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庭秀愣了一下,想想也是,憑文心照的勢力怎麽可能殺不了紅娘,看來自己突然闖去說那事還真有點唐突,敢情把自己給趕走是做給杜雲桑看的。


    他忙解釋道:“是在下魯莽,當時也沒辦法,在下何德何能將夫人給請出來約見,隻能是找上門。”


    木訥老者:“不要廢話了,去還是不去。”


    陳庭秀忙笑道:“夫人有請,焉敢不去,自當赴約。”


    “你我不便一起,你自行去吧。”木訥老者扔下話就走了,陳庭秀快步跟上,還想送送,誰知又被人家一句話給砸了回來,“不用送,容易引人注意。”


    陳庭秀隻好止步,拱手目送對方出了門。


    再回頭,心中有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已是滿臉笑意,內心開懷。


    有文心照出手收拾牛有道的話,牛有道焉有命在,至於紅娘,隻要牛有道死了,天玉門收拾一個紅娘給文心照一個交代還不容易嗎?


    一邊不便親手殺牛有道,一邊不便親手殺紅娘,還真是一拍即合,陳庭秀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妙招,搖著頭,頗為戲謔地自語:“牛有道啊牛有道,你隻怕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死在兩個女人為別的男人爭風吃醋中吧?招收什麽樣的手下不好,偏偏招個破鞋,這嗜好實在讓人不敢恭維。齊京紅娘,嗬嗬,果然是名不虛傳!”


    見他開心,幾位弟子湊上前來,他當即吩咐道:“來兩個人隨我走一趟,其他人留守。”


    隨後,一行三人出門,直奔山門。


    一出山門,陳庭秀忍不住一怔,隻見不遠處的樹梢上,文心照飄然而立,裙袂飄飄,貌似在等他。


    不是怕人看到嗎?怎麽會等在這裏?


    雖有疑惑,卻不敢猶豫,趕緊飛掠而去,站在樹下滿臉堆笑,朝上拱手仰望:“杜夫人!”


    文心照高高在上,垂眼藐視著。


    樹下林子裏,木訥老者緩緩走出,走到陳庭秀跟前。


    陳庭秀又拱手,“還未請教尊姓大名…”話音戛然而止。


    木訥老者袖子裏一道寒光閃出,直接貫穿了陳庭秀的心窩,從後背飛出,鮮血飛濺而出。


    “你…”陳庭秀瞪大著眼睛,慢慢低頭看向自己胸口。


    一柄短小飛劍在空繞了個弧圈而回,劃出一道流光而過,又在陳庭秀脖子爆出一灘血來,將陳庭秀身子帶的翻轉倒地。他躺在地上抽搐著,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木訥老者,目光又艱難地看向樹梢上蔑視的文心照。


    不明白,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麽要殺他?竟然直接在萬獸門門口動手就殺了他!


    寒光一閃,木訥老者揮袖一掃,飛劍已歸入袖內,滅一人輕而易舉,甚至未給陳庭秀反應的時間。


    “師傅!”兩名跟來的弟子驚呆了一會兒才發出驚呼,眼睜睜看著陳庭秀倒下,在那木訥老者的注視下,又不敢靠近。


    樹梢上的文心照低眼瞅了瞅,若不是為了給師兄一個交代,收拾這麽個東西壓根用不著她現身。


    她就在萬獸門的家門口收拾了又怎樣,還指望她陪陳庭秀遠行不成?她壓根懶得跟陳庭秀玩,不在萬獸門內動手是給萬獸門麵子。至於什麽天玉門,對她來說,算個什麽東西嗎?區區一個天玉門的長老殺了就殺了,又能怎樣?天玉門敢到天行宗興師問罪嗎?


    她一個閃身而去,飄落在了萬獸門的山門外,緩緩踱步入內,毫不遮掩,麵無表情。


    萬獸門的守門弟子也被這一幕給驚住了,門口左右兩名弟子一起慢慢回頭,目送文心照入內,啞口無言。


    木訥老者確認陳庭秀已死,亦閃身而來,跟隨文心照而去。


    “師傅!”兩名天玉門弟子已跪在陳庭秀身邊,抱著屍體哭天喊地。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至少掀起的動靜是不會小的。


    文心照顯然是心知肚明的,回到了落腳的客院,見到了在閣內短榻上盤膝打坐的杜雲桑。


    杜雲桑知道誰來了,沒有睜眼。


    文心照靜靜看了他一會兒,輕聲道:“那個天玉門的,在萬獸門山門外殺了,不過有人看到了,可能會有點麻煩。”


    杜雲桑依然沒睜眼,徐徐道:“你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你有麻煩我來擋,去歇著吧。”


    文心照嘴角略勾起微微弧度,從小到大,就喜歡師兄對她說類似的話,“嗯”了聲,就這麽雲淡風輕地走了……


    “你說什麽?”


    正殿內,正在會客的西海堂猛然站起,有點不敢相信。


    左右在座的貴客也是一臉愕然站起,麵麵相覷。


    前來通報的是晁敬,哭笑不得道:“掌門,不會有錯,山門外的弟子親眼看到了,如今天玉門的弟子已抬了屍體在外喊冤,要咱們萬獸門給個交代。”


    西海堂一張臉黑了下來,沉聲道:“那瘋女人搞什麽鬼?”


    之前打人,這邊看天行宗的麵子已經幫忙抹平了,如今又公然殺萬獸門的客人,讓萬獸門如何向客人交代?


    天玉門再怎麽上不了台麵,你也不能在我家門口動手吧?傳出去算怎麽回事?


    他就差說出,你要殺不能帶遠一點嗎?就在萬獸門的門口,吃錯藥了嗎?


    晁敬唉聲歎氣一聲,他哪知道那瘋女人搞什麽鬼。


    “幾位,對不住了,有點事處理。”西海堂對在場的客人拱了拱手。


    幾人一起拱手,或說理解,或說請便。


    西海堂大步而行,領著人出去了,另有人送客。


    大步走到殿外空曠場地邊緣,往台階下一看,隻見高高而上的半山腰台階上的一處平台上,兩排天玉門弟子頭綁白布條站著,兩排人中間停放了一具蒙著白布的屍體,顯然是那位天玉門的長老。


    西海堂有點頭疼,不可能為個區區天玉門和天行宗翻臉,但死的這位畢竟是萬獸門的客人,就被殺死在你家門口,而且殺人凶手還就在你家裏,你不給個交代不行,否則傳出去讓天下人怎麽說?


    人言可畏,所謂名門正派,抬不過一個臉麵。


    人生在世,凡人也好,修士也罷,但凡自詡堂堂正正的,哪個還能不要點麵子。


    當然,臭不要臉的人也不少,可萬獸門能當那臭不要臉的人嗎?


    這位陳長老,自己還打算晾晾再見,結果大活人變成了屍體晾在這給自己見,還真是晾晾。


    此情此景,實在是讓西海堂無語,早知道就早點見了,說不定人走了就沒這事了。


    算了!西海堂暫時也不去見下麵那些天玉門弟子了,轉向而去,直接去找天行宗的人要交代了。


    快速趕到天行宗落腳的客院,暢行無阻,在亭台樓閣間見到了負手而立等候的杜雲桑。


    “杜雲桑,你夫人幹的好事。”西海堂人還沒到,隔著老遠便問罪,身後跟了一群人。


    杜雲桑轉身,待麵色陰沉的西海堂到了跟前,不疾不徐道:“什麽事讓西海兄如此氣急敗壞?”


    西海堂:“你跟我裝糊塗是不是?本派弟子親眼看到你夫人帶人在山門外殺了本派的客人,你難道不準備給我個交代?”


    杜雲桑哦了聲,不以為然道:“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殺就殺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這是我萬獸門的客人,天行宗想幹什麽?要不要萬獸門弟子改天也在天行宗殺幾個人試試?”


    “你最好先搞清楚是怎麽回事。”


    “搞清楚,好,你最好現在就給我說清楚,人家可是抬著屍體找我要交代呢!”


    “該死的東西,竟敢跑到這裏拿齊京紅娘的事來羞辱本座,你說該不該殺?若不是給萬獸門麵子,我就直接在萬獸門內動手了。西海兄,你萬獸門還真是沒架子,什麽人都能往裏請,我現在懷疑是不是你萬獸門故意安排來找我麻煩的。”


    “話不能亂說…他真跑來拿齊京紅娘的事羞辱你?”


    “我沒空跟你扯這個,你自己找天玉門的人問去。”


    這裏剛把西海堂等人打發走,又有人找上門了,這次可謂是氣勢洶洶。


    逍遙宮、紫金洞、靈劍山的三位掌門帶著人聯袂來到,找杜雲桑要交代。


    陳庭秀歸根結底是燕國的修士,雖說不是三派的人,但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三派的人,在別的地方死了也就罷了,恩恩怨怨的也說不清。關鍵三派掌門都在這裏,陳庭秀被人殺死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算怎麽回事,這是要打他們的臉嗎?


    自己人被殺死在眼前,一聲不吭說不過去,不願得罪天行宗也得露麵要個交代,否則沒辦法對燕國境內效命的修士交代。


    陳庭秀也算是死的光榮,燕國境內修士的死能驚動三大派掌門的人很少見,天玉門開宗立派以來也沒有過這待遇。


    然而杜雲桑以同樣的理由堵的三派掌門硬是沒話說,找上門來拿齊京紅娘的事來羞辱天行宗掌門,這不是找死嗎?人家什麽身份,你什麽身份?


    換了他們也不可能接受這樣的事,換了他們還真有可能當場動手。


    就這樣,文心照也不知是不是心裏有氣還是怎的,故意給杜雲桑惹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但杜雲桑出麵幫她承擔了,風風雨雨幫她擋了,讓她任性了一把。


    於是身在萬獸門的天玉門弟子壓力大了,幾個大門派的人把他們提來提去問情況,大部分人不知情,個別知情的哪敢說出是想利用天行宗來對付牛有道,這不是公然給天玉門找麻煩嘛,回去還想不想混了?


    逍遙宮等三大派的人在這裏,得幫自己燕國的修士說話,也不願搞得自己燕國修士難堪,同時也希望天玉門這邊息事寧人。在三大派這邊有人暗示的情況下,天玉門有人鬆口了,隻說陳庭秀好像是為紅娘的事去找了文心照。


    於是殺人者無罪,天行宗沒事,在三大派的幫腔下,天玉門也沒事,責任全部給死人扛了,陳庭秀自己扛了,死的活該。


    萬獸門算是跟著倒了黴,客人死在自己這邊多少有責任,為個“情理”二字,拿了一百萬金幣出來給天玉門,聊表歉意。


    反正天玉門也不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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