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孫國權徑直走向休息室。


    這排休息室位於吧台正後方,除去最裏麵那個稍微大點的是舒瑤的房間外,走廊兩側還有兩個小的休息室,平日裏舞女們化妝、喝茶、吃飯會在這裏。


    此時,本應該在外麵接待客人的舞女,因不堪被同進會的人接二連三地騷擾,隻能先回到舞廳裏等這。


    休息室空間有限,除去那早進來的幸運的坐在室內的凳子裏,其餘的絕大多人都依靠在門口的牆壁上。


    那些到休息室搜查的混混們,見這麽多穿著高叉旗袍的舞女,哪裏還有心仔細搜查,打著檢查的旗號,這個摸一把,那個捏一下的,引得舞女們尖叫聲連連,他們卻笑得不亦樂乎,結果這所謂的對休息室的檢查,最後也就敷敷衍衍地過去了。


    孫國權本就是混子出身,豈會不知這些人見到女人後的德行,自然不相信他們會仔細搜查過休息室,方才徑直而來。


    “都站到門口去!”孫國權進入第一個休息室,衝著坐在裏麵的舞女道。


    他的聲音不大,但透著威嚴,那些舞女們沒一個敢廢話的,乖乖地站起來,整整齊齊地站在走廊上。


    秋盛譽見狀,頓時明白孫國權什麽意思,隨著舞女們都離開休息室,他帶人進來,不放過一絲一毫,重新把這休息室搜查了一遍。


    依舊毫無所獲。


    “孫老板,您看……”秋盛譽小心翼翼地問。


    孫國權沒說話,背著手走出來,徑直朝第二間休息室而去。


    如剛剛一樣,先是把舞女們攆出來,然後在重新檢查一遍。


    仍一無所獲。


    隨即,眾人又來到了第三間休息室,也就是舒瑤的房間。


    “這裏麵怎麽沒人!”


    孫國權發問。


    舒瑤忙解釋:“孫老板,這是我休息的房間,舞女們也就在換衣服時才會進來!”


    孫國權沒有說話,他看了舒瑤一眼,直接進入了房間。


    原本整整齊齊掛在衣架上的衣服全部被扔到了地上,看起來剛剛秋盛譽的手下對這裏進行了挺全麵的搜查。


    孫國權大步進去,繞著房間掃視一圈,目光直接落到了正對著門的那知大箱子上。


    秋盛譽趕緊討好上前,把散落在上麵對亂七八糟的衣服撥開,雙手一用力,就揭開了木箱子的蓋子。


    秋盛譽明明很想捉到那個李四虎,但這一刻,卻在默默祈禱箱子裏是空的。


    他想從彼岸花抓到李四虎不假,卻不希望是在孫國權的再次檢查下抓到,那樣隻能說明他的無能,也意味著他可能徹底失去孫國權的信任。


    他屏住呼吸,看向箱子,當看到裏麵什麽也沒有後,竟長鬆了一口氣:“孫老板,是空的!”


    孫國權麵無表情,抬手示意秋盛譽蓋上箱子。


    舒瑤慶幸自己先前的決定,幸虧沒讓李四虎藏在那裏。


    她往前一步,朝孫國權福禮道:“孫老板,您看,這所有的休息室您都找了,時間也差不多了,緝凶也不差這一時,擇日不如撞日,你看弟兄們忙了這麽久也都累了,不如一起留下來休息休息,你看如何?”


    那些混混一聽,眼睛瞬時間亮了起來,這幾日天天跟那些臭工人打交道,若能摟著個美嬌娘跳支舞,那可是神仙般的生活啊。


    但很明顯,孫國權卻並沒有這種打算,他轉過身,再次掃視著房間的一切,很快,他注意到牆角的床。


    “把那張床給我抬開!”


    他不囉嗦,直接下了命令。


    他的幹脆讓舒瑤倍感意外,剛剛放下的心驟然縮成了一團。


    還沒等她想出應對之策,秋盛譽已經帶著柳石頭等幾個年輕小夥子上前,膀大腰圓的幾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整張床抬了起來。


    舒瑤心瞬間皺成了一團。


    不!


    若不是不想讓孫國權發現自己的緊張,她真想閉上眼睛。


    她不敢看向床底,卻又怕被孫國權察覺,最後她選擇看著孫國權的眼睛。


    卻聽孫國權淡淡說道:“放下吧!”


    聲音平緩,沒有半點情緒。


    李四虎沒在床底?


    舒瑤不敢做出太誇張地動作,她再次看了孫國權一眼,才慢慢地轉過臉看向自己的床。


    確切的說是床底。


    下麵空空的,莫說李四虎,就是一丁點雜物都沒有。


    人好似憑空消失一般。


    他傷得蠻重的,會去哪呢!


    “秋小姐還真是愛幹淨!”孫國權感歎一句,便帶著同進會的混混們轉身離去。


    愛幹淨?


    舒瑤一時沒有明白孫國權為什麽會這麽感慨。


    她低著頭跟著眾人走出這房間,忽見走廊上的巨型花瓶被人撞離了原位置,而老位置那赫然留著一圈不深不淺的平底印。


    舒瑤瞬間恍然大悟。


    床底下長時間不打掃會有大量的灰塵,剛剛李四虎就趴在下麵,縱使他偷偷換了地方,也必定會留下的痕跡。


    可剛剛她的床底下卻幹淨如新,全然沒有一絲灰塵。


    孫國權也因此沒發現有人曾藏在那裏的證據,因此也隻能感歎舒瑤愛幹淨。


    可事實上,舒瑤真的已經很久沒打掃床下麵了。


    李四虎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她不相信會是他拖著受傷的身體打掃的衛生。


    可又能是誰打掃的衛生呢?


    李四虎又去哪裏了呢?


    舒瑤想不明白。


    “各位!今日孫某人多有得罪,為表歉意,將於三日後,在福康源飯莊舉行謝罪宴,還望諸位到時參加!”孫國權朝著再坐的諸位一拱手,主動提出補償條件,說完,還很慎重地朝眾人鞠了一躬,隨後,便帶著同進會的混混們大步出了舞廳。


    他這一離開,彼岸花裏瞬間炸開了鍋,賓客們紛紛指責孫國權的胡鬧。


    幾個跟在舒瑤身邊多年的舞女從休息室走來,將舒瑤扶到吧台處,又是倒茶,又是捶肩,好生服侍著,“經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嚇死我們了!”


    “是啊,那個李四虎到底犯了什麽事啊!怎麽招惹了同進會那幫混混啊!”


    舒瑤搖搖頭,“哎,我哪裏知道啊!”她不想讓這些跟著頭的姐妹們擔驚受怕。


    小賈特意給舒瑤端來一杯凝神露,也捎帶著把秋盛譽狠狠咒罵了一頓,“那位秋少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萬德咖啡館的頂級咖啡平日他想喝都喝不著,這還是維克托先生聽說是您兄長來了,特意給熬製的,竟讓他給踹翻了,心疼死我了!”


    彼岸花剛開業時,小賈就跟著他姐姐來了彼岸花,那時候他才是個十歲的小孩子,一轉眼變成大小夥子,但因天天跟舞女混在一起,舉止難免有些女性化,但對舒瑤卻是忠心耿耿的。


    他這一番牢騷,反倒讓舒瑤有了主意。


    舒瑤在把舞女都支走後,示意小賈靠前來,再他耳邊吩咐了幾句。


    “聽明白了?”在做完安排後,舒瑤又進一步向小賈確認。


    小賈篤定點頭,“明白了!隻是……經理,你怎麽知道同進會的人還會來找咱麻煩!”


    舒瑤抿嘴一笑,這還用問嘛,今天秋盛譽沒得到便宜,他絕不會就這麽輕鬆放過自己,更何況現如今他還攀上了孫國權這棵大樹,怕是接下來,彼岸花凶多吉少啊。


    “這可不是你需要知道的!”舒瑤輕輕拍了拍小賈的肩膀,她抬頭看向正前方牆壁上的時鍾,距離周年慶不足三十分鍾了,“快去忙吧!”


    小賈應聲離開。


    舒瑤目送他離去,眼眸收回時,卻突然發現剛剛她一直沒找到的那個新聞報的記者不知什麽時候又出現了,他依舊拿著相機,不時給教授、學者或者舞女、侍者拍照。


    舒瑤上下打量他一番,當注意到他皮鞋上有水漬時,立刻直奔他而去。


    直覺告訴她,剛剛李四虎的消失跟他有關。


    在舒瑤直奔他而去時,這位記者竟然意識到她的靠近,轉身朝休息室的長廊而去。


    舒瑤頓感不妙,加快腳步追去。


    可等她走進靠近休息室的長廊時,那記者竟然直挺挺地就站在那裏,在等著她。


    “你是誰?”舒瑤不敢靠前,遠遠地站著,直接開口問道。


    記者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皺起了眉頭,“舒小姐,救我!我是上海工人糾察隊成員李四虎,正被同進會追殺,求你,救我!”


    他竟把李四虎見到舒瑤時說的話,全部複述了一遍。


    這一刻舒瑤感覺一盆水從頭倒了下來。


    她第一念頭便是:剛剛她救李四虎時被這個人看到了!


    舒瑤保持著最後的冷靜,怒問道:“你到底是誰?”


    記者依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看著舒瑤,繼續模仿著李四虎:“舒小姐,我們柳主席已經被同進會活埋了!”


    他說著朝舒瑤攤開手,像李四虎從床底伸出手把膠卷遞給她時一樣,“把李四虎交給你的東西交給我!”


    “你到底是誰?”舒瑤幾乎要奔潰。


    “我姓許!新聞報的記者!”記者總算是不在跟舒瑤繞圈子,他依舊向舒瑤攤開手,並再次強調,“請你把東西給我!”


    “許記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舒瑤轉身便要離開。


    她無法確定這名記者是不是真的新聞報記者,更不能確定他是敵是友,她不能把李四虎用命換來的膠卷就這樣輕易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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