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煙醒來的時候,是在秦暖的公寓裏。


    她睜開眼,不知道是何時了,他卻一直坐在她的身邊。


    他的一隻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已然睡著了。


    唐煙不想吵醒他,卻又覺得不能讓他這樣睡著,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湊近他的頭,一隻手托住他的頭,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試圖拿開那隻手。


    至少,讓他趴在床上睡吧,唐煙是這樣想的,卻還是驚醒了他。


    一個愣神,秦暖渾身一抖,就醒來過來。


    他看到睜著眼睛的唐煙,摸了摸她的額頭,似在自言自語道:“沒事了,退燒了就好,退了就好。”


    “我發燒了?”唐煙問道。


    “嗯,你昨晚暈倒了,我家正好挺近的,我就帶你過來了。”


    “然後呢?”


    “然後發現你在發燒,本想送你去醫院,可是你燒得不清不楚時候,死活都不肯去醫院,也不肯吃藥,我隻能給你物理退燒。”


    唐煙呆呆地看著他,這麽說來,她倒是有了點印象。她之所以不願意去醫院,是怕被發現自己可能懷孕了,不吃藥也是這個原因。


    因為她一向準時的例假,這次已經推遲了幾日。


    冥冥之中唐煙有一種預感,可卻又想多騙自己幾日,說不定這隻是一次月經不調呢。


    “煙,還好你昨天燒得不高,不然我可要強迫你去醫院了。”秦暖說著,頓了頓又問她:“能告訴我為什麽這麽排斥醫院嗎?”


    唐煙微微搖了搖頭。


    秦暖也不多問什麽,隻是站起身子,說道:“我去給你弄早飯,你電話昨晚一直在響,後來我開了靜音,不知道還有沒有打過來,你看一下吧。”


    ……


    唐煙從床頭摸索到自己的手機,點開屏幕,都傻掉了。


    賀墨衍給自己打了無數個電話,幾乎是一整夜,每隔幾分鍾就打一個。她仿佛都看到了傭人被賀墨衍要求一直給她打電話的畫麵,隻覺得心裏一陣寒意略過。


    她按了回撥鍵,打了回去。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了。


    “唐煙!”聽筒裏傳出來的,是賀墨衍沙啞的低吼。


    “你在哪兒!”他問,語氣就像是在訓自己孩子似的。


    唐煙嘴角掛著的嗤笑,尷尬地扯了扯。她真是慶幸,自己之前關掉了定位,這樣賀墨衍就找不到她了。


    她沒有回話,隨後便掛斷了電話,還關了機。


    賀墨衍氣得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抬起手中的手機,就是猛地砸向遠處。


    “唐煙,你竟敢掛我的電話!”他氣得雙手顫抖,加上一夜未眠,心悸的感覺讓他的臉色,顯得格外蒼白。


    賀墨衍跌坐在了椅子上,他的手肘撐在大腿上,兩隻手捂住了臉,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他後悔了,後悔昨天在競標會上那樣說了,他以為這也是她想要的,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失落。


    她什麽時候開始不排斥賀夫人這個名號了?賀墨衍在自己的腦海裏追溯著,卻始終找不到源頭。


    他隻覺得,如果知道她會因此徹夜未歸,他就該牽著她的手,笑著對全世界宣布,這是我賀墨衍的女人。


    可是,已經晚了。


    …………


    很快,秦暖端著餐盤就進了房間。


    盤子上放著一個荷包蛋,這荷包蛋被精心切去了邊角,做成了一個完整的原型,而在荷包蛋中央,上麵用番茄醬畫了一個笑臉,樣子極其可愛。唐煙看得有些恍惚,她的思緒飄忽到了多年之前。那時候,秦之言每天都給她做早飯,食材很豐富,但有一樣是不會變的,就是這個笑臉,有的時候,它在荷包蛋上,有


    的時候在麵包上,還有的是在意麵上。


    而此時,她眼前的這個荷包蛋上,畫著和她記憶中如出一轍的笑臉。


    “怎麽了?不餓嗎?不想吃麽?”秦暖關切地問道:“還有其他東西,我怕你餓就先把這個拿來了,你不喜歡的話,我現在就換掉。”


    “不,不是的,我吃。”唐煙拿起叉子,一頓狼吞虎咽,就把眼前的荷包蛋一整個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她的眼淚也隨之掉了下來。


    “怎麽了?煙,有什麽和我說好嗎?”秦暖趕緊用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水,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唐煙看著他這個樣子,著急得就像個孩子似的。便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嚎啕大哭了起來。


    嘴裏的食物還未咽下,她哭得撕心裂肺,嘴裏嘟嘟囔囔著說著:“之言哥哥,你真的是我的之言哥哥嗎?”


    …………


    秦暖摸了摸她的頭,雙手拖住了她的臉,臉上的笑還是那麽的好看,那麽的溫暖。


    “嗯,我都想起來了,根本沒有什麽雙胞胎,一直就隻有我一個人。”


    唐煙驚訝極了,她問:“但是,當年,你不是被車給撞了,然後當場死亡了嗎?”


    秦暖搖了搖頭,反問道:“我的傻煙,你看到了嗎?”


    她皺著眉頭,努力回想著自己一直在逃避著的那段記憶。想了許久,她確實找不到相關的記憶痕跡,她隻記得,自己當時嚇暈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後來就被告知秦之言的死亡,到最後,她看到的也就隻有一


    個盒子,一塊墓碑。


    唐煙的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眼睛也瞪得老大,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會吧?自己被她那個後母林婉儀給騙了?


    她想起秦暖之前說自己來自於黎城,林婉儀也是那裏的人,兩件事聯係在了一起,她不得不輕易拚湊出這個陰謀原本的模樣。


    ……


    秦之言當年為她擋下疾馳而來的車,並沒有當場死亡,而是失憶了。


    林婉儀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就打算鏟除自己身邊的這顆不定時炸彈。她把秦之言運到了自己的老家黎城,交給她的遠方親戚,並給他改名秦暖。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還是把他拉回了陵城。所以她不得不給失去記憶的秦之言編造了一個謊言,說是他曾經有個雙胞胎的哥哥,那個哥哥才是秦


    之言。


    ……


    林婉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女兒,能夠順利成為唐家真正的主人。


    唐家的家產是唐紀功和唐煙死去媽媽一手經營起來的,對林婉儀來說,那屬於婚前財產,唐紀功死去之後,她一分錢都得不到,所有的財產隻會歸於唐煙一人名下。


    而瓜分原本屬於唐煙的財產這件事,她早有預謀。


    秦之言就是那個最大的擋路石。


    …………


    “之言哥哥,那你是怎麽想起來過去的事情的?”唐煙問他。


    “我遇到一個人。”


    “什麽人?”


    “一個當年在唐家做過的老人,也是你的奶媽。”秦之言這樣一說,唐煙立馬就脫口而出,激動地說道:“你見到喻阿姨了?她在哪兒?她好不好?現在怎麽樣了?”


    秦之言笑了笑,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長發,說道:“煙,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激動說話就變得這麽快。”


    唐煙害羞地低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這不是太久沒見到喻阿姨了嗎?自從媽媽死後,她也就消失了,我還以為,她再也不會出現了呢。”


    “我和她也是偶遇。”


    “那她現在怎麽樣了?”


    “她很好,你想見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正好,她也向我問起了你,說是有話要跟你講。”


    “她有沒有說講什麽?”


    秦之言皺了皺眉,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開口道:“關於唐阿姨的死。”


    “媽媽?”秦之言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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