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初覺得這可能是夢遊病吧,雖然隻是聽說過而已,這就是那個夢遊病嗎?因為,在我醒來的時候,身體在任意的動著。


    話說,這能叫醒來?不,這是被弄醒。


    本來的話,我是側躺在床上的,可我明明沒有命令它動,我的上半身卻猛地坐了起來,還搔起鼻子來了。


    我睜開了眼睛。看到的隻有,沉浸在黑暗中的我的房間。剛才為止、我的確是睡著了的,本應該是那樣的說。但現在、則是睜開著眼睛。眼睛都睜開了的話,那就算是不想起來也得起來。於是,睡醒了。


    用著剛睡醒的迷糊腦袋,我思索著,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我會在這大半夜的卻突然醒來?眼睛還惺忪著。下半身還縮在被子裏,坐起來的上半身卻是相當的冷。算了,繼續睡覺去,縮進被子裏去,再不暖和暖和的話,明明是這麽想著的說。


    身體卻不聽使喚、像被綁住了的似的。被綁住,估計是夢遊病吧。總覺得很矛盾,卻很想苦笑,對、就是那種感覺。


    我——我的身體正在怯生生地巡視著沉浸在黑暗中的房間。然後,冷不防地,從被窩中慢吞吞地鑽了出來,雙腳放到了地麵上,站了起來。視線突然就變高了。


    為什麽?站起來什麽的,根本就沒有這麽想過。


    被陰涼的冷氣包圍著全身、好冷。然後、我想要幹什麽——右手把頭發弄成一束並抓著,突然拽了起來。不、這不是我的右手。到底想要幹什麽?完全不懂。動機也不明白。還加上了左手、左右開工,拽著頭發、頭皮都痛了起來。很痛啊!住手啊!明明想那麽叫出來的說,嘴巴卻不聽我的使喚。相反的、


    [咦?]


    吐出那麽句話。但是,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說這句話。隨隨便便地說著話。到底是誰在任意地使用著我的身體、使用著我的聲帶、在說話。這是件很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脖子上的頭在左右轉動著,胡亂地四下張望著。一刻都靜不下來、視野在旋轉著。快住手、明明是想那麽的叫出來、嘴巴卻不張開。明明是我的身體、卻不聽我使喚。


    頭還是老樣子、便四下張望著,我開始走動了。當然的、依然是隨意地、沒有我的許可。視線開始搖晃起來了、快暈了——對、就像是坐在交通工具上一樣。我的身體變成了交通工具。誰乘了上來、還隨意地操縱著——所以我才被操縱著、如同吊線木偶似的。我像一具悲哀的木偶、手腳被任意的操縱著。快來救我啊、幫我想個法子啊。


    邊望著四周、邊慎重地在黑暗的房間中移動著。臉頰好像碰到了什麽東西。是電燈的線。我——我的身體、停下了腳步、右手握著繩子 、然後朝上方望去、並拉下了繩子。


    白熾燈的青光有兩個、亮閃閃地閃爍著、二重圓環的熒光燈、啪地一下亮了起來。我被那白色的燈光弄得把眼睛閉了起來、然後再次睜開、並環視著四周。剛開始是悠悠地環視著、漸漸地變得毛毛騰騰的了。


    在看什麽呢?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因為是自己的房間嘛。在視野的中央、剛才直視的熒光燈的殘影已變成薄綠色了。咕地咽了一下口水、呼吸有點困難。很沒品位地、哈~哈~地用著嘴巴在呼吸著。每呼吸一次、所吐出的氣息都會變成白煙。皮膚都冷得起雞皮疙瘩了、心髒在怦怦地跳到著。


    我——操縱著我身體的家夥、突然用兩手去觸摸胸部。從衣服的上麵開始、像是確認那隆起般似的。緊接著、左手向內褲中伸去、到底想要幹什麽?


    我的左手、快停下來啊!要幹什麽啊?


    手的動作停了下來、像被凍住般似的。


    [什麽——]


    說到一半的聲音也被凍住了。


    沒過多久、又開始東張西望了。這次、目光停留在學習桌上的鏡子上了。雖然、我並沒有把目光停留在那兒的意思、但是眼睛的焦點正朝向那邊的事情、我很明白。


    我很不客氣地朝桌子走去、往鏡子瞭去。


    鏡子中映著我的臉。閑暇的時候,經常凝視著的、我的臉。雙眼皮的大眼睛在回看著我。雖然、這話由我來說、會讓人覺得有點那個、但還是覺得富有可愛之處、有著張可愛的臉。但現在、是一張完全暴露著的、笨蛋似的臉。


    [喂~~不是開玩笑吧……]


    又說話了。是我的聲音、但卻不是我想這麽說才說的。


    右手捏住鼻子,鏡中的我用左手同樣的捏住鼻子。好像在確認著什麽似的。


    有一個並非當然的事情是、並不是我想那麽做而去做的事情。


    看著臉、捏著鼻子、明明沒有這麽想過的說。手卻自己動了起來、捏著鼻子。


    終於、我變得不得不承認了。對、看來我的身體是被什麽人完全的侵占了。不知道是誰進入了我的身體裏麵、任意地操縱著我。


    這個家夥、到底是誰啊。為什麽跑進我的身體裏麵?這種事情有可能嗎?


    無論這麽煩惱著、都無法明白。


    從剛才的一係列動作來看、這家夥、沒有弄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突然間、在別人的身體中醒來、正不知所措著。


    (雖然不知道是誰、敢快從我的身體中出去。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作為我自己來說、雖然想那麽的說出來、但嘴巴卻不聽使喚、喉嚨無動靜、發不出聲音。我隻能在成為一位旁觀著、旁觀著被人操縱著我的身體。


    我——操縱著我的身體的家夥、這一次把目光停留在書包上了。打開書包、唰的一下子把書包弄了個底朝天、裏麵的東西啪啦啪啦的全部散落在桌子上來 。


    教科書、筆記本、鉛筆盒。這些東西像雪崩般的傾瀉而出。


    目光停留在筆記本的封麵上了。


    『三年二班 禦子柴裏美』


    重複讀了好幾次。


    [禦子柴……?]


    是我的名字啊。但是在裏麵操縱著我身體的家夥、並不知道他自己所操作的身體是誰的身體。為了弄清是誰的身體而到處尋找著、而現在終於看到了那筆記本得知了這名字。


    對、正是如此。我是禦子柴裏美、十六歲、開明高校的高一生、可愛的女子高中生。


    那麽、——你究竟是誰啊?


    這個該稱之為【憑依現象】吧。又或是、附靈?降靈?


    話說起來——正好想起一件事。小時候、媽媽有說過。


    [外婆在——]


    媽媽所說的是、媽媽的媽媽、從我來看就是媽媽那邊的外婆。爸爸那邊的爺爺和奶奶都還健在的說、而媽媽那邊的就隻剩下外公一個人了。而還是小孩子的我則向媽媽詢問、外婆怎麽了等等……。


    [外婆在媽媽還是小孩子的時候、腦子變的有點奇怪了。突然說出、我轉生成誰了?等什麽的。對著女兒的我盡然說這孩子是誰啊、不認識!等等。因此、周圍的人都被嚇了一大跳、馬上就去請了醫生來診察、雖然也去做了驅魔儀式、但還是沒有治好——]


    招魂者、第一次知道了這個單詞、大概是那個時候記住的吧。那個時候、媽媽把靈轉移現象的說明說給了我聽。


    有個叫隔世遺傳的現象。祖父母的某一個人說擁有的遺傳性質會在孫兒一代、而不是兒子一代出現的意思。


    當時、說這個事情的媽媽和聽這個事情的我都還是半信半疑的、本來是壓根就不信的、但是外婆好像真的是被誰靈轉移附體了。而我、則可能是接受了外婆所擁有的、招魂者體質而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因為是這種體質、而一個不知道是誰的家夥、則正好竄了進來。


    現在的情況、也隻能這麽想了。


    雖是這


    麽說、但是、這之前沒有去碰過什麽東西、卻會突然發生的事情?


    什麽都沒有的正常的——還是、這大半夜的。


    現在、是幾點的說?


    不經意地就這麽想著、向朝牆壁那邊的掛鍾望去的時候、才發覺到我無法驅使我自己的身體。這可真讓人、不爽啊。


    (掛鍾啊快看掛鍾啊。直視朝牆壁上的掛鍾看過去就好了、隻想看看時間而已。)


    雖是那麽說——不、是想那麽說、但是發不出聲音、沒有辦法傳達到操縱著我身體的那個家夥那邊去。啊~啊~、真讓人不爽啊!


    這個人……大概是個男人吧、有時候會不經意地這麽認為著。


    剛起來的時候、先拉了頭發。本來頭發並不長的說、於是就覺得奇怪了。然後、就去觸摸了胸部、本來的身體是沒有那個隆起的地方、於是感覺到違和感。最後、把手伸進了內褲裏麵——作為少女來說、不記得有受過這等侮辱。被不認識的人操縱著、去做那種事情什麽的。不過、依據場合、操縱的人應該會有適量酌情的餘地吧。


    那麽、那個男人確認了,本應該有的東西卻沒了的超具衝擊力的這件事情。


    接下來——要怎麽做?


    自己的身體、已經不是男人了、轉生成了一位叫禦子柴裏美的女生——那麽這個人接下來會怎麽做呢?


    我的操縱著、向著門的方向走去了。身子被篡奪了的我、隻能照著那個意思行動了。


    要出房間麽?出去了、做什麽?


    我試著想了一下、操縱者會做的事情。在這種場合的時候——


    『我是誰?這是哪兒?』


    有這麽句慣用句。(慣用句?已被定下了的台詞?)而那以後、那個人在剛才看了我的筆記本、『我是誰?』這個疑問就算是解決了。而、這次則是進行『這是哪兒?』的調查吧?


    (這兒是我家喲。地址說給你聽吧、高足市港町四番地的五)


    雖想這麽告訴給他聽、但是無法傳到到他那兒。這可真讓人超級不爽啊。我把門打開了、朝著漆黑的走廊走去。家中相當的寂靜、走廊地板的冰冷像在刺痛著那裸腳的腳麵般似的。身子在打顫、牙根與牙根都對不上了。


    但操作者、好像完全不在意似的。就算想抱住自己的身體、但兩手不聽使喚。踮著腳、朝走廊悄悄地走去。


    二層、除了我的房間以外,還有三個房間、一個是不怎麽使用的房間、一個是媽媽的房間、另一個則是、以前爸爸的工作室——現在是媽媽的工作室。


    操縱者、走到走廊的時候、並沒有去看那三個房間、而隻是走過而已。


    媽媽好像還沒有起來的樣子。應該是在臥室裏休息吧。這個人、要是突然和媽媽相遇的話、會發生什麽啊?這個人要怎麽出去?雖然無法預知、不過好在媽媽還在睡著覺、我稍微放了點心。


    到走廊的盡頭、右手邊上有段樓梯。因為是晚上、燈已經熄滅了。操縱著我身體的家夥、沒有開燈就走了下去。


    (喂!好歹開個燈啊!)


    在沒有開燈的狀態下、走家裏的樓梯,對於我來說、比坐過上車還可怕!


    我的身體、現在變成了最低級的乘坐物了。因為太害怕了、想閉上眼睛、但是連這個都沒有辦法辦到了。


    樓梯的中途有個右轉直角。直角那邊是最黑的地方、一定是有什麽東西、平常我就一直這麽覺得。而那個最可怕的地方、我的身體、隻靠著扶手就安全的通過了。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在內心又放了個心。


    話說、現在的我、也就隻有個內心而已。


    下樓梯後,在右手邊上就有個和室。紙拉門就那麽半開著。目光落到了腳步上、走下樓梯的操縱者、停下了腳步、抬起了頭、往和室中瞭去。大部分都沉浸在黑暗中、無論怎麽盯著看、也隻能看到家具的大概輪廓而已。


    我輕快地踏進了和室。右手撫摸著牆壁、在找電燈的開關。對於習以為常的我來說、這是多麽笨拙的動作。


    不是那兒。柱子的——對、那兒!


    按下了開關、熒光燈閃了兩三次、啪地亮了起來、和室的樣子在燈光下浮現了出來。榻榻米的真中央有具被爐、牆壁邊上擺著兩個衣架櫃。對麵、有金色的光反射過來、那二是、佛壇門上的金飾。


    我的目光停留在,被爐上放著的裝有橘子的小籃子的邊上、那兒有份報紙。


    把四對折的報紙、緩緩地翻開、看著框上的日期。


    『平成十三年二月十四日(星期三)』


    原來如此、是想確認日期啊。那也是啊。光有『我是誰?』『這是哪兒?』是不夠的。還缺少『現在是什麽時候?』


    反過來說、你是從哪兒來的、哪個時代的人?


    估計不是遠古時代的人。看他的行動就明白的。看書包中的筆記本,來了解這身體的名字、也知道拉電燈的繩子、按牆壁上的開關、就可以點亮電燈。所以、可以確定這不是江戶時代的武士亡靈。


    到這兒、操縱者終於、開始想確認現在的時間了。東張西望的視線、停留在衣架櫃上的時鍾。


    三點十五分。臨晨三點啊!我還沒有過這種時間起來的經驗。睡眠不足是美容的敵人嘛。雖然是別人的身體、但還是希望不要粗暴地使用。還回來的時候、邊樣了的話、那就不好辦了。因為是我的身體嘛。


    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當然、隻是感覺而已。)


    會——還給我嗎?


    不會、一直這個樣子——被不知道是誰的男人、篡奪著一直過下去吧?


    此時、頭頂上有聲音發出了。


    我倒吸了一口氣——這次身體也做了同樣的動作。說是這麽說、但卻不是照我的意思才做的。操縱者也和我一樣、被那聲音弄的提心吊膽的。


    我明白那聲音的正體。媽媽從臥室走到走廊的腳步聲。


    身體像被凍住了似的、動彈不得,是操縱者的作為。然後、隻有耳朵而已、在追尋著生源的移動。


    二樓走廊發出著嘎吱嘎吱的聲音、然後樓梯間的燈被點亮了。因為伴隨著開關聲、和室紙拉門外的漆黑走廊變的明亮起來了。所以明白、樓梯間的燈被點亮了。有下樓梯的腳步聲。然後、紙拉門被拉開、正好看到媽媽的臉。


    與我的視線不期而遇了。


    然後、我的操縱者也終於、在別人的家、用著別人的身體、和別人的家人——我的媽媽、麵對麵了。


    2


    和室的裏麵和外麵。我和媽媽在相互的對望著。


    [裏美、怎麽了?在這大半夜的。]


    媽媽當然的、用著不明白的表情問了過來。


    我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動著、咕地吞了下口水。危機盡在眼前的感覺。


    那麽、我的操縱者、現在你會準備說些什麽。


    [那、那個……。這是哪兒啊?]


    啊啊。結果還是那麽的說了啊。女兒在夜中起來、對於母親的提問來說、這太不自然了。


    變成這樣子的話、當然的是——


    [什麽?怎麽了?裏美!]


    媽媽也終於變成了滿臉疑問了、反問了過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又咕地吞了下口水。


    [嗯~那個、我(日語中為僕、男性用第一人稱代詞有點孩子氣。)、這個、雖然有點讓人難以相信——]


    媽媽沒有讓他說到最後。


    [等下。裏美。閉嘴、閉上嘴!……什麽啊?裏美。我(日語中為僕、男性用第一人稱代詞有點孩子氣。)什麽的、為什麽用那種說法?]


    [所以、請聽我說。我—


    —]


    [什麽啊!在開玩笑嗎?]


    媽媽的眼神、終於變的嚴肅起來了。


    [所以啊、我不是裏美啊!]


    (媽媽、是真的啊。我的身體、被這個人篡奪了!)


    我也姑且用著無法發出聲音的聲音說了說。但是、我的聲音無法傳達到媽媽那兒。


    [什?什麽啊?]


    媽媽迷惑了。我的態度、說的事情和平常相差太多了、已經無法理解了。就像是再看別的生物似的眼神在看著我。就是啊、媽媽。媽媽眼前所站立的、隻是有著我的樣子、而被操縱著的別的生物。


    在媽媽沉默的空隙裏、我的操縱者、一口氣的說了起來。


    [請聽我說。我(日語中為僕、男性用第一人稱代詞有點孩子氣。)——我(日語中為私、通用第一人稱代詞。)、到剛才為止、我還在痛苦著呢、啊、我認為自己就會這麽死去的時候。當、醒來的時候、卻在這女生的身體上轉生了——]


    別這麽說的時候、媽媽的臉上。


    是驚愕和恐怖的表情。


    宛如把可怕之物——當成怪物似的眼神在看著我。


    那也是。突然之間說出『我轉生了』的什麽的、那種東西誰會相信啊。當然的、我要是在媽媽的立場上的話、也會那麽想的。啊啊、這孩子到底是怎麽了?


    但還是覺得媽媽很偉大。凍住似的表情也就一兩秒而已。馬上就變成的笑臉(雖然半邊臉還僵硬著……)、


    [那個、裏美。肯定是做了惡夢吧。所以才這麽混亂。……好了、過來這兒、從房間裏出來吧]


    [才不是什麽惡夢——]


    剛說出這句話、


    [快到出來啊!]


    變成了如鬼似的樣子、連我都被嚇了一大跳。媽媽好可怕啊。


    媽媽踏進了和室、猛地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腕。


    [好了、過來吧。在繼續那個樣子的話、會感冒喲]


    已經沒法說什麽了、就這樣子如同押送般似的、開始上樓梯了。裏麵的我、操縱者隻能跟著媽媽行動的感覺、還是普通地感覺得到。被緊緊地握著、拉拽著、手腕的疼痛、連在裏麵的我都能感覺地到。但是、我的身體無法如我所願般的控製。


    我的操縱者、好像在說著什麽、但是媽媽隻是[好好好]的應付著。


    然後、我被丟進了自己的房間裏。


    [明天還有學校對吧、好好睡覺。]


    然後、門被啪地關上了。


    我就這樣子、獨自一人站立在房間的正中央。大概是自己的話沒有被對方所接受、而受打擊、在那兒發呆吧。


    內心的我、實際上、覺得剛才有點可惜了。


    媽媽也是的、在多聽一會而的話。讓他繼續說下去的話、大概這個人就會說出自己的名字吧。沒有聽到重要的事情、對於我來說、這個人照舊是為無名的篡奪者。


    我的身體、做了下深呼吸。哈~、的吐出了氣息、氣息頓時變成白煙。


    確實是相當的冷啊。環視著四周(可能在尋找羽織的東西吧)、被子的上麵有著睡前所脫下來短外套、目光雖然停留在那裏、結果還是回到了剛醒來的狀態、緩緩地鑽進了被窩裏。


    被子還殘留著一絲的溫暖、溫柔地包圍了這冰涼的身體。


    我的身體、就一直那個樣子一動不動的。


    肯定是在進行作戰的練習吧、像剛才那樣、一下子就把真相給吐了出來、誰都不會去相信的。話說、我家的媽媽是聽的人、那根本就是連聽都不會去聽的。這事情就當作是一次經驗吧。那麽、要怎麽做、才會聽我所說的話呢——他、大概在考慮這一類的事情吧。


    對、名字、地址、年齡、連是那個時代的人、到頭來還是不明白,但是、他用了『我(日語中為僕、男性用第一人稱代詞有點孩子氣。)』、從剛才的說話方式來看、應該相當年輕。十多歲吧、頂多是二十多一點吧。


    但是、這麽一想的話、剛才的行為、越發不可饒恕了。


    觸摸胸部、連重要的地方都……。


    到底在想什麽。


    年輕的男性、突然間把少女的身體占為己有的時候、到底在想著什麽?


    啊啊~、一點兒都不想去想象。


    床上、被被子包住的身體、開始動了起來。想要幹什麽、我慌忙地把視線對上。


    對。我在思考事情的這段時間、操縱者正普通地用著眼睛、而我則是睜著眼睛卻看不到的狀態。


    這種事情都可以辦的到啊、稍微有點兒、佩服起自己了。


    那麽、把視線一重合(這個表現真是太準確了!)、我正在看著電燈的繩子、伸出手的時候。本來是夠不著的、但是我自己稍微伸出去一點、就能在床上躺著關燈了。繩子拉在手裏、一下、兩下的。


    房間中被橙色的燈光所包圍著頓時變的昏暗了。


    然後、我閉上了眼睛、並不是我自己想閉上的。操縱者、他、任意地閉上了眼睛。可能是認為在黑暗中比較容易思考。


    我也隻能把視界給關閉掉了、因而就變的無事可作、再次沉入思索。


    於是、接下來該怎麽做呢?


    話雖是這麽說、在現在的情況下、我可以辦得到的事情、一件都沒有。


    他會怎麽做呢?是想出去嗎?還是說、想繼續留在這個身體裏麵?


    他從我的身體出去了的話、……我就能變回原來的我嗎?


    那個時候、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是成佛?還是歸於無?


    歸於無這種事情、應該是不樂意的。因而、估計他是想繼續在這個身體裏麵活下去。


    但那樣子的話、我就困擾了。這身體就沒有辦法還給我了。


    也來個驅魔儀式、把這個人給趕出去什麽的、估計行不通……。


    啊、話說回來、媽媽說過的事情。外婆也發生了同樣的現象、還做了驅魔儀式——


    啊啊、原來如此啊。


    終於理解了一件。


    媽媽在自己小時候、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也突然間變成了那個樣子。那事估計深深地傷害了她那幼小的心靈、所以、當自己的女兒都說出了這種話的時候、魂都快被嚇飛了。


    然後、媽媽馬上想到了自己根小時候的我說過這件事情、於是就認為這全部都是我所製造出來的假話。


    我一想到小時候所聽到的那話、是對媽媽而特地改編的、惡性質玩笑。


    媽媽對於附靈現象什麽的、根本就不相信。外婆的事情也隻是當成一種病來看。媽媽應該是一直這麽認為著、並活到了今天。


    小時候、聽了那事情的我也是那麽認為的。


    但是、現在的我已不相同了。我的身體親自體會了附靈現象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事實。強迫性質的知道了這個事實。


    所以、外婆的場合也是真正的附靈現象、然後外婆——知道最後也沒有變回來……?


    這麽說來、我也將無法回複到原來的我?


    他如若一直這樣子呆在我身體裏麵、我就會一生都隻是、隻能看、隻能聽、被他人所操縱著、自發性的行為一個都不會有、隻是作為內心的存在而存在著?


    但是、他若在說出與剛才一樣的話的時候。


    好像是在哪兒聽過的、類似的話,轉生後的人們、大部分都會回想起自己生前的事情、然後向周圍的人述說、如果去調查的話、而那個話又正好一致的話、那麽自己轉成成別人的事情也就會被證明出來。


    而、事情一旦像這個樣子成為大事件的話、就算是媽媽也應該會明白轉生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


    事實、而我則是別某人篡奪了身體。


    首先要讓媽媽明白才行、之後才能開始。


    然後、不想個法子、把他從我的身體裏趕出來的話。


    對。應該會是這種展開、媽媽一定會這麽做的……。


    這麽思考著——


    不經意地注意到、我的呼吸正已緩慢地規律在循環著。


    震驚了!


    這個人、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睡著了。


    明知道、異常事態——突然間、自己居然轉生了,而居然還能安安穩穩地睡覺?


    無法相信!


    啊、對了。在操縱者睡覺的空隙裏、就不能像以前一樣、繼續控製身體嗎?


    嗯……。果然是、 不行啊。


    (啊-)


    聲音也發不出來。


    話說、這緩長的呼吸……嗯。


    實際上、我可能也睡著了吧。


    因為、身體都已經睡下去了嘛。


    啊啊。越來越抓不到頭緒了。


    如果、明早一起來、一切都變回原來的樣子、就好了。


    …………。


    3


    明明正在直麵著異常事態的說、而我的身體卻神經大條的、呼呼睡著。


    突然間飛升到睡醒的程度。睜開眼睛、上半身猛地坐起、左右扭轉著身體、在尋找著音源的為止、頭正左看右望著。嗯~、我還在半睡著的說。


    果然、就算是睡上一覺、事態也還是沒有改變。身體還是老樣子、不是我的睡在控製著。那個誰、剛睡醒。哇、背後好冷啊、快做點什麽啊。


    馬上跑去確認鬧鍾、右手按了下去、鬧鈴停止了。要是放在枕邊的話、停下後、又會繼續睡懶覺。所以、放在了離床稍遠的地板上、因而、每當我去停下鬧鍾的時候、我總是從床上半落下來、就像是臨死留言般的、右手伸出的姿勢。


    如果是平常的我、就又會縮回暖和和的被窩裏去。


    他則是很幹脆的、把我的身體直接從被子裏爬了出來。盤腿坐在地板上、邊伸著懶腰、邊從太陽穴開始往右側頭部用著手指噌噌地搔了起來。並好像非常在意那長發、一直用手指頻繁地玩弄著。


    (嗚~。好冷啊、披上短外套吧。)


    說話、還不如說是用意念來傳達、但還是傳達不到。話說、他不也是用著同樣的身體嘛、在話語傳到前、他也應該和我一樣感覺到寒冷才對的。


    我站了起來。狠狠地左右扭了扭脖子。很痛啊!原來的身體是不是有把脖子弄出吧嗒吧嗒聲音的習慣啊?但是、真不湊巧我是不會把脖子弄出聲響的。


    喂。在幹什麽……、用食指是不可以的、鼻孔會被弄大的。雖然明白空氣很幹燥、鼻子因而被堵住了的樣子。但要伸進去的話、最多用小拇指就夠了。


    看到了紙巾、用紙巾掏了掏鼻子。掏完後、還把紙巾張開。別看啊、別給我看啊。


    [嗚嗚嗚嗚嗚]


    我扭了扭腰、邊發出了那不是聲音的聲音、邊打開門走向走廊。


    昨日依然曆曆在目、今朝則又堂堂地、在走廊上走著、最下下了樓梯。


    廚房那邊傳來了、媽媽的動作聲。


    下了樓梯、我向一樓走廊的深處走去。對他來說這應該是未知領域才對。是向著、廚房——發出聲音的方向前進的嗎?


    剛起來、就馬上找媽媽繼續昨天的戰鬥嗎?雖然、現在還悠閑的打著嗝。


    通過了廚房前、正好和媽媽相遇。媽媽看著我、嚇了一跳。雖然、有對於我自己起來是很稀有的驚訝。比起那個、估計是昨晚的那記憶還留著、而想對我說些什麽的警戒感。不過、暫且還是、


    [早上好啊、裏美]


    向著我、普通的早上問候。反觀我、隻是點了一下頭、就無聲的走了過去、打開了走廊盡頭的門。


    啊、果然是想去上廁所。這個尿意、果然是感覺的到啊。


    明明不知道家裏的構造、卻毫不迷惑、一頭直走、這就是動物的本能吧。值得表揚表揚、挺厲害的直覺啊。


    不過、上廁所……。


    …………。


    那之後、有段不愉快的時間。


    在身體構造方麵、男女果然是有差異吧。他的動作、像是在確認似的。


    一想到,現在是男人在做這個。就覺得是屈辱。我是十六歲、連花兒都會羞澀的女高中生、請不要隨意地看、隨意地摸。


    但並沒有馬上就出去。


    就這樣子站在門前、我做了做深呼吸運動。


    注水箱的聲音停下後、像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拉開門。


    啊、還沒有洗手呢?嗚、真不敢相信。


    不過、他好像覺得不是幹那個的時候。緩緩地返回了走廊、咕地、咽了咽口水、又大大的吐了一口氣、突然間加氣速來了、走進了廚房。


    正做著料理的媽媽回頭看了一下、正好眼光相遇。


    要說什麽呢?


    [……早啊]


    眼睛羞澀澀地、打了個看似普通的招呼。還順便、伸了個懶腰(是個虛假的懶腰。共有身體的話、連這個都明白)。心髒正噗通噗通地跳著。巧妙地避開了媽媽的視線。


    就那樣子、什麽事情都沒有似的、坐到餐桌上。


    [呼、好冷啊-]


    因為我做出了像是普通的態度、看來媽媽好像消除了警戒。


    [笨蛋啊。那個樣子的話當然冷了、去穿點什麽衣服吧]


    總覺得普通的對話著。


    (等下、喂~喂~)


    媽媽邊做著料理、背對著這頭、若無其事地說著。


    [裏美?還記得、自己大半夜的爬起來說了奇怪的話嗎?]


    [誒、真的嗎?我(日語中為あたし、女性用第一人稱代詞、給人種可愛的感覺)、應該是睡糊塗了吧、]


    嗚哇、女性用語啊!還有點怪、惡心。


    裝傻。這假話……果然是這種打算啊。


    估計醒悟到既然身體變成了這個樣子、就算說是轉生了、也沒有人相信。果然、昨天入睡前思考了很多、然後得到了這個結論。


    裝成我的樣子、變成我。


    然後、在想法子。


    嗯、真是個不簡單的敵人啊。


    但是、媽媽一定會注意到的。


    一這麽想、把視線重合上一看、媽媽停下了手中的料理、一臉疑惑的看著這邊。


    [……不覺得自己有點有點奇怪嗎?裏美?]


    好啊、媽媽、就是這個樣子。


    活該、裝成別人的樣子什麽的、反正馬上就會露陷的。


    實際上、他老早就露餡了。


    坐在餐桌上、突然間就翻開的早報(哪裏會有大清早的就翻報紙的女子高中生!)


    大清早的、就添飯(我早上基本上是不吃白米飯的)


    極致的是、把媽媽叫做母親。


    每當這麽叫的時候、媽媽的眼睛就會瞪得圓圓的、一直盯著我的臉看。


    就這樣子、明明都露餡了的說。


    結果、他還是安全的渡過的那天早上。


    對。可能他腦子還挺好使的吧。


    比如、坐到桌子前的時候、悄悄地數著有幾套餐具,從而得知、這個家是母女二人的生活。在桌上、沒有說過有關於爸爸的話題。


    飯後、媽媽拜托他給佛像供餐的時候、他平靜的結果了碗、並好好的送到了和室。昨夜冒險之際、所看到的佛壇所在地、他都好好地記著。幹的還真不賴啊。


    然後、供餐完、要鈴之後,一直觀察著照片和牌位。為了徹底地成為我、家庭構成、連


    死者都包含進來,一個不漏的確認。


    被祭祀在佛壇上的是、朋實。我的雙胞胎姐妹。遺像是三歲的時候拍攝的。我取下了牌位,但上麵隻刻有戒名而已、朋實的俗名並沒刻上去。估計、他應該知道這是我那已經不再人世的姐妹的遺像,但這以上的就不可能知道了。好~、在這方麵也露點餡吧。


    話說、在家裏看不到爸爸的照片這一點、他是怎麽想的。


    沒有祭祀在佛壇上、就是說沒有死掉、但是卻不在家裏,這樣的話、要麽單身赴任、要麽離了婚、又或是更不就不存在過(即是說、媽媽是未婚母親)。從常識來考慮的話、也就這幾種可能性了。


    估計、他死也想不到,爸爸在別的地方有了女人而離開這兒、那三年以後、都沒有露過一次臉、但是戶籍上和媽媽依然還是夫婦。並且、偶爾寄來信或原稿、以作家身份和媽媽一同協力著。這一類荒謬事情吧。


    原本、我的爸爸其實是、作家司馬哲郎。這事情他也不知道吧。


    好~、他一定會露餡的。在這方麵露個決定性的陷。


    媽媽現在、也一定是相當的懷疑的。昨夜發生的那事、在加上早上那奇怪的樣子。


    就這樣繼續下去的話、媽媽一定會注意到的。這個、在操縱著我身體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不知是哪來的陌生人。


    這危機、他肯定也是感覺到了。早飯後、一完成媽媽拜托的事情後、就馬上回到自己的房間。從平常的我來看、這又是個很不自然的行動。登上樓梯的時候、就算是內心的我也感到了、媽媽那充滿疑惑的視線插在背上。


    回到房間後、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身心疲勞啊。就是啊、這樣亂來的、更不就沒有辦法持久地持續下去的。趁早放棄吧、向媽媽說實話吧。


    不過、他好像是不會輕易放棄的性格。真頑固啊。


    伸了下腰、好、重整了下心情、這次朝衣櫃走去。把抽屜一個個都拉了出來、一一確認著裏麵的東西。在打開放著內衣的抽屜時、稍微盯看了一會兒。嗚哇、太低級了。


    剛這麽想、開始選起短襪了。素白色、真是樸素的選擇啊。


    於是、他開始更衣了。不會是想、裝著我的樣子去學校吧。不過是要外出而更衣的事實倒是真的。


    這又是一惡劣的回憶。


    脫下了睡衣、還把襯衫也脫掉、最後隻剩下一條內褲了的時候、他又對女體萌發了興趣。


    (拜托了、別用奇怪的眼神看。)


    我向著自己懇求著。


    抬起了雙手、靠在胸部隆起的位置上、左右同時靠近著,然後緊緊地擠著胸部。


    背後涼風颼颼、冷啊、好冷啊。


    剛這麽想著的時候、這一次卻相反、把腰板挺得老直的、挺著胸、正在觀看著那凹凸不平的起伏。


    被他所玩弄著、讓我感覺到受到了恥辱。


    [唔唔唔]


    自然而然地發出了聲音。


    望眼一看、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了。大清早的、就讓皮膚完全的暴露在外麵,當然就會成那個樣子、會感冒的。


    他的好奇心、也終敗給了這份寒冷。抱著自己的身子、縮成一小團蹲了下來、搓著手腳、稍稍取回了點暖和、然後開始穿衣服。我在內心鬆了一口氣。


    先穿上了短襪、戴上胸罩。正預想著這家夥應該不習慣扣胸罩的掛鉤的時候,這家夥雖然不是那麽的流利、到還算是利索地扣上了。這家夥手倒是挺巧的啊。


    相比起這個來、穿製服的時候倒是弄了老半天。穿水手服上衣這活兒、要是習慣了的話倒是沒有什麽難的說、第一次的話倒是挺讓人困惑的。衣料像是要被撕破似的、好不容易才穿了進來。最後、把衣領從內側翻出、把頭發給撩出來的動作倒是挺自然的。


    正想著、這次是單純的裙子應該沒有什麽問題的吧。結果、他好像不知道哪麵是正麵的樣子,最初、把拉鏈置於左邊拉上了拉鏈、卻又拉下了拉鏈,把它轉到了右邊去、然後又弄回到原位置去了。總是是靜下來的時候、這一次又在想著什麽?吸氣、把肚子給收了起來、然後拉著裙子的上方、上下動了動。


    大概、這家夥是從出生以來第一次穿裙子這東西吧。總覺得這裙子會掉下似的、所以特地確認了一下會不會掉下去。


    記得在電視上看到過,當男人被問到、穿裙子的感想時。基本上都是、大腿處總有風掠過、很靜不下心來之類的回答。估計、他現在也正在體驗著一樣的感覺吧。


    總之、換衣服這一事件,好歹、勉強的無事結束了。披著上衣、拎著包、我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下了樓梯後、就直接朝著玄關走去。


    喂!等一下。該不會就這麽出門吧?


    剛睡醒來的頭發還是亂蓬蓬的、在這之前、刷牙洗臉都還沒有完成的說。喂!不要這個樣子就往外頭走啊。


    不像樣的、丟臉的是我啊!真是的。


    在穿鞋子的時候、從後麵傳來的聲音、媽媽正往這頭看著呢。


    [怎、怎麽了。裏美、怎麽早就要出門。]


    眼睛又瞪得圓圓的——今天早上、這是第幾次看到媽媽的這種表情了。


    (媽媽、快阻止我!)


    但是、這願望化為了空氣。我用著若無其事地口氣說到、


    [嗯、沒什麽,隻是班上有個小集合而已。嗯、那就先這樣了、母——不、媽媽,我出發了。]


    邊笑嘻嘻地說完這話(內心的我、才不是什麽笑嘻嘻的、都已火氣衝天了。)、我還是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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