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晉軒一口抿盡酒杯裏的酒,隨手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朝諸位官太太一揖:“各位太太,這位舒瑤小姐可不是一般人,你們就不怕自己丈夫去多了舞廳,回不了家嘛!”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是說舞廳裏有狐狸精,男人去多了就回不來了。


    一聽白晉軒故意抹黑舒瑤,方琦怒不可遏,脫口而出:“白晉軒,你別血口噴人,咋哪都有你!”


    “方小姐此言差矣,我是拿著秋局長請柬而來的客人,若你看不見我,倒是奇怪了!”


    白晉軒對方琦的過去並不了解,以為她隻是麗都的舞蹈老師,後來被秋仁甫看中而已,因此並未把方琦放在眼裏,繼續道:“這位方小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本是麗都的舞蹈老師,現如今登堂入室,倒以局長夫人自居,來接待起各位了!”


    女人間最不缺的就是八卦,本就聽說過方琦是麗都舞廳舞女的事,現如今白晉軒突然針鋒相對地出來說這話,女人們互相對視幾下。


    看來,傳聞中都是真的,舒瑤這個女人的確不簡單啊,為平步青雲,竟送女人給秋仁甫。


    氣氛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原本圍著舒瑤的女人們陸續後退,誰都不希望過些日子,自己丈夫也帶個舞女回家。


    本來還算愉快的氛圍瞬間陷入莫名的尷尬,方琦也察覺到剛剛圍著她們的那些女人眼裏的異樣,不由地有些後悔給白家發請柬。


    “白家大少爺你能來參加今天的宴會,是看在白家大爺的麵子,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鬧事,休怪我不客氣了!”看到白晉軒,方琦就想到柳洵雲,這位白家大少爺果真跟他那死了的娘一樣,是個不知死活的。


    白晉軒壓根不怕方琦,對於她的警告自然不會放在眼裏,“姓方的,你不過是一舞女,真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我是不是變鳳凰無需你多說,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方琦怒斥,手指出口。


    “真把自己當局長婦人了,你讓我走,我就走啊!”白晉軒冷笑著,他不再跟方琦浪費口舌,而是緩緩靠近舒瑤,壓下聲音在她耳旁道:“賤人,你還真是命大,麗都這把火竟沒把你燒死!”


    一聽這話,舒瑤猛地抬頭,“火是你放的!”


    白晉軒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冷笑一聲:“怎麽害怕了?賤人!害我母親喪命,禮尚往來,你母親是不是……”


    禮尚往來?母親!舒瑤一驚,她不由地提高了音量:“白晉軒,你要做什麽!”


    “你說我要做什麽!”白晉軒冷笑著,便微微彎了一下身子,還想繼續威脅舒瑤。


    方琦卻以為他要傷害舒瑤,搶先一步護在了舒瑤身前,“白晉軒,你馬上給我離開這裏!”


    方琦的警告反倒激怒了白晉軒,他拽著方琦的胳膊,一把將她拖拽倒地,“滾開!臭女表子,還真把自己當局長夫人了!”


    方琦倒沒料到白晉軒真的會動手,一個腳下不穩,朝著女人們站的方向重重摔去,女人們立刻尖叫起來。


    秋仁甫正好走到這附近瞥眼看去,卻見方琦蹲坐地上,舒瑤一臉驚恐,正手忙腳亂地攙扶她,不禁勃然大怒,抬手招呼守衛過來,“大膽狂徒,竟敢在我這鬧事!”


    他怒吼著,不給白晉軒半點說話的機會,便命令守衛把他扔了出去。


    “白家大少爺,我們也是奉命辦事還望不要怪罪!”守衛其中一人,認識白晉軒,把他扔到大街上後,留下這話便轉身離開。


    “認識我還敢這麽待少爺我!”白晉軒腿腳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他嶄新的西裝已經弄髒,原本一絲不亂地頭發上也沾染了不少灰,他氣得叉腰大罵,自從母親死後,他覺得自己在香城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


    舒瑤,老子若不報了這仇我就不姓白!


    他拍拍一下身上的塵土,踱步朝在門口等活的人力車而去,突然,“唰”得一輛車疾馳而來,嚇得白晉軒趕緊後退幾步,誰料那車“吱”得一下停在了他的麵前,車窗被人搖下,露出一個穿著黑西裝,帶著禮帽跟墨鏡的彪形大漢。


    “你叫白晉軒?”


    白晉軒嚇得麵色蒼白,大氣不敢出一聲,吞吞吐吐半晌,才點了點頭。


    “有人叫我給你帶句話,那女人的娘現在在滬上,你若想報仇,就卻滬上!”


    舒燕琬在滬上?白晉軒皺眉冥思,雖然這彪形大漢沒點名是誰讓他來帶的話,但白晉軒卻也能猜出是誰,“感謝壯士,還勞壯士幫忙帶話,告訴那位,我即日就啟程去滬上!”


    他說著,客客氣氣地朝大漢彎腰拱手致謝,可還沒等他把身子直起來,那大漢早已開車離去。


    又一個不把他放在眼裏的賤人!這換做母親在世上,壓根是不可能發生的!


    白晉軒越想越生氣,不由地把自己被人蔑視的原因,又歸結到了舒瑤身上,等我找到舒燕琬,看我怎麽收拾你!


    “仁甫!”方琦撲到秋仁甫懷裏,不停地啜泣著,“我不過是去麗都做了幾天舞蹈老師,倒被人說成了是舞女,都怪你,你那天若不跟我吵架,我又怎會跑去舞廳,落下這種口舌!”


    圍觀的女客一聽,嗷?難不成方琦跟秋仁甫以前就認識,她並不是在麗都攀附上秋仁甫的?


    秋仁甫一聽這話,也猜出剛剛白晉軒說了什麽,摸著方琦的秀發,連連賠罪,“都怪我,都怪我!”此時,秋仁甫對白家有一百萬個不滿,他還想放點狠話,卻見白零露不知何走了過來。


    白零露個子小小的,人也很瘦弱,看起來就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秋仁甫心生惻隱,他不想讓白零露難堪,到嘴的話便咽了下去,轉身看向舒瑤,“琦琦啊,你也有些日子沒跟舒瑤見麵了,她大病初愈不易勞碌,我已安排人負責宴會,你帶舒瑤小姐去樓上休息吧!”


    秋仁甫一手摟著方琦,一手指指二樓。


    方琦縮在他懷裏,一臉的不想去二樓,但她又一想,剛剛白晉軒鬧事時可是有不少女客圍著,指不定會被她們傳成什麽樣呢,於是她點頭,答應了秋仁甫的安排,轉身拉著她上了二樓。


    二樓屬於私密空間,不對客人開放,靜謐、溫馨,與一樓的喧嘩完全不同。


    方琦本想拉著舒瑤進自己房間,但她又擔心錯過一樓的熱鬧,便拉著舒瑤進入了秋仁甫的書房,書房有一扇大窗戶,可以直接看到一樓的情況。


    進入書房後,方琦還不忘發牢騷:“白晉軒就是一老鼠屎,比他那去世的娘還要惡心人!今天若不是仁甫宴客,我指定不能輕饒他!”


    舒瑤跟在方琦身後,心裏默默想著,母親現在在滬上,白晉軒鞭長莫及,威脅也不過是過過嘴癮,如此想來,她心情舒暢起來,抬起頭看著氣呼呼地方琦。


    她也明白方琦為什麽會這麽生氣,方琦是個驕傲的女子,若不是柳洵雲的欺騙,她人生也不會多“做女支”這種敗筆,忙勸說道:“白家大少爺是咽不下那口氣啊,這也不能怪他,本能安心當大少爺的他,婚事沒了,母親死了,妹妹瘋了,不想著報仇、出氣倒是不正常了!”


    “柳洵雲那叫自作自受!他還有臉報仇!”她叫嚷著,便示意舒瑤坐在窗前的長凳上。


    卻見凳子上反扣了一相框,那相框是木頭材質,有些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奇怪了,早上她離開書房時,長藤上什麽也沒有啊。


    方琦想著,便彎腰拿起了相框,當看清楚相框裏的照片後,不由地皺了皺眉:“舒瑤,你記得我第一次見燕姨時,曾問她有沒有姓秋的朋友?”


    舒瑤點點頭,表示自己記得這事。


    “給,我就是因為這照片才那麽問的!”她說完,就把相框遞到了舒瑤麵前。


    舒瑤垂眸,就見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夫妻二人還有一個剛百天的小嬰兒。


    男主人穿著青色的長袍,麵龐幹淨,端坐在前,毫無疑問這是年輕時的秋仁甫。


    女主人穿著一件千鳥格的旗袍,麵容消瘦,一雙大眼,眉目傳情,嘴角一顆黑痣更添妖嬈。


    舒瑤心頭“咯噔”一下,她曾在母親包袱裏見過她年輕時的照片,模樣竟跟照片中的女主人一模一樣。


    難怪方琦會認錯!


    舒瑤努力回想著那張照片的樣子,照片上,除了母親還有自己,當時自己還是跟白天小嬰兒。


    據母親說,是自己白天時,父親特意請照相師傅到家裏來照的。


    照片上,自己由母親抱著,身上穿了一件淺色的小袍,頭上戴著一頂虎頭帽,胸前掛著一個銀製的長命柏鎖。


    想到這,舒瑤的眼睛突然濕潤,因為那相框上女子懷裏抱著的那個嬰兒,就是這份模樣。


    一個念頭猝不及防地竄進舒瑤腦海:難道……秋仁甫就是我親生父親?


    不!


    這個時候,書房的房門被人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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