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才熱鬧過一回,這不過半月,又是一場壽宴將行。


    謝老夫人的小生辰,雖不是大壽,但放在臨陽城裏,也是一件轟動的大事,上下官員,夫人小姐,有些身份地位的,大致都請了個遍。


    畢竟是大將軍的生身母親,身份之尊貴,可想而知,就算是未得到邀請的,也是想盡了辦法要進來,畢竟討好大將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日之間,可謂貴人雲集。


    大門之外,好幾個小廝在守著,接了禮品和請柬,再吩咐了丫鬟,為貴人帶路。


    遠遠的,一輛蓋珠櫻八寶的齊頭平頂馬車緩緩駛來,看著便很是華貴亮麗,引人注目。


    馬車到了大門跟前,一名高個小廝上前,俯身,恭敬道:“請貴客出示請柬。”


    裏麵的人掀開車簾子,遞了一張令牌出來,道:“我家大人是奉大皇子之命,前來為老夫人祝壽的。”


    大皇子?


    這小廝是個有眼力見兒的,聽見來人提到大皇子,留了個心眼,上下將馬車打量了一番。


    這馬車看起來便不是尋常之物,看著富貴,而車轅上邊刻的一方白澤安世,顯然是皇家,才有資格用的東西。


    小廝神色凝住,抬手做了個揖,道:“請大人稍等,小的先去請示過主子。”


    昨日夫人再三吩咐,沒有請柬不得入府,雖然來人自稱是大皇子的人,但沒有請柬,他也不敢輕易放人。


    這一來一去的,半刻鍾不到,很是迅速。


    “主子說了,請大人進府。”小廝得了主子的準許,立到一旁,神態恭敬。


    簾子掀開來,先是一身藍衣的小廝出來,輕巧的跳下馬車,安了車凳在一旁。


    接著一名身穿天青色暗紋團花長袍的男子走了下來,麵容儒雅,氣質翩翩,踩著車凳,穩穩的走了下來。


    將軍府的小廝走在前頭,立馬領了人進去。


    後邊有幾人看著前邊這一幕,看了看那馬車,又看了看那人離開的背影,不由疑惑道:“那是大皇子身邊的人?”


    “這你都不知道。”另外一人搖搖頭,解釋道:“那是沈少卿,原本啊,是宮學的少傅,可是不知為何,頗的大皇子賞識,提了太常少卿不說,還多加任用,可謂風頭無倆啊。”


    邊說著,邊咋舌。


    這人聽了,頗為驚訝,忽又覺得稀奇,口無遮攔的問道:“可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不是一向――”


    話還沒說完,那人已經捂住了他的嘴巴,連連搖頭。


    這話可亂說不得。


    朝中之人都知道,大皇子同二皇子多為不和,明爭暗鬥,結黨營私,那沈少卿是大皇子的人,可是謝大將軍明裏暗裏擁護的,卻是二皇子,如今這沈少卿替大皇子來送禮祝壽,自然是讓人心生疑惑。


    說話間,兩人的聲音,已經淹沒在了人群之中。


    ......


    “妙雲,過來替我梳妝。”戚嫮兒身穿一件月白交領中衣,走過來在妝鏡前坐下。


    縱然將軍府的外院是一片熱鬧紛擾,賓客來往,但寧青院這邊卻是分外的寂靜。


    因為是老夫人的壽宴,所以謝南騏一早就出去接待賓客了,出門前竟然還同她說,說如果身子不舒服的話,就不要出門了,他會向母親稟明緣由的。


    其實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她聽了,是有些驚訝的。


    因為在他的行動裏,還從未將她放在心上過,於他來說,戚嫮兒這個人,是可有可無。


    現在呢......戚嫮兒下意識的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小腹,平坦的一片,還沒有任何的跡象,但她想......該就是因為這個孩子吧。


    如果不是有這個孩子,恐怕他對她的態度,也改變不了多少。


    “夫人是要出去嗎?”妙雲走過來,擔憂的勸說道:“今日外邊人多,雜亂,夫人還是待在屋子裏的好。”


    “我知道。”戚嫮兒看著鏡中的自己,較之以前,麵色蒼白更甚,就連說話聲,都帶著一抹虛弱,道:“無論如何,這是娘的生辰,我若不前往,於禮不合。”


    而且也真不必謹慎到連門都不讓出的地步,這畢竟是在將軍府裏,隻要自己小心一點,也出不了什麽大事。


    妙雲無奈,隻好上前來,替戚嫮兒挽發梳妝。


    輕輕鬆鬆挽了個流雲髻,插上一支八寶流蘇白玉釵,盡管已經入春,但妙雲還是給戚嫮兒挑了件玉色點赤金小襖,稍顯了單薄些,但卻是極為保暖的。


    看著,也穩重大方。


    於是這收拾完了,戚嫮兒便起身,朝著世安苑而去。


    一路上難免遇到來往的賓客。


    作為謝家的二少夫人,遇見女眷什麽的,難免的就要停下來說上兩句,可如此一來便廢去了許多時間。


    ――她有些疲於應付。


    於是在經過一處錦繡園的時候,嫮兒想了想,便轉過去,打算從園子的另一邊繞到世安苑去。


    錦繡園是一處花園子,姹紫嫣紅,什麽樣的花兒都有,所以取了一個“錦繡”的名字。


    這園子占地頗廣,算是府裏邊的一處重要所在,另一邊有一條小路,穿梭於花叢之間,因為隻有府裏人才知道那條路,所以今日這個時候,必然是沒有外人在的。


    果然,她沒有料錯。


    換了一條路後,連丫鬟小廝幾乎都沒有再見到。


    可就在即將走出園子的時候,突然撞見了一個人,就站在園子口,靜靜的看著她。


    一襲芙蓉色梅花對襟褙子,將整個人都襯的粉粉嫩嫩的,詩書氣韻油然而生,不是蔻長歌,又是誰。


    而戚嫮兒看見她的那一瞬間,明顯臉色都白了幾分。


    她向來是個掩不住心情的人。


    那日的事,她一直憋在心裏,一直無端由的猜測,猜測她和謝南騏的關係,猜測謝南騏對她的態度,可是終究,都 隻是停留在猜測上麵――


    她不敢開口去問。


    因為害怕,害怕得到的答案,會和自己心裏想的一樣。


    那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她還來不及開口說話,蔻長歌已經先行開口,道:“夫人,能不能與你談談?”


    聲音淡淡的,不帶任何的情緒。


    可是戚嫮兒卻似乎在這短短的一句話裏,聽出了格外不同的蔑視。


    換作平常的她,是不願意搭理的,可是就在那一瞬間,她破天荒的點了點頭。


    或許就是因為她心裏.....還不甘心吧。


    於是兩人退到了一邊的亭子裏說話,妙雲本想跟著戚嫮兒,可是她不讓,於是就讓她在外麵等著了。


    蔻長歌其實早就注意到了,戚嫮兒走路的時候,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摸著自己的小腹,一副十分擔憂的模樣。


    是什麽樣的人才會這樣呢?


    蔻長歌仔細打量著她,腦中閃過幾個微不可聞的細節,細細一思索,然後突然勾起唇角,輕輕的笑了。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沒猜錯。


    “想必二夫人是知道我是誰的,那就不必要再說一遍。”蔻長歌儼然一副她拿了主動權的狀態,淡然道:“我沒什麽別的要求,隻是希望,夫人也能大度的給我一條路,能走的路。”


    戚嫮兒唇角的冷笑漸然而起,可是卻一直沒有說話。


    她看得出,眼前的人,縱然表麵看起來良善,沒有什麽攻擊力,但其實每一字一句之間,都是在暗箭傷人。


    甚至不留痕跡。


    “我同南騏,相識多年,隻奈何陰差陽錯,不得以走到今天這一步,隻是事情,是非我所願,也非他所願。”


    蔻長歌話語之間打著馬虎眼,像是故意不說明白,卻全是曖昧的讓人遐想誤會之詞。


    打準了戚嫮兒什麽都不知道,她才會這麽說。


    這樣的的人,軟弱的人能夠直接讓人拿在手裏去捏,實在是太容易把控住了。


    蔻長歌想,這件事情,簡直就是不費吹飛之力,就可以搞定。


    “你想怎麽樣?”戚嫮兒明白,有些事情,是自己必須要去麵對的,不能因為一味的逃避,而不去看事情的真相。


    她遲早,會知道的。


    若這都承受不了,那到時候,又該如何承受。


    “我說過了,一條出路。”蔻長歌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頓了頓,接著道:“我心悅於謝二公子,很久很久了,不知夫人,可否成全?”


    她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她想逼她離開,然後.......然後讓她能好好的和謝南騏在一起。


    可是――“我一介婦道人家,做不了什麽主,女傅但凡有任何的問題,直接去找我夫君就好。”


    戚嫮兒說完,就站起了身來。


    她不想再同她說下去了。


    可是蔻長歌卻並不打算就此停下,她轉頭盯著戚嫮兒,目光淩厲的好像直接能將人淩遲一般,緩緩說道:“自然,這也是,南騏的意思。”


    什麽?!


    是......是謝南騏這麽說的?


    戚嫮兒明明知道,她空口無憑,說出來的話也沒有太多的可信度,可她還是止不住的在心顫著。


    萬一......萬一她說的是真的。


    就在這精神恍惚間,戚嫮兒一腳踩空,右腳順著階梯往下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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