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三省懂了,拱手鞠躬,“老奴這就去安排。”


    “去吧!”邵平波揮袖,雙手撐在桌上,低頭看到袖上嫣紅血跡,亦黯然神傷。


    這些年來,身邊有修士幫忙調養護理身子,舊疾竟一直不能痊愈。


    他自己也知道久久不能痊愈的原因,若非有修士護養調理,自己這身子骨經怕是早已倒下。


    稍候,忽又抬頭,目中重新煥發出鬥誌神采,繞出書案,走到一麵掛有七國全圖的牆壁前,目光來回掃視著,思索著,最終停注在北州方位流連。


    轉身,快步走回到案後坐下,扯來一張紙,提筆斟酌後,奮筆疾書,一氣寫下六份手書。


    這裏剛將東西寫好蓋好印章,邵三省端了盆熱水進來,擰了塊熱毛巾給他擦拭口角血跡。


    邵平波未接,反倒將那六份手書拿給他,“讓宋舒和陳歸碩各持三份前往燕、韓二國聯係六大派。宋舒不敢回燕國,讓宋舒拿我手書去韓國聯係百川穀、無上宮、天女教,讓陳歸碩去燕國聯係逍遙宮、紫金洞、靈劍山。立刻,盡快,不要耽誤!”之後才接了熱毛巾擦拭口角。


    邵三省看過手中東西,發現竟是向六大派談歸順的書信,不由驚訝:“大公子這是何意?”


    他不明白如何能同時向兩邊歸順。


    邵平波捂著手中熱毛巾沉思道:“牛有道同時聯係六大派,無非是唆使六大派解決北州這個爭執,我豈能讓他得逞。我若假意談判願主動歸順燕國,燕國勢力還會動我嗎?能拿回整個北州又豈會隻得半個。反之於韓國也是同樣的道理!無論哪一方,收到我信,必然怕驚動另一邊影響收複北州,也必然會秘而不宣。”


    邵三省恍然大悟,明白了,“大公子的意思是先穩住六大派。”


    邵平波:“先以談判穩住六大派,六大派沒有動作,便能穩住燕、韓兩國,也能穩住大禪山。先拖住他們,為先解決掉牛有道爭取時間,隻要沒了這個從中作梗的家夥,北州是倒向哪邊還是繼續騎牆可視情況而定。牛賊挑動這麽大的利益是在玩火,實在不行,我可以北州歸順為餌,誰殺了牛有道,我便歸順於誰,讓他玩火自#焚,總之不會讓他好過!”


    邵三省聽的興奮不已,連連點頭,“好,我這就去辦。”


    ……


    一間密室內,邵三省快步進入,坐在裏麵枯等的陳歸碩立刻站起,拱手:“邵先生。”


    邵三省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客氣,從袖子裏拿出三份密封給他,“你立刻秘密出發,將這三封信送達目的地。”


    陳歸碩接到手逐一看過上麵的字樣,分別是拜呈逍遙宮、拜呈紫金洞、拜呈靈劍山等字樣,有點訝異,“先生,如此高高在上的門派,我去,他們能見我嗎?”


    邵三省:“見不見你不重要,願意見你則罷,不願見你也無妨,重點是把信分別送到,隻要三大派看到信便可,其他的不需要你做什麽,明白嗎?”


    “好!”陳歸碩點了點頭,將三封信小心藏入懷中,道:“我向宋師叔辭行後立刻出發。”


    邵三省製止:“我說了,立刻秘密出發!誰都不要見,宋舒那邊我會替你做交代。你立刻改頭換麵,我會安排你悄悄出城,不要驚動任何人,途中也不許驚動任何人,若有任何失誤,小心你的小命!”


    陳歸碩忙應下,“好!”


    邵三省又摸出了百張麵值一百的金票給他,一萬金幣,以作路資。


    路費也用不了這麽多錢,顯然是辛勞的費用。


    “事成後,另有重賞!”邵三省扶了扶他的胳膊,語重心長……


    約莫半個時辰後,陳歸碩已經身在城外,在官道上一騎飛奔。


    待到遠離府城後,陳歸碩左顧右盼一陣,待四周無人,突然韁繩一拉,坐騎轉向改道,縱騎衝入了山林中。


    密林中的一塊隱蔽山壁下跳下馬來,摸出了那三封密信,直接給拆了,查看密信內容的同時,不時抬頭小心觀察四周,看完一份又拆一份……


    山林洞窟內外,處處是千年前的遺跡,處處是歲月斑駁後的佛像,許多在風吹雨淋日曬之下早已看不清麵容,隻剩下一個輪廓,一些洞窟中依舊輪廓清晰的佛像也已不多。


    藏在這鍾靈毓秀深處的佛門遺跡之地正是大禪山。


    大禪山下,數十人翻身上馬,分成兩撥而去。


    一撥直奔北州府城,一撥由掌門皇烈親自率領。


    大袖兜風的皇烈領隊一路疾馳,麵色凝重,馬不停蹄趕往萬獸門。


    接到長老黃通傳回的消息後,獲悉邵平波又招來了牛有道的報複,而且這次的報複似乎非同一般,居然勾搭上了燕韓兩國的六大派,這分明是針對北州而來的,牛有道這次似乎要把事情給往大了搞。


    大禪山高層聞訊又驚又怒,對邵平波的行為實在是惱火,已經再三警告過不要再去招惹牛有道,可這廝就是屢屢不聽,這次勢必要給這廝一點教訓。


    出了這麽大的事,試問皇烈如何能坐視,欲親自趕往萬獸門化解此事,得緊急趕往,這一路注定要日夜兼程不停。


    同時也向坐鎮北州府城那邊的長老鍾陽旭發去了消息,讓鍾陽旭拷問邵平波,弄清是怎麽回事,另加派了一批精銳弟子趕去,以防不測……


    南州刺史府後院內,一打著赤膊的皮膚黝黑少年,暴曬在陽光下,雙手各持一杆長槍,左右迎舉,馬步而蹲。隻是胳膊雙腿已經在那瑟瑟發抖,身上汗如雨下,處於煎熬中。


    此子正是羅安的兒子,跟了蒙山鳴的那個老大,一直在蒙山鳴身邊為蒙山鳴推輪椅。


    “堅持住!”樹蔭下坐在輪椅上的蒙山鳴看出了不對,提醒了一聲。


    當啷!少年還是沒能堅持住,雙腿一軟,連人帶槍跌坐在了地上。隨後又爬了起來,看了眼威嚴凝視的蒙山鳴,低個頭過來賠罪。


    蒙山鳴喝道:“槍撿起來。”


    少年趕緊返回撿起,這才回來低個腦袋。


    蒙山鳴:“忘了我跟你說的話?”


    少年搖頭:“沒有,五年內,雙槍不得離手,吃喝拉撒睡都得拿著,要讓槍一上手就要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指哪打哪,絲毫不差,如臂使指。”


    “嗬嗬!”不遠處傳來商朝宗的笑聲。


    商淑清、藍若亭還有一直跟隨的羅家二小子,剛進這院子時,停步觀摩了一陣,親眼目睹了剛才的一幕。


    見商淑清來了,羅家老大已是個半大小子,光著身子在商淑清麵前未免有些不合適,蒙山鳴對羅老大說,“先回去歇一下。”


    “是!”羅老大提著槍跑了,臨走前看了弟弟一眼。


    羅老二暗暗吐了下舌頭,看得出兄長在這邊很辛苦。


    商朝宗走來,笑問:“蒙伯伯這般對大安,是不是太苛刻了一點?”


    羅安兩個兒子取名也簡單,一個羅大安,一個羅小安,如今大安從武,小安從文。


    蒙山鳴:“我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


    “嚴師出高徒嘛!”藍若亭笑著接了一句,回頭又訓斥身邊的小子,“看到你兄長沒有?還覺得讀書、寫字累嗎?”


    羅小安嘿嘿幹笑道:“師傅說的都對。”


    “小滑頭!小聰明!”藍若亭冷哼一聲,“回去再把昨天抄的東西再抄一百遍。”


    “是!”羅小安應下,精神已蔫了一半。


    蒙山鳴看著幾人,知道正常情況下沒事的話,幾人不會一起跑來,南州初定不久,有許多事忙。


    知他心意,商朝宗道:“道爺如今不在南州,在宋國萬獸門那邊做客,天玉門的陳庭秀也去了。派遣到宋國那邊的人員聽宋國的人提了一下,具體情況不知,也不知道爺在那邊幹什麽。”


    “藏而不露,離開了南州…”蒙山鳴嘀咕自語著,“戰後一直未在南州現身,看來他目前在南州已沒了與天玉門抗衡的資本。”


    藍若亭意味深長道:“遲早還會卷土重來的。”


    商淑清沉吟道:“我等如今安好,希望天玉門不是追著道爺去的。”


    幾人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擔心牛有道和天玉門的較量已從南州內部轉移到了外麵,一旦正麵杠上,牛有道的實力明顯吃虧太大,很是讓人擔心。


    蒙山鳴看出了她眼中的憂慮,暗暗歎了聲,這丫頭的年紀已越拖越大了,還想戰後找牛有道好好談談來著,如今怕是不知何日才能再見牛有道,寬慰道:“這位道爺,一代驕子,風雲在手,有降龍伏虎的手段,定然百邪不侵、宵小辟易,不會有事的,等他再回必是凱旋!”


    ……


    “為何要在外麵見麵?”


    庭院中,有客來,文心照身邊的那個木訥老者,陳庭秀很訝異地問了句。


    木訥老者道:“不是夫人動不了那賤人,而是顧慮掌門不便動,否則也輪不到你來出頭。你冒然闖到那邊去不合適,讓夫人如何對掌門交代?萬獸門耳目眾多,不是談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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