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五彩光華如流水一般從石門縫隙中流淌了出來,照亮了每個人的眼睛。石門中供有一尊琉璃鑲金蓮,底座為琉璃,其上有數層的六瓣金蓮,每瓣金蓮脈絡清晰,紋理柔和,金蓮上托有一顆拳大的寶珠在金絲網兜中,寶珠發出奪目的光華,映


    得金蓮璀璨生輝。


    實在是太漂亮了。


    阿秀將手伸了進去,小心的取出了那尊琉璃鑲金蓮,捧在手心仔細端詳。金蓮上的那顆寶珠網兜是用黃金掐絲而成,居然還隨著阿秀的動作顫巍巍地晃動。


    隻是阿秀覺得那金蓮閉合在一起有點不對勁,伸手將寶珠取下,於是那數層的六瓣金蓮無聲而動,逐一盛開,如同活物。


    在最後一層蓮瓣打開的瞬間,顧宥真三人隻覺得眼前白光大盛,竟然不能直視,不得不側目回避。


    人生一瞬,一瞬千年。


    金戈鐵馬,長劍尤寒,往事曆曆,撲麵而來。在這大盛的白光之中,阿秀看到了當年她死後的事情。


    當年師門落難,師父師兄騙她去搬救兵,其實是讓她一人逃生。她半路發覺事情不對,繞了回來,而師父師兄已經被困在了孤山之上。師父師兄都身懷道門奇術,道巫雖有同源,但是他們於巫術上缺乏天資,雖然懂,卻不及她的水平,唯獨她一人身兼精通道巫兩門。在追兵必經的山穀之中,她逆天而行,不惜以神魂為代價,傾盡全身的巫力,引來山洪,水淹大軍,而自己也力竭而亡。但死亡並非最終的代價,像她這樣的舉措,自然要受到更嚴厲的天道懲罰,那就是魂


    飛魄散,不入輪回。這樣的結果,師父師兄們如何能接受。在她死後,他們找回了她的屍身,用道、佛、巫三門秘術,火焚屍身,取得白骨一節,供於星陣中滋養,以重新聚齊魂魄。而受托


    此事的四師兄唯恐事不周全,所以千年來棺不入土,寧願在這蒼山野嶺做個孤魂野鬼,也要陪在左右。


    這時,阿秀才恍然大悟,為何本應魂飛魄散的她得以重入輪回,並在這個世界醒來。


    白光漸漸暗淡了下去。


    顧宥真他們這才能夠睜眼仔細地觀察那蓮心上的物品。


    金黃的蓮心上放置著一塊通體潔白的物品,形狀不規則,但質地瑩潤,像玉石卻又不是。


    “這是什麽?”周鸞問。


    阿秀眼目半垂,臉色瞬間紅潤了許多,好一會兒,她才回答,“是人骨,佛教稱之為舍利子。”


    周鸞一愣,“誰的人骨?”


    自然是我的骨頭。阿秀微微搖頭,不準備答她。她伸手將那一塊舍利子取了出來握在掌心,然後將琥珀金蓮收了起來,放進了背包中。走到李踆化棺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心中暗道,四師兄,我何德何能,受你千年守護,如今你我陰陽相隔,我無以為報,隻能盡心將師門絕學傳授給李同垣


    ,照顧他此生周全。


    她心中正想說,要將李踆化的棺槨入土為安,洞中一聲巨響,吊著棺槨的銅鏈鬆落了下來,整個棺槨砸在了地上,然後整個山洞開始晃動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周鸞大吃一驚。


    顧宥真也感覺到了腳下不穩,忙將阿秀扶了起來,“感覺這個山洞要塌了。”


    阿秀這時也慌了手腳,他們要離開自然應該有路,可是四師兄這麽大的棺槨怎麽帶出去。


    那條盤在一旁的巨蟒,此時抬起了腦袋,昂首看了看洞頂開始掉落的石塊和夜明珠,飛快地遊到了棺材前,用身體在銅鏈上纏了兩圈,開始奮力向來路遊去。


    “它這是要出去?我們要不要跟著它?”周鸞問。阿秀沒有答她的話,顧不上那些掉落的石塊和夜明珠,在棺材後麵推著,希望巨蟒能盡快將棺材帶出去。可巨蟒卻用細長地尾巴輕輕地將她推開,不讓她靠近,然後自己拖著棺材到了陡坡處,飛快地盤在了棺蓋上,那棺材被它在棺首一壓,尾端便翹了起來,直接從光滑的石壁陡坡滑了下去。待阿秀他們追到邊緣,隻看見那一蟒一棺就這


    麽滑落了水潭中,激起了巨大的水花,消失不見了。


    顧宥真拉了阿秀一把,“它不讓我們跟,那水道肯定不是出路,這裏太危險,我們趕緊走。”


    整個石洞此刻連地麵洞頂都開始晃動,如同地震一樣,根本站立不穩。


    周鸞拉著李同垣的手臂才不至於跌倒,“可是這麽多個洞,從哪個走?”


    阿秀被她一喊,這才清醒了一些,她腦中突然就想起了墓道中的最後一副壁畫,一池水,水中盛開著一朵蓮花,其下有一條蛟龍。


    這是她一直沒有想明白的一副壁畫,如果蛟龍指的是禦棺而去的那條巨蟒,那麽蓮花又指什麽?是那朵金蓮?可是為何盛開在水中?


    “蓮花,最後的那幅壁畫裏,有一朵盛開在池水中的蓮花,找那朵池水中的蓮花。”阿秀也隻能試試看了。


    洞頂的落石不斷地落下,不知從哪裏的縫隙開始往下漏水。四個人分頭察看那些洞口,希望在洞壁上或者哪裏能找到蓮花。周鸞急脾氣上來了,“這洞裏原本連滴水都沒有,哪裏來的盛開在池水中的蓮花,難不成這蓮花要開在石頭裏麵不成?哎吆……”她正低頭察看,腦袋一不小心就被掉落的石


    塊給砸到了。


    她抬頭一看,“哎,真有一朵蓮花?”


    她頭頂上的洞頂部分,不住有小石塊掉落,剩下來的洞頂岩石乍一眼看上去,的確像朵蓮花。


    幾個人聞聲跑了過來。李同垣用照明對準那洞頂石蓮,“這看起來並不是天然的,應該是人為雕刻出來,然後外麵用東西做了偽裝,如今整個山洞震動,外麵的偽裝就掉下來了。不過池水在哪裏


    ?”


    “在這裏。”顧宥真指了指腳下。那裏有一處低窪,如今洞頂漏下的水漸漸在那裏匯聚成了一小汪淺水。洞頂的石蓮反射著光線,倒映在水麵,就是一朵盈盈盛開的蓮花。


    “走。”阿秀不再猶豫,立刻鑽進了這個洞裏。


    這條石洞並不高大,有的地方狹窄到隻能爬行而過。周鸞忍不住抱怨,“這位老祖宗就不能在這洞口打個exit的標誌嗎?費這麽大的勁兒,兜這麽大的圈子,智商稍微欠點費,估計就得一輩子在這裏呆著了。他幹嘛這麽費事


    啊?”


    連跟在後麵的李同垣都不由想哭,我的祖宗哎,你千算萬算,難道就沒算到你的不肖子孫腦袋沒別人聰明嗎?差點被您玩死了。阿秀手腳不停,一邊前行回答,“這裏的山體縫隙和水道眾多,難保沒有些盜墓的人會進來,我們看懂了壁畫指示,這一路走來還如此凶險,這千多年來,葬身在這裏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呢。你可別抱怨了,這位老祖宗活著的時候脾氣可不怎麽好,而且精於推算,那結果可比現在掐著秒表的都準,如今還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這山裏徘徊,


    小心他聽到你說話不恭敬,給你點顏色看看。”


    周鸞被她一嚇,忙吐吐舌,“對不住,對不住,童言無忌哈。哎,不對,你怎麽知道他活著的時候脾氣不好?”


    阿秀啞了一下,回頭看了一下,可這一看,把她嚇了一跳,“不好,快把呼吸機拿出來。”


    他們急於爬行,根本沒注意到後麵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後麵的水流已經從涓涓小溪匯成山洪的勢頭。


    四人手忙腳亂地把呼吸機剛咬住,後麵冰冷的水流已經洶湧而至,四個人直接被水拍得暈頭轉向,夾雜在激流當中,給衝了出去。


    這下可比剛才那道暗流糟糕多了,這個通道狹隘,石壁凹凸不平,激流洶湧,四個人不時撞到了石壁上,簡直苦不堪言,隻能曲膝抱頭,保護好自己。


    激流越來越快,突然間,阿秀隻覺得眼皮外似乎一亮,身體一空,瞬間失重往下墜落,她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砰的一聲又摔落在水中了。


    激流沒有了,水聲倒是轟隆隆的大了起來,而且水溫也高了些許,比剛才那陰冷刺骨的感覺好多了。阿秀在水中微微睜開眼睛,順著水的浮力往水麵上遊去。


    破水而出時,身邊不遠處正是顧宥真他們三人,正左顧右盼地尋找她呢。


    豔陽高照,這時好像已經是正午時分。


    阿秀依然頭暈目眩,手腳並用本能地踩著水,慢了三秒,才回過神來。這時顧宥真衝她大喊,“阿秀,快遊上岸,不然我去拉你。”


    阿秀衝他揮揮手,“沒事,我自己過去。”


    四個人爬上了岸邊的青石,都癱倒在上麵,好一會兒,什麽都不想說了。七月雖然山中涼快,但正午的太陽依舊火力十足。四個人精疲力竭,誰都不想動,任由太陽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曬了個半幹。周鸞這才拍拍李同垣,“我快餓死了,還有吃的


    嗎?”


    他們昨夜聽到動靜就走了,隻帶了工具,哪裏有什麽吃的。


    李同垣說,“沒有,不然你先喝點水吧。”


    周鸞苦著臉,“別跟我說水了,我最後摔下來的時候,把呼吸機弄掉了,落在這潭裏嗆了半肚子水。”


    得,她這麽一說,大家都覺得饑腸轆轆,互相攙扶著爬了起來。


    “我們這是到哪裏了?”顧宥真看著四周。阿秀望著那座高峰,以及他們跌落下來的瀑布口,隻是那瀑布並非像尋常瀑布隻從一處落水,而是有幾十處從山崖絕壁上大小的洞口出水,猶如少女千絲萬縷的秀發,想找到從哪個洞口出來已經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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