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奶奶。”


    在朱高錦剛落坐後,胡大妮向對麵屋門裏走出來的老婦人喚了話道。


    胡雅蓮抬頭一瞧,正是她記憶裏熟悉的紀家奶奶,紀德的祖母。


    “大妮,你家來客人了?”紀家奶奶樂嗬嗬的說了話後,把手中裝有一個寒瓜的籃子塞進了胡大妮手裏,笑道:“阿德午時買回來兩個寒瓜。老婆子用過後,覺得味道甜。”


    “來,拿著。”


    “待客是好東西,寒瓜最消暑氣。”


    紀家奶奶一通話,說得叫一個順溜兒。胡大妮要推辭,紀家奶奶唬了臉,道:“都是鄰裏,你不收下,是瞧不上老婆子這點東西?”


    胡大妮想著家中確實沒啥待客的東西,總不能就送上一碗白開水吧?


    想想後,胡大妮把寒瓜收下了。


    隨後,胡大妮提著籃子進屋內,準備切好寒瓜再送出來。


    胡雅蓮此時,對紀家奶奶福了一禮。


    紀家奶奶吃一驚,仔細打量了胡雅蓮好一會兒後,才是愰然大悟,說道:“你是胡家小妹,妮兒吧?”


    “是。”胡雅蓮應了一聲。


    “唉呀,快兩年沒見了。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紀家奶奶誇讚了話道。隨即,紀家奶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


    那是臉色大變。


    紀家奶奶望著樹蔭下,落坐在小凳子上的朱高錦,神色莫名變幻了一下後,對胡雅蓮問道:“妮兒,那位貴人是不是宮裏的皇孫殿下?”


    “老婆子是不是應該立時上去行大禮?”


    紀家奶奶的小心模樣,朱高錦是瞧著了。


    當然,紀家奶奶的話,朱高錦更是聽在耳朵裏。


    朱高錦起身,對紀家奶奶拱手一禮,道:“老人家,客氣了。”


    “你乃長輩,無需多禮。”


    “錦今日來此,非以皇家身份,一切從簡便可。”


    朱高錦話是如此說,紀家奶奶哪真敢啊。


    紀家奶奶一下子是跪在地上,拜了三個大禮後,在胡雅蓮的攙扶下起身。


    對於朱高錦的身份,紀家奶奶是不懷疑的。胡雅蓮進宮的事情,在小小四合院內,自然是隱瞞不了任何人的。


    更何況,在胡雅蓮成為了大皇孫朱高錦的侍妾後,胡家媳婦得意著女兒的好前程,更是宣傳了一翻。


    嗬嗬,加上於奶奶那邊的奉承行為。


    這不,胡雅蓮翻身成為皇孫殿下的後宅女人後,在西城的甜水巷子內,算是成為一件非常具有傳奇色彩的事情。


    “妮兒,寒瓜切好了。”


    胡大妮沒直接把切好的寒瓜遞到大皇孫朱高錦的麵前,而是把盛在盤子裏的寒瓜遞給了妹妹胡雅蓮。


    然後,胡大妮進屋中,又搬來了小凳子。


    於是,兩盤子的切塊寒瓜,擱在一張小凳子上。這一張擱了寒瓜的小凳子,又搬到了朱高錦的近前放著。


    “殿下,您請用。”


    胡雅蓮溫柔的說道。


    朱高錦很清楚,這時候,他不應該拒絕了這等好意。畢竟,他若是拒絕了,這院中的幾人,都要心生更大的畏懼了。


    於是,朱高錦拿起了一塊帶綠皮的寒瓜,小小的嚐了味。


    “挺不錯。”在品嚐後,朱高錦接過胡雅蓮遞上的帕子,擦試嘴角後,誇讚了三字。


    此時,整個院內有四個人。


    朱高錦和紀家奶奶是坐著的。


    胡雅蓮和胡大妮是站著的。


    原由嘛,就是朱高錦特意邀請了紀家奶奶坐下。畢竟,老人家上了年紀,尊老愛幼是自古以來的傳統美德。


    “老人家,我聽胡氏講,院有四戶人家?”朱高錦拿著尋常的情況問一問。


    “是啊。”紀家奶奶自然忙答了一聲。


    “瞧著另外兩戶人家不在?”朱高錦又問一句道。


    “天太熱,老婆子沒出去勞作了。在家裏享一享孫兒們孝敬的清福。”紀家奶奶誇了自己孫子兩句後,又轉了話,道:“除了老婆子家這一戶外,院內的其它三戶人,大妮是年歲大了,不好拋頭露麵。另外兩戶是勤懇踏實的人家,還在外麵幹活沒歸來。”


    “就是妮兒姐妹的娘,這時辰同樣還在外麵攬活兒。”


    紀家奶奶一邊指著各家的屋子,一邊清楚的說個明白。


    “殿下,紀家奶奶的兩個孫兒,大孫兒十七歲,在拱衛司當差。小孫兒十三歲,在學堂裏讀書。在這甜水巷,紀家奶奶的兩個孫兒,是人人都得誇一句的出息人。”胡雅蓮在旁邊忙補充了話道。


    “老人家有本事。”


    “養出了兩個好孫兒。”朱高錦順著胡雅蓮的話,誇了紀家奶奶的兩個孫兒。


    這誇讚讓紀家奶奶是受用極了。


    對於紀家奶奶而言,她最得意的事情,就是養出兩個孝順且有本事的孫兒。若是讚譽被人用到兩個孫兒身上,那是撓到了紀家奶奶的癢癢處。


    “老婆子的兩個孫兒,擔不起皇孫殿下的誇。”


    紀家奶奶謙虛了一句。


    話是如此講,那臉上的笑容卻跟盛開的菊花一樣,真是燦爛無比。


    在朱高錦和紀家奶奶說話時,胡雅蓮拉著姐姐胡大妮的手,在旁邊同樣小聲的敘舊。


    “大姐姐,你的親事,可說合好了人家?”


    胡雅蓮問道。


    胡大妮一聽這話,臉紅通通的。


    這不是害羞,而是羞愧。


    “沒說上人家。”胡大妮訥訥的回道。


    胡雅蓮聽得這話後,眼神有一瞬間的變幻不定。片刻後,胡雅蓮平複了神色,是歎息一聲,道:“大姐姐,你今年二十一歲了……”


    “怎麽還能擔擱下去?”


    胡雅蓮提起姐姐胡大妮的婚事,最終神情是滿麵的擔憂。


    胡大妮流著淚,回道:“你入宮後,娘選中一門親。雙方都準備下定時,對方出了一些事兒。訂婚一事,就是作廢掉。”


    “妮兒,我是不是一個不祥之人……”胡大妮說話時,是真傷心著。


    “大姐姐,你是鑽進牛角尖,想岔了。”胡雅蓮安慰著,她一邊回了話,一邊還抽出帕子替姐姐探試了眼淚。


    胡家姐妹的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朱高錦對紀家奶奶問一句,道:“老人家的大孫兒今年十七歲,老人家這快要抱上曾孫兒了吧?”


    紀家奶奶聽得這話後,伸手一拍大腿,說道:“皇孫殿下,老婆子哪有那個福氣。大孫兒還沒有訂親,這媳婦都沒有一個,哪有曾孫兒的影子?”


    紀家奶奶早想讓大孫兒紀德娶一房媳婦,奈何紀德一直咬牙不同意。


    總之,紀德是打心眼兒表示,他立夠了功勞,攢足了資本後,會托媒婆上師傅家門,去求娶師姐福娘。


    一年、兩年……


    這時間飛逝,孫媳婦的事情還沒著落,紀家奶奶這麽個老人家,說起來也是一把心酸淚。


    “胡氏。”


    朱高錦喚了一句。


    胡雅蓮忙回應了,道:“殿下。”


    “你的家姐比老人家的大孫兒,是不是大四歲?”朱高錦問了一句道。


    胡雅蓮忙擺手,回道:“殿下說笑了,家姐比紀家奶奶的大孫兒,大上三歲半,夠不上大四歲。”


    胡雅蓮像是想到了什麽,笑臉盈盈,說道:“俗語有雲,女大三,抱金磚。”


    “殿下這一提,倒真讓人瞅著家姐和紀家奶奶的大孫兒,年齡正巧般配著。”胡雅蓮提了一嘴兒後,又歎一句,道:“是我糊塗了。”


    “胡家貧困,紀家大哥前途廣闊。倒是兩方家境差了許多,不夠般配,不夠般配……”胡雅蓮這話一出後,朱高錦望著侍妾胡氏的眼神,是意味深長了一些。


    這時候,朱高錦自然聽出來,他這侍妾胡氏有給自己家姐和紀家奶奶大孫兒拉郎配的意思。朱高錦品一品後,覺得侍妾胡氏的家姐嫁這麽一戶人家,貌似不錯?


    至少,胡氏的娘家,在往後圖個輕省些,不用再事事靠他的皇孫名頭唬人。


    拱衛司在大周朝是一個十足權重的衙門。


    “哈哈哈……”


    朱高錦笑了起來。


    笑罷後,朱高錦對紀家奶奶說道:“我這皇孫來此間做客,實屬於巧合。”


    “胡氏的家姐和老人家的大孫兒皆未訂親,更像天意。不如由得我做一回媒,撮合了這一樁婚事。老人家以為如何?”


    朱高錦是什麽身份?


    大皇孫。


    太子的長子,皇帝的長孫。


    他一開金口,紀家奶奶能說什麽?


    拒絕,不敢。


    同意,紀家奶奶心底又有些犯嘀咕。


    紀家奶奶可是知道大孫兒紀德的心底,藏了心上人啊。


    “皇孫殿下開口,老婆子本應該一口應承下來。”紀家奶奶說了這話後,望了一眼胡大妮,又道:“隻是,大妮她娘不在家。”


    “莫不成,等大妮她娘歸家後,再談一談?”


    紀家奶奶想拖一拖。


    這皇孫殿下總不可能在胡家過夜的。


    等時間晚些了,皇孫殿下還是要回皇宮的。到時候,大孫兒紀德回來了,這一樁讓紀家奶奶是頭疼著要不要答應下來的婚事,還是讓大孫兒紀德自個兒去思量得失。


    紀家奶奶話一出口,朱高錦愣了一下。胡家姐妹二人,同樣是傻愣了一下。


    這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


    胡大妮的婚事,誰最有發言權?在這個時代,不是胡大妮本人,而她娘胡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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