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國權大怒,這劉漢卿還敢打電話來,這是沒把老子放眼裏。


    但他又不能在電話裏跟劉漢卿吵起來。


    孫國權鬱悶不已,心頭好似被一把槍頂著一般。


    他將手槍往腰裏槍袋一插,抬手接過了孫毅洋遞來的電話。


    聽筒裏傳來劉漢卿略帶焦慮的聲音:“孫老板,眼看著儀式就要開始,您怎麽走了啊,是不是哪裏有照顧不周的,讓你不痛快了啊!”


    他語速急促,給人的感覺就是他因想不明白孫國權為什麽離去而擔心。


    孫國權麵色如霜,“彼岸花待客一向熱情,更何況今晚還看了一場好戲,又怎麽會待客不周……”


    電話那端傳來的劉漢卿下意識地追問:“那是因為……”


    “賤內突發頑疾複發,大咳不止,我一時心急,便匆忙離開!”孫國權隨口胡謅,“劉先生,吉時已到,勿因為我饒了興致!”


    言畢,孫國權竟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憤怒,重重掛斷了電話。


    “碼頭、城門,各主幹道,都給我嚴防死守,我就不信,那‘飛鷹’還真能長翅膀飛了!”孫國權咬牙下達命令,孫毅洋應聲連忙上前打電話安排,卻聽孫國權又道:“安排暗哨,給我盯好了彼岸花跟劉漢卿!”


    他本就視劉漢卿是共匪第一人,若不是薑外義特意指示讓自己出現他的訂婚宴,他今晚斷不會離開府邸。


    他要是不離開家,也不會發生“飛鷹”被救走的事。


    孫國權越想心裏的怒火越是壓不住,絕不能輕易放過劉漢卿。


    孫毅洋很快把命令傳達了下去,他站在孫國權麵前,身姿已全無往日的挺拔。


    此刻他的心情,並不比孫國權要輕鬆。


    “飛鷹”被抓,就是他向孫國權提供的情報。


    盡管沒能從“飛鷹”拿到情報,但作為一名背叛者,強烈的第六感告訴他,“飛鷹”手裏的情報有很大的可能是滬上地下共產黨員名單。


    據他所知,自去年薑外義對罷工的工人、鬧事的群眾進行大屠殺後,仍在滬上活動的、包括自己在內的地下共產黨不足十人。


    隻要他們有心,想從這十人中確定背叛者,簡直易如反掌。


    孫毅洋隱隱感覺到,距離他被發現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他天真的想著,必須在共產黨行動之前,抓走救走“飛鷹”的人,如果動作夠迅速的話,說不定情報還未轉移出去。


    孫毅洋小聲問:“那老板,我們接下來……”


    救走“飛鷹”的勢必就是要跟她接頭的人,想必現在情報已經到達他們手裏了,除了封鎖“飛鷹”出逃可能的交通要塞和監視彼岸花外,總得快點找到突破口才行。


    麵對孫毅洋一臉內疚與不安,孫國權抬手示意他不要太過把這事放在心上,“你已經盡力,不必自責!今後繼續盡心盡力足以!”


    孫毅洋聽罷,感動差點痛哭流涕,思忖後,低聲道:“老板,警衛說,劫走‘飛鷹’的人是開您的車回來的,今晚您的車一直停在彼岸花,能接觸您車的就是就是彼岸花那個泊車小弟,不如從他開始?”


    孫國權倚在一沙發上,他點頭認可孫毅洋的話,於是下命令:“把彼岸花那個泊車小弟弄來審審……”


    他說完,就支著胳膊,拿手搓一下他那尖尖地下巴,沉思片刻後道:“這事,就由你全權負責!”


    這本就是孫毅洋最希望聽到的消息,“是!保證完成任務!”他恭敬地朝孫國權敬個禮,臉上盡是興奮。


    孫國權眯長眼睛打量著孫毅洋,他曾是地下黨的一份子,很熟悉他們的行動風格,交給他來處理這事,總好過給劉茂那幫莽夫。


    此刻的孫國權甚至在想,若抓到“飛鷹”當下,就由孫毅洋來審問,說不定也不會發生今晚的事。


    但世上沒有後悔藥,孫國權也隻能用一聲長長的歎息來抒發他的憤怒。


    彼岸花裏,全然沒有訂婚宴該有的浪漫。


    許攸寧等人攙著許常德離開。


    沈涵飛以“尋釁滋事”拘捕方思齊。


    來參加訂婚宴的賓客們,似乎全部都忘記了今晚最重要的事,在看完熱鬧後,一個個舉杯相邀,舞池中狂歡,毫不熱鬧。


    劉漢卿跟舒瑤站在為訂婚宴臨時搭建的舞台上,看著舞池裏的群魔亂舞。


    “劉先生,還有必要繼續嗎?”


    “飛鷹”已經順利離滬,情報已經被許攸寧拿走,縱使已經確定這狂歡的舞池裏被孫國權安排了監視自己的線人,但劉漢卿心裏再無遺憾,他渾身輕鬆,搖搖頭:“看來已經沒這麽必要了!”


    這話讓舒瑤確定,劉漢卿的目的已經達成。


    可若兩人的婚事就這樣不了了之,未免也太招搖……


    正當舒瑤猶豫之時,卻見劉漢卿大步走到舞台上,一支話筒拿在手裏:“各位賓客,今晚狀況頻發,已錯過吉時,為既已過,不能重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為此,我與秋盛瑤小姐決定換種慶祝的方式!自今天開始,三天之內,彼岸花免費向大家開放!酒免費喝,舞免費跳,舞女舞票雙倍拿!”


    他這話一出,整個舞池瞬間爆開,賓客、舞女拍手稱讚,齊聲喊著:“謝劉先生!謝秋小姐!”


    舒瑤被劉漢卿突然的決定震驚。


    劉漢卿將話筒還給主持人,他站在舒瑤身旁,“不要擔心,這幾天彼岸花的支出全算我的!”


    “謝謝,不過,我是覺得已經沒這個必要了!”舒瑤頗為哀怨道,以彼岸花現在的經營狀況,縱使劉漢卿把這三天的虧空補上,也改便不來舞廳日薄西山的慘狀。


    劉漢卿明白舒瑤的意思,他看著舒瑤的雙眸,嘴角上揚,“這三天裏,你一定要用最真誠、最優質的服務來接待每一位客人,待他們再次認可了彼岸花,縱使要花錢,他們也不願離開了!”


    舒瑤明白劉漢卿的意思,先用免費的套住他們,再慢慢地讓他們掏銀子。


    這一招,在彼岸花營業的這幾年裏,舒瑤也曾用過,雖然沒直接免費這麽大手筆,但每一次舉行這種活動都要虧空一些。


    局勢不穩,能活命已是件幸事,誰又能有那閑心思來舞廳享樂。


    就說去年搞得彼岸花五周年慶,直接趕上了薑外義大屠殺,投進去的銀子還沒等有回報,就直接打了水票,自那後彼岸花更是一蹶不振,徹底落寞。


    於是舒瑤衝劉漢卿搖搖頭:“沒用的!白浪費了銀子,還是算了吧!”


    劉漢卿臉上依舊保留著笑意:“話已經說出,也沒收回的可能!彼岸花是留是去,且看三天後!”


    舒瑤見他這麽堅決,不再反駁,她抬起頭,掃視整個舞廳,想喊來小賈把這幾天的事吩咐一下,卻始終沒能找到。


    暗想小賈這幾天拉肚子,定是又去茅廁了。


    舒瑤隻得親自趕完吧台,先與舒輕語討論做了安排。


    卻說小賈。


    此時的他,早已被孫國權安排的人帶離了彼岸花。


    小賈頭上罩著黑色的布袋,黑乎乎地看不清眼前的狀況,隻能感覺到自己是坐在車裏,他試著掙紮一下,卻被人狠狠地敲打了一下腦袋:“給我老實點!”一個渾厚的聲音響徹耳旁。


    小賈隻得放棄掙紮,腦子快速地運轉著,他很清楚,抓他的肯定是孫國權。


    在送“飛鷹”回來的路上,他跟許攸寧就已經料想到,發現“飛鷹”被救走後,曾接觸過孫國權車子的自己會成為第一嫌疑人。


    其實為確保自己性命,小賈大可隨“飛鷹”一同離去,但這樣隻會牽連舒瑤跟彼岸花。


    為了不將舒瑤牽扯其中,也為了確保能盡快確定名單上哪些是叛逃者,小賈選擇留下來。


    已經入夜,街上已經見到半個人影,車子速度開得挺快,七拐八拐後終於停下。


    小賈被兩雙粗壯的手臂架下了車,隨後便被拖著往前走,很快就進了一間屋子。


    根據說話時牆壁的回音,小賈確定這房子不大,最多也不過二十平,他的眼睛依舊被人蒙著,就聽到有人喝問道:“說,你今晚都幹了什麽!”


    小賈假裝受驚地抖動了一下身體,差點要哭出來:“今晚是我們經理訂婚,我一直在門口接待客人啊!”


    小賈這話才說完,當頭便是一喝:“胡說!再胡說打斷你的腿!”


    “沒胡說啊!”小賈故作委屈,“我今天鬧肚子,隻在客人都到齊後,跑了幾趟茅廁!”


    “還胡說八道,我問你,孫老板的車鑰匙呢!你把車開哪去了?”


    果真與營救“飛鷹”的事有關!


    “冤枉啊……”小賈仰頭大呼,“我在停好車後,立刻把孫老板的車鑰匙交給司機了!不信你們找那司機來問問啊!”


    孫國權的司機是個好色之徒,在進入彼岸花後就找到了他的老相好。


    小賈在拿到車鑰匙後,先假意將車停好,隨後把事先準備好的假的鑰匙送到司機手裏,那司機正忙著找地與老相好膩歪,自然無暇確定鑰匙真假。


    在他與許攸寧送走“飛鷹”回到彼岸花後,小賈又趁機調包,將真鑰匙歸還。


    但審問者卻不上當,就聽一聲冷笑傳來:“敢提找司機給你作證?誰不知他是好色之徒,果真你們早已設計好了,趁著他跟舞女膩歪時,動了手腳,說吧,你偷開孫老板的車幹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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