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姝如約來到萬德咖啡館,卻見舒瑤早已準時等在那裏。


    舒瑤專門打電話谘詢了白零露和沈涵飛,知曉了張靜姝喜歡吃的食物,所以一看她進來,便直接衝服務員打了個手勢,示意可以去準備了。


    舒瑤向張靜姝解釋道:“維克托先生新上了幾個菜品,我覺得不管是味道還是樣式,都很不錯,便擅作主張安排了!”說著,便把她點的菜指給張靜姝看。


    張靜姝知道舒瑤做事周全,定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口味,微笑著表示不需要。


    盡管來之前,不管是沈涵飛還是白零露,都一再叮囑她,一定讓她多勸勸舒瑤,張靜姝卻覺得完全沒那個必要。


    舒瑤是個要強的,縱使知道許攸寧昨天要來彼岸花,還依舊忙前忙後,她自己都假裝毫不在乎,作為外人的自己,又何必故意提醒呢。


    當然,張靜姝心裏也是在琢磨,舒瑤今天特意請自己,除了感謝昨晚的事,應該還有其他的吧!


    咖啡很快端了上來。


    舒瑤看著張靜姝身前那還冒著熱氣的咖啡,頗為哀怨道:“都說咖啡提神,我這幾天,不喝幾杯,竟睡不著,也不知是咖啡的事,還是我自己的原因,靜姝,你嚐嚐!”


    張靜姝又是淺淺一笑,未說話,便端起咖啡小抿了一口,一股苦澀瞬間包圍她的味蕾,她皺緊眉頭,一下子明白舒瑤要表達的意思:她心裏苦啊!


    張靜姝還挺喜歡喝咖啡的,依著她現在的忍耐度,大可以把苦咖啡咽下去,可她卻伸手拿來紙張,全部吐了出來。


    “咽不下去,可以吐出來的!”


    這是她唯一能給舒瑤的建議。


    舒瑤長歎了一口氣,伸手端來張靜姝剛剛喝過的咖啡,“哎,一口可以吐出來,若是把整杯都倒掉,還真舍不得!”


    有彼岸花在,讓她如何不想到許攸寧。


    但她又不舍得就這樣放棄彼岸花。


    張靜姝明白她的不舍,於是道:“你還記得‘麗都’嗎?”


    舒瑤點頭。


    她怎會忘記麗都啊,離開白家後,麗都承載了她所有對生活的熱愛!隻是可惜啊,一把火全燒沒了!


    張靜姝娓娓道來:“其實當年,你若守著麗都不走,怕現在你跟麗都早已渣骨無存!”


    “香城早已被麻匪占領,就算麗都當年沒有被燒,在那幫麻匪的折騰下,你也經營不下去!”


    她說著,把那苦咖啡倒進一旁的垃圾桶,“這糟糕的、痛苦的回憶不剔除,你永遠看不到明天的陽光……”張靜姝抬頭對視舒瑤,見她逃避地把頭側到一旁,眼神呆滯地看著窗外。


    為讓舒瑤提起精神,張靜姝故意問道:“你知道,麗都的那把火是誰放的嗎?”


    她以為舒瑤會忙著追問,誰知,舒瑤卻癡癡地說出了正確答案:“方思齊……”


    張靜姝錯愕,許攸寧連這個都告訴她了,“沒錯,是方思齊放的火,連同你那個上躥下跳的表姐!”


    舒瑤扭過頭,眼神透出一抹訝異,“什麽?當年麗都那把火果真是方思齊放的?”


    當年,在調查麗都起火原因時,方思齊突然離開了香城,當時舒瑤就懷疑與她有關,但大家都勸她不要再追問這事。


    原來真的跟方思齊有關啊!


    張靜姝見舒瑤一臉驚訝,心裏也嘀咕:咦?舒瑤不知道那把火是方思齊放的?


    那剛剛,她說出方思齊的名字,是因為……


    張靜姝趕緊側臉也看向窗外,卻見一個熟悉的瀟灑身影正從窗外經過。


    她也癡癡地說道:“方思齊?她怎麽回滬上了!”語氣裏帶著難以置信。


    方思齊穿著長褲、白襯衣,足下蹬著一雙黑色的馬靴,頭發收攏用發膠固定住,整個人一如既往地颯爽英姿。


    她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趕緊揉了一下眼睛,真懷疑自己是看錯了。


    “是方思齊,你沒看錯!”舒瑤幫她確認。


    張靜姝感慨道:“真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還能在滬上遇到她!”


    舒瑤苦澀笑一下,“是好巧啊!”


    “她好像進彼岸花了!”張靜姝緊隨方思齊的移動,突然驚呼道:“她是來找你的?”


    “好像不是找我!”


    服務員端來了舒瑤點的牛排,舒瑤拿起刀叉切一小塊進嘴裏,側過臉,示意張靜姝看向窗外,悠然道:“她到彼岸花,應該跟那位大小姐有關!”


    張靜姝驚愕了一下,當看到窗外的景象時,旋爾明白過來。


    窗外,許瀛月正從一輛人力車上下來,付過錢後,急匆匆地衝進了彼岸花。


    有許瀛月這個拎不清的,指定不會發生什麽好事。


    張靜姝頗為擔心,“你不回去看看嗎?”


    “今天我就隻忙一件事,那就是請你吃飯,其餘的事一縷不管!”她抬抬手,把切好的牛排調換到張靜姝麵前。


    看舒瑤這麽淡然,張靜姝知道沒有再勸說的必要,她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塊牛排,在遞向嘴巴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一個很有趣的事情:方昌翰的侄女、外甥女,都齊聚滬上了。


    方思齊當年對許攸寧一片深情,現如今她表妹蘇瑾卻嫁給了許攸寧,不知她會做何感想!


    彼岸花裏。


    大家正在為下午的營業做準備。


    舒燕琬與舒長尊等幾位長輩又去許家了。


    彼岸花裏就隻有舒輕語一人在指揮著服務員忙碌。


    突然,她的眼角裏,出現了一道颯爽英姿的身影。


    舒輕語輕輕掃了一眼,暗道是,這男子長得夠清秀的,忙抬手示意小賈迎上去接待。


    “您有定位子嗎?”小賈邊把人往彼岸花裏引,並禮貌地詢問。


    “沒有,我隨便來看看的!”


    怎麽是個女聲!


    舒輕語忙放下手裏的杯子,探出頭來仔細打量著這位客人。


    有些眼熟!


    她本就是個喜歡八卦的,邊琢磨著,邊倒了一杯水,想借著遞水的機會,打探一下這女子的背景。


    卻聞,舞廳門口傳來許瀛月誇張地叫嚷聲:“是思齊姐姐嗎?”


    思齊姐姐?


    原來,許瀛月認識這人。


    舒輕語當下翻了個大白眼,真不待見跟許家扯上半點關係的人。


    她一轉身,把給舒輕語倒的水塞給小賈,自己轉身進了吧台裏。


    人雖然躲到一旁,可舒輕語這顆八卦的心卻沒落下,她站在吧台後,豎著耳朵,仔細聽著許瀛月跟這位熟人的對話。


    卻說方思齊,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許瀛月。


    當下是又吃驚,又意外。


    “許小姐,你怎麽在這!”


    她起身招呼許瀛月。


    那許瀛月好似掉隊的小狼崽重新看到組織一般,直接飛撲而來,“思齊姐姐,真是你啊!”


    她抱住方思齊,竟嗚嗚大哭起來。


    弄得方思齊一下子不知所措:“別哭,別哭,這是怎麽了?”


    她拿起帕子給許瀛月擦眼淚。


    許瀛月依舊抱著方思齊:“思齊姐姐,這些年你都去哪了?”


    “我……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去南京休息了一段時間!”方思齊最不願向故人提這些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被許攸寧強行調離香城後,方思齊便去了南京,這六年來,正好是政權最跌宕起伏的時候,其伯父方昌翰為確保自身地位,竟讓她嫁給同為元老的閆東浩那多病的次子,她幾經反抗,卻依舊逃脫不了家族的安排。


    去年薑外義奪權,閆東浩因曾反對他,被撤了實權,後閆家長子在兵變中死亡,閆東浩傷感之下大病不起,沒幾個月就西去,沒多久,自己那個不成器的丈夫也一命嗚呼,繼承閆家財產的長孫自然容不得她,便將她趕回了方家。


    方昌翰念其是因自己才嫁入閆家的,對她這位侄女心中也有愧,前不久,便將其調回滬上,現任滬上特別聯絡員,專門負責與各租界領事館打交道。


    今天她去法國領事館溝通中秋事宜,與領事夫人聊天時,說起在法租界的舞廳彼岸花。


    經領事夫人介紹,這彼岸花乃是滬上第一家舞廳,其經營者更是讓人佩服的中國女性。


    這讓她不由地想起了麗都,想起了舒瑤。


    方思齊默默想著,若當年,她沒有放那把火,現在指定是另一番景象。


    於是,她很想來彼岸花看看,更想認識一下彼岸花的經營者。


    一想起往事,方思齊的心便不由地一陣陣抽疼。


    她深呼吸一下,將許瀛月從自己懷裏推開,“許小姐,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這麽傷心!”


    此時的許瀛月慢慢止住了哭泣,她把手帕還給方思齊:“思齊姐姐,還不是你那位表妹害的!”


    我表妹?


    許瀛月這話直接把方思齊弄懵了,她家親戚不少,三個姨媽、兩個姑媽、兩個舅舅,還有一位伯父,但這麽親戚的孩子幾乎都比她年長,能稱得上是表妹的,也就隻有二姑媽家的蘇瑾。


    可是蘇瑾跟許瀛月?方思齊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兩人會有什麽關係。


    “你說的表妹,可是蘇瑾?”方思齊對視著許瀛月,試探地問道。


    “除了她,還能有誰!”


    一聽到蘇瑾的名字,許瀛月當下就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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