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樣一個兵荒馬亂的時代,活著就是最大的慶幸,公主經過一番折騰,終於逃脫到了浮圖街,那時候,她身邊的丫鬟啊,一個接著一個走了,隻留下她一個人,她拚命的走啊走啊,帶了一身的金銀。


    後來的後來,這個公主餓死了,很多百姓爭著搶她身上遺落下來的金銀財寶,隻有一個路過的老奶奶,撿起了公主的屍骨……。”


    阿嬤說著,輕輕的撫摸著葉晨爍的頭,看他逐漸的安靜下來,麵上露出和藹的笑容來。


    葉晨爍癡癡的看著,呼吸也變得平緩了下來,手慢慢的滑落了下去。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大家都在安安靜靜的聽阿嬤說故事。


    ——


    楊笙瑤不知道為什麽阿嬤一直在催著自己結婚,隱隱約約間也是知道了,自己馬山就要麵臨一場大手術了,聽醫生說,手術的成功率隻有百分之三十。


    或許,阿嬤是害怕自己會錯過太多的東西吧!


    “錢給你!”楊笙瑤將手上的錢甩在了林凱南的手上,見林凱南一臉的茫然,她笑著補充了一句,“之前上學沒錢,你塞給我的,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我把錢還給你。”


    那時候的楊笙瑤是卑微的,不過她亦是同樣的自信,自己肯定還得起。


    在m市舉行婚禮,然後再回到浮圖街擺喜酒。這是他們原先的計劃。


    李仁星終於看到了葉晨爍回來,旋即就露出了笑容來。


    “不錯嘛!連毒品都可以戒得掉!”


    葉晨爍沒有說話,伸出了自己的手,橫在李仁星的麵前。


    上麵密密麻麻都是針孔,讓李仁星都不覺為之一震,這個大男人,一下子就熱淚盈眶了起來。


    他輕輕的拍打著葉晨爍的肩膀,安慰道:“幸好一切都過去了。”


    “打球去!”


    時間就像回到了過去,他們依舊是最初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球就像是一到拋物線,瞬間就落入了籃筐。


    李仁星強求失敗,隻好過去接那落下的籃球,笑著看向了葉晨爍:“楊笙瑤和林凱南馬上就要結婚了,你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出家去唄!”葉晨爍大聲說道。


    “出家去?你老大允許嗎?”李仁星依舊笑著打趣了一句,跟他開玩笑。


    這些年來,葉晨爍對楊笙瑤所付出的,他自是看在了眼裏,不過李仁星也知道,感情的事情,自是不能勉強。


    “就說是心傷了,有什麽不允許的?”葉晨爍瞪了他一眼,說道。


    李仁星繼續嬉皮笑臉:“那可不好,出家人四大皆空,你這麽一出家,估計可以直接上熱搜了。”


    他們正說著話呢,遠遠就看到了葉爸爸正低著頭,小心翼翼的一路小跑了過來,唯恐被妻子給發現了。


    葉晨爍一下子就怔住了,站在原地,沒有說話,“爸爸”兩個字也沒有叫出口。


    “阿爍,你可終於回來了,老爸還以為你出事了呢?你能不能不要當警察了,整天讓人提心吊膽的,也掙不了幾個錢,何必呢?


    他冷笑:“很多事情不是用錢來衡量的。”


    明顯是聽出了葉晨爍話裏對自己方才所說的那一番話的不滿,葉爸爸趕緊及時的終止住了這個話題,一臉討好的笑意。


    “聽說那楊笙瑤馬上就要嫁人了,嫁的還是林家的那個少爺,阿爍啊,真是苦了你這些年了。那個楊笙瑤也真是的,既然不喜歡你,不想要跟你在一起,就早點把話說清楚啊,這都耽誤你了。”


    “我認為我們之間沒有什麽話可以講的。”葉晨爍自是不想聽他說下去,慢慢的轉過身,李仁星一見,趕忙抱著籃球也跟在了後麵,跟得緊緊的。


    葉爸爸在後麵依舊不死心的大聲喊道:“阿爍,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跟爸說,爸去給你提琴去,爸給你安排了幾個相親,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你看看要不要抽出個時間去看看?”


    他的喊話很大聲,葉晨爍跟李仁星兩個人分明都聽得清清楚楚,李仁星忍不住捂著嘴偷笑。


    葉晨爍瞪他:“再笑就從我身邊走開。”


    李仁星捂著嘴,真的不敢再笑了。


    和煦的風吹起,藍天白雲下,柳樹怡人,空氣中透露出好聞的氣味來。


    隻是,風撩撥了白雲,葉晨爍的心卻無論如何都難以恢複到最初的平靜了。


    是啊,她馬上就要嫁人了,自己應該要祝福才是。


    他伸開雙臂,對著天空,然後閉上了眼睛,讓自己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下,享受著片刻的溫存。


    喜歡一個人,便是要看著她幸福,如此而已。


    楊笙瑤身著婚紗,看著外麵,婚禮總算是結束了。


    賓客也已然走得差不多了,隻是自己這身子,明顯要跟不上了,她真的很害怕自己會突然就倒在眾人的麵前。


    林凱南自是看出了她的疲倦之意,想到再過個一個多禮拜,她馬上就要動手術了,心裏也是開始不安起來。


    但是在養生麵的麵前,他自是不敢袒露出自己絲毫不安的情緒,那樣子隻會無端的給她造成心理負擔。


    阿嬤雖然坐著輪椅,但也跟著忙前忙後的,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容,不過多苦多累,看著自己心愛的孫女總算是有了個好歸宿,阿嬤心裏開心。


    很難得的是,廖鍾桃跟楊石康也來了,他們也跟著眾人,說說笑笑,逢人便稱讚在家的女兒有出息。


    楊笙瑤自是不會看在眼裏,當初他們是怎麽對待自己的,她忘不了。


    但是,該給的麵子還是會給的,畢竟,再怎麽說他們都是自己的親爹親媽,阿嬤又喜歡熱鬧,大家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的,讓阿嬤高興也好。


    “阿嬤的小阿瑤真的長大了,”阿嬤麵色蒼白,但眼角間始終藏匿了笑意,“今天的阿瑤真是好看。”


    “今天的阿嬤也很開心呢!”楊笙瑤笑著也來了一句。


    阿嬤嗬嗬笑:“這人呐,一高興就會顯得年輕。”


    楊笙瑤想,有可能的話,那就請老天爺慈悲一點,讓阿嬤永遠就這麽開心,讓時間就定格在這一秒,讓阿嬤永遠年輕,永遠都不會老去。


    考慮到楊笙瑤的身體,林凱南本來是想要等做完手術後再回到浮圖街辦酒席,但是楊笙瑤堅持一定要先辦完酒席再做手術。


    “那樣子你會很累。”他心疼的伸出手,替她將偶然落入在眉間的發絲重新別在了腦後。


    “手術的成功率多高我自己又不是不清楚,我不想這麽死得不明不白,就算是死,我也要沒有遺憾的死去。”


    阿嬤喜歡風光,喜歡熱鬧,喜歡廈門,喜歡浮圖街,喜歡那些老地方老人。


    她隻想要讓阿嬤開心,已經多次從鬼門關走回來了,她也不會再去顧忌什麽。


    活在當下,盡情的享受當下,哪怕這一切是有期限的。


    曾經,她跟阿嬤相依為命,他們一起上街去買饅頭,去撿廢品,去收購舊瓶子,沒錢上學,受盡冷眼。


    今日,她楊笙瑤就要風光回歸,讓阿嬤在眾人麵前真正的抬起頭來。


    這酒席,她要大辦特辦,風風光光的在眾人麵前把自己嫁出去。


    林凱南無奈的笑了笑:“好,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都依你,都依你。”


    隻要她高興就好。


    他擔心的隻是她的身體。


    浮圖街的小孩可歡喜了,他們長這麽大都沒有吃過這麽豐盛的酒席,整個浮圖街道的人都被邀請了,酒席整整的辦了三百多桌。


    楊笙瑤穿著火紅色的新娘服,手挽著林凱南,麵上一直展露微笑,她一個一個過去,給眾人敬酒。


    “這不是笙瑤嗎?都長這麽大了,阿嬤真是有福氣呢!”


    “可不是麽?笙瑤啊,你可得好好報答阿嬤,當年啊,我們這些街坊鄰居可都是看在眼裏的,阿嬤真的是不容易啊,一個人把你拉扯得這麽大。”


    “對啊,為了讓笙瑤讀書,阿嬤一把年紀了,天天三四點起來做饅頭,那辛苦啊,看著都讓人心疼。”


    “我還記得,當年笙瑤你媽媽還想把你買了,把錢給你弟弟娶媳婦呢!”


    ……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瞬時就讓正一臉喜悅好麵子的楊石康和廖鍾桃麵上極為的難堪,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幹瞪眼,然後看到楊笙瑤和阿嬤,還得擠出笑容來。


    林凱南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楊笙瑤的身上,楊笙瑤看著遠處忽然照射進來的那一抹陽光,唇角就愈發的上揚起來。


    她看到葉晨爍來了。


    “阿爍來了!”阿嬤首先就迎了上去,楊笙瑤和林凱南兩個人緊隨其後。


    “恭喜你。”他也跟著笑了,今天的她就像是一朵熱烈的玫瑰,盡情的燃燒綻放。


    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他也很替她高興呢!


    “謝謝。”楊笙瑤真摯的說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一切的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快找個位置坐下來吧!”林凱南說著,便引領著葉晨爍過去。


    楊笙瑤的手剛與林凱南一分開,頓然間眼前一片昏暗,她拚了命想要支撐著,到終究還是沒能支撐住。


    重重的倒了下去……


    “笙瑤!”


    “阿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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