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一場壽宴到了尾聲。


    孟畫芷從內屋的房間裏走出來,她同寶璐姐姐敘了這一番舊,一時忘了時間,竟是連午飯也錯過了。


    本是打算回府的,可四處沒找著姐姐的影子,將將走了一段路,希兒便慌張的跑了過來,說大小姐不知怎麽了,不肯理人,一個人躲在馬車裏,哭得厲害。


    孟畫芷一聽,當然是著急的。


    姐姐一向沉穩端莊,平時就算有情緒也會埋在心裏,萬萬不會露出半分的軟弱來,如今這般,怕是......


    孟畫芷倒是不敢再去想了。


    匆匆出府去,還未掀開馬車簾子,就聽見一陣壓抑著的細細嗚咽聲。


    孟畫鸞一身湖碧色軟緞繡蘭花衣裳,還是前幾日特地定製的,用得是上好的軟煙霞緞子,珍稀的很,但如今不知怎的,衣裳下擺處沾染了點點泥濘汙垢,臉上原本精致的妝容也因為淚水而散開了來,整個人看著,倒是狼狽了不少。


    “姐姐。”孟畫芷上車來,在孟畫鸞身邊坐下,抬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接著又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道:“姐姐怎的如此傷心?可是有發生什麽?”


    見妹妹進來,孟畫鸞忙是捏著帕子擦了擦眼淚,稍稍偏過頭去,輕輕吸了吸鼻子,過了一小會兒,待心情略微平複下來了,才是將方才聽到的那些話,一五一十的同孟畫芷說了。


    “其實謝府那邊的事,我之前也聽了一些口風,隻是一直不敢相信罷了,就在心裏邊安慰自己說沒關係,可是......”孟畫鸞說到這,好不容易止住些的淚,又開始順著臉頰流了,後麵的話,卻是怎麽也說不出了。


    “姐姐你這回倒是糊塗了。”孟畫芷聽她說完,卻是釋然一笑,好似覺得這並不是什麽大事,勸解道:“大將軍畢竟是血氣方剛的男人,身邊有女人也不奇怪,再說了,那女子無名無份的,便一同去了軍營,想來也不是出自什麽良善人家,那花樓裏多的是勾人的小妖精,就那樣下賤的女子,怎配讓姐姐生氣呢?”


    孟畫鸞聽她這麽一說,心裏邊原本堵的慌,這一下好了不少。


    她隻是太怕了。


    怕這些日子所有的期待落空,怕自己的一腔癡心付諸東流,更害怕他的心裏,住了其它的人。


    所以那一時慌了心神,才會是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一個男人,外麵有再多的女人,那也都是上不了台麵的,可是隻要能嫁給他,得了名正言順的位子,那就比什麽都強。


    孟畫芷見姐姐的眉頭舒展開來,才是舒了一口氣,複而戲謔般的笑道:“姐姐你就是思慮過多罷了,看看你這臉,花的都不能見人了,可快些洗洗吧。”


    她不說,孟畫鸞也能想象自己現在是什麽樣子,一定是狼狽極了,忙是拿著帕子,盡量的擦了擦,眼角瞄見自家妹妹越發溢出的笑意,便停下來也不擦了,隻是朝車夫吩咐道:“快些回府!”


    ......


    一匹雪白的照夜白自小巷中疾馳而來,馬上的紅衣女子,頭發高挽成髻,簡單又瀟灑的模樣,手上一道長鞭,緊緊握著。


    蕭菀已經許久未來過將軍府了。


    她已經有些許的日子沒見到蓁蓁了,就連內學堂,她也是逾半月之久未去,本來,她是沒覺得有什麽的。


    可是,這幾日坊間謠言,卻傳得越來越厲害。


    多是些不堪入耳的話。


    有些事,傳出來,不曉得是真的還是假的,可是說的人多了,一來二去,就算是假的,也變成真的了。


    何況那些話,連她聽著,都有些相信了。


    蕭菀直接就衝進了院子裏,恰好蓁蓁出來透氣,看見她,一愣,而後驚道:“菀姐姐。”


    “怎的如此風風火火?”蓁蓁見她額角都浸出了細汗,發絲淩亂,好像被什麽人追著跑似的。


    “蓁蓁,我問你個事!”蕭菀是個直性子,向來藏不住話,現下見著蓁蓁就直接問了出來,道:“外麵傳的那些,是真是假?”


    “什麽?”蓁蓁一時沒聽懂,不自覺的皺了眉,看蕭菀一臉著急的樣子,而後思緒一轉,想起前幾日七弦和她說的話來。


    那個無厘頭的謠言?


    這要不是蕭菀再提起,她都已經完全忘到腦後去了。


    “菀姐姐你怎麽也信那些沒根沒據的糊塗話。”蓁蓁直接就否定了,道:“要是真發生了,我現在還能好好的站在這嗎?”


    蕭菀見她笑意吟吟的,應該不像是在說假話。


    看來外麵傳的那些,便是確確實實的謠言了。


    “蓁蓁,你可真是不曉得,外麵那些話,說的有多難聽,就我聽到的那些,已經不堪入耳了。”蕭菀縱然大大咧咧的,卻也知道這樣的事情傳開了有多嚴重,對蓁蓁的閨譽,已經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蓁蓁本是沒當一回事,覺得是流言這種東西,傳幾日就過去了,悠悠眾口她也堵不上,但現下聽蕭菀這麽說,她心裏突然有了一陣不好的預感。


    為什麽無緣無故的,會有這樣的謠言傳出來?


    而且傳播的如此之盛,就像是......有人在背後操作一樣。


    “我知道是誰了。”蕭菀突然一拍手,腦子靈光一閃,然後就是一臉的義憤填膺,還未等蓁蓁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手上鞭子一收,人就已經跑了出去。


    蓁蓁就看著她的背影滋溜消失在了眼前。


    這蕭菀還真是一陣風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帶一絲猶豫的。


    蓁蓁將目光收回來,又想起剛剛蕭菀說的話,眉頭不由就慢慢蹙了起來,轉頭問七弦道:“最近這些謠言,傳得很厲害嗎?”


    “不太清楚。”說實話七弦也不敢亂說,她日日待在府裏,除開偶爾聽後院的那些老婆子嘮嗑上幾句,其餘的,自然是不太清楚的。


    “那這幾日,外麵的動靜,你多留意些。”蓁蓁想了想,吩咐道。


    若真的是人為操控的話,那可就不得不防了。


    “是。”七弦點頭應下。


    ......


    蕭菀從將軍府出來,騎著那匹照夜白,雪白無暇的馬匹將那紅衣女子襯的越發英姿颯爽,馬蹄已經奔的飛快,她卻仍用雙腿夾緊了馬肚,隻如同一道淩厲的風閃過。


    不消片刻的工夫,她就在一輛馬車前停了下來。


    這正好是一處小巷子轉彎的地方,她堵在巷子口,將馬車的路都堵了去,而後手中鞭子猛然揚開,在風中劃過淩厲的一道,冷聲喝道:“孟畫芷你給我滾出來。”


    話音落下的刹那,鞭子打落在地,力道之猛,幾乎是讓整個地界都震了兩震。


    裏頭的人自然也是驚嚇到了。


    馬車上栓著的馬同樣被驚到,揚著蹄子嘶鳴了一聲,幸好車夫眼疾手快,忙是拉了韁繩,才讓馬匹安穩了下來。


    孟畫芷掀開簾子,探出一個頭來,她方才本是好好的坐著,猛然這麽一下給嚇得不好,怒睜了眸子想看看是誰,卻在看到蕭菀的那一瞬間,硬生生將怒意壓了下去。


    “郡主找小女所為何事?”孟畫芷自然曉得麵前人一向風風火火的,所是也想不明白,自己哪裏得罪了這個小祖宗。


    “何事?你也好意思問的出口?”蕭菀冷哼了一聲,手上鞭子揚著仍未收回,道:“你四處造謠,毀蓁蓁閨譽,還反過來問本郡主所為何事?你倒是好臉皮。”


    孟畫芷聽見這話,心裏頭便是一震。


    蕭菀怎麽會知道的?


    可是現下來不及想那麽多,先避過了眼前的人才是要緊的,於是孟畫芷努力的將心裏的慌亂壓了下來,沉著聲音道:“郡主莫要亂說,這罪名我可擔不起。”


    “亂說?你先前同你底下丫鬟說的話,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蕭菀哪會輕易就信了孟畫芷的話。


    她前幾日在內學堂,無意間聽到孟畫芷和她身邊侍女躲在一處偷偷說著什麽,她恰好路過,就聽到了,落入耳朵裏“多找些人”,“一定要傳得越廣越好”,“要小心行事”之類的話。


    當時她還不明白話中的意思。


    可如今聯想起蓁蓁這一番事,竟是讓她越發的篤定,謠言,就是從孟畫芷這裏傳出去的。


    真沒想到她表麵上看著柔柔弱弱的,內地裏卻幹著那些不知人的勾當,竟是想毀了蓁蓁的清譽!


    實在可恥!


    “郡主怕是聽錯了,你說的事,我聽不懂,也自沒做過。”左右她沒有證據,隻要她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做的,那光憑她蕭菀一麵之詞,也起不了什麽作用,所是說起這話來,竟是理直氣壯的。


    “說的真好聽。”蕭菀瞪著她,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手中鞭子一揚,又是狠狠往下一鞭,幾乎是擦著孟畫芷的臉頰而過。


    “那本郡主這就將你扔到花樓裏邊去,或者綁了給那些鄉下的泥腿子,那些人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就讓你好好的去伺候,你說好不好?”


    她朱唇輕啟,話中,竟是莫名的寒意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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