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號廝殺聲漸漸從激烈歸於平靜,莊少遊知道,戰爭結束了。


    營地內依舊井然有序,結果不言而喻,魏闕又贏了。


    莊少遊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露出滿腹濁氣。機關算盡,也全是白費功夫。


    他們算盤打得精,魏闕也不是省油的燈,打得更精明。


    莊少遊閉上眼,想起了之前的一幕。在攻城之前,一群人包圍了他的營帳,打頭之人正是關峒,二話不說,上來就抓了他。


    他厲聲質問關峒:“放肆,你要做什麽?”


    關峒冷笑一聲:“我做什麽,莊將軍心知肚明。”


    莊少遊當即心頭咯噔一下。


    再見關峒命人搜查營帳,莊少遊麵上強自保持著鎮定,聲色俱厲:“你以下犯上,我定要向皇上參你。”


    關峒不以為然一笑,繼續命人掘地三尺的搜查,終於在床腳那塊地裏挖出了一個木盒。


    那木盒裏,是魏閎寫給他的信,魏閎命他將他派來的死士安插到軍營當中。論理,他應該將這封信閱後即焚,然莊少遊到底留了一個心眼,他怕狡兔死走狗烹,也怕若有萬一,魏閎將所有罪責推到他身上。之前魏閎所作所為到底讓他膽寒,故而


    留了一手。


    嗒嗒嗒的腳步聲,拉回莊少遊的思緒。


    “王爺!”門口傳來恭敬的行禮聲。


    厚重的布簾被掀起,魏闕高大的背影出現在門口。


    關峒幾步上前,雙手奉上書信:“王爺,找到了。”


    魏闕接過信,掃了一眼,嘴角掀起一個涼薄的笑容:“原以為你也算是個聰明人,可惜也不過如此。”


    莊少遊臉色一白。


    魏闕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獨留下臉色慘白的莊少遊,他何嚐不知此舉冒險,然權勢動人心。


    魏闕步步緊逼,魏閎已無招架之力,再這麽下去,魏閎座下太子之位,早晚得易主。


    漫說魏閎做不到無動於衷,莊家也難袖手旁觀,為了扶持魏閎,莊家明裏暗裏做了多少事情,魏闕絕不可能繞過他們。


    身後已經沒有回頭之路,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可是終究功敗垂成,好不容易魏闕受傷了,又將他引到魚龍混雜的戰場上,可惜,還是功虧一簣,時也,命也!


    大步離開的魏闕,遇到了回來的婁金,他滿身狼狽,身後還拖著傷痕累累的吳世邦。


    不久前還玉樹臨風的太子,眼下一張臉腫如豬頭,隻有躺在地上的份。


    魏闕看一眼雙目赤紅,壓抑著殺氣的婁金,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屍首我讓人帶回來了,你去看一看吧。”這個她指的自然是驪姬。


    婁金嘴唇顫了顫,朝著魏闕鄭重一拱手,跟著領路的親衛離開,經過吳世邦身邊的時候,泄恨一般踹了一腳。


    吳世邦慘叫一聲,怒瞪婁金,目光恨不能在他身上搓出幾個窟窿。


    婁金還以更凶狠的目光,若非留著他還有用,婁金恨不得把他剁成一節節去喂狗。


    在這樣的目光下,吳世邦不禁打了個哆嗦,餘光瞄到邊上的魏闕,一顆心一沉到底。


    被俘的太子,父皇會如何取舍,他那群兄弟們呢?


    吳世邦渾身發涼,就像是在數九寒天裏被人浸在了冰水下。


    魏闕立刻派流星馬將此地情況報京城。拿到密折的皇帝又喜又怒,喜的自然是順利拿下青州,還擒獲吳世邦,怒的則是魏閎,竟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幺蛾子。他難道不知道若魏闕出個意外對戰局的影響嗎?這


    個兒子,眼裏隻有他自己的利益,根本不在乎大局。


    這個孽障!皇帝怒不可遏,卻沒做什麽。眼下局勢未定,部分將領擁戴魏閎,皇帝也不好輕舉妄動,以免引得人心動蕩。


    故而去信魏闕大力安撫,回頭定然給他一動公道。同時發國書至夏帝吳章,要求用邊境五個城池交換吳世邦。


    與此同時,王培吉叫苦不迭,吳氏因為吳世邦被俘,吳、魏暫且止幹戈,魏家便有了更多的兵力來對付王培吉。


    王培吉盛怒之下,一日之內連發三封密函給夏帝。


    夏帝無奈之下,忍痛放棄吳世邦,另立吳世邦胞弟吳世達為太子,吳世邦成了棄子。隨即舉全國之力出征,誓要報仇雪恥。


    周帝王衝也同時增兵二十萬。


    魏家這邊將士再剽悍,在此攻勢之下,也不免捉襟見肘,疲於應付。眼見著局勢越來越不利,周朝內部發生了一件大事。


    周帝舊傷複發,陷入昏迷,王培吉之弟王培其把持朝政,控製了京畿一帶,大有改天換日之勢。


    身在前線的王培吉又驚又怒,大罵王培其這個愚蠢如豬的弟弟,居然在這個時候拖他後腿。


    王培吉陷入兩難之地,好不容易將魏秦逼入絕境,倘若現在離開,之前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不說,往後隻怕再難有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可若是繼續和魏秦死磕,便是勝了,自己也得傷亡慘重,拿什麽去奪回京城。到頭來,一切都得便宜了王培其這個混蛋。


    幾經考量之後,王培吉咬牙切齒的決定帶兵回夏奪皇位。


    王培吉一走,魏秦這邊壓力驟降,倒黴的便成了吳夏,繼失了青州之後,徐州也開始岌岌可危。


    ——


    捷報頻頻傳入京城,京城百姓歡喜如同過年,可在這歡喜之中,又摻雜了一份好奇。


    坊間流言,太子遭人魘咒,失了神智。


    這等流言,宋嘉禾自然也聽說了,拐著彎也沒從長輩那打聽來一星半點的口風,宋嘉禾也就不再打聽。


    因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擺在她麵前,林氏重病。


    入了秋,林氏就病了,一直不見好,到了冬天,已是病入膏肓。


    幾位禦醫搖頭歎息,表示心有餘而力不足,暗示可以準備後事了。兩個弟弟彷徨不安。溫氏懷著雙胎,四個多月看起來就像六個月,且妊娠反應有些大,自顧不暇。宋嘉禾哪敢讓她操心,便搬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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