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得眼睛都花了,宋嘉禾還是沒想出折子來,反倒眼皮開始發酸。宋嘉禾打了一個哈欠,睡意鋪天蓋地的襲來,眼皮迫不及待的想相親相愛。


    宋嘉禾終於挨不住了,認命的閉上眼,有什麽等她醒來再說吧,現在她腦子裏都是亂麻。


    “向祖母和母親那告個假,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晚些過去請安。”話音未落,人已經去了夢鄉。


    青畫應了一聲,又試探著喚了一句:“姑娘?”


    沒有反應,青畫又輕輕地叫了一聲:“姑娘?”


    還是沒有反應,看來已經睡著了,青畫搖了搖頭,睡著了就好。


    青畫躡手躡腳的離開,吩咐外頭的人:“姑娘在補覺,不要打擾。”隨後她親自去替宋嘉禾請假。


    這一睡便睡到了下午,她這年紀本就貪睡的時候,尋常至少也要四個時辰的睡眠,昨兒一夜未眠,可不就要睡上大半天補回來。


    宋嘉禾無精打采的坐在梳妝台前,覺得腦袋還是有些昏昏脹脹的。


    宋嘉禾仔細盯著鏡子瞧了瞧,氣色明顯沒有之前紅潤亮澤,果然熬夜傷身。


    化妝的間隙,青書覷著宋嘉禾的臉色,慢慢兒的說道:“姑娘,上午夫人來瞧過您,見您還睡著,便吩咐奴婢們好生照顧著。”


    把玩著金海棠珠花步搖的宋嘉禾頓了頓,笑了下,自從林嬤嬤來了之後。林氏對她就越發上心了,還真是托了林嬤嬤的福。


    見宋嘉禾笑而不語,那笑也是未達眼底的,青書便不再多言。


    裝扮畢,宋嘉禾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先去向林氏請安。


    見了宋嘉禾,林氏便問:“好些了嗎?”


    宋嘉禾笑著道:“多謝母親關心,我就是昨天玩得太高興,興奮勁沒過去,所以晚上睡不著,早上便有些起不來了。”


    “你們小姑娘家就是愛玩。”林氏應景的笑了笑,然後就想起了關上別莊內的宋嘉卉。


    不等宋嘉卉身上的傷養好,她被送到了別莊,對外放出了她臉傷加重,羞於見人的口風。


    就連除夕夜的團圓宴,宋嘉卉都沒有出席,她壯著膽子提了一句,宋銘才允許她去看了宋嘉卉一眼。


    女兒抱著她嚎啕大哭,求她帶她走。林氏何曾不想,可她無能為力。宋銘絕不可能這麽快放她出來的。


    卉兒今年都十七了,再這麽耽擱下去,可不就要錯過花期,宋銘到底要把她關到什麽時候才能消氣,不想還好,一想林氏就愁腸滿結。


    望著走神的林氏,宋嘉禾低頭喝了一口蜜水。


    林嬤嬤輕輕的推了下林氏。


    林氏恍然回神,不自在的扶了扶金釵:“我這有幾盒品相不錯的官燕,你帶回去,女兒家吃燕窩好。”


    “多謝母親!”宋嘉禾微笑道。


    林氏也彎了彎嘴角,隨即就有些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自從娘家那場紛亂之後,母女之間的隔閡好像更深了,深的林氏不知道該怎樣麵對宋嘉禾。


    宋嘉禾理了理袖擺,對林氏道:“母親好生歇著,我先去向祖母請安。”


    林氏應了一聲:“那你去吧!”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看得一旁的林嬤嬤暗自搖頭歎息,來了這麽些時日,她算是看出來了。林氏跟六姑娘之間那不是一般的生分,哪像是母女,都快成陌生人了。


    在林嬤嬤看來,造成這樣的局麵,林氏和宋嘉禾得各打五十大板。


    林氏錯在偏心太過,縱然六姑娘不是她一手養大的,可那也是親骨肉,更該好生憐愛以彌補這些年的虧欠,可林嬤嬤冷眼瞧著,林氏愧疚是有,卻沒有彌補的行動。至於宋嘉禾,天下無不是之父母,林氏做的再不好,她作為女兒也不該使小性子晾著林氏。她是晚輩,放下身段撒撒嬌,又有何妨,何至於這樣端著架子弄得林氏也下不


    了台。


    雖然心裏這麽想的,麵上嬤嬤還是得勸著林氏,放下身段拉攏宋嘉禾。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宋嘉禾比林氏在宋銘和宋老爺子、宋老夫人那更有臉麵。


    林氏因為宋嘉卉之事在宋家這三位掌權者處吃了掛落,想緩和關係,宋嘉禾是最好的途徑。


    “親母女哪有隔夜的仇!”林嬤嬤苦口婆心:“夫人多關心關心六姑娘,就是塊石頭也能捂熱了。”


    林氏滿嘴苦澀,她知道自己對不起宋嘉禾,她也想彌補,可她見了小女兒,就控製不住的心虛膽怯。


    出了院子,被外頭被午後暖洋洋的陽光一照,宋嘉禾愜意的眯眯眼,果然還是外麵舒服。


    林氏覺得跟她在一塊不自在,其實她也是。


    明明兩人都不舒服,卻不得不抬頭不見低頭見,可真是強人所難。幸好過了正月,就要分家了。分家好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宋嘉禾腳步輕快的前去溫安院見宋老夫人,遠遠的看見碧瓦飛甍的院落後,她的腳步不免越遲疑起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來,宋嘉禾用力揉了一把臉,伸頭是一刀,縮頭是一刀,逃避從來都不是她的風格。


    進門前,宋嘉禾吩咐青畫幾個候在門口別跟進來。


    屋子裏頭,宋老夫人早就在等著她了,祖孫倆都想到一塊去了,宋老夫人也屏退了左右。偌大的屋子裏,就祖孫二人。


    見宋嘉禾一副上刑場的模樣,宋老夫人繃不住笑了。


    宋老夫人一笑,宋嘉禾也忍不住笑起來,氣氛漸趨緩和。


    笑嘻嘻的請了安,宋嘉禾自覺的走上前挨著貼著宋老夫人在炕上坐了。


    宋老夫人仔細端詳著她的臉,雖然蓋了脂粉,可還是能看得出來一夜未眠的憔悴,真是受罪了。宋老夫人心疼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想明白了沒?”


    宋嘉禾收起嬉笑之色,鄭重的點了點頭。


    “那能告訴祖母嗎?”宋老夫人和顏悅色的看著她。


    對著旁人,宋嘉禾自然是羞於啟齒的,然麵對宋老夫人,宋嘉禾的臉一點一點的紅起來,就像染了一層又一層的胭脂:“祖母,我好像變心了。”


    宋老夫人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瞪著宋嘉禾,這倒黴孩子怎麽說話的呢。


    嚇了一大跳的宋嘉禾趕忙給宋老夫人拍背順氣。好不容易消停下來的宋老夫人不輕不重的打了她一下,沒好氣道:“什麽叫變心?說的什麽混賬話。”變心二字,讓宋老夫人想到負心漢,這三個字怎麽可能跟她孫女搭上


    邊。暖暖和季恪簡壓根就不算回事,一沒兩廂情願,二沒媒妁婚約,哪門子的心可以變。


    宋嘉禾縮了縮脖子,悻悻然的揉了揉鼻尖。她就是變心了嘛!


    宋老夫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拋開孫女的用詞不當,她倒是理解了孫女的意思。


    她不喜歡季恪簡,喜歡魏闕了。對於這個答案,宋老夫人並不意外。


    因為一個夢,暖暖對季恪簡產生了不同尋常的感情,可這感情畢竟是空中樓閣,事實是季恪簡拒絕了婚事,還一直繞著暖暖走。


    與之相對的魏闕,樣樣不必季恪簡差,對她溫柔體貼,細致周到,還有三番兩次的救命之恩,十年交情擺在那。


    心動太容易了,也就孫女鬧了個大烏龍,以為魏闕有心上人,所以燈下黑,從來都沒往那個地方想過。眼下醒悟過來,可不就明白了。


    “喜歡誰,不喜歡誰?你真的想明白了?”宋老夫人看著宋嘉禾的眼睛,聲音肅穆而又鄭重,這種事哪裏容得了馬虎。


    迎著宋老夫人嚴肅的目光,宋嘉禾點了點頭:“祖母,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的感情我明白。我不喜歡季表哥了,其實我當年都想過主動去追他。”


    說到這兒,宋嘉禾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不過他一直躲著我,我就放棄了,一方麵是賭氣另一方麵是拉不下麵子,我還自我安慰順其自然就好。去年來京城的路上見到他,我很高興,依著那個夢,到了京城他就該喜歡我了。直到那天我差點摔倒,季表哥為了避嫌特意退開幾步。那一瞬間我才發現自己傻的可笑,


    就算夢裏一些事成真了,可也有很多事都變了,我和季表哥的關係早就和夢裏不一樣了,在夢裏季表哥可沒躲著我。”


    說話間,宋嘉禾不由想起了當年,不管是在宋家、季家還是林家,她總是能‘遇見’季恪簡,遇見了他們會說說話聊聊天。


    次數多了,宋嘉禾也琢磨出點味兒來,莫不是季恪簡瞧上她了。存了這個心思,她便暗暗打量觀察起他來,之後的發展水到渠成,及笄禮後,他們便定了親。


    然而這輩子,這些事絕不可能發生了!宋嘉禾語調平靜:“我憑什麽覺得我和季表哥之間不會變,明明已經變了這麽多!我若是活在夢裏,對他糾纏不休,隻會讓他厭惡我,我不想走到這一步。所以不如放過他


    也放過我自己,想通之後,我整個人都輕鬆了,之後再見到他,一開始還有些難過,可慢慢的我發現自己能做到心如止水,聽見姨母為他相看人,也能夠波瀾不驚了。”


    宋老夫人輕輕摩了摩宋嘉禾的腦袋,目光憐惜,她現在說的平靜,可當時的痛苦糾結豈是旁人能了解的。自己竟然毫無所覺,真是太失職了。


    不過幸好,這孩子拿得起也放得下,沒有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古來情這一字最傷人。


    宋嘉禾握住宋老夫人的手在臉上蹭了蹭,粲然一笑:“祖母,您別擔心,我已經走出來了。”


    宋老夫人欣慰的笑了笑。


    說完了季恪簡,不可避免的兩人都想到了魏闕,宋嘉禾昨晚的輾轉難眠都是為了魏闕。


    宋老夫人靜靜的看著睫毛輕顫的宋嘉禾,沒有催促。斟酌了半響,宋嘉禾慢慢的偎依進宋老夫人懷裏:“祖母,我害怕!您以前跟我說過,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更是兩個家庭的事。魏家讓我覺得害怕,可我更怕他的野心。


    ”


    今年的九月初一,小皇帝就會禪位於梁王,自此再無楊家的成王朝,隻有魏家的大秦王朝。魏闕早有鴻鵠之誌,他不會滿足於王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江水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緩歸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緩歸矣並收藏春江水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