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武十五年,過去了。


    宏武十六年,來到了。


    春。


    福娘自然是按著婆母燕王妃的交代,準備好了南下時,需要的物件。


    那列出來的單子,福娘是審核了三日,才算是一一審核好。


    在二月起程,諸人南下,往京城而去。


    開春,還帶著微涼,風拂過麵頰時,有少許的寒氣。


    “今年似乎有一場倒春寒。”福娘午時於一家驛站歇腳時,對夫君朱高熙說道。


    “無妨,越往南,天氣會越來越暖和。”朱高熙說了實話,蠻是安慰人的。


    “倒也是。”福娘表示了同意。


    “五郎,你真的想南下嗎?”福娘問道。


    朱高熙吃了兩塊點心,又是飲了半盞茶後,才說道:“這話怎麽講?”朱高熙似乎還有些沒聽明白了,妻子話中的含意。“我聽說大堂兄還住在東宮裏。這似乎是得了皇祖父的同意。”福娘說了此話時,目光是注視著她的夫君,她繼續說道:“你從小在皇宮長大,又與大堂兄感情最好。五郎,


    你有沒有想過,到了京城後,將與大堂兄如何相處?”


    “你們雖然是堂兄弟,但是,在麵對了奪嫡之時的一切外在影響。你們之間的親情,能經受住那重重的考驗嗎?”福娘說這話時,心頭是明白的。


    在皇權麵前,親情有時候,在某些人的心中會變得廉價的。


    “你是說,大哥……他起了那一份心思嗎?”朱高熙抬頭問這一話時,滿臉的差異。這時候,他真是有些不相信的。


    朱高熙說道:“皇祖父有那般多的兒子,太子大伯不在了,還有其餘的皇伯皇叔們。怎麽可能會選擇大哥?”


    “你想多了。”朱高熙對福娘的話,給了這樣一個評語。


    福娘搖搖頭,說道:“不一樣的。”“就憑到現在太子妃伯母和大堂兄他們依然住在東宮。就說明了,太子大伯在皇祖父的心中,有著十分特殊的地位。同樣的,愛屋及烏,大堂兄他們也是受到了皇祖父偏愛


    的。”福娘很肯定的說道。


    “這怎麽可能?”朱高熙真的有點接受不能。


    這皇位哪是一件隨意的什麽玩意兒?


    皇位的承傳在朱高熙眼中是一件非常慎重的大事,它關乎了社稷,它關乎了朱氏的萬裏江山,何其之重也。


    “為什麽不可能?”福娘說道:“人心有偏,十根指頭有長有短……”


    “更何況,這種事情曆史上也是出現過的。”福娘說得一本正經,她道:“晉惠帝這等亡國之君,如何上位的?”


    “憑借的就是其母武元皇後的地位。”


    “晉武帝何其多的皇子,為何偏偏立了一個傻子?”福娘繼續說道:“無他,人心偏爾。”


    朱高熙在福娘一通接一通的話裏,似乎聽出來了什麽。他仔細的想了想,然後,閉上了眼睛。這時候,福娘沒有打擾了什麽。


    良久後,朱高熙睜開了眼睛,他說道:“你是講,皇祖父對於立皇太孫的事情,可能動心了?”


    福娘點點頭。“就算皇祖父不動心,太子大伯遺留的一係人馬,應該動心了。”福娘望著南方,繼續說道:“太子大伯整整坐了十五年的儲君之位,他這一係人馬在京城的力量,必然是根


    深地固。如今,太子大伯不在了,大堂兄還在。這一麵旗幟,若以皇太孫的身份打起來,那些人的榮華富貴亦可保矣。”


    沒錯,這就是人心。


    在福娘看來,太子一係的人馬,豈會束手就擒?


    更何況,在大皇孫朱高錦的身上,福娘瞧見的,是濃濃的野心。


    離那一把椅子如此近,誰又能真正的甘心呢?


    “我明白了。”


    朱高熙點點頭。


    “隻是,府上之事,由得父王做主。”朱高熙說這話時,隻有苦澀。他一個晚輩,有時候,講了太多的話,提了太多的意見,反而惹人討厭,不如不講。


    朱高熙明白,這些年來他跟父王之間的感情,真的太淡薄了。


    特別是早些年,朱高熙總感覺到,他的父王並不是太滿意了,他這個燕王府的繼承人。


    “五郎。”福娘喚了一聲後,說道:“我是希望你進京城後,稍稍低調些。做一個皇祖父眼中的老實皇孫足矣。”


    “不管如何,我求著你平平安安就好。”


    福娘這般說話時,臉上有些擔憂之色。


    “我懂,你放心,我全懂。”


    朱高熙這一回,是真懂了。


    無論誰得到那把椅子,他若不夠聰明,他若十足的老實本份,總能求一個退路,當一個普通的皇孫,苟且偷生的活一輩子。


    而父王……


    想到了與父王之間的相處。朱高熙一直懷疑,如果他的父王真變成了父皇……


    嗬嗬,八成他的二弟高晸,更是符合了他爹對繼承人的要求吧?


    就像是妻子福娘所說的,人心有偏,如此而矣。


    二月,在月中時,真來了一場倒春寒。


    好在福娘都預料到了,所以,燕王府南下的隊伍,不缺了保暖的。行程自然是照常如舊。


    至三月初,福娘一行人到了京城。


    剛到京城,福娘等人就聽到了一個大消息。宏武帝下旨,讓五皇子周王這位藩王離京,速歸封地,不得聖旨,不許再進京城。


    如此一來,爭奪儲君之位的四位皇子,一下子就少了一人。


    三月初一晚。


    燕王府的一家人在京城底第內,是用上了一餐的團圓飯。


    飯後。


    燕王喚了長子、次子二人,到書房講話。


    彼時,書房內除了燕王父子三人外,還有道衍和尚在。


    “明日,你們五叔離京。到時候,你二人隨為父去給你們五叔送行。”燕王交待了話。朱高熙、朱高晸兩兄弟自然是恭敬應諾。


    隨後,燕王再是提點了兩句,便是揮手讓兩個兒子離開了。


    待朱高熙、朱高晸離開後,燕王對道衍和尚問道:“大師以為,我這兩子如何?”


    “世子敦厚、仁善。”


    “二少爺聰慧果敢。”


    道衍和尚如此回了話後,念一聲“阿彌陀佛”。然後,和尚就不語了。


    燕王笑了,笑後,不再提了兩個兒子。燕王說道:“老五栽了。大師以為,這一次的事情像是誰的手筆?”


    話罷,燕王把一份秘報,遞給了道衍和尚。


    和尚仔細看了秘報後,又是閉目沉思良久。


    “王爺,麵上看是晉王的手筆。不過,裏麵似乎另有隱情。”道衍和尚睜開眼睛後,給了這樣一個答案。


    “本王頭疼。”


    “老五雖說走了,可又來了一個大侄兒。”


    燕王說這話時,是真惱了。


    對於京城的流言,燕王自然是聽了幾耳朵。畢竟,燕王手下的探子,又不是吃白飯的。那等有心人的造勢,燕王豈會聽不出來?


    隻是,燕王早早被分封到了燕地去,在京城這邊的根基是真弱了。


    偏偏太子是儲君,這十五年的儲君之位一直穩當當的。如今一朝逝去,那留下來的政治遺產,基本上還是讓大皇孫朱高錦得手了。


    畢竟,朱高錦的背後,可還有常山王常氏一族,以及馬氏一族,這兩派的暗中支持。


    “王爺,一切皆看聖意。”


    “您需要的是讓聖上看到您的本事,以及待兄弟的寬仁。”道衍和尚勸誡了話道。


    “大師說得有道理。”


    燕王是一個聽得了勸誡的人。


    這一點子心胸,燕王自然是有的。


    次日。


    燕王帶著兩個兒子,去京城郊外的路亭邊,等候了周王的離別隊伍。


    約是過了半刻鍾,秦王來了。


    再是過了半刻鍾,晉王同樣來了。


    至辰時末,周王的車隊才是緩緩行來。


    這時候,秦王、晉王、燕王三兄弟正在亭內喝茶。


    對於周王離開京城的舞台,三兄弟是巴不得。麵上嘛,自然顧及了兄弟的情誼,還是要挽留一二的。


    做戲嘛,皇家中人基本上是無師自通。


    於是,在路亭的官道上,四位皇子就是上演了一場依依離別的戲碼。最後,周王走時,更是淚灑當場,好一翻不舍得。五皇子周王是一個儒雅之人,他喜文厭武。在文學一道上,頗是有些研究的。所以,這一位離開了京城時,更是酸酸的來了三首離別詩,那是對著三位皇兄,一人贈了一


    首。


    總之,賣弄了一翻的文采後,周王離開了。


    這位王爺是拍拍屁股,回封地去也。


    巳時一刻。


    周王的車隊又停了下來。


    “出了什麽事?”


    周王在車廂內,正是聽著佳人念了他的得意詩作時,馬車停了。這位王爺自然是問了話。車外,親衛回道:“稟王爺,大皇孫來給您送行。”


    周王此時一揮手,念了詩作的小佳人忙歇了話。


    周王雙眼一眯,哪有一點儒雅的氣質,相反,他的目光中有著精芒浮現。


    “本王的大侄兒嗎?”


    周王的聲音很輕,帶上了一分親近的味道。


    隻是,與聲音不相符合的,是他的神情,那是猙獰極了。


    “自家人,自然是要見一見的。”


    周王如此說道。在心頭,這位王爺表示,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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