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急著搬出東宮。”


    宏武帝拒絕了長孫的請求。


    此時,看著長孫朱高錦,宏武帝又像是看到了當年的太子。宏武帝對於東宮的一切,突然有一種懷念,生出來一種不想改變的心思。


    帝王嘛,一旦拿定了主意。


    旁人自然是更改不了的。


    朱高錦最終是帶著宏武帝的寬慰與賞賜,在太監大總管田德的護送下,回了東宮。


    這一件事情,對於宏武帝來說,也就是回憶了嫡長子。但是,對於某些人而言,卻是一種不可言傳,隻可意會的暗示。


    於是,曾經是太子臣僚,又或是偏向了太子的朝臣們,這時候,都是竄連了一二。


    皇太子死了,但是,還有大皇孫在啊。


    那麽,能立了皇太子,能不能立了皇太孫呢?


    京城,暗流湧動啊。


    燕地,薊城,燕王府。


    冬,天是冷著。


    比起南方而言,北方真是冷得掉冰茬子。


    元熙堂。


    一對小夫妻正在傷離別。


    “我很快就會歸來。”


    朱高熙說道。


    “可是……”


    福娘還是擔心,她道:“你騎射不好,又是去邊塞之地對陣北邊的胡人。我不放心。”


    “要不,我去求母妃,由我扮了親衛,護在你身邊吧?”


    福娘想了一想後,提了一個建議。畢竟,對於自己的功夫,福娘是十分自信的。


    “……”


    朱高熙蠻無語。


    雖然,確實如妻子福娘所言,他騎射不咋的。但是,作為一個男人,他有自己的尊嚴。這話,特麽傷自尊心。


    “不跟在你身邊,你要是受傷了?又是穿得少了,染了風寒怎麽辦?”福娘絮絮叨叨的說道:“我還是自己監督著你比較放心些。”


    這些都是理由,還是專門找來的理由。


    真正的原因,是福娘不想跟夫君分開。


    戰場上,刀槍無眼。


    沒親眼見著人,福娘很擔憂,她在家中會睡不安生啊。


    “你若真想去,我去求了母妃。”


    朱高熙最終想了一想後,還是同意了妻子的話。


    當然,他的想法是,他作為了主帥,在中軍的保護裏。必然是全軍最安全的地方。妻子跟在身邊,兩人一起見識一下邊塞風光,亦是不錯的。


    朱高熙想著,跟他一樣,福娘也是在京城長大。


    那是南邊,跟北邊的風光不同嘛。


    夫妻一起走一遭,亦是增長了見識。


    “你不能說,是你的主意。”朱高熙不忘記叮囑了一句。


    福娘點頭,表示記下了。


    午時。


    朱高熙去了元孜堂。


    燕王妃正在陪著小兒子朱高孜聊天。


    見到長子來,燕王妃還是笑得溫和,問道:“你出行的物拾,福娘都收拾妥當了?”


    “都妥當了。”


    朱高熙回了話後,說道:“母妃,兒子有一事,想求了您。”


    對於長子此舉,燕王妃蠻差異的,她倒不多想什麽,隻笑道:“你說說,母妃聽聽。”


    “世子妃打小習武,武功高強。兒子身邊的親衛,全加一塊兒都未必是她的對手。特別是射術一道,世子妃最是善長。”


    “母妃,兒子想讓世子妃扮成兒子的親衛,由她護衛兒子的安全。”朱高熙的目光是直視著燕王妃,問道:“母妃,您以為如何?”


    燕王妃沉默了。


    良久後,燕王妃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福娘那孩子的意思?”


    “是兒子的意思。”朱高熙淡定的說道:“世子妃是兒子的嫡妻,兒子的安危擱在她手裏,她必是最用心的人。”


    話到這裏,朱高熙自嘲一笑,再道:“頭一回上戰場,兒子心頭有些虛。讓母妃見笑了。”


    燕王妃聽長子之語,越往後麵聽時,越是有些愧疚之意。


    燕王妃當然知道,長子去戰場上,麵對了北麵的胡人,雖說是作秀的成份大。可到底戰場之上,沒什麽百分百安全的地方。


    特別是在燕王妃的心底,長子打小身體弱。


    而長子為什麽體弱,還是當年的往事……


    憶往昔,唉,燕王妃是一聲歎息。


    燕王妃覺得,是苦了高熙這孩子。


    “既然你覺得福娘去合適,那她便去吧。”到底是親娘,燕王妃哪舍得兒子吃苦頭?真能讓兒子舒坦些,燕王妃不介意放些水份。


    於是,有燕王妃的幫忙,福娘扮成了夫君朱高熙的親衛,夫妻雙雙征北蠻。


    冬。


    北風呼嘯。


    草原上的胡人南下,最主要的原因。


    就是北麵太窮,南麵富裕。


    說起來,這造成的原由嘛,就是北麵的草原是遊牧製度。南麵的漢人是農耕製度。


    胡人最怕什麽?


    白災。


    大雪茫茫一片,多少牲口得凍死?


    在北方的大草原上,最不值錢的是人命。為何?無它,太窮爾。


    窮人窮得隻剩下一條命了,所以,那自然就是掙紮求活。


    當然,看人看事,最主要還是看立場。


    彼之英雄,我之賊寇。


    立場不同,看法自然不同。


    燕王府的中軍,是作為了壓鎮的後續部隊。


    地方自然有郡兵在守衛了疆土。


    一路行來,福娘發現,燕地越往越北,似乎民間就越窮。窮歸窮,這些百姓的氣質,卻是越往北,越是彪悍。


    燕山口。


    太行八徑。


    這裏是胡人南下的一道關卡。


    在這裏,倒下的胡人非常之多。


    大軍進了燕山口的堡城後,朱高熙就領著福娘一起從堡城的哨樓上,觀看了堡城外北邊的情況。


    那裏有許多的冰雕,是人形的。


    沒一個活人,全是遺留下來的屍體。


    “胡人……”


    福娘說了兩字。


    “全是胡人。”


    朱高熙回了四字。


    “你莫在意,左軍師是常年跟隨在父王身邊的老人,他必然有全盤的計劃。南下的胡人,討不好的。”


    福娘安慰了話道。


    說起來,朱高熙前來燕山口的堡城,作為的是一個誘誀。當然,也是作為的一麵旗幟。


    至於福娘嘴裏的左軍師張源,那更是燕王心腹中的心腹。


    這一位左軍師在燕王府,能當半個家。


    朱高熙見了這等長輩,是得躬身一禮的。


    “我知。”


    “我就是覺得,一路行來,胡人的惡行太多。心中憎恨。”朱高熙講道。


    朱高熙會如何此的原由。


    是因為在靠近北方的幾處村堡,有被胡人打了草場的。


    胡人,不事耕種。隻以南下搶劫為目的。


    這等野蠻的行為,對於勤勞治富的漢人而言,跟蝗蟲又有什麽區別?


    對於燕地未來的主人,目前的燕王府世子朱高熙而言,那些胡人就是在挖他的肉。是在挑釁了他這個燕王府世子的威嚴。


    “是,胡人的惡行太多。”


    福娘也承認了這話。


    想一想,那一個城堡裏,獨獨一個將要死了還在嚎哭大罵的老人。


    沒了活的男人,沒了活的孩子,沒了活的婦人。隻餘一個受傷的老人,在咒罵了胡人。


    那是一個注定會死去的小鎮子,那是胡人的惡行。


    那裏無數的漢人屍體在控訴了,這個時代裏,胡人的罪與孽。


    燕地,是漢人的土地。這一片土地是漢人的傳承與繁衍之地。漢人在這一片土地上勞作,漢人在這一片土地上耕耘。


    漢人付出了漢水,漢人依靠勞動來收獲。


    結果,秋收的喜悅剛過,胡人來了。


    無數的悲傷,無數的冤死者,他們沒了未來,他們變成了屍體,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土地上,那美麗的世界嗬,被催毀了。


    “他們是文明的毀滅者,他們是凶殘的野獸。”福娘對胡人,隻有這樣的評價,隻有無限的憎惡。


    因為,那些不會建設的人,那些造下了惡與孽的人,不配被稱為人。


    這一個冬。


    在燕山口的堡城。


    福娘渡過了人生裏,最為重要的一段時光。


    在這裏,她見識到了,何謂真正的野蠻。


    那是赤果果的,在生死之間,在人性與毀滅之間,文明者與毀滅者的較量。


    在冬月過了。


    臘月來時。


    左軍師張源的計劃成功了。


    凡是繞過了燕山口,漫入了燕地的胡人,注定是永遠留在了燕地的疆土。他們要為自己的罪與孽,付出了應付的代價。


    那就是去死吧。


    唯一死,贖其罪。


    從邊塞歸來,再回薊城時。


    已經是臘八節。


    臘月八,喝臘八粥,是一種節慶。


    “你父王來信,來年開春,讓咱們去京城。”


    燕王妃對長子長媳,說了燕王的吩咐。


    穿著常服的朱高熙和福娘是對視一眼後,朱高熙問道:“母妃,那燕地這邊做何打算?”


    “由左軍師代勞。”


    燕王妃簡單的回道。


    “兒子明白了。”朱高熙回道:“兒子無異議。京城也是蠻不錯的。那地方比薊城更暖和。說不定,咱們一家人往後就會住那裏呢。”


    這話中,朱高熙有一些小試探。


    燕王妃自然聽出來,所以,她望著長子是笑了起來,說道:“高熙,你這話在薊城說說無妨。去了京城後,就得注意些分寸。莫被人抓住把柄,給你父王惹來麻煩。”


    “母妃的話,兒子謹記。往後定然小心。”朱高熙答話道。“如此就好。”燕王妃亦是不多講了其它。在燕王妃看來,長子高熙是個聰明的孩子,會懂得她的叮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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