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苑裏,瑜楚呆呆地看著郭源風卷殘雲般吃掉了五隻蛋撻,吃完後顧不上抹抹嘴,又眼巴巴看著薑衡手裏吃剩的半隻繼續流口水。


    薑衡被盯的發毛,生怕郭源會撲上來搶,隻好把剩下半隻一下塞進嘴裏。


    郭源見沒的吃了,忍不住抱怨道:“哥你不是說了不來的,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就要算話。幹嘛巴巴地跟著我來,吃我的點心。”


    薑衡被蛋撻噎的咳了兩聲,剛端起的大哥架子也散了,隻含含糊糊地說:“胡說,我什麽時候說不來了?”


    “就是在演武場那天!你說不來也不吃點心!”郭源認定是薑衡出爾反爾讓自己少吃了一個蛋撻,心中悲憤,氣哼哼地嚷道。


    瑜楚瞧著薑衡著實尷尬,暗自好笑,忙打圓場道:“郭公子不必遺憾,我把做蛋撻的方子也帶來了,等你回府,讓人照著做就是了。”


    郭源還是不滿意,低聲嘟囔:“侯府廚娘那麽笨,也不知能不能做出這個味道。”說著還不忘再瞪薑衡一眼。


    薑衡大窘,連忙轉換話題:“華姑娘今日可要把鐲子取回去?”


    “不,”瑜楚搖頭:“我正要問郭公子,能否幫我把鐲子再放回去?”


    “能是能,”郭源搔搔腦袋,有些困惑:“隻是拿出來又放回去,姑娘圖的是什麽啊?”


    郭源不知道,薑衡心裏卻是一清二楚。自從那天郭源說瑜楚拜托他偷鐲子,薑衡就上了心,遣人詳細打探了華府裏的人和事。


    本來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薑衡也知道瑜楚的日子過的並不那麽舒心。聯想到她生父早逝,伯父也不靠譜,大房連個丫頭都敢把她從假山上推下來,不禁生出些同病相憐之感。


    隻是自己雖沒了母親,卻有個嫡親的姑姑代行母職,又把自己接到大同和郭源一起長大。姑姑姑父對自己,真是比親生兒子還好。反觀瑜楚,小小年紀又要安慰母親又要照拂弟弟,真是比自己難上百倍。


    薑衡想著,心裏不由得生出絲憐惜,表情也柔和起來,嘴角帶著一絲笑:“華姑娘可是有什麽難處?不妨說出來咱們一起想想辦法。”


    瑜楚看的一呆。薑衡本來就生的好,英挺中帶著一絲懦雅,隻是平日總是冷清清的,讓人不敢親近。現在偶爾露出點溫柔來,就像是一線皎潔月光撥開了漫天雲層,直直照入瑜楚心中。


    瑜楚二二地犯起了花癡:“世子,你笑起來真好看。”


    “撲哧”一聲,郭源一口茶全噴到了薑衡衣服上,哈哈大笑:“我哥是長的好,不過敢當著他的麵這麽說的,你可是第一個。”


    薑衡苦笑,從小到大,因為長的好看,確實有不少姑娘在他麵前或明或暗地表示過心意,可誰也沒有這麽大喇喇地說出來。這位華二姑娘,真是不走尋常路。


    郭源扔掉手裏的茶杯,湊到瑜楚跟前開始八卦:“哎,華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哥自打到了大同,我娘就不得安寧了。整日不是這個打聽就是那個捎話,都是問我哥有沒有訂親?打算什麽時候訂親?想選什麽樣的媳婦兒?我娘整日憂心忡忡的,生怕他哪天被人強搶回去拜了堂。”


    瑜楚也嘻嘻哈哈:“大同民風竟然如此彪悍,還能當街搶女婿?”


    “邊城嘛,嘿嘿,不彪悍點怎麽能抵擋瓦喇的進攻?”


    “那你呢?”瑜楚打趣道:“有沒人想把你搶回去當女婿?”


    “本來是有的,”郭源故意裝做愁眉苦臉道:“後來大家都知道了我娘厲害,就沒人敢了。”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薑衡看兩人越扯越遠,笑成一團,心中頓時酸溜溜的,清了清嗓子道:“先說正事,華姑娘想讓我們把鐲子放回到哪?”


    瑜楚原本隻是拜托郭源,現聽見薑衡說“我們”,以為是他不放心,也沒在意,想了想,說:“老太太房裏有個軟榻,現在午間天氣熱,她都在榻上歇中覺,比床上涼快些。能不能放到榻上鋪的褥子下麵?放到別處我怕連累其他人受罰。”


    郭源道:“這也不難,當初拿出來時鐲子是在妝台上放著,離榻不遠,我看見了的。”又問:“今夜就放回去嗎?”


    瑜楚道:“今天明天都成,看你方便。”


    不待郭源答話,薑衡先道:“那就今天吧,拖久了怕再生波折。”


    郭源“咦”了一聲,道:“哥你也要去嗎?我一個人就成啦。”


    薑衡橫了郭源一眼,說道:“華敘可不是草包,經過上次,華府一定加強了護衛,你又大大咧咧的,去了萬一不小心留下蛛絲馬跡,豈不是給華姑娘招禍?”


    郭源開始還有點不服氣,聽到怕給瑜楚招禍,這才安生了,不過還是小聲嘟囔了一句:“上次探瓦喇的大營,你還誇我膽大心細來著。”


    薑衡隻當沒聽見,又問瑜楚華府什麽時候熄燈,下人巡夜走什麽路線,哪個府門看守的人最少等。


    若是沒有周源一直在一旁咋咋呼呼:“哥我知道,哥我上次碰到了,你不用問華姑娘。”薑衡倒是覺得和瑜楚聊的很愉快。


    瑜楚覺得這對兄弟實在很有趣。以兩個人完全相反的性格,若不是從小一起長大,隻怕永遠也做不了朋友。


    在郭源的噪音中,薑衡突然想到前幾日查探的消息,躊躇半晌,還是開口道:“二皇子微服去謝府那件事,我又找人查了查,發現,呃,他似乎和貴府的大姑娘有些瓜葛。”實在不知道怎麽措辭,薑衡隻好隱晦地點了點。


    瑜楚默然,她早已猜到些端倪,可又不敢相信。一直覺得瑜英挺聰明的,怎麽會昏了頭,和天下最麻煩的那家人攪和到一起?


    “華姑娘不用擔心,在其他人看來,那件事你並不知情,隻要以後避著點就是了。”薑衡以為瑜楚怕了,溫言安慰道。


    “不是的,我隻是在想,瑜英為什麽要和那人攪在一起,好好過日子不行嗎?”瑜楚無精打采地答道。


    “人各有誌,你以為的好好過日子,在她看來也許不值一提。”薑衡倒是看的開。


    這就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了。瑜楚暗歎。


    拉拉雜雜聊了一堆,實在沒有理由再拖下去了,薑衡隻好戀戀不舍地和瑜楚告別,郭源則喜孜孜地揣著蛋撻方子,一個勁兒地催促薑衡快點走。


    回到響月齋,留在家裏沒出去琯柚一邊幫瑜楚換衣裳,一邊低聲回稟道:“姑娘走後,延壽堂和枕流閣都派人來要做蛋撻的方子。延壽堂來的是珊瑚,說老太太吃著好,日後要讓大廚房常做了給送上去。”


    瑜楚道:“大廚房的人一時半會兒隻怕也做不出來,若是來請你們幫忙,千萬不要推托,便是剩下的那些黃油,大廚房若要,也一並給她們。”


    琯柚應道“是”,又說:“枕流閣來的是曹媽媽,還帶來了兩個白蘭瓜,說是大興的莊子上才摘了送來的尖兒,市麵上都還買不到的。整個府裏,除了溫姨娘,也就老太太那兒有幾個。”


    瑜楚笑道:“這話可不能讓大夫人聽見,不然又是好大一場氣。”


    琯柚也笑:“奴婢曉得。曹媽媽今天來,坐的時候不短,跟奴婢東拉西扯的,還說姑娘又聰明又伶俐,點心做的好,鋪子也開的好,將來不知要有多大的造化呢。”


    聽話聽音,瑜楚聽出些意味來。溫姨娘這是在暗示,她會向華敘吹枕頭風,幫自己爭取門好親事呢。


    上次的事,溫姨娘先幫了璋哥兒,隨後瑜楚揪出了瑜昭這個幕後黑手還讓她受了罰,幫溫姨娘出了氣,互相也算扯平了,怎麽溫姨娘今兒又來示好?


    不過想一想,也是理所應當。現如今溫姨娘最大的心願就是肚裏的孩子能夠順順當當出生,她才能有和大夫人分庭抗禮的本錢。可生孩子這麽聽天由命的事,誰也說不準會怎樣。有那瓜熟蒂落生的順利的,也有生了幾天卻大人孩子都沒保住的,她自然要提前做好打算。


    府裏會護著她的人,第一個當然是華敘。可華敘白天要上衙,夜間不是應酬就是當值,真有了什麽事,能不能找到人都難說。第二是華老太太,身為婆婆,壓製羅氏是夠使了,可她疑心既重,耳根子又軟,最是好糊弄,也不可靠。滿打滿算,整個華府有能力幫忙又肯幫忙的,也就二房的人了。


    為了讓莫氏和瑜楚護著自己,溫姨娘出的價,就是在瑜楚的婚事上幫一把。


    想明白了這裏麵的彎彎繞繞,瑜楚覺得溫姨娘實在是多心了。其實,就是溫姨娘不先行示好,真到了那個時候,就是出於道義,自己也決不會坐視不理。不過,溫姨娘怎麽想怎麽做,那是她的事,且由著她吧。


    瑜楚籲了口氣,吩咐琯柚把曹媽媽送來的瓜,一個端去給莫氏和璋哥兒,一個分了給響月齋眾人。


    到了晚間,瑜楚想到薑衡和郭源要來還鐲子,有些緊張,熄了燈後便讓琯柚把窗戶都打開,自己躲在床上豎著耳朵聽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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