。他們對待艾爾梅麗亞的態度也明顯有變化。感覺就像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似的。


    卡諾恩輕輕在吉格背上一推,少年借力朝前走了出去。


    艾爾梅麗亞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緊接著.卡諾恩也緩緩地開始走動,彌漫在騎士之間的緊張空氣這才隨之散開。


    (卡諾恩大叔以前好像是個有名的騎士)


    吉格看到騎士們的樣子不禁這樣想到。


    (而且還是個相當厲害的人。)


    少年感到那些騎士一聽到卡諾恩的名字,他們眼神裏就充滿了恐懼、困惑還有熱忱。


    吉格憑借自身的經曆立刻就明白了,那是自己看到身穿華麗裝備的獵人時才會有的眼神。


    他們被帶到廣場,從奇特的金屬雄火龍旁邊穿過之後走進了酒吧。大概吉格一行已經是最後一批人,在他們進去之後押解的士兵就用木板將酒吧的入口封死了。


    停留在城裏的獵人幾乎都被帶到了這家店裏,大約總共有五十個人。可能是他們的裝備都被收走了。也可能是被抓進來時並沒有穿在身上,總之眼前幾十名獵人的身上都隻穿著一些簡單服裝。


    不過萬幸的是他們並沒有用繩索或是鐐銬將這些人拘押起來。或許是因為王國從來沒有一次性逮捕過這麽多獵人的緣故.所以當權者大概認為還是盡可能地避免激化矛盾比較好。因此這裏的氣氛顯得不是很緊張。


    本來獵人中就有許多人有很強的適應能力,否則就無法在隨時都會改變的環境中生存下去,更別提獵殺目標了。


    因此,已經有人開始準備喝酒了。他們越過吧台,抓起酒杯往裏麵倒入啤酒。


    待會兒被維吉罵也沒關係!笑聲、酒杯碰撞聲、單純的吼叫聲混雜在一起,沒有一個人拒絕他人遞來的酒杯。


    那群人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吉格三人身邊。


    拿著吧。


    幾杯裝得滿滿的啤酒被端到了他們麵前,從那個說話的槍手臉上看不到任何像是要惹怒卡諾恩的表情。


    盡管聽了剛才巨漢與騎士的對話,但這次的事件明顯和卡諾恩一點關係都沒有。


    三個人接過酒杯,朝酒吧的一個角落移了過去。


    有人已經鑽進廚房準備做飯了,而酒吧內則響起了歡快的歌聲。


    怎麽看也不像是一群被囚禁的人。


    吉格雖然已經知道了結果,但還是把一口啤酒送進了嘴裏,不過那種苦澀的味道讓他不禁歪了歪嘴巴。


    (我真的會有習慣這種滋味的那一天嗎?)


    那個卡諾恩。坐在吉格對麵,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愣愣地盯著酒杯的艾爾梅麗亞突然小聲地開口了。在嘈雜的喧鬧聲中,能聽見這句話的大概隻有吉格和卡諾恩兩個人。


    剛才那個人說的事你真的幹過嗎?


    是的卡諾恩清楚地答道。


    艾爾梅麗亞握著酒杯的那隻手忽然猛得收緊,整隻手都變成了慘淡的白色。


    是為了錢嗎?


    不


    那是為什麽?告訴我!


    三個人忽然陷進了一陣深深的沉默之中。


    吉格明白這不是他可以插嘴的場合,但現在走開又未免有些可惜老實說,他想要知道真相。


    卡諾恩終於正了正他那大山一般的身軀,開口說道:我以前是侍奉貴族艾爾布雷福特家的人。年輕時的我和現在一樣,也是個獵人。我有一次偶然救下了被藍跳王襲擊的主人,於是他拜托我務必留在他身邊。


    壯漢那粗大的拇指不停在酒杯邊緣滑動。


    艾爾布雷福特家是擁有王位繼承漢的顯貴家族,但家主卻是個不拘小節、待人以誠的人,連我這樣的下人他都給予了充分的信任。讓連貴族都不是的人當上騎士這種事,真是例外中的例外。可主人他明知自己會受到為所欲為的指責還是不顧一切地推薦了我。


    那你為什麽艾爾梅麗亞明顯是刻意將拐騙這個詞吞


    進了肚子裏。


    主人他除了正妻以外還愛著其他女人,但為了維護家庭的穩定,他沒有跟那個人結婚。隻是主人他始終忘不了那名女子,時常去跟她幽會。我救下主人那次也正好是在他從情人那裏回家的途中。


    艾爾梅麗亞微微皺了皺眉。但卡諾恩像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繼續著他的講述:他和那名女子生了一個女兒,而正妻卻沒有產下任何子嗣。因此遲早有一天可以招個女婿,讓他繼承家業。因為正妻她的體質原本就很難有生育。但是


    正妻也生下了孩子?


    卡諾恩點了點頭:根據法律規定,不論男女,即便不是正妻生下的子嗣,先出生的一方就享有第一位的繼承權。身體原本就不太好的主人為了能誕下後代而縱欲過度,竟然一病不起,顯然時日無多了。他躺在病床上,將那位與心愛之人生下的女孩托付給了我。他擔心自己死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能夠保護這個可憐的孩子了


    所以你就背上了拐騙的汙名。


    盡管卡諾恩沒有開口,但他其實就是在說沒錯。


    艾爾梅麗亞長出了一口氣,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一滴都沒從嘴角漏出來。然後重重地將酒杯砸在了桌子上。


    雖然的確像是你幹的事,不過五十萬塊的賞金也太然後呢?你把那位小姐怎麽樣了?


    她死了。


    艾爾梅麗亞直直地盯著卡諾恩不大的眼睛。


    而壯漢也沒有回避她的眼神。


    經過了長得可怕的一段時間之後,艾爾梅麗亞終於開口了:這樣啊


    然後她噗地吐出一口氣,什麽都沒說,徑直從吉格手上搶走了酒杯,將半杯啤酒咕嚕咕嚕地灌進了肚子裏。


    還是先喝酒吧。


    卡諾恩既沒有點頭,也沒有回話。


    (難道說)


    從剛才的對話來看,吉格腦中很自然地產生了艾爾梅麗亞也許就是那位小姐的想法。但無論從言談還是舉止來看,都跟艾爾梅麗亞的形象沾不上邊。但如果再進一步想想,今天早上兩人在那間豪華屋子裏的行為不就跟這個故事剛好吻合了嗎?


    (但根據那個騎士的說法,艾爾梅麗亞和卡諾恩一起逃出來時可能隻有兩,三歲。那麽小的孩子是不可能懂得這些禮儀的難道是卡諾恩教她的?還是說她天生就擁有這種華貴的氣質?)


    不過從少女喝啤酒的豪爽樣子上根本看不出來這一點。


    來了!


    一盤還在噝噝冒著熱氣的烤肉排忽然被人大大咧咧地放在了三個人中間,根本不用什麽交待,光從氣味中就能明白調味料隻有鹽和胡椒。


    三人轉過頭,看見一個端著三個大盤子的男子張開滿口微黃牙齒的嘴對他們說:不管幹什麽,先填飽肚子總沒錯!


    謝謝你。吉格道了謝之後,男子一邊笑一邊讓他們自己從自己的腰包裏把刀叉拿出來。之後又到其他地方分發食物去了。


    沒錯不管等一下會發生什麽事,空著肚子可使不出力氣啊,防患於未然可是獵人的基本常識哦。艾爾梅麗亞從吉格手上接過刀叉,將它們用力交叉了一下。從光滑的金屬表麵上竟然跳出了點點微藍的火花。


    長老為什麽阻止我?


    維吉依然站在老人身後,以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細微聲音輕輕問道。


    從門另一邊傳來了獵人們此起彼伏的吵鬧聲,聽上去他們好像在肆意地喝啤酒和烤肉。


    人數不算太多,應該很容易就能鎮壓下來。


    現在,監視著圓桌的總共不超過五個人。盡管他們手裏都有弩炮,但維吉自信能在這些人開炮之前就將他們全部打倒。


    而且在場的敵人一定以為他們的對手隻不過是獵人集會所的長老和他們的侍從而已。


    不然他們絕不可能隻派這麽點兒人來看守這裏。


    就算把人數再加十倍也無濟於事。


    盡量不要跟王家結仇。老人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派出去搜集其他情報的同伴應該馬上就要回來了。如果王國是想要搗毀獵人集會所,那麽王國武器工匠那幫人如此集中地獵殺雄火龍的目的還是不清楚。


    是為了開發新型的對人用兵器嗎?


    也許吧總之,現在先按兵不動。既然把他們關起來了,說明暫時還不會對獵人們下手。


    謹遵您的吩咐


    老人輕輕抖抖肩膀笑了起來。


    像這樣別掃他們的興也好,大概很快就會有所行動了很快。


    是。維吉的嘴角微微一揚,浮起了一個微笑。


    站在她對麵的年輕騎士誤以為這個笑容是衝他去的,竟然微微地臉紅了起來。


    金屬雄火龍的頭都已經一致朝外地設置在了廣場四周牆壁的炮眼上,而


    布朗達爾卻還在為那少有的好運氣而自鳴得意。


    當初他接到這個任務時真有一種想要詛咒自己命運的感覺,根本就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碰上通緝犯卡諾恩德農。而且就算他口口聲聲說死了,但那個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很有可能就是十二年前被他帶走的艾爾布雷福特家長女。就算搞錯了也不會有誰知道。不管怎麽說。那女孩被擄走時隻有三歲,根本還沒開始記事,隻要隨便編些謊話把她交給艾爾布雷福特夫人就完事兒了。


    不過在那之後艾爾布雷福特家的寡婦到底要怎麽對待那個孩子,就不得而知了。雖然之前也曾有人帶著來曆不明的女孩跑去認親,不過這一個的可信度明顯比他們要高出不少。


    畢竟那個人可是貨真價實的卡諾恩德農。


    布朗達爾大人!


    布朗達爾轉過頭,看見一名騎士正從市場方向朝他跑過來。他的臉上充滿了困惑,儼然一副跑來向他求救的神情。


    什麽事!布朗達爾並沒有刻意隱瞞愉快心情被攪亂的惱怒。


    騎士在他麵前停了下來,匆匆行過禮之後開口說道:我們出了一點小麻煩


    到底是什麽事?


    溫巴莉大人的女兒來了。


    什、什麽布朗達爾就像一隻惡狗一樣低聲念叨著。


    溫巴莉伯爵的女兒,娜露米溫巴莉是以飛龍為主要保護對象的怪物保護組織的代言人。而用怪物的身體組織器官來製造武器的王國武器工匠與她當然是對立關係。


    由於她是伯爵的女兒,所以不能對她太過粗暴。如果對她亂說了什麽,就算是王國武器工匠也會受到嚴厲的追查。


    因為她同時也是排名第三的王位繼承人。


    和排名第十五位的艾爾布雷福特家不同,對她來說繼承王位並不是什麽虛無縹緲的事。為了將來考慮,還是對她客氣點比較好。


    (但這回真的麻煩了)


    作戰已經開始了,不能更改日期。如果錯過眼前的這個良機,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盼來另一次機會。上麵的人已經無數次地向他傳達了這個意思。前來報告的騎士用一種充滿信賴的眼神看著布朗達爾。


    (混蛋!居然要讓我做出這麽困難的決定!)


    但他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


    布朗達爾大人!


    米利翁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威風凜凜的聲音。還沒等他下令製止,身著長袍的少女就已經快步走到了他的身邊。她胸口上仍然佩戴著含有停止狩獵意味的組織徽章,那將利劍一分為二的橫杠清楚地向看見它的人傳達了這一點。


    (我可沒時間陪小姑娘玩!)


    他立刻收起心急如焚的表情,盡全力做出了一個無比虛偽的笑臉,然後張開雙臂想向眼前的麻煩人物示好。


    但娜露米的表情還是那麽嚴肅,絲毫沒有要接受這份人情的意思。


    布朗達爾隻得自討沒趣


    地將手放下來,緩緩地行了個禮。


    這不是伯爵家的小姐麽,真沒想到您會到這裏來。請問有什麽事?如果是來向獵人集會所抗議的,能不能麻煩您等一會兒。我們已經將獵人們一網打盡,他們不可能再繼續幹獵殺野生怪物這種事了。


    娜露米朝酒吧的方向掃了一眼,發現門口已經被木板封死了。但她沒有將注意力集中在這件事上麵,轉過頭直視著比她高出不少的布朗達爾:我到這裏來不是為了這件事。雖然的確有很多話想跟獵人們說,但我現在認為阻止你們的行動比較重要。布朗達爾大人,我已經知道了是王國武器工匠委托流浪獵人去大量獵殺雄火龍的!為了製造這種東西,你們明白自己到底在幹什麽嗎!


    我們當然知道,小姐。布朗達爾恭敬地低下頭回答道。隻要這個計劃成功了,人民就能從常年的恐懼陰影中解放出來。這有什麽不對的呢?可以說這是全人類共同的願望!這也可以讓我們永遠告別那個對破壞忍氣吞聲,對蹂躪聽之任之的時代!說完這些話,布朗達爾就像是要接住從天而降的喝彩一樣,朝著天空張開了雙手。


    為了這個目的,你們清楚自己究竟犧牲了多少生命嗎!


    犧牲?作出犧牲的應該是我們才對布朗達爾說完便朝等候在旁邊的幾名騎士看了一眼,從中立刻跑出兩個人,緊挨著娜露米站在她身後。


    注意到這一點的少女臉上立刻出現了緊張的表情。


    帶小姐到客房去,讓她住最高級的國王套間,那樣就不算是失禮了。那麽好的屋子拿給獵人住根本就是浪費。


    是!


    你打算軟禁我嗎?


    被娜露米死死盯著的布朗達爾搖了搖頭:主要是為了您的安全。繼續待在這裏是很危險的,而且現在我也沒有時間把您送回王都。另外,請您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取得勝利的!


    你可不要小看大自然的力量。


    小姐,你一直在規勸獵人,告訴他們人類的智慧應該用在其他地方不是嗎?我們現在就讓您看看那種理念的成功範例。這樣一來那幫獵人也不會再執迷不悟了。你們倆帶路吧。


    唔


    娜露米狠狠瞪了一眼想抓住她手臂的騎士,抬起頭毅然地朝客房方向走了過去。


    目送金發小姐遠去的背影,布朗達爾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而當他回過頭發現士兵們都停下了手中的任務時,立刻高聲大吼:都回去幹活兒!沒時間了!


    請您稍稍忍耐一下。


    娜露米一直盯著說這出句話的騎士,直到漸漸關閉的房門完全擋住他的身影。那扇在奢華程度上完全不輸給王宮建築的大門最後還是發出砰的一聲緊緊關了起來。而且一點也不像會再次打開的樣子。雖然沒有聽到用鑰匙上鎖的聲音,不過門外一定有人站崗。打開窗子朝外麵望去,整個城市的風景一覽無餘。


    那些可怕的金屬雄火龍發出被鈍化了的光亮整齊地部署在城牆的邊緣上。不過還是不出意料地看不見酒吧裏麵的情況。


    雖然娜露米不認同獵人們的做法,但跟他們正在做的事比起來,獵人們的行為明顯要溫和很多。


    (怎麽辦)


    娜露米一邊咬著大拇指一邊在屋裏來回踱步。她的同伴現在全都在城外,作為城市出入口的鳳尾船已經被王國武器工匠下屬的第十三騎士團完全控製了,連自己也是迫不得已表明了身分才進來的。


    她在這種時候才會深深體會到自己的無力。雖然伯爵這個身分有時能夠給予她強大的力量,但那充其量不過是父親的力量那隻是借來的東西而已。


    娜露米又一次靠近窗子,望著不遠處的廣場。


    (真的要使用那種東西嗎7)


    情報是一位在王國武器工匠內部工作的組織成員泄露給她的,之後又得到了那種大炮的設計圖。而這種東西即便在娜露米這種出生在顯貴之家的人看來也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奢侈品,要製造出來是相當困難的。但她心裏很清楚,一定有人會這麽幹。


    雖然同伴中也有人認為這是不可能的,放著它不管就行了。但萬一有人不惜一切代價執意把它造了出來,那後果將不堪設想,而且也無法挽回。


    但她鼓起勇氣到這裏來的結果,居然是被軟禁在這間小屋裏金發少女不自覺地握緊了窗欞。滿心不甘地咬著下嘴唇。就在這個時候


    早上好,小姐。


    耳邊莫名其妙地傳來了這樣一句話,娜露米趕緊轉過頭。在她看見那個身影的一刹那,立刻張大了嘴巴,眼看一聲尖叫就要響起


    喂。


    但是她並沒有成功。


    一隻有力的大手迅速按在她的嘴上,將少女的整個身體死死地朝牆壁壓了過去,那股橡膠的惡臭幾乎讓她窒息。


    可以請你保持安靜嗎?我沒打算對你做什麽。隻要你保證不亂吼亂叫,我馬上就把手放開。當然,如果你騙我


    按在嘴上的右手忽然加大了力道,讓娜露米不禁發出了唔的一聲。


    看到這種可怕的力量,娜露米默默答應了他的要求,重重地點點頭。


    那隻手靜靜地離開了。


    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直視著向後退了幾步的男子。他的臉被一個四角形的麵具擋住了,整個上半身一絲不掛,隻在腰上係了一根皮帶。這幅奇怪的模樣讓少女嚇了一跳。


    但她很快就想起了這個人。


    你是和艾爾梅麗亞小姐一起的


    麵具男點了點頭:是的,捌門之前見過好幾次,小姐。


    娜露米放心地拍了拍胸口。剛才看到那個樣子,還以為他是布朗達爾派來殺死自己的劊子手。看來自己多慮了。


    你好像是一名槍手


    沒錯。


    但你為什麽在這兒?布朗達爾好像說過他已經把所有的獵人都抓了起來


    聽到這,麵具背後的眼睛因為笑容而眯成了一條縫:我很擅長逃跑。沒錯就像毒怪鳥一樣!


    從剛才的聲音中仿佛隱約聽到了某種入迷的情緒。娜露米眨了眨眼睛,以為他可能是相同裝束的另一個獵人。


    對不起,剛才失禮了。男子小聲咳了一下,對了.你之所以一個人到這裏來,是為了了解那夥人的目的吧?


    娜露米點點頭。


    果然。那麽這就是說和我們和我們獵人有某種聯係?如果不是這樣就無法解釋你的行為。而且跟他們帶來的那些金屬雄火龍腦袋一定有什麽關係是這樣的嗎?


    是的。娜露米從長袍的袖子裏取出大炮的設計圖,把他交給眼前的男子。


    在獵人使用的武器中,弩炮的構造最接近大炮,我自己雖然看不懂,但這個男人說不定能看懂。娜露米當時就是這麽想的。


    (如果他真是個獵人的話)


    男子接過圖紙將它帶開,視線不停地在上麵移動著。


    這是麵具另一邊的眼神漸漸變得嚴肅起來。緊接著他抬起頭盯著少女說道,小姐,你知道他們要用這個幹什麽嗎?


    知道。娜露米點點頭.她正是為此而來。他們要用這個


    準備好了!


    在城市南麵,一個騎馬到這裏大約需要半天時間的廠袤平原上,一聲有力的口號忽然在幹燥的空氣中響起。


    之後,被薄霧籠罩的大地又回歸了寂靜,仿佛所有生物都已經滅絕了一般。


    有一支五十人左右的隊伍正在那裏移動著。平常喜歡在這附近遊蕩的小型食肉怪物黃跳龍並沒有出現在視野之中。


    就在這時,高昂的號角聲忽然打破了草原的平靜。


    和獵人們用來吸引怪物注意力的角笛不同,這種聲音明顯是用來傳令的。


    來、來了!


    年


    輕的工兵隊員顫抖著伸出手指朝天空指去。


    包裹在濃霧之中緩緩前來的巨大黑影巨大山體出現了。即使霧氣已經散去,但還是什麽都看不到。隨著那座大山不斷靠近,真正的東西也漸漸顯現了出來。


    實際上是山體不斷在向那群人逼近,由於它已經占滿了眾人的整個視野,因此他們產生了自己正在被吸入山體之中的錯覺。


    隊長!快下命令吧!


    這聲喊叫終於讓王國武器工匠下屬的第四工兵隊隊長恢複了神智。


    點、點火!他連忙高聲命令道。


    手下的工兵們也帶著無法平息的慌亂挨個點燃了導火線,一團團小火花開始在草原上遊走。


    他們接下來能做的事就隻有觀望了。


    如果成功了當然皆大歡喜,一旦失敗就會被殘忍地碾成肉醬。


    所有人都吞了一口唾沫。這不起眼的聲音在一片死寂中變得尤為明顯。


    轟!


    在無數的閃光之後,平原上接連不斷地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那是上百個大爆彈同時爆炸才可能產生的巨大聲響和亮光。


    哦哦哦哦嗡嗡嗡


    伴隨著悲鳴聲、風聲、吼叫聲以及其他所有的聲音,大山以極緩的速度改變了它的前進方向,又一次鑽進了濃霧的包圍之中。


    角笛再次響起。


    那是在指示大山轉向他們想讓它前往的方向。


    (成功了)


    即使明白這一點,但現場沒有一個人發出喜悅的歡呼。每個人的心情都因為一件事而變得越來越沉重他們觸犯了不應該觸犯的東西。


    士兵們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重新聚攏的濃霧之中。遠遠望著大山朝預定的方向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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