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瑤跑回許家,確定許攸寧還沒回來,便直接進了母親的房間,匆忙換下旗袍,疊好工整地放在床沿上,收拾好東西沒跟任何人閑聊,便直接離開了許家。


    母親給她留了些首飾,她本想著去典當成錢,卻記起香城最大的當鋪大德源是沈家的,聽說自從上次《富春山居圖》的事後,沈母已經下了死命令,絕不讓自己再她進大德源一步,想典當首飾做盤纏的事隻能作罷。


    一籌莫展之際,舒瑤倒是記起從香城到滬上會經過一處叫李官的鎮子,那鎮上倒是有一家當鋪,可在那典當換銀子。


    但從香城到李官還有百餘裏,這路上免不了吃喝,思來想去之後,舒瑤決定去白家,找許梅芳借幾個銅板。


    聽說舒瑤要借錢,許梅芳立刻意識到可能出了事,一再地追問,百般無奈之下,舒瑤才告訴她,自己要去滬上找母親的事。


    許梅芳這時才知道,舒燕琬去滬上做工的事,見舒瑤一臉著急,好似很擔心舒燕琬,許梅芳連忙勸說,許家老爺、太太為人都很厚道,讓舒瑤不要擔心。


    舒瑤哪裏是擔心母親在滬上受欺負啊,她是要去找母親,把秋仁甫跟自己的關係問個清楚。


    於是笑笑,沒多言語,接過許梅芳借自己的錢,表示等回香城立刻歸還後,便匆匆離開了白家。


    她剛走到門口,就看著白晉軒拎著一小行李箱上了門口的一輛馬車,他依舊穿著剛剛參加宴會的那身西服,後背上沾染的塵土還清晰可見。


    連衣服都沒來及換,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舒瑤躲在門後,看著馬車離去,方從門後出來,她瞧見馬車朝香城東門樓子而去,走東門樓子的多半是去滬上的,可白晉軒去滬上做什麽?


    舒瑤平複一下心情,直到看不到馬車的影子,這才走了出來,也朝東門樓子走去。


    卻說許攸寧。


    宴會在一個時辰後結束,各界賓客相繼離去,到最後整個大廳裏除了他,再無他人。


    許攸寧坐在藤質的圈椅上,健碩的雙臂支在椅背上,眼睛微微眯著看著站在門口送客的秋仁甫,他雖然一直在調查秋仁甫跟舒燕琬的關係,但若不是剛剛劉漢卿無意的一句話,他還真沒意識到秋仁甫跟舒瑤相貌上的想象。


    現如今這麽打量一下,舒瑤跟秋仁甫還真有百分之八十的相像。


    根據許攸寧的調查,但凡秋仁甫與舒燕琬見麵,他都會逼問女兒的下落,經今天劉漢卿這一提醒,他應該也意識到跟舒瑤的關係了吧。


    許攸寧越想越感覺興奮,若秋仁甫與舒瑤相認,那距離他娶舒瑤為妻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剛剛在宴會上,秋仁甫宣布了他即將卸任香城警察局局長,前往南京就職的事,看來,必須在他離任之前,促成他們父女的相認啊。


    當然,當務之急還是讓舒瑤消氣,讓她明白,自己今天的安排,全是為了他們的將來。


    直到這個時候,許攸寧依舊以為舒瑤被司機先回許家了,壓根想不到此時的舒瑤,已經獨自一人去往香城,找舒燕琬去了。


    秋仁甫送完最後一名客人,挽著方琦回到大廳,看許攸寧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當下有些詫異。


    他剛剛還以為許攸寧沒打招呼就離開了呢,於是趕緊上前熱情地打招呼:“許司令,上樓再喝一杯?”


    方琦一把拉住了他,“喝什麽喝,許司令這是在等舒瑤吧,我這就上去把她喊下來!”方琦下樓後邊再沒有上來,她還以為舒瑤還在樓上休息呢。


    許攸寧卻站起來,開口喊住了方琦,“不用了,舒瑤不舒服,我讓司機先送她回去了,我在等司機回來接我!”


    秋仁甫恍然,點點頭,“原來是這樣,許司令若是著急,我可安排我的司機先送你回去!”


    “多謝秋局長!”許攸寧擺手,“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司機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方琦皺了皺眉,“許司令,你確定是您的司機送舒瑤回去的嗎?”


    許攸寧心“咯噔”一下,想起,他追舒瑤出來的情景,他隻是見自己的車不在院子裏,並沒有親眼看到舒瑤上車,難道……


    “方小姐,您這話……”


    “你不知道嗎?你司機送我這受傷的女傭去就醫了,還是舒瑤告訴我的……”方琦話音剛剛落下,卻聽院子裏傳來汽車的鳴笛聲,隨即就見許攸寧的車緩緩駛來,車子停穩後,司機小跑下車,並攙扶下一名老婦人。


    許攸寧掃一眼那老婦人,見她跟司機有幾分相像,當下便明白了,更想通舒瑤是怎麽知道自己把相框放進秋仁甫書房的。


    若司機沒有送舒瑤回去,那舒瑤……


    “秋局長,先行別過,他日在司令府裏設宴為您送行!”許攸寧雙手一抱拳,轉身出了院子,不等司機把他姑姑送進來,便命令司機先送他回許家。


    司機見許攸寧臉色發沉,暗道不會是因為自己擅自用車生氣了吧,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以最快的速度趕往了許家老宅。


    回到許家老宅,車剛停穩,許攸寧便飛快下車,他穿過走廊,直奔舒瑤房間,推開房門,卻見旗袍工整地疊放在床沿上,房間再無舒瑤半點東西,頓時心如死灰。


    舒瑤,走了!


    許攸寧登時後背一陣冰冷,舒瑤的反應竟會這麽大!


    一陣暖風吹過,許攸寧卻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滬上距離香城不足四百裏,正常徒步走路四五日便可到,因舒瑤要去李官鎮中心找當鋪,便繞了一點路,第六天才看到了到距離滬上40裏的指示牌。


    舒瑤盤算一番,四十裏路不緊不慢地走也隻需兩個半時辰,趕在天黑之前肯定能進了滬上城,便不再著急趕路,在路邊的小店坐下,打算吃點飯再繼續趕路。


    她點了一碗餛飩,三下五除二便入了肚,剛要掏口袋付錢,胳膊卻被人抓住了,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這餛飩,我一塊付了了!”


    竟是方琦。


    “好你個舒瑤,怎麽一聲不響就走了!”方琦嘟著嘴,故作生氣,她一邊拉著舒瑤往自己乘坐的吉普車上走,一邊嘟囔著。


    明明已經被方琦拉到車前,舒瑤卻不急於上車,她先確定秋仁甫沒在車上後,方才坐進車裏,“我有急事,就匆忙離開了!”


    “急事?多急?連許司令都不說一聲就走了!”方琦顯然不信舒瑤的話,“你們吵架了?”


    舒瑤搖搖頭。


    “哎,你可不知道,許司令都快急瘋了!”方琦拉著舒瑤的手,“到底遇到什麽事了,跟我說說,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舒瑤又搖搖頭。


    這下方琦急了,“到底怎麽回事啊,是不是壓根沒把我當朋友!”她生氣地把頭扭到一旁,“那我以後遇到事情也不跟你說了!”


    “別!”舒瑤一看方琦是真生氣了,隻好道:“我突然想我母親了,便想來滬上看看她!”


    她是想母親了,從母親離開時就想。


    這種想念從骨縫冒出,經曆過許攸寧的欺騙後更加濃烈,她恨不得現在就能看的母親。


    方琦微微一皺眉,上上下下看著舒瑤,那意思還是不信她的說辭。


    “那也肯定是許司令欺負你了,每次仁甫跟我吵架,我也都很想我母親,隻可惜啊,我讓她丟臉了,沒臉去看她!”一說起自己,方琦不由地暗自神傷。


    舒瑤聽方琦說過,因為她死活要嫁秋仁甫,她家裏人已經跟她徹底斷了關係,雖說自古高官娶小媳婦是稀鬆平常的事,但家裏送她去接收媳婦教育為的是找個門當戶對的富貴人家,可不是找秋仁甫這種黃土埋半截的人。


    她知道自己的話觸碰到方琦的傷心事,趕緊道歉:“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傷心了!”


    “沒事!這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方琦性子倔,認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她認定了秋仁甫,這一輩子就跟定他。


    “瑤瑤啊,別怪我多嘴,這牙齒還有碰著舌頭的時候,更何況這兩人的相處,甭管許司令做了什麽讓你傷心的事,男人嘛,犯錯都是難免的,隻要他認錯,咱們也得給個台階下不是!”


    方琦的這番話,讓舒瑤意識到她並不知道自己跟許攸寧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舒瑤並不打算讓她知道事情的經過,於是隻低著頭淺淺“嗯”了一句。


    等她再抬起頭時,她想起了另一個重要的問題:“方琦,你這是要去……滬上?”


    “是啊,你還不知道吧,仁甫已經要高升到南京做財政部長了!”一說起秋仁甫,方琦就眉飛色舞。


    舒瑤一下子記起她離開宴會時那兩個年輕探員的對話,秋仁甫不當警察局長了,沈涵飛便高升了。


    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恭喜了!可你……怎麽去滬上,不是應該坐火車直接去南京嗎?”舒瑤對視著方琦,從香城有直達南京的火車,根本不用再回滬上。


    方琦嬌羞一笑,“這個嘛……我回香城準備結婚啊!”


    “結婚?跟秋局長?”


    跟那個疑似我父親的男人?


    舒瑤用難以置信地眼神看著方琦。


    “是啊!”方琦點點頭,“仁甫說了,我跟著他這麽多年了,不能再沒名沒分下去了,所以,想趁著去南京之前,把事辦了……他昨天就已經先回滬上了,估計現在正在給婚禮做準備呢!”


    她麵帶嬌羞,緊抓著舒瑤的手,“我娘家人都跟我鬧掰了,可婚禮不能沒娘家人到場啊,所以,瑤瑤,到時你跟燕姨來送我出嫁好不好!你當我妹妹,讓燕姨當我幹媽!”


    你要嫁給秋仁甫!


    還要我跟我媽做你娘家人!


    可你知道我們跟秋仁甫的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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