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洵雲淺淺答應一聲,扭頭看了身旁的笑兒,笑兒會意,轉身出了正廳,不一會兒,便帶著五花大綁的鶯歌出現在了廳堂了。


    舒瑤看一眼鶯歌,有點眼熟,好像是柳洵雲院子的丫鬟,若沒記錯的話,這丫鬟叫鶯歌吧。


    這丫鬟幾時到了白零露身旁的,從來隻聽說二房偷拿大房的東西,還沒見過二房送人到白零露那,有點意思……


    於美清垂眸,看了好幾眼,才認出這個被繩子困住,臉上血跡斑斑的女子,正是負責給白零露看管衣服首飾的丫鬟。


    她一下子便猜出白家這是在玩什麽花樣了。


    盡管如此,她依舊假裝不解,“這個是……”


    柳洵雲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鶯歌麵前,一身上,接過押解鶯歌的小廝手裏的包袱,打開包袱後,從裏麵拿出兩三件首飾,極其慎重地遞到了於美清麵前,“於夫人!您看看,這是不是大嫂的嫁妝!”


    柳洵雲這番舉動,已經讓於美清確定,白家人要玩的手段跟自己的猜測的一模一樣:大女兒的嫁妝不見了,是白零露身旁的丫鬟所為。


    她冷笑一下,接過柳洵雲遞來的首飾,看都不看一眼道:“沒錯,這的確是零露母親的嫁妝!”


    她靜靜看著柳洵雲。


    我倒要看看,接下來,你還要什麽花樣。


    柳洵雲被於美清看的渾身不自在,她知道,自己這是被於美清看穿了。


    但看穿了又如何,這出戲還是得繼續下去。


    “想必於夫人已經知道晚輩要說什麽了!”柳洵雲有些心慌,努力定了定神,手指鶯歌,“昨日,晚輩去荼蘼庫房查點大嫂的嫁妝,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大嫂的十六抬嫁妝竟然空空如也,我來不及稟告母親,封鎖了院子,方才找到這內賊!這丫鬟仗著保管零露衣服首飾的便利,竟三番五次偷偷將大嫂的嫁妝拿出去變賣!”


    柳洵雲把從鶯歌身上搜出的金銀首飾朝於美清麵前一抬,“幸虧我及時抓住她!要不然,就這些首飾已經被她拿出去變賣了!”


    鶯歌已經被下了啞藥,聽到柳洵雲把髒水潑到自己身上,“嗯嗯啊啊”得要解釋,可捆綁她的身子著實緊,她一個不穩當,整個人便爬在了地上,盡管這樣,她依舊掙紮著。


    不是我,我是臨時被笑兒喊來假冒那個叫舒瑤的丫鬟,壓根沒有見過什麽嫁妝啊!


    不是我……


    鶯歌欲哭無淚,無聲呐喊,樣子狼狽不堪。


    此時她,心裏那個悔恨啊,為什麽要答應笑兒來假冒啊,為什麽!


    她努力地朝白秦氏腳下爬,嘴裏不住地哀嚎著。


    當年進府時,她曾在白秦氏身旁伺候過一段時間,她希望白秦氏能認出她,她不是什麽舒瑤啊!老夫人!救我啊!


    白秦氏自然不記得她,見她一個勁兒地朝自己腳下爬,皺緊眉頭,抬手示意小廝上來把她拉走。


    幾個小廝上前,跟提溜小雞似的把鶯歌拉出了正廳,扔在了門外的走廊上。


    白秦氏身子朝於美清方向靠了一下,道:“哎,老姐姐,家門不幸啊,本是伺候零露的丫鬟,怎就變成內賊了!你看這事……”


    白秦氏是在試探於美清此時的態度。


    於美清已經認定這是白秦氏夥同柳洵雲表演的一出戲,聽她這麽說話,自然以為是在假惺惺的故作姿態。


    秦娥啊,秦娥,你是真不把我們耿家放在眼裏啊,既然如此,那就讓你們看看我們耿家的厲害,免得一個個的把我們零露當軟柿子捏。


    她看都不看一眼白秦氏,開口道:“事情雖然是發生在你們白家,但畢竟涉及錢財的數目巨大!若是你們家生子犯錯,交由白家處理便是,可這個叫舒瑤的丫頭,是你們白家的雇傭丫頭,若是處理重了,讓家人找來便說不清了!我看啊,還是報警,讓警察來處理吧!”


    叫舒瑤的丫頭?


    聽到於美清說這話,原本低頭站在白人美身後的舒瑤猛地抬起了頭,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門口五花大綁的鶯歌。


    她是舒瑤?我才是啊!


    大戶人家不會允許兩個下人重名,而且舒瑤原本也的確是屬於白零露的丫鬟。


    舒瑤一下子明白了。


    肯定是柳洵雲為掩人耳目,防止穿幫,才讓鶯歌假冒自己,誰曾想,耿家人揪著嫁妝的事不放,柳洵雲無奈之下隻好讓鶯歌來頂包。


    此時的舒瑤又慶幸,又後怕。


    柳洵雲做的這些,肯定是背著白老太太的。


    母親若今天來找白老太太給自己說情,豈不會一下子穿幫。


    舒瑤默默祈禱,母親可千萬別撞槍口上,若不然,柳洵雲惱羞成怒,她們母女日後肯定沒好日子過啊。


    相比起舒瑤的一點就通,白人美腦子轉得可就沒那麽快了,她抬頭看看門口的鶯歌,扭過頭看看站在身後的舒瑤。


    什麽舒瑤啊,這個被五花大綁的丫鬟明明是母親身旁的“鶯歌”啊,她什麽時候叫“舒瑤”了。


    難到是舒瑤犯事,鶯歌背鍋了?這怎麽行!


    白人美早就看舒瑤不順眼了,她恨不得被綁的是舒瑤。


    就見她“謔”得一下就從座椅上站起來,“母親……”她脆生生地喊柳洵雲,然後轉身就指著舒瑤,“她……”


    她要指認舒瑤。


    柳洵雲知道那個叫舒瑤的丫鬟是被女兒搶去伺候她了,一看白人美站起來,立刻明白她最擔心的事發生了,她看了一眼手指的方向,見是早上在給她掃院子的丫鬟。


    原來這個丫鬟叫舒瑤!


    隨即,她一個箭步就躥到女兒麵前,一巴掌把白人美摁回到了椅子上,“她什麽她!就你話多!”她快速地轉過身來,朝於美清盈盈一作揖,“於夫人小孩子搗亂,您別怪!你說的是,這個丫鬟不是我們白家的家生子,不好處理,是應該報警,交給警察處理!”


    於美清將柳洵雲的異常收入眼中,她抬眼看向舒瑤,認出這是昨天自己大加讚賞的那個丫鬟,白人美為什麽會起身手指這個丫鬟。


    她將這個疑點收進心底,朝柳洵雲點點頭,“好,就報警!”她說完,一抬手,“子峰,你有個同學在警局吧!打電話,勞煩他來一趟!”


    得知白家打來電話時,沈涵飛正在給部下們開會,助手小心翼翼靠前,附在耳邊提醒說:“一位名叫耿子峰的先生打電話來找您!”


    沈涵飛眉頭緊鎖,自從他成為代局長後,找到警局來的親朋故友越來越多。


    “不接!”沈涵飛脫口而出。


    助手得令,轉身要走,卻被沈涵飛喊住,“等一下!”


    耿家在香城的勢力不容小覷,自己現在是代局長,若有朝一日想高升半級,少不了耿家的支持。


    “你讓他等一下,過會兒我親自去接!”


    助手應聲,方才轉身離去。


    於是沈涵飛匆匆結束了會議,回到了自己辦公室。


    他接過助手遞過來的話筒,確定電話那端的的確確是耿子峰後,先是簡單寒暄幾句,而後直奔主題,“老同學?遇到什麽事了嗎?”


    他知道若不是遇到大事,耿子峰是不會給自己打電話的。


    電話這端的耿子峰,有些難為的站在白景瑞的書房裏,他能聽出沈涵飛語氣裏的慎重,他知道,因丫鬟偷拿東西的事給自己這位老同學打電話,多少有些小題大做的意思,但祖母的話就是聖旨,他又不敢不從,況且,白家這次的確做的太過分了,一想到表妹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苦。


    耿子峰把心一橫,道:“是我大姑姑的嫁妝,被丫鬟偷盜變賣!”


    家務事?沈涵飛眉頭皺得更緊了,對耿子峰不禁有些失望,“這事……”他想說,他會安排巡視的警察過去,話剛剛出口半句,沈涵飛突然記起,耿子峰的大姑姑嫁的是白家。


    “是白家嗎?”為避免誤會,沈涵飛追問確認。


    “嗯!”沈涵飛這麽問,耿子峰更為難了,他也知道沈涵飛跟白駿德是留學的同學,他相信沈涵飛的公正,但越是這樣,他越擔心沈涵飛會為難。


    但沈涵飛此時想得卻是另外的事,他可以借著調查丫鬟偷盜嫁妝的事再次進入白家,說不定會遇到舒瑤。


    “好,你先稍等,我隨後便帶人過去!”


    沈涵飛爽快答應,撂下電話,他簡單布置了一下工作,隨後便帶著幾名屬下,開著車,直奔白家。


    卻說白家這邊,柳洵雲的意誌力正在慢慢崩潰,她怎麽也沒預料到,耿子峰也會認識沈涵飛。


    她緊攥著帕子,心中忐忑不已。


    本以為讓鶯歌這死丫頭背著黑鍋這事就了結了,卻沒想到於美清非但一眼看穿自己的目的,還找了警察來。


    本想著仗著白駿德跟沈涵飛認識,就算警察來了也是走走過場,卻沒想到那個耿子峰竟然也認識沈涵飛。


    她一抬眼,見白人美正一臉崇拜的看著耿子峰,忐忑之餘更多了鬱悶,她很清楚,女兒對這個耿子峰的迷戀,知道依著女兒的性子,定會為引那耿子峰的注意動心思,若一個不小心在眾人麵前說出那個丫鬟是假的,這事她就徹底控製不住了。


    必須讓女兒離開這裏。


    柳洵雲想著,便抬手示意笑兒到耳旁,低下頭耳語幾句。


    笑兒正為鶯歌擔心,聽到柳洵雲的話,臉上先是一怔,而後點點頭,表示明白,直起身後,就繞到了白人美身後。


    沒等笑兒說話,陳芳菲先朝她擠眉弄眼。


    笑兒沒心思回應陳芳菲,彎下身子,附在白人美身旁,騙說道:“二小姐,夫人說了,讓你去花園假山那等著,過會兒,她引耿三少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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