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被許攸寧要求下車的司機疾步走到她麵前,急聲喊道:“方副官!方副官!”


    方思齊眼睛看著車子離去的方向出火,壓根沒聽到司機的喊聲。


    司機無奈隻好伸手輕輕碰了她一下,她才緩過神來,凶巴巴質問:“什麽事?”


    “司令讓我來協助你!”


    方思齊一聽是許攸寧的安排,態度方才緩和了幾分,她一邊下定決心絕對不能這樣輕易放過舒瑤,一邊與司機走向那些受傷在路旁的客人,詢問好他們的住址,根據遠近將他們攙扶上車。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忙碌,總算把所有傷者全部都送走了。


    方思齊主動提出要把司機送到許家,以方便他天亮後繼續給許攸寧開車。


    司機對此受寵若驚,連聲感謝,“太感謝您來!”


    方思齊微笑一下,“都是為許司令服務,不用這麽客氣!”她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裏有自己的盤算,許攸寧帶著舒瑤去來許家,她要親眼去看看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一想到許攸寧對舒瑤的器重,方思齊便氣不打一處來,她深呼吸幾下,讓自己的情緒恢複平靜,故作風輕雲淡問司機:“我來的時候,司令是剛趕到嗎?”


    司機搖搖頭,“我們一塊去送張小姐了!


    “張小姐?靜姝小姐嗎?”


    司機點點頭,“她是跟司公子一起來的,不過據她所講,她看到那縱火的是個女子!”


    什麽?張靜姝看到縱火犯了!


    司機傳遞出來的這個消息,宛如一根木棒敲在方思齊頭上,因為受驚,她有些失神,手不小心動了一下方向盤,若不是司機及時修正,車子就撞到一旁的歪脖樹上了。


    司機看她如此驚慌,連忙問道:“方副官,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隻是突然想起我離開時沒跟我父母說!怕他們著急!”方思齊趕緊給自己找理由,抬頭時,車子已經停在了許家老宅前,她放棄原本要進許家一探究竟的念頭,將司機放在許家門口,一踩油門疾馳而去。


    她又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卻是陳芳菲這邊。


    她按照那黑衣女子的吩咐退到麗都舞廳外,直到看到整個舞廳被火包圍後,方才匆匆離去。


    她沒有去婆家,而是多走來好幾裏去來前門樓子的娘家。


    肖四鳳對她三更半夜突然回來很是不滿,嫌棄她不回柳石頭家,嘟嘟囔囔地好一頓發牢騷,但最終還是把她讓了進來。


    “就在這睡一晚,我們可不想招惹柳石頭那個二愣子!”


    肖四鳳抱怨著給她拿來來枕頭跟被褥。


    自打她出嫁後,她陳芳菲閨房就成來倆侄女的房間,好在侄女們都還小,床也足夠大,還夠她躺下休息的。


    雖然人躺在床上,但她卻一點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舒瑤痛哭的畫麵。


    賤人,麗都沒了,我看你還有臉得意!


    一想到舒瑤將會為這場火災傾上全部,陳芳菲興奮地都要笑出聲來。


    啪啪啪……


    一聲急促地敲門聲傳來。


    緊接著,隔壁傳來小侄子被嘲笑的哭聲,還有肖四鳳的罵聲:“都是你那死妹妹惹得麻煩,指定是柳石頭來要人了!”


    “我妹妹不是你妹妹啊,別一口一個死字那麽難聽!”陳大國對於妻子的咒罵很是不滿,他點燃了床頭的煤油燈,披著單層褂挑著燈籠走了出來,人才剛出門口,卻聽“哎呦”一聲。


    肖四鳳趕緊出來看,卻見丈夫手捂著腦袋,蹲在地上,不由地大罵道:“哪個挨千刀的,半夜不睡覺,往人家裏扔石頭!”


    她叫嚷著,趕緊上前查看丈夫的頭,好在沒流血。


    陳芳菲聽到院子的聲響,也趕緊出來,聽到聲響的陳萬全跟關氏也跑了出來,他們團團把陳大國圍住,陳芳菲竟無法靠前,隻得彎身撿起掉到地上的燈籠。


    燈籠雖然落地,卻未熄滅,陳芳菲這一拿起來,燈光照亮她麵前的空間,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塊砸傷陳大國的東西,竟是有一方帕子包著類似於幾塊銅板的東西。


    而且這方帕子……


    陳芳菲心頭“咯噔”一下,這不是自己前些日子繡給白晉軒的嘛!


    她慌忙撿起來,打開帕子,裏麵包著五個銅板。


    陳芳菲心頭一愣,立刻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壞了,指定是放火的事敗落來,她得趕緊離開!


    她不再遲疑,直接把銅板收進口袋,拿著燈籠進了屋,不一會兒,她背著小包袱便出來,都沒跟家裏人說聲,便直奔門口。


    “她大姑,你幹什麽去!”肖四鳳眼尖,一下子注意到陳芳菲正在開門。


    她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丈夫身上,上前就要來來拽陳芳菲身上的包袱,“你身上背著什麽,又想從娘家拿走什麽!”


    此時的陳芳菲猶如那驚弓之鳥,“別動我!”


    她一把推開已經摸到她包袱的肖四鳳。


    肖四鳳沒站穩摔了個四腳朝天:“哎呦,這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趕回娘家來撒潑,跟著柳石頭那個混混兒還真長本事,敢衝我大吼了!”


    關氏對女兒的異常也很意外,她直起身來,“芳菲,你怎麽了?”


    “你們別管我怎麽了,都給我記住了,以後不管誰問我,都說今晚沒看到我,記住了嘛!”她撂下這話,轉身便拉開門,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隻留得目瞪口呆的陳家人,站在原地發呆。


    ……


    許家老宅。


    舒瑤躺在舒燕琬的床上,自打許攸寧把她帶回來,她便一直處於昏睡中。


    她做了個夢,夢到她隨許攸寧去仙樂斯參加舞廳開幕式的場景。


    吳璿頤穿著華麗的衣服,一人在舞池裏跳著探戈,她試探地邁入舞池,卻被吳璿頤狠狠地推倒在地,她一手掐腰,一手指著舒瑤的鼻子:“你一賤命丫鬟,還想跳舞,做夢去吧!”


    舒瑤站起來,與她理論,“誰說做過丫鬟就是一輩子丫鬟,誰又說丫鬟不能跳舞!”


    “有本事自己開個舞廳,別髒了仙樂斯!”


    “我就自己建個舞廳!”舒瑤還擊,話音剛落,畫麵一轉,她竟站在麗都的舞池中,她剛對吳璿頤說,看這是我的舞廳,話還沒出口,剛剛還一片繁華的麗都變成來一片火海,舒瑤困入其中,緊接著吳璿頤跟眾多舞客突然不見,她想衝出去,卻發現自己已經徹底被火包圍,她隻看到許攸寧站在火圈外,冷冷地看著她。


    舒瑤朝許攸寧呼叫,許攸寧卻冷冷地看著她,“麗都都燒沒了,你還有臉讓我救你!”


    “不,不,不是我讓麗都著火的!你救我啊!”火勢越來越旺,舒瑤被困入其中,“麗都是我好不容易建立的,不能就這麽毀了!救救我啊!”


    她大叫著,哀嚎著,許攸寧的身影慢慢變淡,直到最後,徹底從她視線裏消失。


    “救命啊,麗都不能就這麽沒了……”


    舒燕琬手拿毛巾正輕輕擦過舒瑤額頭的汗水,聽到女兒隻喊救命,不由得心疼起來。


    此時的她,恨極了自己,若不是為了自己能跟關三離婚,女兒也不用去操持舞廳,當然也不會經曆火災。


    舒燕琬正想著呢,床上的舒瑤突然驚厥一下,她頭不住地搖晃著,嘴唇卻緊緊抿著,表情極其痛苦。


    舒燕琬大駭,趕緊伸手去摸女兒的頭,卻被燙了一下,她連忙起身要去找大夫,許攸寧卻帶著張琪走了進來。


    舒燕琬知道張琪是醫生,趕緊讓到來一旁。


    張琪是西醫,采用的都是西醫的那套,他不號脈,隻是把一體溫計遞給舒燕琬,示意她放在舒瑤腋窩下。


    五分鍾後,舒燕琬取回體溫計交給張琪。


    “39度!發燒了,已經不能物理降溫了!”他打開藥箱,取出一個白色的大藥片,“先讓她吃了這個,看看能不能降下來!”


    舒燕琬趕緊盛來水,她剛想把女兒扶起來讓她吃藥,卻聽舒瑤又開始說胡話,“是誰,到底是誰放的火,為什麽這麽對我,我還沒來得及認認真真在舞池中跳舞,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舒瑤的胡話,讓舒燕琬有些不好意思,她輕輕推了推,“瑤瑤,醒醒,咱們吃藥了,吃完就好了!”她從身後扶起舒瑤,還沒等拿過水,就被舒瑤一胳膊打翻。


    許攸寧見狀,上前一步,從身後抱住了她。


    舒燕琬見狀,眉頭一皺,輕聲喊了句“許司令!”她可不喜歡許攸寧這麽親近的接觸自己女兒。


    許攸寧卻壓根沒理會舒燕琬的不滿,冷聲道:“喂藥!”


    舒燕琬也不能繼續糾纏許攸寧抱舒瑤這事,趕緊捏住舒瑤下巴,把大白藥片塞進她的嘴裏,藥片有些苦,舒瑤皺起眉頭,舒燕琬又趕緊喂了她幾口水。


    確定舒瑤把藥咽了下去,許攸寧方才將她放平。


    卻聽舒瑤又叫道:“我是做過丫鬟,難道丫鬟就不能跳舞了!我想跳舞,在我自己的舞廳裏,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她依舊閉著眼,聲音哽咽。


    “看來,舒小姐對麗都舞廳感情很深啊!”張琪見舒瑤都這幅模樣了,還念念不忘麗都舞廳,不由地感慨道。


    許攸寧沒有說話,隻是眼睛不眨一下地看著舒瑤。


    他沒料到,舒瑤對麗都的感情會這麽深,就連說胡話也念叨。


    到底是誰放的火!


    許攸寧暗自發誓,一定要讓那個毀掉麗都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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