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走到外麵的我、先確認了門牌。原來如此,對他來說、這的確是直截了當地情報啊。


    高足市蒂港町 4-5


    禦子柴 徹誌


    康子


    裏美


    我對著住所和家族欖來回看了三遍。爸爸的名字還留在上麵、光是看門牌的話、會讓人覺得這是個三人家族。他看著這個會怎麽想?收回視線的時候、嗯的點了一下頭、這是什麽意思啊?


    我的家是建在房屋交錯的住在街裏麵。走出朝南的玄關後、眼前的是隻能通過一台車子寬度的單向通路、無論往那頭走、都會走到雙車道的路上的。而在拿雙車道的路上、無論往哪頭走、到會走到市區的四車道的路上的、在接著就能走出去了。


    他想讓我往哪邊走去?


    出了玄關後、稍望了望天空、然後望著右邊——西的方向前進著。嘛、這倒是和我每天去上學的路是一條方向。


    比平常找了三十分鍾、不用擔心會和熟人碰到麵。這對於頭發亂蓬蓬的我來說、是值得慶幸的。


    途中、我多次停下、做著用手去搓雙腿、又或是兩腿在群下相互摩擦的動作。看來是露出來的部分、都凍得沒辦法了。但是、在被人看來這動作很扭捏、很奇怪。


    在多做一些會吸引別人目光的動作。在讓別人多注意到一些。


    對與我來說、十分在意周圍人的目光、很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但是、隻要他沒有回頭去看的話、我就沒有辦法看到。啊~真焦躁啊。


    走出幹線道路後、他看到了電話亭、便鑽了進去。掏遍了上衣口袋、書包、最後終於在錢包裏找到了幾枚電話卡。從那中間抽出了一枚、插進卡片入口了。


    喂!你抽哪枚不好啊、卻偏偏抽布袋寅泰的那枚。笨蛋、別用那枚啊。別的已經用過的不還有嘛。這張很寶貝的、還沒有用過呢,一看不就明白了。


    他把那張(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卡片插進卡片入口、按下了七位數號碼、看來不是手機號碼。是打給市內誰家的電話吧。


    是想打到哪去啊?


    在連接的這段時間內、他深呼吸了下。看得出來、血壓上升了。


    [——喂~]


    對方接聽了。中年女性的聲音。有點深沉的感覺。


    他咽了咽口水。


    [那、那個。是森川家吧?]


    [嗯、是的]


    內心的我、心中一緊。森川這姓對與我來說、就是會讓我起這種反應的東西。


    [那個、我是足球部的經理——石田。]


    他就那樣子的用上了假名。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出這個樣子的話來、我愣了一會兒。


    不過這場合、假名什麽的還不算是問題。


    這該不會、在我裏麵的是森川前輩吧?


    不是吧。


    在內心的我呆住的時候、我繼續說到。


    [——森川隊長在嗎?]


    然後、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果真如此。當聽到足球部隊長的姓是森川、經理是石田的時候。這明顯是、我們學校的足球部。


    所撥打的地方、有正是森川前輩的家裏。


    那、他該不會。


    不是吧。


    根本就沒有想過、進到我身體裏的家夥,竟會是我所認識的人。


    並且、還是——森川前輩?這不是真的吧?


    被這思緒所攪亂著、那一瞬間,我呆住了。


    而此時、耳邊又響起了聲音。我急急茫茫地湊上聽覺神經、生怕聽漏掉一個字。


    但,對方好像還沒有會話。


    異樣漫長的等待。


    雖然、我盡力的壓抑著、但還是變的有點喘。鼻息聲都聽得到了。


    從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聲音。


    [——達郎在昨天晚上、去世了。]


    誒?剛才說了什麽?


    森川前輩……去世了?


    誒、騙人的吧、為什麽?


    為什麽?


    [現在還在混亂之中、非常對不起——]


    然後、電話被掛斷了。嘟、嘟的在耳邊重複著。我緩緩地拿下了話筒、放回電話機上。嗶、嗶的卡片被吐了出來。


    緩緩地、吸了一大口氣、吐出。


    [果然、我已經死掉了]


    從我嘴中漏出了這麽一句話。


    兩個具有衝擊性的事情、同時變的明了了。


    昨夜、進入我身體裏的人是、森川前輩。


    並且、森川前輩的身體、在昨天夜裏已經去世。


    就是說、事情是這麽發生的。首先、他死掉了、而靈魂本應該是到天國去的、但卻被我的招魂者體質所吸引著、而進到了我的身體裏麵來。


    而我、則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樣的話、就明白了。如果是森川前輩的話、我會這麽做的。能接受的話、就用這身體來接受。而他、不想這麽快就英年早逝。他對這個世界應該還留有迷戀的。


    兩者利害一致。


    我自己、對於他的死、我的招魂者體質,是什麽都不知道、這是上天的安排吧——雖然不知道是神還是佛祖、但還是按照著各自的希望、安排下來了。


    所憧憬的森川前輩、現在正在我的身體裏麵。


    這就是愛的力量吧。


    但是、很可惜、這隻是我的單相思而已。他在生前、應該連我的存在都不知道。我隻能在遠處、靜靜地注視著他。


    對了。


    他收下我昨天送的巧克力了嗎?讀了那封信了嗎?


    明白了、有一位叫禦子柴裏美的女生喜歡他的事情了嗎?


    難不成、他明白了,所以才來到我這兒?


    話說回來——


    為什麽前輩會突然去世了?昨天不也好好的來學校了麽——雖然沒有看到本人,不過鞋子倒是好好的放在了鞋櫃裏。所以、昨天肯定是來學校了。


    但、一天都還沒有過去、怎會突然的就去世了。


    事故?又或是別的什麽?


    (告訴我、快告訴我啊!森川前輩)


    但是、無論我怎麽詢問、都無法傳到他那兒。明明就在身邊的說、聲音卻無法傳達過去。現在、我所被允許的事情、隻能在一旁看著他、看著他使用我的身體而已。


    往自家撥了電話、卻又一次被母親告知、自己的死亡——森川前輩、接下來會怎麽做呢……。


    我預想著,該不會、就這個樣子潛到森川家吧?


    但是、結果和我的預想相差甚遠。


    出了電話亭後、森川前輩思索了一會兒。因為、視線沒有停留在任何地方、所以明白。


    在想著什麽呢?


    是關於要怎樣渡過今後的長期命題嗎?


    又或是、總之眼下要去哪兒的短期命題嗎?


    嘛、以後的事情先放一放,總之、現在想回家啊。不回家也行、到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也行啊。好冷啊!


    但是,這可能已經不關我的事了。這身體、到昨天為止還是我的、但現在已經不是我的身體了。


    在將來、這身體還有可能回到我的支配下,所以希望這期間、森川前輩不要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就好了。但是、我要是永久的喪失掉這身體的支配權的話。


    那麽我連,把這禦子柴裏美的身體,稱之為『我的身體』這件事情都辦不到了吧?


    發展到這部田地的話、那我,無論這身體做了什麽事情——就算是穿上不成體麵的衣服,都輪不到我來害羞的。


    並不是我被人嘲笑、是他被人嘲笑。而那嘲笑則是不正行


    為、因為、他還沒有適應這具叫做禦子柴裏美的身體。不知道這事情,而隻看到表麵就在那嘲笑的家夥、讓他一個人笑去吧。如果,真能那麽輕易的認為的話。


    但是——辦不到。我這個人格和、身體是不可分離的關係。是這十六年間、慢慢培養出來的。這十六年間、我一直壓抑著一些東西、努力著,而最終成為今天的我、現在這個樣子的我。而現在、卻要讓我在邊上看著、我的身體被別人糟蹋。這讓我黯然落淚啊。


    所以、


    (總之、先到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吧)


    明明是這麽想的。


    而此時、我卻開始走動起來了。注意到、前方有個巴士亭。那兒、站著很多人、在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巴士。


    而、看到那兒的我、邁出了腳步,朝那兒走了過去。


    隻要在這裏上車用我所擁有的定期乘車劵的話、就可以直接到學校了。


    到了巴士亭後,我直接排到隊尾去了。從外頭看的話、會覺得我很平靜、但是內心的我一點兒都不平靜、是非在意旁人的目光。


    巴士一到、他就平平常常地坐了上去。沒有特意的去尋找、直接找了個空位子就坐了下來。上車的時候、眼角邊掠過一道穿著本校製服的影子、但是他並沒有回過頭去看、所以不知道是誰。


    希望不是我認識的人。


    可能是車內開著暖氣、大腿處變的漸漸暖和起來了、當他坐到位置上的時候、舒心地吐了一口氣。


    明明是用著不習慣的身體,穿著不習慣的衣服、做著不習慣的巴士(前輩的家應該是和我家是相反反向的)的說,他卻不怎麽緊張、還保持著平常心。就算無法讀取他的心理,但是現在是共有著一個身體、從體內的樣子——心跳啊、呼吸啊、皮膚的狀態——等等的、就能大致的猜到他的精神狀態。


    我隨著巴士的搖晃而搖晃著。當開過了五個巴士亭、車內正播放著〈下一站是開明高校前〉的時候、我伸了伸腰。


    果然是去學校啊。


    當注意到下車信號器的時候、上麵的〈下車〉的燈已經被點亮了。


    巴士開始減速了、我從包中取出錢包,站了起來。巴士停好後,我和另外幾名學生一起下了巴士、直朝校門走去。


    要做什麽?森川前輩。該不會是打算著、就這個樣以禦子柴裏美的身份到學校普通的上課吧?


    那太扯了。肯定會暴露的。


    拜托了、不要亂來啊。不要損壞我的形象啊。


    那時的我認為——事態正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著。


    5


    森川前輩無論何時都是自信家、勇往直前。所以在學校裏很引人注目、而我實際上也正是被那部分所吸引著。


    英語辯論大會的時候,在全校師生前、毫無顧忌似的演講時的英姿。


    縣足球大會的時候,相差兩方的狀態下、且後半已所剩無幾的時候、依然拚命地追尋著球。那姿態、太酷了!


    但是、就算是那樣的他,假如在一片未知的土地上、轉生成了一位年長者的話,估計他就不會做出這般無謀的行動吧!


    幸運的是、這副新身體——禦子柴明美是同一個學校的學生、還是後輩。即是說、是在熟悉的土地上、也不可能不認識老師的臉。以他的頭腦的話、就算是沒有上過的課程、也應當是可以輕鬆攻克的。問題是、朋友關係,關於我私人生活這一方麵、倒是一無所知。不過、最初的時候是有點迷惑、但總算是糊弄過去了。估計他不隻是自信家、還可能是樂天派。


    總之、禦子柴裏美在那天早上是、普普通通地來到了學校、跨進了一年三班的教室裏。


    [啊啦-、裏美?]


    [啊啦、怎麽了?]


    在窗邊閑聊的真子和陽子看到,我這麽早來到學校覺得很稀奇、而搭了話。


    [喔~]


    而我則是、用著含糊的笑臉、含糊地應答道。對、從前輩來看的話、根本不知道這兩個人的名字。但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真不愧是前輩啊,身上卻沒有浮現出任何異樣。


    [那個、我的位置是哪兒來著?]


    [大清早開始就犯迷糊啊。不就是那兒嘛?]


    他坐到了陽子用下巴指出的座位上。不過、居然堂堂地問出這種問題、還通過,真是難以置信。


    該稱為吃驚還是佩服呢?不管怎麽說、先是糊弄過去了。正這麽想的時候、陽子開始指出了。


    [你那頭發。亂蓬蓬的、有好好梳理過嗎?]


    [誒、不是吧—]


    邊說著、邊拿出梳子。


    [啊~真是的、明明都梳過一次了]


    因此、在沒被班上的男生看見前、陽子把我的頭發給解決了。內心的我、又放了一個心。


    但是、接下去可有的受了。


    森川前輩所才去的作戰是、沉默地渡過的話、總會解決之類的吧。就算是被真子或是陽子搭話、也隻是含糊的點點頭,基本上不說話。而那兩人便是去了勁頭、把我曬在一邊了。對於前輩來說這最好不過了。伴隨著時間的逝去、大家都漸漸地來到了學校,但我依然沉默著。小心地瞅著走進教室的臉,然後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豎著耳朵、小心翼翼地聽著交錯橫飛雜談。


    在吵鬧的教室中、從遠處傳來了、


    [裏美]


    有招呼聲傳入耳朵。而我卻沒有采取任何動作、絲毫不動。


    [喂、裏美]


    從同一個位置,又一次傳來了調子稍高的招呼聲、是信的聲音。然後、前輩卻沒有注意到這是在叫他。邊上的人倒是先注意到了、都朝這邊看來了。這人怎麽了?沒有注意到是在叫她嗎?空中飄浮著這一類的怪感覺。


    而、森川前輩也終於注意到了、唰地抬起了頭。


    [啊……誰?是誰在叫我?]


    東張西望地找尋著,喂喂、也不用這麽大反應啊。


    果然、邊上大爆笑。笑聲的對麵、一男生、


    [今天的禦子柴、有點怪啊]


    雖然講得很小聲,但還是隱約聽到了。我的視線則還在左顧右尋地尋找著打招呼的人。不可思議似的看著這邊的臉、臉、臉。這個時候、隻憑聲音不明白是信就已經很奇怪了。


    信走了過來。而我也和信對上眼了。前輩、好像終於把焦點鎖在麵前的這個對象上了。


    信走到我麵前、歪著頭。


    [怎麽了、裏美?樣子有點奇怪喲?]


    [起得太早了、還有點迷糊而已。]


    陽子剛說出口來、邊上的人又笑了起來。我自己也曖昧地笑了笑。啊啊好丟臉啊。


    但是、該說是果如所料吧。果然、發展成這個樣子了。


    雖是如此、卻沒有出現什麽大的失誤、好過歹過地終於熬過了早上的自有時間。


    不久、班主任的澤入進來了、班會開始了。澤入出去後,就直接開始第一節課。


    班會時間雖然也是如此、但是接下來的課程上、我的存在會被埋沒在學生群中、不用擔心被指名,隻要安靜地聽著老師的課、渡過時間就好了。


    班會結束後、在老師還沒有來的這段時間內。前輩先環視了一圈、然後伸入書包、準備取出課本的時候,書包裏麵空空如也。啊啊、對了。昨夜、都倒出來了。


    水野來後,起立、敬禮。然後老師發話了。


    [嗯、今天從一百七十頁開始——]


    桌子上放著筆具的我、在此刻急忙舉手。


    [對不起。老師、]


    教室中的視線都朝向了我。在視線的淋浴下、我堂堂地站了起來。


    [對不起。


    我忘帶教科書了。]


    水野老師呆了一下、


    [那就和邊上的人一起看吧。]


    擺著一副,這種事情、學生間調劑一下的態度後就開始上課了。我坐下後、左右看了看。左邊的知古擺出一副、真那這孩子沒辦法啊、正準備把桌子考過來的時候、我相反的把自己的桌子給靠了過去。


    被嚇了一跳的藤田君。眼睛睜得圓滾滾的、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這也是沒辦法的。自己是女孩子、在這種場合的時候、要說誰往誰那邊靠的話、當然是男生往女生這邊靠。能這麽露骨地往男生那邊靠桌子的、在我們班上估計也就真子了。而平時很文靜的我、還是被藤田君看到這麽積極的我。那當然是誰看到了都會嚇一跳的。話說、這都被誤解了。


    從森川前輩的角度來看的話,因為自己是男生、比起和女生同看、和男生同看的話還比較輕鬆。


    可憐的藤田君。當我把桌子擺好後、藤田君的臉開始變紅了。看到這個的前輩好像也注意到自己的失策、然後身體方麵,稍稍起了點變化。胃變的越來越重。內心的我也感覺到很沉重。


    就在這種氣氛下終於熬過了第一節課。把桌子搬開的那一刻、送了口氣的不隻是森川前輩而已、內心的我、旁邊的藤田君也異樣。前輩的場合是、和男生一起快變成love love的氣氛、而感覺到身心的極度疲勞。


    一到休息時間、藤田君就慌慌忙忙地離開了座位、而信卻靠了過來。悄悄地問道、


    [怎麽了?裏美、你該不會是對藤田君?]


    真的是忘記了教科書?從那個地方開始懷疑的信、開始翻我的書包了。而我隻是隨波逐流地看著她翻我的書包。


    [隻有一本數學啊、今天的呢?話說、這不和昨天的一樣嘛?]


    信的眼睛突然閃了起來、不懷好意地問道、


    [裏美、你昨天該不會是沒有回家吧?外宿?情人節的巧克力攻勢什麽的?終於失去(lost)了嗎?]


    我凝固了一秒、然後哆嗦哆嗦著、左右擺著頭。身為男性的前輩、對於失去(lost virgin[失去童貞])這個單詞做出了過度反應。


    [是嗎~、裏美也終於變成女人了啊~~]


    笑嘻嘻地拍打著我的肩膀。


    才不是、還沒有呢、啊~~、真是的。前輩、快否定啊。不說話的話,就會被當作默認了。


    正在、我和信在偷偷摸摸地講著話的時候、


    [喂~大家!發生大事件了!]


    邊大聲地叫著、邊衝進教室的是、足球部的山本君。


    [二年級的、我們足球部的隊長、森川前輩在昨天去世了。]


    誒!不是吧!等等的聲音在教室裏騷然起來。知道森川前輩的人是當然的、就算是不知道的人、光是聽到學校裏的某某人去世的話、就是一個大新聞了。


    為什麽?為什麽?何故?的、在山本君的周圍聚起了一到人牆。


    [關於為什麽嘛、這還沒有聽說。我隻是聽到前輩的班主任說森川前輩已經去世了而已。]


    環視一下騷然的教室、無論朝哪邊看去、都是在談論著前輩去世的事情。我這邊則是、信在拚命地向我搭著話。


    [裏美!你信嗎?喂、……裏美]


    無論我被她怎麽搖著肩膀、我都沒有和她在對上眼。可能、信會認為我是聽到前輩的死而備受打擊。


    在第一節課和第二節課的休息時間內、傳到我們班的也就那個程度的情報而已。


    到了午休的時候、由攝影部的阪本君爆出了新情報。


    [喂!喂!超級大新聞!剛剛聽到的、那個去世了的森川、好像是被別人殺掉的]


    誒?不是吧!教室裏聚集了大量的聲音。


    誒?那、那犯人呢?該不會還潛伏在我們之間吧?


    阪本君稍微平靜了下一片騷然的教室後、繼續說到。


    [真的、絕對是真的。我前輩的父親是個刑警、那個前輩剛才打了通電話回家、然後家裏人說、他爸爸去調查事件去了、是殺人事件的調查。]


    真……真、的?


    (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是被誰殺死掉了?森川前輩!)


    我都還無法真的去相信、不知道要怎麽理解那個新情報、連身體的樣子都沒有去注意、而在一旁發著呆。


    6


    森川前輩的事件被立為刑事事件來調查的事情,不僅僅是學生、教師們好像也是受了相當大的衝擊。


    放學前,學校裏的播放著、除去要參加大會的一些部團、其他的部團活動都先暫停,直接回家的指示。


    我和信都是沉默著走出校門的。巴士亭裏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多的學生、看來在這種時間、就直接回家的學生還真沒有幾個啊。信也是自然地就走過了巴士亭。


    然後前輩——和我的預想相違——就那樣子跟著信一起走過去了。


    我擔心起來了。因為、前輩對於信的事情什麽都不知道。從今天一整天的觀察分析的話、倒是可以得知她為什麽會被稱作[信]。但是、應該還不知道她的全名是叫做青山宣子吧。話說、他連自己(禦子柴裏美)的事情都不知道的說。所以、為了避免別識破、盡量少和她說話——盡早的和她分開、這才是上策的說。


    通過巴士亭後、信放慢了步調、向我問到。


    [怎麽辦?去〈雅尼(janis)〉去嗎?]


    這種時候、去的地方,並不是麥當勞的話、那麽就是想到沒有別的學生的地方,和我慢慢地說話的意思。


    我隻跟信說過我憧憬森川前輩的事情。並叮囑過她不要告訴任何人、所以當傳來前輩的死訊時、就一直很在意邊上的耳朵、而不能和我好好的說話。心裏積蓄了相當的失意、而去雅尼那頭就可以好好的講話了。


    雖然、並不認為前輩理解了那當中的含義、不過前輩還是答應了。


    走了十多分針、到達了來過兩次的店。〈雅尼〉今天也還是空蕩蕩的啊。我們坐到了角落裏頭。點了熱咖啡、直到服務員離去為止、信一直壓抑著,沒有說話。當服務員一走後。


    [裏美、怎麽樣?沒事吧?]


    在這之前、我一直是避開著信的視線、但這次則是清楚地和她對上眼了、然後會話。


    [嗯?什麽?沒事吧?……今天的我、有那麽奇怪嗎?]


    [嗯、相當奇怪。並還是聽到那個新聞之前就顯奇怪了、超級呆的樣子……沒睡著的、真的?果然是因為森川的事情吧?]


    [森川的……指的是什麽事情?]


    前輩顯得一臉驚訝。


    [嗯、所以……嗯、直截了當地說就是,我想知道的是、裏美—,昨天到頭來怎樣了?有好好交給森川了嗎?]


    好像聽得到前輩的心裏發出原來如此的感歎。雖然不是真的聽到、但是身體做出了相應的反應。


    信現在的問題、對於他來說,正好弄清了兩人之間的交談內容,並理解現在的問題是什麽。


    我、嗯嗯地、左右擺了擺臉之後、


    [雖然沒有親口說出來、但是放到鞋櫃裏了]


    我突然變的高興起來了。……那麽說是收下了。我的心情在他去世前、有好好地傳達到。所以、也知道有一位叫禦子柴裏美的女生送了巧克力過來。


    信、發出是嗎的感歎。


    [那麽說、你的心情靠著信,姑且算是傳達到了。可能吧]


    [嗯、可能已經讀過信了、巧克力也吃掉了吧。]


    聽了這句話、我就更加確信了。他有好好地讀過我的信,巧克力也好好地吃


    下去了。因為、說這話的是他本人啊。


    [是嗎-。嗯、也對啊。……不、其實我呢、都已經想到了更加後麵的事情了。聽了不要生氣喲、因為今天早上的裏美,樣子很怪、然後又聽到森川被殺、所以……]


    果然是沒有辦法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啊。雖然、有點含糊的感覺、不過意思還是明白了。她想象的估計是、我昨天被前輩甩掉、然後因悲傷至極而黑化、最終把前輩給殺掉了之類的發展。


    (真是的、信!居然認為我是殺人犯、把先輩給殺死了!啊、真是的、就算說過不要生氣還是令人生氣!真是的。)


    [不、並不是真的那麽認為的。隻是那麽覺得而已。]


    信邊笑著邊混弄過去了。但、馬上就停止了笑容。


    [但是、就算裏美的心意有傳達到——嗯、我認為傳到了、肯定是那個樣子的。但是……人卻去世了、隻能結束了。]


    被那麽一說、我隻是默默地歎了歎氣。


    (話說如此、實際上,不還是活著嘛。雖然、可能身體是真的死掉了、但並不是真的死掉了。如果連靈魂都沒掉的話、就沒有辦法在那裏歎氣了。現在這樣樣子,了勝於無啊。這也是多虧我、像這個樣子提供著身體、才辦得到的事情。而最根本的是、我的愛……嗯、因為愛、我提供著身體,這、好像往h的方向跑去了。)


    信和前輩都沉默著、我則盡情地獨白著。


    實際上、我就算在考慮著什麽事情、隻要前輩一和別人對起話來的話、我就必須去聽、而中斷掉自己的思考。內心的我想邊思考著、邊去聽別人的對話、那是不可能辦得到的,人類的身體本來就是那樣造出來的。特別是,像我想在的狀態、不光是被搭話、就算是我自己向別人搭話的時候、都是不經意間發生的。


    不想漏掉外來的情報,而一直意識著的話、就像是看電視的時候,隻能坐在那裏盯著看。在看電視的時候、有一些人會對著電視、吐槽,但是我的場合則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而已、腦中也隻剩下感歎詞而已。而、知道剛才為止、都一直處於那種狀態下。但是、現在則是、沒有對話的停滯期、對我來說休息時間、用電視來比喻的話、就像是廣告時間似的。


    打破這份沉默空氣的是、


    [死掉的話、就真的是沒戲唱了——]


    信的這句話。就像電視廣告結束前的台詞一樣、一直重複著。


    [對不起啊、裏美。本來這種時候、應該是一個人靜靜地思考著才對的。當卻被、強硬地拉到這裏來。對不起啊。但是你看、我也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且很擔心,裏美要是發生了什麽就不好了。


    [嗯。沒事的]


    我擺了擺頭。信再次、歎了一口氣後、說出


    [走吧]


    看到我點頭後,就站了起來。


    在店門前和信分別之後、我朝學校北方的商店街走去。不怎麽想回家、帶著無目地性的步調走在路上。到頭來,我走進了古書店。對於我來時,還是第一次進古書店,不過前輩倒好像是來過幾次的樣子、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就讀了起來。


    埋沒視野的數列。經常在電視上、看到介紹書本的時候、沒有關係的部分總是變成黑色、就隻有相關部分是明亮的。而現在的我就是這個感覺、我所能看到的隻有、前輩在讀的地方。所以、我也不得不跟著讀。但是、前輩的速度超級快、根本就跟不上。別說是理解內容了、在那速度下、光是字都看不到幾個。書中又有相當部分的漢字和成語、當我還在攻克這些的時候、前輩就已經開始翻下一頁了。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這個說法、但我現在正在〈暈字〉呢。說是暈、卻不是生理上的暈(內髒等等、都處於前輩的支配下,當然我就不會暈了。)不過在精神上、想在接受著拷問似的。


    內心的我正處於這種狀態下的時候、前輩卻時不時的覺得很好玩、而發出哼哼笑聲。一點都不好玩的說、我正痛苦著呢。


    不得以、我把意識集中到思考上。隻有這樣做、才能逃〈離字〉的拷問。


    (那個傳言——說是前輩被人殺掉了、那是真的嗎?)


    雖然明白是無法傳達到的、但還是禁不住地會去問。


    雖然沒有什麽實感、但那事情要是真的話、那可真是不得了啊。……竟然是殺人事件?到底是誰、會去殺害森川先輩?


    本應該是被害者的前輩、現在卻顯得太悠閑了、弄的我都不相信那件事情是真的。如果、真的是被什麽人給殺掉的話、那麽身為被害人的前輩、就不應該是在這裏悠閑地讀著書。普通的話、應該是想把犯人揪出來、施以懲戒才對的。


    不過、話說回來,光是發生了轉生這一類異常事情、就已經不是悠閑讀書的場合了。認為自己死掉了的時候、卻得到了新身體、活了過來、那就要思考一下以後怎麽辦之類的事情、該思考的事情應該是很多才對。


    然而、實際上確實在那傻笑傻笑地讀著書。現在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話、 對於這個人是不能用普通的標準來衡量的。


    又或者是,隨著轉生世界觀也改變掉了。比如說、森川前輩雖然是被某個人給殺掉了,但因為轉生這件事、而那件事情就成了別人的事情了、所以才能在這兒平靜地看著書。


    試想一下、自己要是被殺掉了的話。


    那果然還是會覺得很不甘心才對。如果我被殺掉了、隨後跑到別的身體上轉生的話。如果、是我的話、在這個時候果然是會想著怎麽樣把犯人給揪出來。


    為此、先要證明我還活著。讓認識的人來和我對記憶。如果是穿越轉生的話——比如江戶時代的武士穿越到了現代——那可能是比較會難證明、不過前輩的場合則是同時代的人、還是同一個學區的我。證人的話、到處都是。


    然後、一旦被確認是真的轉生了的話、那麽正在尋找犯人的被害者,所說的話肯定會被重視的。盡情地傾瀉出被殺害的恨意吧。一旦、轉生的事實被世間所公認的話、那麽所說的話就可能成為證據。因為是、被害人直接出來指證犯人的罪行。肯定不會有誹謗之言的,犯人肯定會被施以極刑的。


    而先輩這會兒、更不看不出來是被害者。隻能看出來、他完全不拘泥於前世所擁有的、名為森川達郎的男學生的身份,而正準備已現世所獲得的、名為禦子柴裏美的身份來活下去的感覺。把這稱之為向前看、雖然聽起來很美,但是、前輩如若真是被什麽人給殺掉了的話、那麽稍微往後頭看一下不也是很好的嗎?


    從這情況來判斷的話、我覺得前輩被殺的事情隻是個流言而已、並非事實。……總之、在此時是這麽認為的。


    前輩、邊讀著書、時而會往書店牆壁上的掛鍾瞄去(對於我來說、就算是集中意識,但還是和閉上眼睛不同、映在視野裏的東西總是隱約而見)。


    當瞄了好幾次後、則是長時間的看著時鍾、當我把視線重合後(時間都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前輩深吸一口氣後、把合上書放回了書架上。


    讀書時間終於結束了。從拷問之中脫出、我鬆了口氣。


    (呼~)


    的吐了吐口氣(雖然發不出聲音、不過在腦中想象還是辦得到的。)


    剛才的讀書、到底是什麽啊!總覺得不去讀就不行、但是具體要怎麽做,卻不知道。這麽說來、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在考試前、明知道不學習不行的說、卻在那裏打掃起房間了。


    在商店街瞎逛著的前輩、雖然像是在瞎逛、不過當他早到了在香煙店邊上的綠色電話亭的時候,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從包中取出電話卡、深呼吸、拿起了話筒。


    所撥打的號碼果然還是七位數。不是手機、而是市內的某個地方,但不是早上撥打的森川家。雖然號碼記得不全、但是最後按下的號碼和早上的是百分百的不一樣。


    嘟、嘟的響了兩三次後。


    是往哪裏打去的?


    當發覺到的時候、我的呼吸變的不規律了、心髒也跳得很快、然後、


    [——喂~、我是森川]


    是女性的聲音。和早上的不同、相當年輕的聲音。


    [那、那個……我是開明高校的學生。是森川真紀嗎?]


    在等待對方的回應間、產生了幾秒的空隙。


    [啊、正是。……您有什麽事情嗎?]


    [那個、……可以打攪一些時間嗎?]


    [是什麽事情?剛才您說您是開明的學生是吧?那樣的話、您就應該知道的吧、現在正有點忙——]


    [關於森川……達郎的吧?說是去世了、關於這件事,我有點要說的話。可否借步來到我這邊嗎?]


    此刻、稍微空出了點時間、我便思考著。前輩是在和誰說話啊?真紀、這女人是誰?從同為森川這個姓氏來推測的話、前輩的家人、又或是親戚什麽的……。


    對方依然沒有會話、前輩繼續說到。


    [這麽說吧、可以過來嗎……rabbit boy 、侏離、湖畔旅館]


    [你……到底是誰?]


    [你要是來的話、在那兒、我會說出一切。北邊大街的griffin大廈屋頂——明白了嗎?去年十月十四號、二人一同去過的那棟大廈的屋頂。在那兒的話、就不用擔心被別人聽到了。]


    [為什麽連這種事情都……]


    女性的聲音在顫抖著。


    [可以吧。那麽、先去那兒等著你。……]


    前輩連給對手說的機會都不給、就把話筒放回座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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