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外麵可能是下雨,海翔想到。盡管在室內聽不到外麵的聲音,不過看到窗外吊唁者都撐著傘,所以估計是下雨了。


    海翔在橫濱某帝國紀念館的床前,呆呆地坐著。


    學校的製服正好送去幹洗了,所以他隻能穿了一身不怎麽合身的黑色西裝。


    時間過的很快,關死後已經過了三天了。盡管如此,海翔心中的悲涼似乎還沒有轉變成具體的形狀,即使看到女大學生抱頭痛哭,他的臉頰還是幹幹的。


    最終,除了左臂的部分,關的遺體還是沒有找到。


    棺材裏隻放了左臂而已,空餘的地方放了很多鮮花和她生前的照片,另外還有她沒能穿上的婚紗。


    海翔坐著的位置,看不到前麵的黑色大字“瀨戶內關”,所以他很快忘記了究竟是誰的葬禮。他總覺得,說不定關會從走廊的拐角處突然跑出來,對他說:“海翔君,馬上就要開始了哦。”


    在祥和的哀樂中,黑色隊伍延續到了很遠的地方。黑色的頭發,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傘……因為打扮相同,所以大家的臉看起來都一樣了。海翔隻是看著他們而已。


    不過,他的視野裏卻突然出現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吊唁者。


    一名擁有黑色長發的少女,靜靜地佇立在那裏。她沒有打傘,隻是站在會場前麵望著吊唁者。


    海翔仔細一看,發覺她身上的製服跟自己的一樣,是綠月學園的女子製服。


    女子部,有這麽一個人嗎……


    一時間,海翔的視線完全被少女吸引住了,她的臉龐端正得幾乎跟娃娃一樣。最吸引注目的是一雙大眼睛,還有像仿製品一樣的白色肌膚,白色麵容……突然間,她和記憶中的“死神”重合了。


    那一瞬間,她似乎注意到了海翔的視線,猛地將視線轉到這邊。然後……


    “你在這裏啊?海翔。”


    海翔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他回頭一看,發現身穿製服的葉平正坐著輪椅從走廊往這邊走來。


    “你在看什麽啊?外麵有什麽東西嗎?”


    葉平來到海翔身邊,從一側往窗外看。海翔也跟著再次望向窗外,可是剛才那名少女卻已經不見了。


    雨中的場景和剛才一樣,不少打扮相同的黑衣人站在外麵。


    “沒有,沒什麽……”


    海翔充滿疲憊地歎息一聲。


    “如果有時間,我有個東西想給你看一下,可以嗎?是有關姐姐那次時間的。”


    “什麽?發現什麽了嗎?”


    “嗯,我找到了一個有趣的東西。總之,到休息室來吧。”


    說著,葉平就把輪椅轉向,往走廊深處走去。海翔也跟在後麵。


    休息室是一個布置簡單的房間,隻有冰箱、桌子和折疊椅。牆壁的掛鉤上掛著樹木的皮包。


    葉平先把門上了鎖,然後從包中取出ms手冊放在桌上。這是b5尺寸的最新機型。


    “這個,是姐姐的手冊。我在完美藍色的儲物櫃裏找到的。雖然有點猶豫,不過我還是看了手冊裏的內容,而且還發現了很奇怪的資料……你看。”


    伴隨“嗶”的一聲啟動音,整理資料用的管理軟件打開了。當他們點擊文件的時候,屏幕上立刻提示輸入密碼。日語、英文數字還有記號總共有一百字左右。看到這個要求,葉平熟練地輸入了密碼。


    “山上有三隻指猴。”


    這是過去他們三個人玩間諜過家家的時候,使用的無意義暗號。


    葉平按下輸入鍵後,屏幕立刻顯示”認證“。他把屏幕轉向海翔那邊,再次按下回車。


    下一個瞬間屏幕出現的內容,跟關給人的感覺完全聯係不起來。


    海翔徹底驚呆了。屍體、屍體、屍體、……那裏麵全部都是屍體的照片,紀錄的都是讓人不忍目睹的慘死場麵。數十件涉及殺人的事件資料按照時間整理好,畫麵上還寫了很多屍體諧寫真的說明。進行細節選擇後,就連殺人現場的地圖、殺害方法、死因和死亡時間時刻等被害人的資料都會顯示出來。


    那情報的數量,已經明顯超越了常規。被害人的年齡、住處、身體特征、家庭成員以及朋友關係等這些一般人不會了解的私生活,都記載得十分詳細。


    但是,不知為何,隻有“姓名”這一項怎麽也找不到。要是周刊雜誌上的照片也就罷了,這種東西肯定沒發輕易弄到的。”


    葉平有手指碰觸畫麵,把屍體的照片擴大化。


    照片裏,一位皮膚白皙的女性躺在砂礫上。她的頸部有切開的傷痕,能看到樣子奇怪的肌肉和骨頭。海翔看到這些,不由得聯想起關的樣子。


    他感覺很不舒服,忍不住從屏幕上移開了視線。


    “這個……真的是關的筆記本嗎?”


    “不會錯的。密碼隻有我自己知道。”


    的確如此……也就是說,關和這起殺人事件有一定關聯,所以才會被殺吧?


    葉平切斷了ms手冊的電源。


    “總之,這個手冊的情報也算是一條線索了。我要去賽特拉那邊調查看看,明天你能到現場調查一下嗎?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能發現警察都沒有查到的證據。”


    “說的也是……”


    海翔點點頭。的確,隻要有這些資料,海翔他們說不定能夠找到其他線索。


    這隻是個開始。


    此時的海翔還不知道“骨王”的存在。


    二


    海翔的父親明良誠一回到日本的時間,是為關舉行完葬禮後的第二天。


    他聽說關死了之後,馬上把美國的工作交給手下後,帶了些必須物品就搭飛機回來了。


    久違的日本,還是沒有任何氣味。清潔過的空氣在機場中蔓延。結束了檢疫和關稅檢查之後,他看到大廳製定位置處站著一個來接他的人。那是一個留著及腰長發,身穿綠月學園製服的少女——真壁羽音。


    她的皮膚白得幾乎透明,麵容像人偶一樣端正。每當跟人擦肩而過,她那美麗的黑色秀發就會隨風飄起,所有人都會回頭看她。


    即使誠一對羽音揮了揮手,她還是一臉不高興看瞥了誠一一眼,並沒有主動走上前。誠一努力避開人群,總算來到了她麵前。


    “我回來了。”


    誠一微微一笑,少女低聲冷淡地答了句:“歡迎回來。”


    “你怎麽這麽沒精神啊,羽音,不舒服嗎?每晚都能睡著嗎?”


    誠一溫柔的摸了摸羽音的腦袋,羽音沒有絲毫的欣喜,也沒有任何鬱悶的樣子,隻是站在原地而已。


    “沒什麽不好的。”


    “這樣啊?如果發生什麽事了,要馬上報告啊,這才是第一任務。”


    “我知道。”


    這時,誠一才把手從羽音的腦袋上拿開。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問候方式,也是唯一一個親密行為。


    “好孩子……對了,你肚子餓不餓?”


    “不怎麽餓……”


    “其實啊,我不喜歡吃飛機上的食物,所以早就餓得不行了。你能不能陪我去吃東西?”


    誠一確認羽音點頭了之後才率先邁開腳步,羽音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總之,我們先找個地方聊一下吧。”


    最後,他們來到距機場不遠的繁華街,總算找了個地方坐下了。


    這裏單間的娛樂場所,裝飾著誇張的條幅和插畫。顧客幾乎都是學生,不過門廳還有一些家庭主婦和三三兩兩的上班族在排隊。


    誠一告訴店員他們要吃飯,店員問他控製器出故障的房間是不是可以,隨後馬上帶他們去了包間。


    他們兩人的組合十分奇


    妙,在旁人眼中看起來像什麽呢?貌似長的不像的父女,又像是緩交大叔和賣春少女,或者是學校的老師和學生——總之,就是這麽不和諧。


    不過他們兩人在單間所交談的,可並非普通場合適用的內容。


    在狹窄的房間裏,羽音並沒有碰麵前放著的沙拉,她先開口說。


    “明良海翔變成‘灰’了。”


    即使如此富有衝擊性的問題,她也能平平淡淡地說出來。


    她一向如此,誠一應該都習以為常了,不過對方突然提到兒子的姓名,他拿勺子的手還是突然停止了動作。單薄的牆壁對麵。傳來含糊不清的是聲音。那時嘈雜的演奏聲和令人厭煩的吵嚷聲——誠一仰起頭,對羽音問道。


    “海翔他……?你沒有搞錯嗎?”


    “完美藍色的職員們就是這麽報告的,所以我去瀨戶內關的葬禮上確認了一下。雖然表麵看上去沒什麽異常……不過多半,他就是‘灰’。”


    狹小的放假裏,緊張的空氣擴散開來。誠一沉默了一陣子,陷入思索中。


    的確,妻子懷著海翔的時候,曾經感染了指猴病毒。而且她用的並非完成型治療藥,而是試用藥。難道……


    羽音目不轉睛地盯著誠一的動作,繼續剛才的話題。


    “襲擊瀨戶內關的《米米庫》,很有可能也接觸過明良海翔。這個問題已經不是‘灰’或者‘白’的問題了,如果他自己變成《米米庫》的話那該怎麽辦?我的意思是,對明良海翔進行二十四小時嚴密監視,如果他的行為出現變化,我們可以馬上逮捕他。”


    誠一長歎了一聲,他好像有些難為情似的再次把視線落回手上,繼續端起勺子。


    “所的也是……嗯,這是明智之舉……羽音,那時侯能拜托你去逮捕海翔嗎?”


    “……啊,就這樣吧。”


    說完,誠一總算把麵前的肉蝦米飯送入口中。羽音也跟他一起吃起沙拉來。


    那之後,他們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三


    “炎熱的天氣一直在持續啊~這種時候,您不想用音樂來治愈自己嗎?我們為苦夏的您送上特選心靈音樂!接下來,請聽第一曲……”


    大廈上掛著的大型看版型顯示屏上,放映出dj因酷暑而痛苦的麵容。海翔一邊擦拭額頭的汗水,一邊聽著播出的音樂和蟬鳴。


    涉穀的背街小巷,音樂商店前麵西餐廳的小胡同。


    這裏在大約三個月之前曾發生過凶殺案件。


    據說被害人隻是個非常普通的女高中生,被人用利刃割斷喉嚨喪命。極有有可能是過路殺人狂所犯的罪行,不過嫌疑犯的身份至今仍沒有頭緒。沒有目擊者,也沒有有力的證據,所以,在沒有出現下一個被害人之前,就連警察也不會繼續進行搜查了吧。現場附近一片閑散的模樣,根本沒有媒體或警察來過的痕跡。


    海翔對西餐廳使用的垃圾收集處展開了調查,屍體當時似乎就被仍在這裏。本地域使用的是新規格垃圾箱,空氣非常幹淨,沒有垃圾的惡臭。


    白色的垃圾箱旁邊,放著一棵用飲料瓶養活的花。一定是被害人的朋友上供的吧。像彩紙一樣的卡片上,還點綴著彩色筆寫的各種各樣的留言。


    海翔盡可能若無其事地按下相機快門,這種動作他早就習以為常。像這樣來回重複幾次相同的動作,就能好不惹眼地收集必要情報。這次拍攝了大概二十張,基本上重要的點應該能夠概括吧。


    “這樣再來一下……”


    海翔稍微後退一點,拍攝了一張現場全景照。


    他一直對關的ms手冊中的現場照片進行調查,加上這起事件都已經有十件了。但是,每一次調查他都沒能得到什麽結果。恐怕這一次也一樣,拍攝過現場照片,把周圍狀況紀錄下來,詢問一下附近的居民之後,也沒什麽可做的了。


    盡管海翔沒有像葉平那樣自以為可以做神探,但是憑借頭腦和一星半點的線索就能解決案件的故事,隻會發生在虛幻世界中。海翔在這半個月裏,對自己隻不過是個一介學生有了及其深刻的認識。


    “好了,下一位就是獨霸公信榜第一位的鬼才寺協奇譚。接下來要初次公開他的新曲!這個係列在各年齡層都受到了歡迎!”


    吵死了。檢查圖像。吵死了,檢查血跡。吵死了……


    “天生王者——‘骨王’的第五章!!”


    咦……?海翔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骨王”,這個單詞,有什麽聯係嗎?


    “天生王者”——這個曲子海翔應該不知道,可是不知為什麽,他覺得很在意。


    “‘骨王’……”


    海翔閉上眼睛,用指甲撓撓眉間。這時,宣傳映像開始播送了,悠揚的旋律在閑散的小巷回響起來。果然是海翔沒有聽過的音樂,而且這首曲子放在流行音樂歌曲排行榜裏有些奇怪,明明是一首古典風格的交響樂。


    鋼琴,小提琴,大提琴,大鼓……總之,樂曲裏重合了很多中音色。而且,當屏幕上出現旋律的指揮者時,突然有一股電流般的衝擊滑過海翔的皮膚。


    “那家夥……”


    海翔的身體猛然發熱,那人正是“死神”。形似長袍的黑色衣服,帶十字的圓形頸圈,還有像塗了白粉一樣的白色臉龐……


    ……這是……偶然嗎?


    不,不對。一致早這個地步不應該是偶然了,海翔盯著畫麵,仿佛想把它徹底看透一樣。隨後,他開始拚命搜尋記憶。


    那個房間,討厭的味道,血寫的文字,白色的躺椅,關的屍體,還有黑色的死神。那個時候我看到了什麽……


    “……是哪裏,搞錯了吧。”


    那個男人——寺協奇譚,跟海翔記憶中的影像有些微妙差別。奇譚的年齡大概在三十歲左右,肩膀寬廣又厚實。而海翔看到的死神,給人一種心不在焉的感覺,身材應該更纖細更瘦小一些。


    ……但是,這家夥絕對是個關鍵。海翔確信。


    “對了……必須告訴葉平才行。”


    海翔打開ms手冊,開始寫郵件。首先把最關鍵的曲名寫上。


    b、o、-、n、k……


    (咦?)


    海翔突然覺得,這不是把關房間牆上的血字從中截斷了嗎?bonek、ing——“boneking”骨王。雖然拚寫有錯誤,但是讀音後麵的情況。


    說不定,那血寫的文字就是“骨王”。


    假設是這樣子的話,那麽就能跟迷題稍微聯係起來了。是“骨王”、“骨王”就是關鍵。盡管目前還不能看頭全局,不過海翔確定,他們現在需要對這首曲子進行調查。


    (太好了,終於找到了線索了……葉平!)


    在海翔寫郵件的時候,樂曲也漸入佳境。奇譚的頭發隨著指揮棒的揮舞而翩翩起舞。


    當當當當!當!當當!


    高潮的部分,這段節奏重複了無數次。就在這時,一件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最初隻當作交響樂來聽的曲子,卻漸漸能聽出含義來了。


    海翔感到耳邊傳來呼喚“海翔”的聲音。


    他聽到有人在說,“明良海翔的……”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明良當當!當海翔當當!當海翔!當當的!


    海翔停下打字的手指,像被吸引過去了似的盯著映像畫麵。奇譚翻開黑色的長袍,看著海翔。他的確在麵對海翔的方向,用音樂這種語言在對他說話。這曲子裏並沒有跟次,沒有任何一個詞匯!!騙人……即使想打消這個念頭,聲音還是順著耳朵傳給了大腦,在由大腦擴散到全身。他的話逐漸侵蝕了海翔。


    “……撕裂明良海翔的喉嚨!撕裂明良海


    翔的喉嚨!撕裂明良海翔的喉嚨!撕裂明良海翔的喉嚨!撕裂明良海翔的喉嚨!……”


    “啊————————!!”


    海翔大叫,仿佛要從瘋狂的樂曲中逃脫一樣,他趕緊蹲在地上。那一瞬間,無數輛卡車奔馳而過,蓋過了他的叫喊聲。


    等道路恢複寧靜之後,海翔發現曲子不知何時也結束了。伴隨蟬鳴,因酷暑而麵帶愁容的dj開始說話了。下一首曲子,是新手藝人的出道歌曲。


    海翔像做了一場惡夢似的急促喘息著,手已經被汗浸濕了。


    右手手掌突然發癢。不過,不出一分鍾,海翔的身體就恢複正常了。呼吸沒有停止,汗水也完全止住了,就連手癢都消失了。海翔對此有些疑慮,不過在考慮這件事之前,海翔聽到背後傳來了真正人類的聲音。


    “咦?海翔君……你不是明良海翔君嗎?”


    那是現實中的,一位少女的聲音。


    四


    “你是誰啊……?”


    海翔回頭一看,發現一位陌生少女正站在他身後。她年齡跟海翔差不多,穿著胸口敞開的t恤和一條短裙。明明就是個小鬼,還把頭發染成了粟色,嘴唇也閃爍著粉紅色。


    “討厭,這麽快就忘記我了?之前,我們不是一起去參加過學校的社會參觀旅行嗎?你想想,我們在船上聊過天啊……你真的不記得了啊?”


    也就是說,她是綠月學園的學生嗎?不過……


    “……我忘記了。”


    對海翔來說,這種類型的女孩子看起來都一樣。女孩子氣呼呼地鼓起腮來。


    “……哼,算了吧。這一點太像海翔君的作風了。”


    說著,她馬上有恢複了媚笑的樣子。海翔不禁懷疑她究竟知道自己什麽。


    “不過我很開心啊,竟然偶然碰到你。呐,難得再見一次,我們去哪裏一起吃個飯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店很不錯,呐可以吧?海翔君。”


    “……哈啊?”


    海翔很不喜歡她的言行,她的厚顏無恥簡直讓人不敢相信,而且,什麽事情都喜歡網男男女女這種俗事上考慮的笨蛋,正是海翔最討厭的類型。


    海翔無視她的存在,準備離開小巷。


    “喂,等一下,你要去哪裏啊?海翔君!”


    “吵死了,這跟你沒關係吧。”


    海翔心煩地揮揮手,但是她卻回答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話。


    “有關係啊,因為死在這裏的女孩,是我的朋友。雖然我們上不同學校不同年級……”


    “什麽……?”


    “海翔君,正在調查這件事對不對?有關那孩子的事,有很多隻有我知道的秘密哦。”


    她把粉紅色的嘴唇彎曲成弓形,特意擠出一個笑臉。


    “…………”


    海翔不好回答了。如果她真的知道什麽,也說不定是什麽忙都幫不上的情報啊。現在海翔不想浪費一分一秒,可是……


    “喂,你要怎麽辦?”


    海翔一臉嫌麻煩的樣子一般撓了撓頭。


    “……知道了,我就陪你吃個飯好了。”


    最終,海翔還是不能放棄一點小小的可能性。


    她很開心地拍拍海翔的肩膀,嘿嘿笑著說,“還挺好說話的嘛。”不過,海翔還是不喜歡她見麵熟的個性。


    因為海翔不太了解附近的店,所以隻能默默跟著她走。她輕車熟路地昂首闊步在涉穀街頭,穿過大路在岔路口右轉,再走一陣子就能看到一條通往地下一層的昏暗樓梯。招牌上寫著“aqua”的名字,是最近剛剛流行起來的娛樂場所。


    “就在這裏,我常常和朋友一起來,這裏到午餐時間很便宜,而且東西很好吃。”


    伴隨哢哢的高跟鞋聲,她來到地下。紫色的照明,怪異地照亮了設計成岩石形狀的牆壁。海翔無論如何都無法安心下來,怎麽也沒有邁出步子。


    “可惡……為什麽要選這家店啊。”


    aqua涉穀店——雖然海翔沒有進去過,但是他也聽過傳言。這裏,就是班裏的同學們總是興趣滿滿拿出來討論的特別店。


    就在海翔磨磨蹭蹭的時候,背後要過路的女高中生很厭煩地說了句,“你閃開啦!”就連走在路上的行人,似乎都對佇立在階梯的海翔冷眼相看。


    (沒什麽,我隻是想問一下有關事件的問題……)


    這樣說服了自己之後,海翔總算走下了樓梯。入口接待處坐著一個染了茶色頭發的店員。先走下來的她早已熟練地完成了觸摸屏的操作,從店員那裏拿到了鑰匙。


    “海翔君,是209好房間喲。”


    海翔立刻打了個寒戰,他記得那個房間號碼。


    “209……?”


    “控製器好像出故障了,不過隻是吃個飯,不要緊吧?”


    海翔一臉痛苦,沒有再回答。她應該知道209號房間的含義吧?要不然,接待處的店員也應該知道吧?剛才他一直嗤笑著盯著他們。


    控製器出故障的209號房間,就一直故意放著沒有再修理。它在地下二層的最深處。隻要不叫店員來,誰一不會靠近這裏。也就是說,對不能使用愛情旅館的中學生和高中生來說,這裏是主要用來做那種事的房間,店裏和客人都有了這種默契。


    在東京的中學生和高中生裏,這裏非常有名,身為升學名校的學生,海翔和同學們幾乎都知道這裏的存在。


    但是,也說不定她並不知情,隻是偶然選種這裏。


    “怎麽了?還是喜歡唱卡拉ok和玩遊戲吧?”


    “……不是,無所謂,怎樣都行。”


    海翔不願因為對關事件的調查進入那種空間,但是相比起來,也更不願意坐在這裏磨磨蹭蹭聊這種無用的話題。是的,這都是為了搜尋殺死關的犯人,是不得已而為之。等工作結束了馬上回去就好。海翔就像在找借口一樣,一遍遍在心裏默念。


    “好了,快走吧,海翔君。”


    少女突然抓住海翔的手腕。


    隨後他們就踏如了那間狹小的密室。


    五


    aqua的接待處和收銀台後麵就是店長室,那扇門前掛著寫有“master"sroom”這行金字的金屬牌,一般員工禁止入內。


    但是,別看這房間表麵氣派,其實裏麵隻是個用簡易隔板隔開,大小四個半榻榻米的房間。隻放了桌椅就已經擠滿了小屋,在加上地板散亂地放著便當和飲料空瓶,讓房間顯得更加狹窄。


    那裏坐著一個男人,臉上留這邋遢的胡子,大概三十多歲。他一邊吃放在桌上的杯麵,一邊翻閱周刊上的政治家女性關係特輯。


    他——四位英知也算是這家店的店長了。不過,盡管身為店長,但他對提升業績沒有任何興趣。也不想出人頭地,就連對自己店裏的工作也不感興趣。英知最關心的事,就是剛才指定209號房間的肯人是什麽人物,隻是這樣而已。


    不久之後,手邊的燈變成了紅色,他粗魯地把讀了一半的雜誌扔到地上。


    “哎呀,來了來了。”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戴上耳機。隨後,又打開了掛在牆上的顯示器電源。


    微暗的房間裏,模糊地放映出209好房間現在的樣子。


    他試著操縱一下遙控器,發現各個角度都能切換,完全沒有問題,攝像機運轉正常。


    顯示器中,一隊學生打扮的男女正麵對麵坐著。桌上已經擺好了兩人份的套餐。快捷、便宜正是這家店的特色。


    英知改變攝像頭的角度,仔細觀察。哼,兩個人的長相都在平均水平之上呢。看起來,這對情侶總算對稱點了。這讓英知


    的心中充滿了希望。


    但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空氣非常凝重。尤其那個少年,看起來似乎非常緊張,他連看都不看自己帶來的少女,也很少開口。


    照這樣看來,短時間應該不會出現英知想看到的場景。所以他有些泄氣了。


    “算了,盡管如此,還是有點新鮮感……”


    最近的小鬼都太沒節操了,偶爾出現這樣一對或許也不錯。


    英知立刻按下了“錄象”按鈕。


    偷窺209號房間——這是英知唯一的興趣、唯一的樂趣。


    而且,角度好的話,拍下的資料可以賣個好價錢,涉穀周邊有很多店都可以收購這種東西,算得上是兼顧實際利益的興趣了。


    英知看看顧客資料,他們才隻有十五歲——似乎是初中生。他舔舔嘴唇。真的是很不錯的素材。


    微暗的房間裏,他們沉默地喝著飲料。隻有冰咯啦咯啦地發出很大聲的響動。


    此時,少女終於單獨開了口。


    “死去的是優花……”


    耳機裏傳來了粗啞的聲音。


    “接下來,會有怎樣的進展呢……”


    英知把體重全壓在椅背上,廉價的椅子馬上“吱呀”了一聲。


    “死去的是優花,我的表姐。”


    她一邊攪拌奶茶,一邊說道。


    “表姐?”


    “是的,她的名字是福原優花。”


    海翔還沒問她就把全名說出來了,在這裏,海翔第一次知道了被殺害人的姓名。原來如此,照片上那個女高中生屍體的名字是“福原優花”啊。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她是你朋友嗎?”


    “是朋友啊。雖然她是我表姐,但說我們是朋友更適合。我們不像其他人,因為親戚關係才在一起。”


    “嗯……”


    她竟會拘泥於這種說法,海翔不太能理解。他和葉平也稱得上是朋友,但是對別人他仍會介紹說葉平是表哥。


    “優花她啊,比我年長兩歲,非常溫柔……怎麽說呢,就像我的親姐姐一樣。所以,我根本就沒有想過她會死去……”


    她一直用吸管攪動水裏的冰塊,咯啦咯啦喀啦喀啦……喀啦。短暫的沉默也因為這聲音變得不那麽讓人在意了。


    “犯人的線索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咦?線索?”


    她突然一臉呆滯地望著海翔。海翔咂了下舌,焦急地說:


    “我的的意思是……被害人周圍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家夥啊。你們有沒有共同的朋友,或者有沒有糾纏她。是朋友的話,你肯定知道吧。”


    海翔因為她遲鈍的感覺非常焦躁,說不定她怎麽回答也不在正題上。


    可是,她卻像看不起海翔似的答道:


    “你真傻,怎麽問這些問題啊?根本沒有意義嘛。”


    接著,她嘿嘿地笑了起來。海翔更火大了。


    “那是殺了你表姐的敵人吧?你就不想找到犯人嗎?”


    “可是,找到犯人優花就可以動了嗎?就可以複活了嗎?”


    “這個……”


    海翔啞口無言。


    “……的確不能複活,。不過,至少要讓他為這個犯罪付出代價吧?”


    隨後他有斬釘截鐵地說道。


    “啊哈哈!真討厭啊,你真是什麽都不懂啊,海翔君……”


    她大聲笑道。那聲音讓海翔很不舒服。


    他很想大叫,“不懂的人是你才對!”


    但是,她馬上就繼續說道:


    “這並不是罪過和懲罰的問題。優花的事情是自動運轉的命運,很可惜……不過,如果海翔君想知道事實的話,我也可以告訴你哦。”


    “你知道些什麽嗎?!”


    “是啊,這就看海翔君的了。如果你能接受我,肯定會明白的。”


    海翔屏住呼吸。心髒已經不聽他的指揮,不斷重複快速的鼓動。


    “你應該知道吧?我都特意選了這間房間了。我把吃飯的時間留給你,你做個決定吧……”


    她張開粉紅色的嘴唇,把意大利千層麵沙拉送入口中。一時間,海翔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終於要往那個方向發展了啊——站在顯示器麵前的英知如此想到。


    至今為止他已經在這個房間看到過無數對情侶了,不過談話這麽奇怪的還是第一次碰到。特意在這種場合談生死,談罪罰這種話題……不懂風情也要有個限度啊。


    但是,年輕男女既然來到昏暗的密室,要做的事情肯定隻有一個。少年也是,他正心神不定地注視桌子下方。


    “差不多要開始了吧……嘿嘿。”


    他用力打開橫放著的罐裝啤酒,一邊偷窺209號房間,一邊把啤酒品出了特別的美味。下麵,這一對將奉獻出怎樣的遊戲呢?對這種事情,中學生比成年人更加狂熱更有興趣。英知舔了一下啤酒的泡沫。


    但是接下來,畫麵中的少年卻采取了讓人意外的行動。他把少女放在地上的包拽過來,開始檢查裏麵的東西。


    “啊?這家夥……要幹什麽啊?”


    畫麵中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少女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行動。


    包裏有一個帶花紋的女式小袋子,白色的錢包,卡片式手機,ms手冊……都是普通的中學生所有的物品。本以為那少年想要搶劫錢包的財物,可看起來他對那個沒什麽興趣,檢查過之後馬上就還給她了。


    少年有把手伸進包側麵的口袋裏,找出一個類似身份證的卡片。放大一看,那似乎是個學生證。學生姓名一欄裏填著“福原好乃”這個名字。右下角有個熟悉的涉穀區中學校章。


    “怎麽?這女孩跟我上同一所中學啊?真懷念啊……”


    英知盯著學生證看了一陣子,然後,耳機裏突然傳來了“喂!”的一聲叫喊,打破了長久的沉默。


    “喂!”


    海翔叫了一聲,盯著她的視線比以前更加銳利。


    “……怎麽了?”


    她——好乃抬起表情呆滯的臉龐。


    在“喀啦”一聲響之後,她停止了雙手的動作,更加強調出房內的沉寂。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怎麽突然這麽問啊?我們一起去過旅行過,在同一所中學上學不是嗎?名字我當然知道了。”


    “那這是怎麽回事?”


    海翔用力把學生證摔在桌子上。那上麵有他沒有見過的校章,還有陌生的校名。而且,還貼上好乃的照片。


    “……討厭,怎麽能擅自偷走我的包呢!太差勁了。”


    好乃用輕蔑的眼神看著海翔。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肮髒的蟲子一樣,充滿了厭惡。


    “不是這個問題吧!你居然故意欺騙我……你到底有什麽目的?為什麽要調查我!”


    “…………”


    “你說話啊!!”


    海翔往前探出身子,如果對方是男人他早就動手揍人了。但是,現在他無論如何也要忍耐住。


    不過,她根本不把海翔的威脅放在眼裏,反倒悠閑地嗤笑起來。


    海翔感覺腦袋猛地火熱起來。


    居然趕小瞧人……!


    “你在笑什麽啊……喂!!”


    海翔忍不住用力握住她的右手手腕。


    可是下一個瞬間,她卻說出了讓人意外的話來。


    “因為,‘骨王’就是這麽說的啊,我也沒辦法不是嗎?”


    “什麽……?”


    突然,海翔感到一陣冷風襲來。


    看版型顯示屏上,寺協奇譚白色的臉,寺協奇譚的視線,還


    有寺協奇譚的語言……


    海翔的手突然變得無力,趁這個機會,好乃一下子就把海翔壓倒在地。


    “哇……?!”


    桌上的餐具全亂了套,他們兩個人的身體也重疊在一起了。滾落下來的餐具丁零當啷地打在海翔腦袋上。好乃立刻騎在海翔的身上。


    近在咫尺的好乃口中吐出的氣息,變成冷颼颼的氣體輕撫海翔的麵頰。他本應該興奮才對,可是她的氣息卻比空調還要冷。


    “海翔……君。”


    “幹什麽!可惡!放開我!!”


    “呐…………海翔君不會像優花一樣,對吧?”


    她氣息粗重地說道。


    “你、你胡說些什麽啊!福原優花……!”


    ……難道,是這個女人殺死她的?一想到這一點海翔馬上覺得脊背發涼。


    “你不明白嗎?這樣啊……不過沒關係,海翔君肯定很快就會理解我的。因為‘骨王’真的很厲害啊……呐,所以沒有關係的,不要擔心。雖然優花死掉了,但是海翔絕對會獲得重生哦。”


    說著,她就抬手掐住海翔的脖子。海翔喘不過起來,覺得腦袋中有一線白光閃過。


    “唔……!!”


    好大的力氣,如此纖細的身體竟然蘊涵著這麽大的力量。


    好乃一邊用一隻手掐住海翔的脖子,一邊用另外一隻手操縱房間裏的遙控。


    下一個瞬間,房間裏突然傳出了音樂聲。海翔聽過那首曲子——是“骨王”的第五章。


    這首曲子是從優雅的鋼琴d小調開始的,旋律緩慢優美。另一方麵,海翔就快要被好乃殺死了。在旁人看來,真是一副異樣的場景。


    隨後好乃把遙控器扔在地上,嘿嘿地笑了起來。


    “海翔君的事,就是這首曲子告訴我的……來,你能聽到對吧?海翔君的全部,都傳達到我的內部去了哦。海翔君最喜歡表姐關了對吧?還有死去的媽媽,也很喜歡對吧?”


    好乃露出恍惚的表情,沉浸在“骨王”的樂曲中。然後,她有把粉紅色的嘴唇彎成了弓形。


    “還有啊……哼哼,你討厭爸爸?嗬嗬,討厭!”


    這句話刺痛了海翔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幾乎讓人窒息的劇痛,在身體內部緩慢擴散。


    為什麽……為什麽這家夥回知道這些事?為什麽?!


    海翔想要大叫“住口”!


    可是,好乃卻微笑著繼續說:


    “最討厭了,好恨他。嗬嗬,因為媽媽病危他都沒到病房去,所以不能原諒?家人和陌生患者……你討厭對生命看的太過平等?呐,還是說,因為他讓你最喜歡的關痛苦了呢?”


    不是!!海翔動了動嘴巴,可是因為脖子被她用力掐住,根本發不出聲音。


    好乃很開心似張開嘴巴哈哈大笑。


    “不過,海翔君喜歡的人啊,一向都更喜歡爸爸呢……關也是,媽媽也是,比起愛海翔更愛爸爸。葉平君也是一樣的哦,比起你他更尊敬誠一呢。大家,所有人,比起喜歡海翔更喜歡爸爸。原來如此,這才是你最討厭爸爸的理由啊,對吧?”


    好乃高亢尖銳的嘲笑聲響徹了整個房間,那聲音像金屬聲音一樣越來越高,已經不像是人類的聲音,而是變成了某種惡靈哭泣的聲音。


    海翔仿佛也能與之呼應,幾乎要發出悲鳴。那並非因為驚愕,而是因為羞恥心。海翔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些,可是不知何時,他卻已經被人看透。討厭父親的感情,就連母親都不知道的……


    海翔因為窒息而不斷掙紮,想不到好乃此時突然鬆開了手。


    “咳……呼!呼!”


    海翔抬頭往上一看,發現好乃就像騎馬一樣坐在他身上。她的手高高地舉起來,還發出了“咯吱”一聲奇妙聲音。好像關節在響……


    “最初可能會痛一點,不過很快就會舒服了。稍微忍耐一下吧……”


    好乃微微一笑,接著她的右手部分就依次變成了白色。那皮膚白得簡直像“死神”一樣。她的t恤衣領出,還有帶著十字的環形頸圈。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吱吱吱……


    最終,好乃的手掌裏,有一個大彎月鐮刀劃破皮膚鑽出來。那場景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白如骨頭的鋒利彎月鐮刀,直接從手掌裏生了出來。


    就跟那天晚上看到的鐮刀一模一樣。


    “明良海翔的……”


    好乃配合“骨王”的音樂哼唱起來,她輕鬆地好像自己什麽都沒有做一樣。


    “撕裂明良海翔的喉嚨,撕裂明良海翔的喉嚨,撕裂明良海翔的喉嚨,撕裂明良海翔的喉嚨,撕裂明良海翔的喉嚨……”


    “不要……!!”


    那鐮刀割裂空氣,瞄準海翔的喉嚨飛舞下來。


    六


    “這是什麽狀況啊……糟糕了。”


    啤酒瓶咣當一下掉在了地上,黃色的液體在店長室的地板擴散開來。


    英知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一時間目瞪口呆。等回過神來時,他的身體正在瑟瑟發抖。刹那間,他覺得畫麵裏的兩個人很奇怪,居然用白色的刀刃刺中了對方的喉嚨。


    還有,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體……那一定是屍體了。


    “喂,這不是真的吧?是哪裏搞錯了吧……”


    但是,耳機裏卻傳來了類似水流的聲音,那是撕裂血肉的聲音。


    “哇啊!”


    他趕緊把耳機摘下來,扔到地板上。然後,有慌張地切斷了顯示器的電源。整個房間裏,隻有英知呼吸慌亂的聲音。


    那映像簡直讓人不敢相信,這並非隻是目擊了殺人現場這麽簡單的問題。那根本就不是人類,是怪物。是人形的怪物。


    (那種事真的發生在這個店了嗎……?)


    光是這麽想,英知全身的血就要因為恐懼而凝固了。自己的身體正如他所料,已經動不了了。


    隨後,慢了一拍的理智終於回來了。警察……英知想到了必須打電話通知警察。


    “可惡!手機呢!!”


    “在這裏……”


    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那語調冰冷到幾乎要讓人打寒戰了,到剛才為止這房間裏沒有別人。是的,應該隻有英知一個人才對。


    可是,現在就算不回頭看,英知也察覺到背後有人了。那個人正用銳利的視線注視著他。


    或許是他忘記鎖門,員工直接進來了吧。


    但是,英知不記得店員有這種嗓音。稍微低沉一些,壓抑感情的少女的聲音。他不認識這樣的店員。


    英知慢慢回過頭,發現有一名陌生少女正站在身後。長長的黑發,黑色的衣服——還有像娃娃一樣白的肌膚。她手裏拿著的,是英知熟悉的手機。


    那個少女直直地瞪著英知,手掌逐漸用力。接著,手機便發出一聲鈍響。


    吧嗒、吧嗒吧嗒吧嗒……!


    “啊……”


    手機像黏土一樣變得粉碎,最後,剩下的機器殘骸零落地掉在了地上。這時,她像個電動人偶一樣開了口。


    “不必聯絡警察了,還有,把偷錄的錄象帶和209號房間的鑰匙交出來。”


    “什麽啊!你!怎麽能擅自進入我的房間……你有什麽權力說這樣的話?!我先告訴你,這樣明目張膽的脅迫可是犯罪!!”


    英知拚命用強勢的態度對她大叫,可是少女卻麵無表情的歎息一聲。


    “我這樣是為了保護你,就算你拒絕我也會硬搶過來,現在你最好乖乖交出東西來,我就算對人類,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什麽……!”


    英知覺得她腦袋肯定有問題


    。另外,他也覺得自己腦袋有問題,說不定現在砍刀的一切都是幻覺。不管怎麽說,對手就是一個小女生而已。英知迅速瞥了桌子一眼,伸手抓過可以做武器的煙灰缸。


    “哇啊——!!”


    他拚命對少女展開攻擊,可是她卻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果然,是幻覺啊。英知絲毫沒猶豫,對準麵前的目標直接將煙灰缸砸下去。


    真壁羽音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煙灰缸,同時上前把一根針刺入英知的頸部。那是醫用密封注射器,她的動作很快。馬上就把藥注入英知體內,讓他當場倒下。


    羽音踏在散亂的垃圾上,用冰冷的表情俯視男人。


    “這家夥看到了《米米庫》……要殺死他嗎?”


    不過,如果把毫無關係的民間人殺了,誠一肯定有要羅嗦。羽音從裙子口袋拿出一個比剛才那個更大的注射器,再依次把藥注射進男人體內。綠色的液體慢慢被壓進去,浸透了動脈。再次醒來的時候,他會失去一星期的記憶。雖然刺激稍微大了點,但總比死了要好。


    羽音把錄象資料消除之後,又從桌上裏找到209號房間的鑰匙,隨後來到目標房間。從排成一行的房門玻璃部分,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人在玩唱歌玩遊戲。


    羽音沿著走廊前進,突然不可思議地緊張起來。


    怎麽了?有點奇怪啊……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至今為止,她已經消滅了不知多少《米米庫》,但是她的心跳從來沒有變過。


    羽音把安裝在左臂的手表終端轉換為選擇模式。醫療計算器開始運作之後,馬上就把羽音的狀態顯示出來了。每一項都都在正常範圍內,隻有“精神狀態”這一項不太安定,提示燈一閃一閃地提示她多加注意。


    羽音靜靜地休息了一下。


    不管怎樣,羽音的心跳還是開始混亂起來了。


    “明良海翔……”


    她仿佛要確認目標一樣念了一遍那個名字。不知為什麽,每次一念,她的心跳就會更快。他是明良誠一的兒子,是這次任務的對象。


    或許會成為敵人的人物。也或許會成為他們的夥伴。


    “明良,海翔啊……”


    當羽音再次念叨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209號房間的門前。


    插進鑰匙,打開房門。


    進入房間之後,那裏飄散著與往常一樣腥臭腐爛的味道。另外,地上還躺著一個人,現在他已經轉變成了隻能拚成人形的肉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骨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野村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野村佳並收藏骨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