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阿姨住的地方離得很近,唐煙和秦之言步行了一會兒,就到了。


    敲開門的那一刻,喻雪麗見到唐煙的第一眼,眼眶就紅了起來。


    “小煙啊,你長得你和媽媽簡直就一模一樣。”說著,她便將唐煙擁在懷裏。


    唐煙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那個小時候熟悉的味道,在她的印象裏,這就是媽媽的味道。


    “阿姨,這麽多年了,你都去哪兒了?過得好不好?”唐煙關切地問道。


    喻雪麗辛酸地笑了笑,迎著唐煙他們進了屋,“別站在門口了,進來說吧。”


    屋子裏麵和狹窄,也很昏暗,所有的配套設施都被堆在一間裏,廚房,衛生間之間僅僅用一條浴簾隔開。這房子的大小,都沒有當年唐家的保姆間大。


    唐煙看得鼻尖一陣酸楚,她帶著哭腔,對喻雪麗說:“喻阿姨,你跟我回去吧,別住在這裏了,你年紀大了,一個人在這兒也不方便。”


    “坐吧,小煙。“喻雪麗沒有回話,隻是端來一張凳子,讓唐煙坐下。


    “你也坐吧,小言。”


    ……“哎……”喻阿姨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布滿老繭的雙手,在唐煙的手背上劃過,她說:“小煙啊,你阿姨我這麽多年來,苦日子啊,過慣了。你讓我現在住到大房


    子裏,我還都不習慣了,空蕩蕩的,會寂寞。”


    她嘴上這麽說,眼裏卻充滿了閃躲,似是有著什麽難言之隱。


    唐煙一下子就看了出來。“喻阿姨,你知道嗎?在我的心裏,你就是我的半個母親,小時候媽媽和我不太親,照顧我最多的,還是您和之言哥哥,我都記得,你們才是我最親的親人。”唐煙說著,


    也微笑著看了看身邊的秦之言。


    這一刻,對她來說,才像是一個家。


    “小煙,小言,你們對我來說,也就像是對我自己的孩子一樣。”她這樣感慨道,唐煙左右看了看,奇怪地問道:“小城哥呢?他不和您在一起嗎?”


    見秦之言清了清嗓子,喻雪麗的眼神也落寞了下去,唐煙才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


    “對不起,喻阿姨……”


    “沒事兒,已經這麽多年了。”喻雪麗若有所思地說道:“小城當年在你媽媽死後,也不幸溺水身亡了。”


    唐煙聽到的這個消息,恐怕是近期最讓她震驚的了。


    “怎麽會……我那時候怎麽不知道……”她的語氣裏透著自責。


    “你當時媽媽剛去世,已經夠難過了的,我怎麽能再給你雪上加霜呢。”喻雪麗爬上皺紋的臉上,幾根銀絲在風中微微佛過她的臉頰。


    伸手將發絲別到耳後,她無奈地笑了笑。


    “之言哥哥,你也不知道嗎?”唐煙轉向秦之言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怪不得您當初要一聲不吭地離開,原來是因為……”唐煙滿臉抱歉地模樣,看上去就讓人心疼。


    可喻雪麗的臉色卻變得愈發的蒼白了起來,她看上去,不像是單純地思念兒子。


    “哪裏不舒服嗎?喻阿姨。”唐煙在做公關部工作的時候,察言觀色的本領,沒少練過。


    “我沒事,小煙,我聽小言說,你現在已經嫁人了是嗎?”喻雪麗關切地問道。


    唐煙看了一眼秦之言,抿了抿嘴,緩緩地點了點頭。


    “嫁人了好,嫁人了就好,離開了那個家,就什麽都好了。”喻雪麗就像是在自己碎碎念地說了這麽一句話,卻引起了唐煙的注意。


    冥冥之中,她覺得當年的事情,沒那麽簡單。


    “喻阿姨,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唐煙的眼神追著她閃躲的目光,捕捉到她眼神裏的害怕,唐煙便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您告訴我,好嗎?我現在長大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孩子了。”唐煙勸解道。


    秦之言卻在一旁阻撓:“煙,你別追問喻阿姨了,都這麽多年過去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別讓阿姨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了。”


    可秦之言越是這麽說,唐煙就越是覺得事情不對。她的直覺告訴自己,他們在隱瞞一件事,而這件事,隻可能和她媽媽當年的死因有關。不然他們也不會如此諱莫如深。


    …………


    當年。


    唐家的宅子裏,一直籠罩著一股陰鬱的氣息。


    這股氣息主要來自於唐煙的媽媽白雪,她並不愛唐紀功,所以終日鬱鬱寡歡,以淚洗麵。


    那時候,小小的唐煙還不知道媽媽為什麽總是這麽難過,她隻知道自己不受媽媽的待見,媽媽一點都不喜歡她。反倒是爸爸,還會經常從外麵帶一些東西給她。


    她覺得,爸爸可好了,至少比媽媽好。


    直到後來,長大後的唐煙,才從別人口中得知。


    她的媽媽,是被唐紀功強奸,而生下的她。


    所以,一切就都明了了,哪有不愛孩子的母親,有的隻是自己內心深處無法抹去的痛。


    之後人們都說,白雪就是這樣鬱鬱寡歡而死。


    ……


    但實際上,卻不是這樣的。


    唐煙的媽媽,其實是被林婉儀害死的,原因自然是不用說,她為了自己坐上唐家夫人的位子,必定是要掃除掉白雪的。


    這真相,是後來喻雪麗被唐煙逼問之下,不得不說出來的。


    而這件事,當年,並不是被喻雪麗發現的,發現這個驚天秘密的,是喜歡爬樹的小城。


    小城無意間撞見了這個陰謀,他被嚇壞了,終日心事重重,卻也不敢跟任何人講。說了,又有誰會信他一個奶媽家的孩子呢?所以,他隻能在日記本上寫下了自己的苦惱,他在那上麵說,不知道該不該去告訴老爺,可是事情都沒有發生,萬一隻是他聽錯了,豈不是冤枉了人。萬一,沒有冤枉人


    ,但對方卻矢口否認呢?


    他豈不是要害得媽媽陪自己露宿街頭。


    但願,隻是自己搞錯了吧。善良的小城,是這樣想的。


    他萬萬沒有想到,之後這件事甚至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


    白雪真的被害死了。


    小城整個人都瘋了,他追悔莫及,要是自己早點去告訴老爺就好了,這樣說不定就能救夫人一命了。


    教他讀書寫字的人是煙兒妹妹,可是現在看到她因為失去了媽媽,哭得如此傷心,小城的心就像刀割了一般疼痛。


    所以,他做了一個勇敢的決定,也是一個最愚蠢的決定。


    他去唐紀功那裏告發了林婉儀。


    第二天。


    他自己的屍體,就在附近那條小河裏,浮出了水麵。


    ……


    所幸的是,喻雪麗知道自己兒子的水性,她知道他絕不會因為溺水而亡。她在家裏發瘋了的尋找著蛛絲馬跡,最後,終於被她找到了那本藏在枕頭下麵的日記本。


    那裏麵,令人發指的內容,控訴著林婉儀的種種劣跡。


    喻雪麗看得已經出乎憤怒了,她差點就去找到林婉儀,和她同歸於盡了。


    但是,在天上的小城阻攔了她。


    因為他在日記本的最後一頁是這樣寫的:我要為了媽媽著想,她喜歡這份工作,我不能讓她為了我丟了工作,我希望她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喻雪麗哭得呼天搶地。


    最後,她抱著小城的骨灰,做了一個決定,連夜收拾行李,偷偷離開了唐家。這才在林婉儀第二天派來的人來之前,逃過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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