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直穿過牆,到了咖啡廳的後麵,對麵有一個戴著帽子和墨鏡的男人,隱秘在角落裏,好像在等什麽人,愛哭鬼卻知道,對方的視線穿過咖啡廳後廚的玻璃,落在趙棗兒身上。


    “你來了。”男人身邊還有一道尋常人無法看見的身影——辜爾東好像篤定愛哭鬼一定會出現一樣。


    “你們想幹什麽?”愛哭鬼停在一個安全的距離,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兩人,準確來說,是一人一鬼。


    苗壯拿出鬼兵符,似笑非笑地把玩著,“不用這麽緊張,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個鬼!愛哭鬼心裏不屑地冷哼,麵上顯出一派高傲相,不去理會苗壯,隻是盯著辜爾東:“你騙了我。”


    “嗯哼?”辜爾東無可無不可地聳聳肩。當初救下愛哭鬼隻是巧合,沒想多多年後成了一步好棋,可惜現在這招棋不聽話了。


    辜爾東的態度讓愛哭鬼心生怒意,“你本有恩於我,為報答你我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明明不是我的本願,卻害我損失修為!”


    “好啦好啦。”苗壯依舊一副白領精英的模樣,笑眯眯地勸阻,“別傷了和氣啊,都是一家人......”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愛哭鬼毫不猶豫地反諷道。


    眉尖一挑,苗壯動了氣。愛哭鬼這番快語,一語雙關,既說了它與辜家不同宗,又諷刺了苗壯把自己看著辜家人的行為。眼睛一眯,苗壯銳利的目光透過眼鏡上上下下把愛哭鬼掃視了一番:“幾日不見,變得這般伶牙俐齒了?”


    辜爾東也暗暗吃驚,那個動不動就哭的愛哭鬼呢?


    “世間萬物皆會變,”愛哭鬼出其不意地一爪襲向苗壯,“......狗才改不了吃屎!”


    辜爾東一驚,苗壯卻一抬手,輕輕鬆鬆化開了愛哭鬼的攻擊。“你想在這裏引起騷動?別忘了我可不是鬼,到時候你的棗兒姐姐該怎麽辦呢?”


    “......”


    狠狠瞪著苗壯那副狐狸般的精明相,愛哭鬼收回手,“別對普通人出手。”在普通人三個字上,愛哭鬼特意咬了重音。


    “嗬嗬,”輕笑兩聲,苗壯沒有接這個話茬,緩緩拋出此行的目的:“莊祁是不是去東海了?”


    “不知道。”愛哭鬼繃住臉,不為所動。


    “那就是了。”苗壯無所謂地道,“反正那邊也有我們的人,換個問題,我聽說——你與邪靈是舊相識?”


    苗壯這個“聽說”,其實已經有了八成的把握。那個從邪靈的爪牙下逃脫的鬼說:邪靈看到愛哭鬼時說了兩個字:“是你。”雖然隻是短短兩個字,但足夠耐人尋味了。


    愛哭鬼奇怪地沉默了一下,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瞥了眼咖啡廳裏的趙棗兒,警告苗、辜二人道:“你們最好安分點。”


    靜靜對峙幾秒,愛哭鬼擔心趙棗兒會尋它,轉身跑了回去。辜爾東想追,苗壯攔住它:“不用。”


    “為什麽?捉來、施用鬼兵符,它不就什麽都招了?”


    苗壯搖搖頭,“捉住它又不等於捉住邪靈......”輕笑一聲,心裏另有打算,隻是苗壯不打算透露給辜爾東,“走吧,去爛尾樓......”


    街道的另一邊,陸酩走過來時看見了一閃而過的愛哭鬼。


    “那不是那個......?”捧著一個剛出鍋的煎餅,陸酩陡然被燙了一下,顧不上被燙疼的地方,拔腿跟上去,跑了兩步,一下子發現了苗壯和辜爾東,隨即一個旋身,背對他們,假意走進街邊的服裝店裏。


    愛哭鬼與辜家......?又?


    陸酩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留意苗壯與辜爾東的情況,隻是那一人一鬼很快離去,似乎隻是偶然出現。心思轉了幾轉,陸酩連忙跑回街上,去追愛哭鬼。繞了一圈,發現了咖啡廳裏的趙棗兒。


    這一次來f市,莊祁委托他暗地裏保護趙棗兒,既然是暗地保護,陸酩扣緊帽子,沒有走進咖啡廳。


    “你去哪了?”後廚裏趙棗兒一回頭看見愛哭鬼,嚇了一跳。“突然不見又突然出現,很‘神出鬼沒’。”


    “嘿嘿,”愛哭鬼笑了兩聲,湊到趙棗兒身邊,踮起腳尖想看桌麵上做出的食品,“剛剛有隻大肥貓,我去打了個招呼。”


    “你的朋友?”趙棗兒記得愛哭鬼說過它有動物朋友。


    “嗯!”


    “下次介紹給我認識好不好?”


    “好——”愛哭鬼拖長了聲音,開心地回應。


    趙棗兒笑笑,“老板有個五歲的兒子,叫小純,他能看見鬼,回頭你們要好好相處。”


    “知道。”愛哭鬼點頭,它聽過公園裏的那個小女鬼說過小純。


    “不能隻是知道。之前公園裏的那種事不可以再發生了。”


    “我才不會欺負小純呢。”愛哭鬼撇撇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趙棗兒看著愛哭鬼肉嘟嘟的臉,忍不住想要捉弄它,還沒有開口,朱雁突然急急忙忙進入廚房,趙棗兒連忙閉上嘴。沒有發現身邊站著一隻小鬼,朱雁一臉慌亂,手裏拿著手機:“小純不見了!”


    “怎麽會不見了?”虧得《f周刊》,趙棗兒腦海裏一瞬間湧出了各種人販子的新聞。


    “幼兒園老師說一不留神,就不見了,而且、幼兒園的門不知怎的開了,小純可能是跑了出去......”但朱雁太清楚兒子的秉性了,小純文靜,不是會亂跑的孩子,她就怕是有歹人抱走了孩子!


    朱雁要出去找孩子,咖啡店留給趙棗兒看管,趙棗兒提議一起出去找,於是把隔壁的蘜茯找來幫忙看店。


    “我不會泡咖啡啊!”蘜茯沒料到有這樣的突發情況,然而趙棗兒已經和朱雁匆匆跑了出去,留給它一個背影。


    幼兒園並不遠,這一片社區的孩子基本都托管在這個幼兒園,老師們也十分慌張,園長更甚,開園至今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四五個幼師連同朱雁和趙棗兒,分散開來去各個地方找。


    都說母子連心,朱雁順著家到幼兒園的路找,把孩子最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都沒能看見兒子的身影,心裏火急火燎的,像一鍋沸水,煮得她頭昏腦漲。天寒地凍,孩子連外套都沒有穿,朱雁越想越急。


    趙棗兒的找法更為簡單粗暴,她和愛哭鬼先把幼兒園附近有的各種鬼捉起來問詢,但邪靈一戰後f市裏的鬼數量還沒有恢複峰值,有的還盡是些稀裏糊塗的鬼,有的直接被嚇跑,還有的試圖侵占趙棗兒身體,被趙棗兒一巴掌拍老實了。


    “我靠(‵o′)!大姐!輕點行不行?鬼也是會疼的!”


    “別廢話,有沒有看到過這個孩子?”


    “emmmm......”那鬼指了指前方的小學:“好像往那去了。”


    “他一個人?”趙棗兒又問,問了那麽多鬼,隻有這個替她指了方向,似乎真的看見過小純。


    “可能吧。”


    “可能?”


    “那邊不都是小孩嗎,你進去隨便找。”原來這鬼是胡亂說的,趙棗兒又急又氣,愛哭鬼突然在街對麵大喊:“有了有了!找到了!”


    小純在兩條街遠的高中門口被找到的。看門的保安說孩子自己一個人在街上走,沒看見有人跟著,也不知道從哪來,但問他話,卻能答得很仔細,說自己是小星星幼兒園的。保安一看孩子連外套都沒穿,就猜孩子是自己跑出來的,連忙把孩子送回幼兒園。


    朱雁聽聞消息急急忙忙趕到,眼淚怎麽都止不住,拽著小純的手,咬緊牙關,巴掌抽在孩子稚嫩的掌心上,小純懵了一下,隨即嚎啕大哭起來,扭動著身子往後退,朱雁鐵了心,緊緊扣著孩子:“讓你亂跑!讓你亂跑!”


    “我沒有——”


    老師們連忙上前勸阻,趙棗兒幫著把小純抱進懷裏,孩子與母親分開,兩隻手通紅,臉也通紅,眼睛更是腫得像桃子一樣,小純嚎啕大哭:“爸爸來找我了——我沒有亂跑——爸爸嗚嗚哇哇哇——”


    負責小純班級的老師自然知道朱雁是單親媽媽,小純的爸爸聽說在她懷孕的時候就死了。大人們麵麵相覷,小純還哭個不停,朱雁動了動嘴唇,伸出手想要抱抱孩子,最終無力地坐倒在地。


    一場兵荒馬亂的鬧劇算是落下來帷幕,朱雁給小純請了假,與趙棗兒一起帶著孩子往回走。小純哭累了,伏在母親懷裏睡著了。


    “我從沒看他哭成這樣過......”摸了摸孩子的臉,體溫還算正常,朱雁鬆了口氣,眼眶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純有些早慧,隻問過我一次為什麽他沒有爸爸,我解釋說他去了很遠的地方,小純好像懂了,後來都沒有再問過......”


    朱雁心裏愧疚不已,她憑什麽認定了五歲的孩子不會介意沒有父親呢?


    “小純的爸爸,出了什麽事?”趙棗兒委婉地問。


    “還記得我跟你提過,他是一名天師嗎?”趙棗兒點了頭,朱雁才繼續往下說:“六個月的時候,他說發現了一個極為危險的東西,隻說去了幾天就能回來,結果一去不回了。”朱雁嘴角的笑牽強又苦澀,丈夫失蹤後,婆家也十分驚慌無措,一開始她也滿懷期待地等,心灰意冷的時候多了,大概猜到丈夫是死了,他的職業那樣危險,總有發生意外的一天。她求婆家施法讓她可以見鬼,說不定就能見丈夫一麵,然而婆家說什麽都不行,還說丈夫的魂體已經散了。


    她不懂,漸漸的,與婆家也斷了來往。


    “等孩子再大點,就會懂了。”趙棗兒安慰道。想著小純這樣的體質,不知未來是否也會成為一名天師,而朱雁又是否會同意呢?


    回到咖啡廳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了,店裏的客人格外少,隻有一個女人坐在蘜茯對麵,而蘜茯似乎十分緊張,看到趙棗兒的時候,眼裏有什麽光滅了。


    “小頌?”朱雁驚訝,又驚喜,向趙棗兒介紹這是她丈夫的妹妹,叫李頌。


    李頌站起來,對著趙棗兒伸出手,大方得體地微笑:“趙小姐你好,我叫李頌。是莊祁的未婚妻。”


    “......?!”


    愛哭鬼不知所措地看看李頌,又看看趙棗兒,朱雁一臉懵逼,蘜茯則捂住臉眼睛。


    “——咦?”


    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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