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瀛月尋思著反正昨天的事就發生在彼岸花。


    舞廳裏所有的服務員都在場,也沒什麽可隱瞞的,於是她提高嗓門,把自己對蘇瑾的不滿一股腦得都說了出來。


    “都是一家人,大庭廣眾之下,她不幫我瞞著也就罷了,還故意讓我出醜,我跟南平離了婚,對她有什麽好處,思齊姐姐,你說,有她這麽當嫂子的嗎?”


    方思齊一頭霧水,她抬手打斷了許瀛月的喋喋不休,“許小姐,你說的嫂子,可是蘇瑾?”


    “就是她,我哥真是瞎了眼,怎娶了她這麽個狼心狗肺、吃裏扒外的!”


    這一瞬間,方思齊就感覺自己的腦子“轟”得炸開了,許攸寧娶了蘇瑾!


    不可能!


    她的心在一瞬間揪成了一團,她來滬上就職時去大伯家拜訪時,倒是聽大伯母說起蘇瑾結婚的事,據說大伯還是媒。


    可她無論如何也沒料到,蘇瑾要嫁的人會是許攸寧!


    方思齊不願接受這個事實,為避免出錯,她再次確認:“你的意思是說,許司令跟我表妹結婚了?”


    許瀛月點頭,“思齊姐姐,你不知道嗎?”


    方思齊搖頭。


    心如刀割!


    憤憤難平!


    憑什麽同是大伯的親戚,蘇瑾就能嫁給許攸寧,她卻嫁給那個病秧子!


    方思齊滿腹的不甘。


    她氣憤難平,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恨不得把蘇瑾揪過來,質問她給大伯掛了什麽黃湯,竟給找了許攸寧這麽個如意郎君。


    但很快,她意識到另一個重要的問題:許攸寧娶了蘇瑾,舒瑤怎麽辦?


    舒瑤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大丫鬟,作為秋仁甫長女的她,與許攸寧還算是門當戶對啊。


    方思齊清楚許攸寧的性情,更知道他對舒瑤用情,怎會不娶舒瑤,改娶蘇瑾了呢!


    她迫不及待地問:“那舒瑤呢?她在哪?還在滬上嗎?”


    “舒瑤?這彼岸花就是她開的啊!她啊,也就隻能領著一幫舞女賣賣騷,也沒多大能耐!”許瀛月說著,臉上又露出不加掩飾地鄙視。


    法領事夫人嘴裏那位女強人就是舒瑤!


    方思齊多少有些震驚,但很快恢複平靜,舒瑤的能力她早就領教過。


    可她越是肯定舒瑤,又是不能許攸寧為什麽拋棄舒瑤,跟蘇瑾結婚,


    “思齊姐姐,你要是能做我嫂子,該多好啊!”許瀛月再次抱住方琦,其實不管舒瑤還是蘇瑾,她都不滿意,“當年你要是不走,哪有舒瑤那賤人什麽事啊!”


    但這時的方思齊,卻對舒瑤早已沒了當年的恨,若當年她不動害舒瑤的念頭,也不會離開香城,更不會發生後麵的事,自作孽不可活,對於舒瑤,她隻有滿滿的愧疚。


    而對於許攸寧,她也沒了當年的愛。


    有些東西,終究是不屬於自己的,強求不來。


    可他真的屬於蘇瑾嗎?


    方思齊不信!


    “許小姐,今天我還有工作要忙,實在不方便去府上拜訪,勞煩您替我向您父親通稟一聲,明天我將去拜訪,不知可否!”方思齊將許瀛月從自己身上推開,很慎重地說。


    許瀛月一聽方思齊要去自己家,當即大喜,“好,我一定轉告我父親!”


    “時間已經不再了,我還要去美租界!”方思齊站起身,朝許瀛月微微欠了欠身,“那我們明天見!”


    說完,她便轉身朝門口而去,當路過吧台時,卻又停下了腳步,衝著躲在裏麵一直豎著八卦小耳朵的舒輕語道:“勞您跟舒瑤說聲,我晚些時候再來拜訪!”


    舒輕語頓時有種偷東西被抓的感覺,“噌”得站起身來,可方思齊卻早已經迤迤然離開了舞廳。


    舒瑤跟張靜姝依舊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上。


    兩人細嚼慢咽地吃著牛排。


    見方思齊一人緩緩地從彼岸花走出來,兩人不約而同地看過去。


    但誰也沒有說話,隻是那麽靜靜地看著。


    眼看著她徹底消失在兩人的視線後,她們又低下頭,繼續吃著自己的牛排,宛如方思齊沒有來過一般。


    許瀛月回到家時,舒家人還沒有走。


    聽守門人說,舒家人又好生鬧了一頓,氣得老爺都差點吐血。


    許瀛月的火氣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作勢便要衝上去跟舒家人理論。


    許攸寧卻從走廊出來,厲聲嗬斥道:“你自己的事還沒處理幹淨,就別瞎摻和了!”他朝門外看去,沒見到鄒南平的身影,再次質問道:“鄒南平呢!不是讓他來一趟嗎?人呢!”


    許瀛月賭氣,“你不讓我管你的事,我也不讓你管我的事!”


    許攸寧當即就給了她一巴掌,“長兄如父,我竟管不得你!”


    許瀛月越發來氣,她捂著鼓起來的腮幫子,“你若想管就先管好你妻子,明明啥事沒有,她心裏藏膿不嫌齷齪,被她那一推門,竟要鬧得我離婚!”


    許攸寧一聽,立刻明白許瀛月也意識到蘇瑾昨晚不該開那扇門。


    但他也知道自己妹妹不是個聰明人,猜出肯定是鄒南平在裏麵搗鬼了。


    “若鄒南平本本分分老老實實在舞池跳舞,也鬧不出那種齷齪事,自己是肉包子,就別怪狗跟著!馬上給他打電話,想繼續過還是想離婚,讓他來說清楚!”許攸寧對妹妹下了最後通牒。


    “誰要離婚了,就算你跟蘇瑾離婚,我都不會離!”許瀛月卻壓根不接受的命令,她捂著臉頰衝出門外,小跑下台階,直接坐到了門前的人力車裏。


    車夫問清楚目的地,剛要起步,許瀛月突然想起了方思齊,她扭頭衝著門裏的許攸寧道:“明天方思齊要來,我看她做我嫂嫂可比蘇瑾好多了!”


    許攸寧聞言,忙要追出來詢問詳情,可那車夫早已經拉著許瀛月飛奔離去。


    自打方思齊離開香城後,自己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若但說她跟自己的關係,許攸寧倒沒有什麽可擔心的,可她畢竟是蘇瑾從小到大的表姐啊。


    這個比自己還了解蘇瑾的人,會發現蘇瑾身上的破綻嗎?


    蘇瑾於兩個小時後,回到了許家。


    她今天離開許家,首先就去調查了“張鷹”的去向,經查張鷹被孫國權的人保釋帶走了。


    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孫國權為什麽要保釋張鷹,是因為他本就是自己人,還因為他原本就是孫國權要抓的人。


    於是蘇瑾不得不借著自己舅舅方昌翰的名諱,去拜訪了孫國權,卻未能獲取到任何跟“張鷹”有關的線索,離開前,孫國權倒是不明不白地來了一句:“親戚之間多走動一點才好!”


    回到房間,許攸寧已經等在房間裏。


    他靠在床上,憂心忡忡的。


    蘇瑾暗道看來,他今天的調查也不順利。


    今天兩人兵分兩路,蘇瑾去調查“張鷹”的現狀,許攸寧從組織提供的“飛鷹”身份入手,隻要兩人調查出的線索能對上,便確定張鷹的身份展開營救。


    蘇瑾故意打開了窗戶,確定周圍沒有任何下人,便轉回身想安慰許攸寧:“別難過,我們可以一步一步來,總能找到突破口的!”


    許攸寧聽到她這勸慰道話,直接開門見山道:“不用一步一步來了,被孫國權帶走的那個張鷹不是‘飛鷹’!”


    蘇瑾一愣,明白許攸寧定是調查到重要線索了,“你怎麽知道是假的?”


    “因為‘飛鷹’是女的!”


    “不可能!”蘇瑾脫口否認。


    但她深知許攸寧不會信口胡謅,於是趕緊平複心情,“你找到證據了!”


    許攸寧低聲“嗯”了一句,把一紙團扔給了蘇瑾。


    蘇瑾往前一步,接住紙團,小心翼翼地把紙團展開:“怎麽是空白的!”


    “線索不是紙團裏的內容,而是這紙團!”


    蘇瑾連忙把紙揉成紙團,卻依舊未發現任何線索。


    許攸寧開口解惑,“你仔細聞聞紙團的味道!”


    蘇瑾把紙團放在鼻下,驚呼道:“是香味!”


    她終於明白許攸寧為什麽說“飛鷹”是女的了。


    今天,許攸寧也是從法租界的巡捕房開始調查的,他先是根據張鷹在巡捕房留下地址,找到了位於石榴街16號的公寓,果真發現這裏有被便衣警察監視的痕跡。


    隨後根據這次接頭的安排,“飛鷹”會在距離暫住地最近的電話亭的電話機下塞上紙團,若接頭失敗,他們則可以找到這個電話亭,根據電話機下塞上的紙團數量確定“飛鷹”出事的時間。


    許攸寧以石榴街16號為中心,東南西北各自走了一遍,最後確定南大街旁的電話亭距離公寓最近,並從裏麵找到了“飛鷹”塞的紙團。


    蘇瑾握著這個紙團,久久不能平靜,一想起昨晚在彼岸花的種種,她便後怕,萬一不是許攸寧心思縝密,怕是現在他們跟“飛鷹”一樣早已暴露身份。


    “許攸寧同誌,我向你道歉!”蘇瑾慎重地朝許攸寧鞠了一躬。


    許攸寧朝她點頭表示不要放在心上:“我在電話機下就隻有這一個紙團,說明‘飛鷹’剛來滬上第一天就被叛徒出賣被捕了!當下,我們需要確定‘飛鷹’被關押的位置,想辦法接近,伺機營救!”


    蘇瑾點頭表示認可。


    意見一直分歧的兩人,終於達成了一致。


    但是,怎樣才能確定‘飛鷹’被關押的地點呢?


    這個問題,成為縈繞在兩人心頭的一團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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