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一生,似乎隻能活一回。


    但是,有例外嗎?


    朱瞻元能肯定說,有的。


    他再活過來時,眼前是黑暗的。他弄懂了身邊發生的一切時,他知道,他重生了。


    因為,身邊有陌生的,又熟悉的人。


    “瞻元,乖。”


    “咚咚咚……”聲響著,這是拔浪鼓的聲音。朱瞻元麵前的年青女子,是他的母後。當然,這一聲母後,是他登基後,才能喚一聲的。


    實際上,他一直喚了“母親”。


    這是他的生母,那個他記憶裏,總是一臉嚴厲的母親。如今是笑顏如花,她那般溫柔,完全不像記憶裏,那個神情嚴厲的母親。


    “瞻元,來,瞧瞧,娘在這兒。”


    福娘正在逗兒子。


    可惜的是,她的兒子不配合。


    六月,一個難熬的月份。好在,福娘總算是渡過了坐月子的日子。現在嘛,她在逗了她長得可愛,麵容俊俏惹人憐愛的兒子。


    “笑一笑。”


    瞧著兒子半天不給個反映,福娘覺得,她的兒子真傻。


    於是,福娘伸手戳了戳她的傻兒子的小臉蛋兒。


    “哇哇……”


    朱瞻元張嘴,說了外星語。


    當然,他其實是亂哼哼,並沒有其它的意思。不過,就是他理采的這一下,讓他的生母福娘那是歡喜了。


    這等逗兒子的遊戲,在朱瞻元瞧來,傻透了。所以,有時候他是懶得回應。


    他更多的時候,是在想了他的前一世。


    宏武十七年。


    這一年,他皇祖父的二哥,秦王會被人刺殺。


    這一年,他父皇的大堂哥,宣惠被皇曾祖父賞識,要在朝堂上大展拳腳了。


    然後呢……


    宏武二十年,他皇祖父的三哥,晉王同樣會被人刺殺。


    嗬嗬,皇家之中的奪嫡之爭,哪能誰是幹淨的?


    “福娘,你莫要逗了瞻元,他一個小孩兒,要逗哭看你怎麽辦?”朱高熙的聲音傳來了。福娘扭頭後,就是瞧見了大步走進屋來的夫君。


    “咱們兒子不愛哭,這是一個愛笑的孩子。”福娘說了這話道。


    “對吧,瞻元,最愛笑了……”福娘還對兒子香香了一下。


    朱瞻元聽到了這話時,他在打量了他的父皇。


    當然,跟他稱呼母後一樣,父皇這個稱呼,不過是他追封的。


    父皇、母後……


    一切,都回到了開始嗎?


    朱瞻元如此想到。


    前一世,他恨過,怨過,惱過,但是,他的處境依然不好。如果不是汲汲的經營,多翻的謀劃,多翻的努力,再加上一些運氣,嗬嗬,他最終才能登上了那個位置。


    那個位置,那把椅子……


    想到了這些時,朱瞻元閉了一下眼睛。


    他有時候,還在想著,他是在做夢嗎?夢一醒,他又回到了乾清宮,回到了那養心殿,回到了他身為帝王的孤家寡人的生活中……


    事實是,無論睡著醒來多來次,真相告訴他,他重活了一回。


    他,朱瞻元,回了他的幼時。


    看來上蒼待他,真的夠好啊。


    “瞻元。”


    “我的大兒子。”朱高熙很開心,他摟著兒子,小心的抱在雙手中,那是看哪兒,哪兒都覺得十足像了他。


    每一天歸來,他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抱一抱孩子。


    什麽抱子不抱孫?


    嗬嗬,朱高熙是不信這一套的。


    畢竟,朱高熙小時候缺了母愛,更缺了父愛。所以,他發誓,他會給他的孩子,更多的一切一切。


    “你剛從外麵回來,肯定渴了。先喝碗酸梅湯。”


    福娘瞧著夫君和兒子的互動,她是笑著遞上了親手倒好的酸梅湯,遞給了夫君。


    這個七月,天很淡熱的。


    補一補水份,十分有必要。


    既然妻子發話了,朱高熙張開嘴,說道:“我要抱著我兒子,你喂我……”


    朱高熙的眼神裏,那是含情默默。


    福娘眯了眯眼睛,然後,笑了……


    話說,此時,福娘還真是小心的遞了酸梅湯,遞到了夫君的嘴邊。不過,不是遞了碗過去,而是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了夫君。


    那一把狗糧,撒的真是秀恩愛。


    好吧,這屋裏的唯一觀眾,就是幼小的,重生的朱瞻元。


    朱瞻元前一世的記憶裏,他的父皇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他沒什麽記憶。


    因為,在他有記憶時,他父皇已經過逝了。他的母親,是一個皇家的寡婦。


    如今,朱瞻元瞧見了這些日子裏,他父皇、母妃的相處,他知道了,他們是相愛的。他們之間的感情,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來。


    他們深愛了對方。


    所以,朱瞻元想,前一世母後會變成了後來的嚴厲模樣,應該是因為孤雁獨行,父皇不在了吧?


    那麽,他呢?


    他重活了。


    他要改變一切。


    他不會讓他的父皇,再被人算計而死。


    宏武二十年……


    他三歲那年啊……


    一切,都會不一樣。朱瞻元在心底發誓,他會改變一切的。


    “味道如何?”


    福娘一邊抽出帕子,給夫君擦試了嘴角,一邊笑問道。


    “很舒服,飲一碗,覺得這個夏天再熱,似乎也不那麽可怕了。”朱高熙表示,他不怕熱了,完全是這一碗酸梅湯的功勞。


    “哼。”


    福娘哼了一聲,實則,卻是笑了。


    “我帶了些東西回來。”


    朱高熙指了指擱在桌子上的包裹,道:“這是我去嶽父家,嶽母大人親手給我們小瞻元做的小衣裳、小鞋子。”


    “還有可愛的虎頭帽子。”


    朱高熙又補充了一句。


    福娘聽到這話後,擱下了手中的碗。她起身,去拿了那一個包裹。然後,她打開了,看著裏麵兩身的小衣裳,兩雙小鞋子,一個虎頭帽子。


    福娘眼睛都酸澀了起來。她知道,這是她娘一針一針縫出來的。這不是小衣裳、小鞋子、虎頭帽子,而是親人們滿滿的關愛。


    “祖母,爹娘,大哥大嫂,還有二哥……他們可還好?”福娘關切的問道。


    “都很好。”朱高熙肯定的說道:“而且,聽嶽母講,大嫂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朱高熙這麽一講後,福娘是雙手合十,念了菩薩保佑。“太好了,大嫂有了身孕,這下子祖母、爹娘都可以放心了。張家的長孫,來年有盼頭。”福娘真高興。畢竟,大哥大嫂成婚這些年了,總沒一個子嗣,是讓張家人頭疼的


    一件事情。


    “二哥呢?”


    福娘又問道:“娘可講了,什麽時候請我們喝二哥的喜酒?”


    福娘真覺得,她二哥瀟灑啊。


    以前還沒瞧出來,如今看來,她二哥張春福蠻有個性嘛。瞧一瞧,到現在還沒成婚,也能頂住家庭裏的催婚。


    “二哥那邊?”朱高熙嗬嗬笑道:“二哥是有理想的,他表示,沒個官身,暫時不想成婚。高不成,低不就,他嫌麻煩。”


    朱高熙話是如此講。


    可他心頭清楚。


    他的二舅哥張春福嘛,那似乎是有些什麽打算,隻是沒明講了。


    朱高熙催問了幾次後,瞧著二舅哥不想說,他也就不催問了。畢竟,嶽父在,嶽母在,他這個妹婿,還是不要多插手了。


    朱高熙、福娘是談話談得興起。


    朱瞻元聽著這些話,心中念頭在轉。


    宏武二十年,他三歲,他想改變了父皇的命運……


    嗯,也應該說,他想改變了他爹、他娘往後的命運,那麽,尋求了二舅舅的幫忙,也許是一切好事。


    朱瞻元在努力回想了。


    他似乎記得,那一年,他的二舅舅已經是他娘嘴裏的官老爺了。雖說,隻是小小的七品官。


    不管如何?


    禁衛軍中的七品官,總是有些人脈在了。


    朱瞻元想改變了一切。


    他覺得,目前的家庭非常不錯。


    他喜歡了,他爹他娘,對待他這個兒子的寵愛。


    父與母的全心嗬護,讓朱瞻元的這一顆帝王心,也是暖了起來。


    “對了,父王、母妃入秋後,會請求歸藩一事。你的意思是如何?”福娘一邊把小衣裳、小鞋子、虎頭帽子收好了,一邊問了話道。


    “為何突然問這事情?”朱高熙蠻好奇的,他說道:“父王、母妃,還有二弟、三弟會一起回燕地。我們,還有瞻元,自然是留在京城。這不是早都知道的事情嗎?”


    “嗯……”福娘想了想。


    她才說道:“我就是覺得,你是燕王府的世子,總留在京城的話,也許燕地那邊的一切,你會疏遠了。”


    朱高熙摟抱著兒子的手,是僵硬了一下。


    他努力恢複了神情的鎮靜,他說道:“沒事的。”


    “既然父王、母妃都說話了,讓我們留下來。那我們便聽長輩的,留在京城吧。”朱高熙如此講道。


    “我是想說,你心底樂意嗎?”


    福娘似乎有意,又似乎無意的問道。


    “其實,我覺得,我們留在京城,又或是回了燕地,應該都無妨吧?”福娘說道。


    “當然,我就是多嘴講一講。”


    福娘又是畫蛇添足的補充了一句。


    對於暖和的京城,福娘樂意待。但是,福娘是有夫君,有兒子的人。她更多的立場,會考慮了夫君和兒子們的利益。


    明明是燕王府的繼承人,她的夫君卻是離得燕地老遠,長久下去,不是一個好法子。


    人嘛,有親疏遠近的。


    人的感情,也是有偏頗的。


    福娘還是樂意了,回更寒冷的北方燕地。因為,若對夫君和兒子們有益處,她不介意,在燕地的燕王府,渡過了每一年讓南方人覺得有點難熬的寒冬。反正嘛,生活久了,總會習慣了北方的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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