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先生,我覺得這座山有點眼熟啊,尤其是這個峰頭,應該就是我們找到的那個風水寶穴後麵的那座高峰。如果就是那個山峰,那麽我們應該是在那座風水寶穴的後山


    。”李同垣到底是在山裏長大的,顧宥真和周鸞看起來覺得那些山長得都大同小異,可他一眼就看出來不同。


    阿秀抬頭一看,“還真的是。這樣的話,應該離我們的營地不遠,走吧,我記得那邊還有些幹糧,先解決溫飽問題吧。”


    四個人互相扶持著,在密林裏行走,可走著走著,就發現密林裏很多的樹木都歪歪斜斜的,連地下糾結的樹根都露出了地麵。


    “先生,我怎麽覺得,這整個山像是被動過了一樣?”李同垣警惕地四處張望。


    顧宥真想了想,“會不會跟我們剛才在山洞裏經曆的那場震動有關?那會兒,我真的擔心整個山都會給震塌了。”


    阿秀聞言,回頭望了望他們方才被水衝落的那片瀑布,可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那片瀑布的水勢已經小了很多,一眼看去,隻是一片尋常的懸崖峭壁,哪裏有什麽洞口。


    四師兄的手段真是神鬼莫測,阿秀興歎道,“走吧,我們路上小心一點就是了。”


    他們從後山往營地方向前進,因為是從半山腰繞行,所以必然先經過那處風水寶地,可四個人抵達到那裏的時候,幾乎已經認不出來那塊地方了。


    四處是飛揚後灑落的塵土,地麵上是一道道如鞭型的痕跡,一處高高隆起的新墳已經出現在了寶穴處。墳前盤著一條巨蟒,那長長的身體上還可以看到許多傷痕和泥土,尖尖的腦袋無精打采的耷拉在地上,看見他們來了,隻是把腦袋微微抬起朝他們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


    。


    四個人心中有了隱約的猜測,卻又不敢置信,忙快步來到墳前,那巨蟒看見阿秀來到墳前,鬆開了自己緊緊盤成一團的身軀,遊到了另外一側。


    阿秀定神一看,它原來的位置下麵有一處凹槽,裏麵正是原來懸掛在棺首的那方美玉靈位。還有一截用來懸吊棺槨的青銅鎖鏈。


    阿秀伸手抓住那鎖鏈使勁兒一拉,青銅鏈崩直後就再也動不了。


    李同垣看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老祖宗的棺槨真的在下麵?這墳是它壘起來的?它是怎麽做到的?”


    阿秀放下了手中的銅鏈,走到巨蟒跟前,給它跪了下去,“多謝。”


    巨蟒的腦袋抬了抬,吐著信子,繼而又低了下去。


    阿秀站起身來,轉身對顧宥真說,“宥真,我跟同垣在這裏把墳塋砌好,你跟鸞姐去準備點吃的。”


    顧宥真點頭,帶著周鸞往營地那邊去了。


    李同垣撿起那方玉石靈位,就準備樹立在墳前,可是那巨蟒卻用尾巴輕輕一抽,不讓他放。李同垣一愣,反複了幾次,那巨蟒就是不允許。阿秀輕歎了一聲,“算了,就不立墓碑吧。要是萬一被什麽人路過這裏,知道這裏有墓,說不定還會招來挖墳的麻煩。把這方靈位帶回去,供奉祭掃,想他的時候還可以時


    時看到他。我們將墳塋壘得結實一點,再挖兩顆樹,種在墳前,日後要是還能前來祭掃,也方便尋找。”李同垣心想也對,要是立了墓碑,萬一有譚胡子那樣的人再找到,光是那棺材就保不住了,更何況要是萬一消息傳出去,再招來所謂“專家考古”,官批有證的挖墳刨屍,


    那才真是沒地方講道理呢。


    兩人打起精神來,開始壘土挖樹。等顧宥真做好了吃的,跟周鸞拿著食物給他們送上來時,顧宥真遠遠一看,心裏一驚,這墳墓的景致,跟洞中石燈的第五幅浮雕一模一樣,難道真的有能預測到自己身後


    千年的奇人?


    吃完飯,四個人盡心盡力將墳塋修葺一新。阿秀不但移植了兩株一人多高的小銀杏,還移來了許多山中的野生蘭花,種在墳頭。


    天色將晚時,那盤在墳邊半天都沒動的巨蟒突然遊動起來,在墳前徘徊許久,然後往山下遊去。


    周鸞站起身來,看著它在草叢裏忽隱忽現的身影,“它這是去哪裏?”誰也不知道,四個人站在山坡上,靜靜地看著它的身影遊入那潭深水之中。夕陽的倒影在水中輕輕破碎,灑在它光滑的鱗片上有一種異樣的野性之美,它緩緩回頭看了阿


    秀一眼,然後沉了下去,不見蹤跡。


    周鸞覺得臉上一涼,伸手一摸,“竟然下雨了?”


    顧宥真和李同垣連忙從背包裏掏出雨披,就這眨眼的功夫,方才還萬裏無雲的天空已經風雲匯聚,直往他們頭頂上壓來。


    周鸞驚訝,“這是怎麽了,眨眼的功夫就變天了?”


    山風狂暴了起來,下午剛栽好的兩顆銀杏已經被吹彎了腰,仿佛隨時都會折斷的樣子。顧宥真拉著阿秀,“走,快到避風的地方躲躲。”


    他話音未落,整個天空忽然亮出一道閃電,然後咣當一個響雷在他們頭頂炸開,顧宥真無端的心就懸了起來。


    “你們快看水麵?”李同垣一聲驚呼。這時,那寒潭的表麵已經翻起了巨浪,浪頭一個高過一個,轉著圈在寒潭中拍擊,竟然將這方寒潭拍出了巨浪滔天的氣勢。隨著風力越來越狂暴,那寒潭中間的形成了一


    道水柱,直往天空而去。


    “那水柱裏麵有東西。”周鸞指著那道直接天空的水柱喊道。


    是真的,她沒有看錯。一道又一道的閃電擊在那道龍卷風卷起的水柱上,將裏麵的一條細長黑影照得分外明顯。它搖頭擺尾,奮力掙紮,迎頭而上,雖然這雷聲震耳欲聾,可他們四人似乎都能


    感受到它無聲的怒吼。


    周鸞緊張地抓著阿秀的手,“是那條蛇嗎?它在幹什麽?我們要不要救它?”


    “我們幫不上忙。”阿秀看著天空,“仔細看著吧,這樣的場景,這一輩子,我們隻怕都不會再看到了。”


    水柱越來越高,終於與低壓的雲層相接,閃電與雷聲也越來越緊,一聲聲如同劈在他們的頭頂。


    阿秀自己也沒有發現,她跟周鸞兩人的手緊緊地抓在一起,緊張的青筋盡顯。


    忽然,那密集的雷聲中響起了一聲清越的嘯聲,雷聲嘎然而止。嘩啦啦一陣暴雨從天而降,四人毫無防備,被雨點砸的連頭都抬不起來。


    須臾之間,風歇雨停,一道五彩晚霞從層層黑雲的縫隙中落了下來,猶如一道神筆,將這壓抑暗沉的世界渲染地五光十色。


    眼前這猶如魔幻大片的場景,看得四人心弦緊扣。


    李同垣伸長腦袋在天空上到處找,“先生,它……這是成功了嗎?”


    “應該是成功了。”阿秀回想著那聲嘯聲,心中很高興。


    周鸞高興地笑,“那就好,沒想到我還有這眼福。”


    顧宥真也鬆了一口氣,剛才那樣的場景真得是壓得人大氣都不敢喘,“你們看,還有臨別禮物呢。”


    可不是,剛才那陣暴雨,應該是被吸上天空的潭水,後來風雲具散,再次落下,裏麵夾雜了好些魚蝦,如今,真有幾條大魚躺在不遠處的草地上。


    周鸞和李同垣高興地過去撿,“這哥們,臨別還記得送我們晚餐,實在是夠仗義的。”


    阿秀和顧宥真不由得相視一笑。


    晚餐豐盛無比,用完了晚餐之後,阿秀對他們說,“今晚我想給他守夜,你們先休息吧。”


    她雖然沒有說清楚,但是顧宥真他們都知道她說的是誰。


    顧宥真略一思索,“阿秀,這山裏蟲蛇野獸太多,我跟你一起去,不讓我不放心。”


    李同垣也說,“先生,這是我家老祖宗,哪裏有我這個後代不守靈的道理,我也去。”


    周鸞,“我也去。”阿秀一愣,想了想,“這樣吧,從昨夜折騰到現在,大家都累了。你們今夜好好休息,明天開始為他守靈。他新墳剛剛立起,我們怎麽也要守滿三天才能離開,你倆不著急


    一時。”至於顧宥真,她知道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讓自己一個人在這野外待著,索性就不說了,大不了一會兒想個法子讓他睡著了就是了。但未曾想到,到了墳前,顧宥真給她搭了一堆篝火,又將背包放在地上,“山間濕氣大,你不要直接坐在地上,防止生病。把雨衣披在身上,好歹能擋擋夜風。我就在旁邊


    不遠的地方休息,你有什麽事立刻喊我。”說完摸了摸她的腦袋,就走去不遠處重新搭建了一堆篝火。


    阿秀心中又酸又甜,坐在那背包上,跟墳塋低語,“師兄,托你們的福,我能在這裏醒過來,不知是否也是你們的福澤,讓我遇到了這個人?”


    自然不會有人搭話,隻有山風吹著枝葉發出颯颯的輕響。阿秀摩挲著那方美玉靈位,心中有千言萬語,可除了垂淚,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秀突然心有所感,她一抬頭,隻見一人青衫飄逸,踏月而來,與她拱手作禮,“小妹,別來無恙否?”


    阿秀淚盈於眶,“甚好,阿兄可好?”


    那人來到她跟前,眉眼含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阿兄甚好,無需掛念。此間太平盛世,小妹可喜?”


    “很喜歡。”阿秀使勁眨了眨眼,使眼中淚水流出,想讓自己將眼前這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人歡喜一笑,昂首漫聲吟道:


    泰山不要欺毫末,顏子無心羨老彭。


    鬆樹千年終是朽,槿花一日自為榮。


    何須戀世常憂死,亦莫嫌身漫厭生。


    生去死來都是幻,幻人哀樂係何情。吟完撫掌大笑,“甚好甚好,吾如今可躺下歇一歇了。”說完,往阿秀身後走兩步,坐在了地麵上,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衫,衝著阿秀燦然一笑,隨之往下一躺,不見了蹤跡


    。


    “阿兄,阿兄。”阿秀驚叫著,伸手去抓他,然而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臉頰碰到了青草上冰涼的露珠,頓時一個機靈,醒了過來。


    她回頭一望,四師兄坐下消失那處,正是他們白天剛壘好的墳塋,她淚中帶笑,忍不住從地上隨手抓了個土塊砸向墳頭,“你這個懶鬼,連聊個天都覺得累……”半個月之後,鶴鳴小鎮的火車站,山哥跟耗子如同脫了一層皮一樣,精神萎靡的坐在火車站對麵的一家小餐館裏。那夜兩人死裏逃生出了山洞,前腳剛出山洞,後腳墓道就全塌了。他們慌慌張張從營地裏牽了兩匹馬,拿了些東西就跑,在山裏暈頭轉向摸了七八天,完全迷失了方向,後來命大的碰上了一個進山打獵的山民,這才找到了路出了山來。兩個人想起這段經曆心裏就一直後怕,哪裏還敢停留,甚至怕馬圈的人追問他們同行之人的下落,他們連馬都不敢還,悄悄的在鎮外放了。兩人隻等著火車過


    來,就準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可是……


    耗子輕輕一推埋頭打盹的山哥,“你快看,那四個人……他們是人是鬼啊?”


    山哥一驚,猛一抬頭,看見阿秀他們四人正往火車站走去。“不對啊,那山洞明明已經塌了,他們是怎麽出來的,那孫老板他們呢?”


    耗子嚇得冷汗直流,“會不會被他們給……”他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時阿秀不知道在跟顧宥真說什麽,一回頭,視線就跟山哥對上了。山哥嚇得撲通一聲趴在了桌子上裝睡,耗子一見他這樣,忙也趴在桌子上裝睡。過了不久,他們聽見了火車進站又出站,這才剛抬起頭向外張望,而阿秀四人已經不見了蹤跡,一切都如同一場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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