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的明顯拒絕,讓朱高熙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穀底。


    他萬萬想不到,他吐露出真實的身份後,得來是這樣一個結果?


    一時間,朱高熙有些難以接受。


    “僅僅隻是因為我的皇孫身份嗎?”


    朱高熙問了一話道。


    福娘肯定的點點頭,回道:“是的。”


    “我們做普通朋友也不可以嗎?”朱高熙再問道。


    福娘灑然一笑,道:“在這雲雲的俗世眼光中,男女之間哪怕存在朋友的情誼,世道亦是不會容許。”


    “我是一個平凡的民間女子,我無改變世間規則的力量。所以,我要好好活著,活得讓自己舒服些,讓家人少操心些。那麽,就隻能隨波逐流。”


    福娘最終想了一想,又補充了三個字,道:“很抱歉。”


    “我以為……”朱高熙說了三字,似乎還想再說什麽時,又停了話。


    他望著福娘的眼神中,有失落,亦有失望。


    福娘不開口,等待了下文。


    朱高熙幽幽說了一句,是在許久後,道:“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


    “嗬嗬。”福娘笑了,笑得蠻有趣的樣子,說道:“皇孫殿下,或是世子殿下,您高看我了。我亦是凡俗女子,自然愛、恨、慎、癡樣樣俱全。”


    “特別是對於皇家的天然恐懼與敬畏,更是紮根於靈魂深處。”


    福娘這話,是大實話。


    在京城裏長大,午門砍人頭的時候,福娘親自見識過幾回。


    打那後,對於封建的皇權,福娘是真畏懼了。畢竟,人的腦袋就一顆,這不是野草,割了一茬,來年春風吹時,又會再度生長。


    對於小命的愛惜,讓福娘覺得,遠離危險源頭才是正道。


    “我還要去爬紫金山……”


    福娘伸手,指了指遠處的紫金山腳。她笑道:“世子,您是貴人事忙,應該有重要事情需得處理?”


    “我便不擔擱了您的時間。”


    福娘起身,她準備離開路亭了。


    朱高熙望著福娘拱手一個士子禮後,準備離開的模樣。


    他亦是忙起身,喚道:“福娘……”


    “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展示一下,我的那份真心?”


    “宏武十二年的冬,我撞破了你的女子身份……”朱高熙打起了感情牌,他道:“那時候,你身邊有青梅竹馬在,我退出的心甘情願……”


    其實,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不過,為了瀟灑些的風度,朱高熙咬著後糟牙,美化了一下他自己的心胸。


    “兩年來,我一直是默默的祝福你倆,能夠白首揩老、永結同心。”這話,朱高熙說的有些違心,不過,想著紀德已經娶妻了。朱高熙說時,倒也不是太別扭。


    “你如今恢複了孤影一人,為何就不能容我走近些?”


    “這般久的舊識,我在你心中,究竟是哪般模樣?讓你對我是一點信心,也不存在?”


    朱高熙說著說著,說得自己都有些傷心了。


    頭一會懂了相思,才知相思之苦。


    朱高熙不想放棄……


    他不想,將來有什麽後悔?


    福娘停了準備離開的腳步,聽到了一翻不似告白,勝似告白的話語。


    她一時沉默。


    良久後,福娘說道:“門不當,戶不對。”


    “皇孫妃,於皇家而言,不是什麽珍貴之物。我若去求,定然與你是名媒正娶,一世夫妻。”朱高熙說了這話後,道:“你若不信,我可立誓……”


    “世子,可否聽我一言,聽我一勸?”福娘打斷了情緒激動的朱高熙。


    朱高熙緩了緩情緒。


    “好,我聽。”他回了三個字。


    “除卻門不當、戶不對外,我乃心胸狹窄的女子。”福娘恨不能把這個時代對女子的批判條例,一個一個往自己身上套。她道:“我肯定容不了,我的夫君除我外,再有妾室一類的其它女子。”


    “與戲文裏一般,我便似河東的母老虎,非是好良配。”


    福娘表示,河東的母老虎也不錯,隻要能一個人獨享自己的男人。


    朱高熙聽著福娘的一句一句話,嘴角抽動了一下。


    他還是很快答道:“無妨。”


    “我可以做到。”


    “從本心來說,我也覺得嫡庶之爭,乃麻煩之源。”


    朱高熙說話時,也在考問本心,他是否真如話裏所講,願意為了一位心悅佳人,舍棄其餘的美人?


    最終,心跳的速度告訴了朱高熙,他在濃濃的相思中,全然敗下陣來。在他的眼底,其它的美人啊,都沒有福娘的那一種美。那一種讓他心悅的美。


    “嗬嗬。”


    福娘笑兩聲,表示這話她聽聽就是。若真信了,那就是腦子進水。


    “世子,莫答得太快。要知道,你之後宅,非你自己全權做主。你之上,你的長輩們有美意時,你拒絕得了一回,能拒絕兩回、三回……”


    福娘說著實在話。


    她的心頭最清楚,紅顏遲暮時,情到濃時情轉淡。


    男人的真心,在時光這把殺豬刀麵前,是很令人懷疑的。


    福娘的前一世裏,現實中的夫妻,共患難易,共富貴難。


    為何?


    不外乎,發家致富後,外麵的花花世界裏,美人的誘惑太大,家中的黃臉婆老矣。


    “前路如何,未曾走完,何敢言是真是偽?”


    朱高熙反駁了福娘的話後,繼續道:“福娘,歸根結底,是你不信我。”


    “我努力也罷,我真心也罷,我一片相思係於你身上。這些你不在意,這些你不在意……”


    朱高熙說到了這裏時,自嘲的笑了。


    笑過後,朱高熙又哭了。


    哭了時,他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福娘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她在想,她是不是過份了?


    福娘遞了手帕子,遞到了朱高熙的跟前。


    望著那一條繡了竹紋的帕子,朱高熙接過後,擦了臉上的淚。


    擦完後,他似乎忘記了,應該把手帕子還給福娘一樣,順手就收回袖中。


    福娘瞧著,眼角跳了跳。


    “算了。”


    福娘說了這兩字後,不待朱高熙回答,又道:“如果你還願意的話,我們去爬紫金山吧。”


    話落,福娘提步離開了路亭。


    朱高熙先是一愣,爾後,笑了。


    望著福娘的背影,朱高熙是真開心。


    他知道,他贏了一局。


    朱高熙心想,果然啊,跟二哥說的一樣,福娘看起來拒人千裏之外,實則最是心軟之人。


    朱高熙無聲的呢喃著,從他的嘴型上,明顯在說了四字“示弱有效”。


    紫金山,位於京城外。


    二人登山時,自然是一路漫遊。


    從山腳到山頂,若遇廟宇必是參拜,若遇涼亭必是歇腳。


    登高而望遠,福娘於山頂時,眺望著京城的方向。她對朱高熙說道:“世子……”


    “我還是喚你五郎,可行?換一個稱呼,蠻不習慣。”


    對於福娘的話,朱高熙笑了,他忙是回道:“我也習慣聽你喚我五郎。”


    五郎,這個小名嘛。


    朱高熙覺得福娘喚時,他聽著親切。


    “五郎。”


    “你的母妃來京城後,你可願意領我去拜見一下王妃娘娘?”福娘非常認真的問道。


    一聽是見母妃,朱高熙沒多想,回道:“自是願意。”


    福娘頗是深意的望了朱高熙一眼後,回道:“五郎,你的話,我記下了。”


    “我很認真的。”


    福娘又補充了一話。


    “我也很認真的。”朱高熙同樣回了一句。


    七月,有三個傳統的節慶。


    一個是七夕,一個是中元節,還有一個是財神節。


    福娘發現,打從朱高熙這位皇孫對她挑明了身份後,挺不認生的。除了常常出宮,尋她登山遊景外。便是托了二哥張春福代送一些小禮物。


    小禮物的種類蠻多。


    各色的小木雕,各色的小零嘴兒。


    總之,福娘有一種前一世肥皂劇中,被男朋友寵膩膩的感覺。


    很幸福,但是,又很虛幻。


    七月末。


    宏武帝下了詔書,應天府內,正八品以上的官員女兒皆可參加閱選。


    此一回,主要目的是為宗室裏的適齡皇孫們挑選嫡妻。


    京城,甜水巷口的張家。


    張春福得知這個消息。當天,下差歸家後,他便跟小妹福娘問了話,道:“你跟燕王世子之間是一個什麽情況?”


    “福娘,你會參加閱選嗎?”


    對於二哥的問話,福娘聽罷後,淺淺一笑,然後,搖了搖頭。


    “我想嫁的夫君,不是龍子皇孫。”


    “普通一個匹夫,便是足夠了。”


    福娘有自知之明。


    她家的情況,她若嫁得一個普通的夫君,兩人平凡過一輩子。


    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


    匹夫匹婦嘛。


    真是納妾的人家,那都是大戶與豪門。至於皇家,後宅裏的女人更是誇張了。


    想想那句俗語,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


    比起侯門來,皇宮王府內的女人爭鬥,必然是更加的激烈。


    福娘覺得,就她的水平,在前一世的宮鬥劇中,可能三集也活不過呀。


    “那你跟燕王世子還走得如此近?”


    張春福望著小妹福娘,頗是不解的問道。


    “我拒絕了,隻是沒拒絕掉對方的美意。”福娘苦笑一下。然後,她道:“好在,我得到世子一話,在燕王妃進京後,能去拜見一回。”


    福娘自然不會講,她是怕把皇孫朱高熙得罪狠了,將來惹麻煩。畢竟,她家裏,就她爹張啟的官位最高了,一個從七品的拱衛司小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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