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父在意著大哥的婚事。”朱高熙說這話時,沒有一點兒的嫉妒。因為,朱高熙認得清楚他自己的身份。


    大堂兄朱高錦是太子大伯的長子,十有八九是未來的皇位繼承人。


    朱高熙本人嘛,是未來的燕王府繼承人。


    不用外人提示,在宮裏生活十來年的朱高熙完全頭腦清醒著,他能看明白,他跟大堂兄朱高錦之間的差距。


    當然,朱高熙也想得開,他覺得做一個王府世子蠻不錯。


    輕鬆、省事,榮華富貴也不缺,人生就是舒服的享樂嘛。


    “大哥是皇長孫,我是皇五孫。這中間的差距,猶如夜空上的晧月跟繁星。”朱高熙比劃了一下,嗬嗬笑道:“至於我的婚事,我能求母妃美言,我能求大哥向太子大伯說好話。總之,定然能隨願。”


    “說到底,於皇家而言,皇孫妃不是稀罕物。”


    “我皇祖父有五十個皇孫。我占個燕王府的嫡長子便宜,才會被皇祖母打小養在皇宮裏。若不然,必隨我二弟一樣,自小長在母妃身邊的。”


    說這話時,朱高熙神色有些黯然。


    可以說,有得選擇的話,朱高熙寧可像二弟一樣,打小在父王母妃身邊長大。也不想在京城的皇宮裏,跟堂兄堂弟們一起住南三所,一起到皇家書房去念書。


    畢竟,除了太子大伯的兒子們,朱高熙和各位皇伯皇叔們留在京城裏的嫡長子啊,都一樣是名義上養在皇祖母馬皇後膝下。實則,全是由教養嬤嬤撫養長大的。


    能見到皇祖父、皇祖母的時候,並不是特別多。


    隻能說,混個臉熟。不至於像那些隨皇伯皇叔們在封地長大的堂兄弟們一樣,在皇祖父的印象中全然一片模糊。


    “世子的話,貌似也有道理。”張春福感概一句後,回道:“不過,與我說無用。”


    “我家小妹的脾氣,世子當知道,最是倔強不過的人。”


    “福娘的婚事,在張家內,可以說八成能由她自己做主。”


    張春福是知曉的,祖母、爹娘好似都有意選一個小妹福娘自己滿意的夫婿。


    朱高熙聽完了他認定的二舅哥的話,嘴角揚了起來。


    “這不是想跟二哥問一問,福娘的喜好有哪些?”朱高熙表示內部有消息,那是終南捷徑。


    張春福想一想後,簡單的說了幾句。


    不是點拔,而是張春福覺得朱高熙挺順眼。


    光想想,福娘在紀德之後,嫁得一個好夫家。張春福就覺得揚眉吐氣。


    嗯哼……


    張春福認識朱高熙這般長的時間了,曉得麵前的少年郎是一個最不會勉強人的主兒。想來,福娘若真對燕王府的世子朱高熙不感興趣。


    這位少年郎看在往日跟福娘的師徒關係上,至多就是情份轉淡。倒也不用擔心,弄個冤家對頭出來。


    七月初七,七夕節。


    相傳這一天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所以,它可以說是東方大陸上的傳統情人節。


    朱高熙這一天特意打扮過,一身讀書人的士子服飾。


    除此以外,提升風度用的扇子,更是換上了玉折扇。


    午時。


    朱高熙提著備好的禮物,敲響了張家的大門。


    提前有內部溝通過,所以,給朱高熙開門的人,是張春福這個知情人。


    “你這身打扮……”


    張春福左右瞧瞧後,笑道:“蠻有讀書人的氣息。”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張春福誇讚了一句後,朱高熙笑得開心,道:“我覺得此身裝扮,甚妥,甚妥。”


    “福娘正準備去城外爬山。”


    “這是一個好機會……”


    張春福表示,他隻能幫到這兒了。


    “謝謝二哥。”朱高熙躬身一禮,行得端端正正。


    “不敢當。”


    張春福回了一禮。


    “二哥……”


    院內的福娘從影壁後走出來,她喚了話,正準備再說些什麽的時候。福娘發現了院門前的朱高熙。


    “五郎,你來了。”


    福娘笑喚了一聲。


    “福娘,五郎要去城外。你們可同行……”張春福笑嗬嗬的說道。


    “二哥,你先前提出去爬紫金山。如今想退縮不成?”


    張福娘對於二哥的言下之意,聽出兩分來。她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滿意。畢竟,主辦人不準備成行,把她這個原來的嘉賓擱半道,算什麽事兒?


    “我找個替代的。”


    張春福拉著朱高熙擋在身前,道:“他很樂意陪你去爬山。”


    “不信,你問問?”


    張春福話剛落,朱高熙連連點頭,說道:“我願意,我願意。”


    “福……師傅,這是不是出發了?”


    朱高熙高興間,就差點叫順溜兒話,把早想當著福娘的麵,喚一聲的名兒給喚了出來。


    “你真不去?”


    福娘此時,一身男裝。


    她的身高比二哥已經矮上兩寸。


    沒辦法,這兩年的時間裏,張春福這個二哥的身高,那是蹭蹭的往上飆。


    “真不去,臨時有事兒。”


    張春福一臉真有事的模樣。


    福娘心帶疑惑,倒底不盤根問底了。她把目光轉向了小徒弟朱五郎,笑道:“五郎,你去城外有正事吧?”


    “從西城區這塊兒出城門,順道嗎?”


    福娘表示,如果小徒弟不順道,還是不一起的好。


    “順路,順路。”


    朱高熙連連點頭,表示很順路。


    於是,張春福功成身退,留在家中。


    福娘和朱高熙一起從西城區的城門出了城,順著官道往紫金山行去。


    “師傅,我聽說你喜歡賞玩玉石印章之類的。”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朱高熙在二人歇腳於一處路亭時,把早備好的禮物拿出來,遞到福娘身前。


    福娘接過來,打開一看後,吃了一驚。


    “這……”


    “未免太多了。”


    隻見一個小木匣子內,擺著十二方小印章。那些玉石的品質,也各有不同。


    雖說小印章,不占多少玉石個頭。


    可這十二方小印章,從顏色上講,就分了六色。從這點上,禮物便是份外有心了。


    白色的有和田玉、白翡翠。


    紅色的有糖玉、瑪瑙。


    黃色的有和田玉、黃翡翠。


    綠色的有綠翡翠、岫玉。


    紫色的是紫翡翠。


    黑色的是墨翡翠。


    除了紫色、黑色因為難尋,是一種顏色雕刻兩方小印章外。其餘的四色,那是一種材料,雕刻了一方小印章。


    福娘仔細打量過十二方小印章,是雕刻成十二生肖,倒別有一翻的情趣。


    禮物過於貴重。


    這不是一般人能送出來的。


    “五郎,你從何處得來?”


    “算了,我也不便過問。到底是你的私事。”


    福娘將木匣子蓋好,遞回給朱高熙,說道:“隻是,你當不要自誤。”


    “在宮裏當差,小心謹慎為妙。豈可收下他人的賄賂?”


    “需知俗語有雲,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若他人不在你的身上,十倍百倍的撈回損失,豈會眼巴巴贈你大禮?”


    福娘一通話說下來,朱高熙蒙圈了。


    待想明白後,朱高熙倒是知道,麵前的師傅是好意滿滿。


    隻是……


    朱高熙內傷啊。


    師傅還誤會他是小太監?


    心塞中。


    “禮物,我就不收下了。省得你退回人家時,煩惱拿什麽描補?”


    “五郎,別嫌我羅嗦。這人啊,持身立命的根本。就是不要給別人拿住小辮子。”


    “要知道,收賄賂這等事情,有一有二,必然有三有四……往後,你越陷越深,想抽腿離開時,會發現已經晚了。”


    “倒不如趁現在沒有陷進去,拔腳幹淨點,掃平手尾,不留後患。”


    福娘挺不想她的小徒弟有朝一日,倒台在了收賄賂一事上。


    想想大周朝的宏武帝開國以來,對於貪官汙吏那真是狠狠處置。沒什麽寬容,沒什麽寬恕,一律是抄家、抄家、再抄家。


    嗬嗬……


    真是倒了一個貪官,富了皇家府庫。


    宏武帝在普通百姓的嘴裏,就是一個好天子。畢竟,貪官嘛,人人皆恨。


    “這一份禮,十二方小印章,全是我精心搜集到玉石後,自己動手一筆一筆的雕刻出成品。”朱高熙望著福娘,眼神中滿滿的認真。


    他繼續說道:“師傅,我不是宮中的小太監。”


    “朱五郎是我的小名,在皇家玉碟上,我的名字叫朱高熙。”


    “我是當朝天子的皇五孫,我的父王是封領在燕地的燕王。我乃父王、母妃的嫡長子,從小養在京城皇宮內。”


    “抱歉,我一直向師傅隱瞞了自己的身份。”


    在莫名的衝動裏,朱高熙吐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不想再瞞下去了……


    “我想靜靜……”


    福娘說了四字。


    別問她,靜靜是誰?


    朱高熙沒再多講什麽,他坐在路亭的石凳上,等待著師傅的問話。


    良久後,福娘頗是奇怪的望了朱高熙一眼後,笑道:“想一想,也許真是我誤會了。”


    “隻是往後,嗬嗬,會有些尷尬啊。”福娘望了一眼亭外,天空上的浮雲,意有所指的說道:“我是普通的民間女子,真不敢高攀皇家什麽?”


    “我怕麻煩。”


    福娘是起心思,與這位燕王的嫡長子劃清界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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