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張薄薄的信紙,陳月凰拿在手上仿佛有千斤之重,她將那封信看了又看。最後將那封信仔細折好,重新放回信封,然後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這一係列動作陳月凰做得很優雅也很緩慢。阿秀看得出來,張洞祉的這封信應該是讓她聯想到一些很沉重的事情,以至於她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但到底拖延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陳月凰歎了一口氣,“沒想到……這樣吧,這裏人多,說話不方便,你們晚上到我家裏去。我們再詳細聊這件事情。”


    阿秀點點頭,並不強迫她。


    兩人站起身,重新回到餐室,跟大家一起用餐。


    菜色其實不錯,有燒鵝,有烤乳豬,可是陳月凰吃得很少,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下午的課程,陳月凰似乎回複了正常,待課程結束時,她遞給阿秀一張紙條,“這是我家的地址,你晚上九點到我家去一趟。”


    阿秀點點頭,很禮貌地跟她道別。


    一出門,丁一就問,“怎麽樣,她說什麽了嗎?”


    “沒有,隻是讓我們晚上去她家裏找她。”阿秀回答。


    丁一一擊掌,“那就是有戲了。嘿,你別說,你今天跟她進去之後,羅生就給我遞了名片,問我們有沒有興趣去他的公司任職。給股份的哦!”


    阿秀搖搖頭,“我沒有興趣,你要是感興趣,可以跟他聊聊。其實你的風水程度還可以,最起碼比菲律賓的那位‘國師’強太多了。”


    說到這裏,三個人都忍不住搖頭失笑。


    說到風水,排生辰八字肯定是必須會的基本知識。下午的課程,陳月凰手把手地教眾人如何查時間、對夏曆、排八字。那位菲律賓的“國師”大人,怎麽排都是錯的。最後,跟他坐在一桌的丁一實在看不下去了,用手指著,“立死……立死……立死……你滴明白?”這才好不容易把他自己的生


    辰八字給弄對了。


    就這樣的水平,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忽悠住那麽多客戶的。


    丁一有些心動,但是他畢竟在香港吃過虧,想了想,“等我們搞定了那個敢坑你的人,我再來趟趟這裏的渾水吧。走,我帶你們去吃避風塘炒蟹和烤乳鴿,絕對好吃。”


    三個人就像普通遊客一樣,跑去大吃大喝了一頓,然後丁一開了車,就往陳月凰的住家開去。


    陳月凰住在半山腰上的一棟獨立的小別墅。風景很好,旁邊的建築也不多,跟市區裏人擠人的環境差別太大,要不是回首一看,山下燈火通明,還以為這裏不是香港。因為時間還沒到,丁一將車停在路邊,讓阿秀和顧宥真欣賞一下山下的風景。別說,這裏不愧是富人區,倒時而有車經過,車上往往人影成雙,多數是情侶上來看夜景的


    。阿秀和顧宥真也沒有多注意。這時,有一輛車從旁邊經過,阿秀口袋裏的天羅飛快地抖動了一下。


    阿秀覺察到有點不對,再掏出來的時候,天羅已經停止了反應。阿秀覺得有點奇怪,等了一會兒,它還是沒有動靜,於是把它又裝進口袋裏去了。


    時間到了八點五十,丁一發動了車子,開到了陳月凰的別墅門口。別墅裏亮著燈,很明顯應該有人在等著他們。


    丁一拉好了手刹,就準備下車去按門鈴。這時阿秀突然心中一跳,“你等一下。”


    丁一立刻警覺起來,“怎麽了。”


    阿秀掏出了天羅,隻見天羅的指針不住地跳動,是大凶之兆,“你有陳月凰的電話嗎?”


    “沒有。”丁一搖頭。


    顧宥真隨身帶著電腦,“我可以入侵通訊公司的係統,如果她家有固線電話,我倒是可以找到號碼。”


    “行,你試試。”


    顧宥真打開了電腦,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跳躍,不一會,“這是她家的固線電話。”


    “你打試試,看有沒有人接。”丁一用手機撥了過去,可是很久,都沒有人接。“不對勁兒,別墅裏的燈明明是亮的。”


    阿秀冷笑一下,“不光燈是亮的,說不定我們按門鈴,還會自動開門。”


    丁一低聲咒罵了幾聲,“這老太太什麽意思?”


    阿秀看向別墅,“這恐怕不是她的意思。宥真,你能不能不留痕跡給警察報個警,就是老太太在家裏突然發病,請求救援。”


    顧宥真點頭,“可以。”


    阿秀拍拍丁一的肩膀,“趕緊離開。”丁一一踩油門,很快車尾的紅燈就消失在夜色裏了。這時,路旁小樹林裏站起來一個人,拿著手機對那頭講,“他們沒進去,直接走了……人怎麽辦?……靠,條子來了……


    ”那人連忙扶起他藏在旁邊綠化帶後麵的機車,一溜煙跑了。其實這輛警車隻是路過附近,聽到總台指示,順道過來看一下具體情況。警車很快來到陳月凰的別墅門口,伸手一按門鈴,電動門就自己開了。兩個出警的年輕警察麵麵


    相覷,謹慎地走進了院子中。當他們穿過院子走到別墅的落地窗前時,發現陳月凰倒在了客廳的沙發裏,胸口還插著一柄匕首。


    兩個警察麵色大變,立刻開始呼叫救援。阿秀他們並沒有離開太遠,而是假裝看夜景的車輛,停在了救護車的必經山道上。當救護車載著陳月凰往醫院狂飆時,丁一駕著車遠遠地跟在了後頭。一直到目送那輛救


    護車達到了醫院。


    丁一如今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阿秀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不管了,我們先回去休息,具體被拉進醫院的是誰,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果然,第二天大約不到七點,丁一的手機上就收到了一條短信,說陳月凰出了意外,課程將由羅生代為教授。


    “我去找人問問她出了什麽意外?”丁一看著阿秀。


    阿秀點點頭。丁一站起來去房間打電話。


    顧宥真和阿秀麵對麵坐著,都沒有準備去上課的意思。


    顧宥真一早上都在默默地清理思路,“我有個想法,你聽聽看有沒有可能。”


    阿秀點點頭,“你說。”顧宥真慢慢地開口,“昨天你把張老的信給陳月凰看的時候,是在午餐之前,如果陳月凰有意要跟你說一些隱情,她當時是有足夠時間的。但是她沒有一口拒絕,而是約我


    們晚上9點去她家談。可見她當時心裏是有猶豫的。我們的課程下午四點半就結束了,而四點半到九點,這麽長的時間,她一定是有什麽事情要準備。再聯係到她出事,我覺得很大的可能性是她去找了唐正榮。所以她很可


    能知道唐正榮為什麽要針對你,她想阻止唐正榮,但是兩人發生了爭執。所以出了意外。”


    “如果她是在唐正榮那裏出了意外,為什麽唐正榮當時不把她送進醫院?”阿秀問。顧宥真想了想,“我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去推測唐正榮。如果就是他向著陳月凰動的手,他怎麽送陳月凰進醫院?而且有沒有可能,在爭執中,陳月凰透漏出你已經來了香


    港,所以唐正榮索性做個陷阱把你坑了?”


    這種推測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目前信息太少,什麽都無法確定。


    丁一倒是很有效率,大約二十分鍾,他的信息網就來了回饋,陳月凰被刺了一刀,失血過多,目前深度昏迷,仍然沒有脫離危險。顧宥真劍眉一挑,“我說對了吧。唐正榮為什麽要找你,別人不知道原因,陳月凰卻很可能是知道的。她昨天下午上課的時候,眼神就無意地會避開你。她應該是有點心虛或者說是內疚。但是這個原因應該很重要或者說很複雜,但是她並不讚同,所以下課以後,她直接去找了唐正榮或者是約了唐正榮在自己的家裏見麵。而見麵後,兩人起了爭執。唐正榮或者唐正榮的親信對陳月凰動了手。唐正榮從交談中,察覺到了一些信息,包括你來到香港,不,更準確的說,陳月凰應該是透露了晚上九點我們應該會


    去她家。所以唐正榮一不做二不休,再嫁禍給你。昨晚幸虧我們沒有踏進陳月凰的家,否則恐怕現在妥妥地就是殺人嫌疑犯了。”


    丁一聽完,一翹大拇指,“顧小哥,真厲害,我看是八九不離十。比算得還準。”


    顧宥真有些赫然,眼神裏有點小小的得意,看向阿秀,好像在說,快來誇我,快來誇我。


    阿秀失笑,“失敬失敬,有顧神探出馬,果然一個抵我們兩!”


    顧宥真眼神一飄,想忍住笑意,可還是沒忍住。


    阿秀誇完了他,又繼續問,“那你覺得他下麵會做什麽?”


    “其他的我不確定,但有一點我很確定。他會繼續動手殺了陳月凰,確保陳月凰不會醒過來指控他是凶手。”顧宥真道。阿秀慢慢地點點頭,“如今警察守著醫院,重症監護室並不像電影裏麵演的,穿個白大褂帶個口罩就能進去,所以唐正榮應該不會冒這個險。而且他是一個風水師,據說是挺厲害的一個風水師,要殺死一個人,還有什麽比風水手段更不著痕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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