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衡咳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自在,說道:“末時換防,我就出宮了。”


    瑜楚沒在意,哦了一聲,想起隆慶帝的話,得意道:“芳菲苑以後可以給宮裏送貨,你也知道了?”


    薑衡點頭,看瑜楚高興非常,也笑著打趣道:“你膽子可真大,聖上帶著脾氣,你還敢在他麵前長篇大論,居然還讓你過關了。”


    瑜楚故意做出一副狂妄自大的模樣:“那是,拍馬屁的功力,我認第二,還沒人敢認第一呢。”


    薑衡被逗笑了,說:“今上脾氣溫和,朝堂之上幾位閣老常有爭執,也都是聖上居中調停。你這次僥幸過關,也有這個原因。可宮中後妃不一樣,大都十分刁鑽,以後你還會有進宮的機會,再去可要注意,能躲開的矛盾一定要躲開,躲不開的,寧願吃點虧,也別與人爭執。”


    瑜楚點頭如搗蒜,表示十分受教。外頭的光影透過窗棱照進來,照在她的臉上,形成或明或暗的光影,連帶著嘻嘻笑的表情也柔和了起來,活潑與溫柔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別有一番風致。


    薑衡看呆了,被瑜楚叫了兩聲才反應過來,不覺有些臉紅,隻好拿話掩飾:“對了,上次白靜芳拿來陷害你的眼影,你查了來源沒有?”


    瑜楚聳聳肩:“沒有,隨他們仿製吧,反正學不真。芳菲苑天下獨一無二,這句話我還是敢說的。”


    薑衡聽了,也學她聳聳肩:“早知你不在意,我就不費勁兒去查了。”


    “咦,你查到了?告訴我快告訴我,是誰?”


    薑衡看她超然的態度一秒破功,笑的不行:“你不是不在乎嗎?”


    “哎呀,說是那樣說啦,反正你都查出來了,不告訴我豈不是很可惜?”


    薑衡看她強辭奪理,隻覺得有趣:“是香遠居,說不定就是因為被你揭穿了,惠嬪才設了今天的局。”


    看瑜楚並不意外,又問:“這個你也猜到了?”


    瑜楚點頭:“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複刻出相似的色彩,粉質,而且幾可亂真,除了香草居這樣的大鋪子,也沒人能做到了。”


    說完,突然想到了什麽,疑惑地問道:“你怎麽會知道白靜芳陷害我的事?還查出了幕後提供假貨的人?”


    薑衡不提防瑜楚反應這樣快,暗罵自己不小心,支支吾吾道:“呃,還不是源哥兒那個包打聽,聽說了那件事。我們左右沒事,就幫著查查。”


    瑜楚哦了聲,隻覺得奇怪。若不是今天偶然說到,薑衡似乎並不打算告訴自己,那他費勁查出來幹嘛呢?心裏想著,狐疑的目光就在薑衡臉上掃來掃去。


    薑衡被看的不自在,低頭想拿起茶杯喝茶,端起來了才發現杯子早就空了,隻好又放下,目光在屋子裏左右打轉,就是不看瑜楚。


    瑜楚瞧著薑衡臉上似乎浮起淡淡的紅暈,長長的睫毛顫啊顫的,不覺也看呆了。


    兩人相對無言,直到外頭桂樹上落下一隻小鳥,啾啾叫了兩聲,兩人才如夢初醒,目光相對,卻更不好意思了。


    瑜楚回過神來,沒話找話道:“嗯,那個,今天聖上說,我伯父是內閣輔臣們看在我爹爹的麵上,才讓進吏部的,你知道嗎?”


    薑衡此時也鎮定下來,聞言奇道:“我不知道,翊坤宮的事,我也隻是知道個大概。聖上有沒有說是哪位閣老的意思?”


    瑜楚搖頭:“聽他的意思,似乎是幾位閣老商議的結果。要真是哪一位閣老一力主張,我猜是高閣老。”


    “高閣老?為什麽?”


    瑜楚見問,便把前些日子高老夫人說的,關於高閣老派華敦去騰衝的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說完了,才一拍腦袋道:“呀!”


    “怎麽了”薑衡倒沒覺得瑜楚一驚一乍,含笑問道。


    “高老夫人交代了,這件事讓我除了娘,誰都不許告訴,我給忘記了!”瑜楚懊惱道。


    薑衡笑的溫柔:“莫慌,我又不會往外說。”


    “我知道你不會說,”瑜楚吐吐舌頭:“可我答應高老夫人了的,剛才不知怎麽的,就說漏了嘴。”


    薑衡不知想到了什麽,笑的更加開懷:“你有事都可以告訴我,我不會往外說的。還有,以後要是遇到了麻煩,也來找我,我幫你解決。”


    “呃,什麽麻煩?”


    “就像突然讓你進宮這種呀,你有什麽不知道的,都可以來問我。或者芳菲苑需要什麽,也可以來找我,好不好?”


    瑜楚隻覺得被薑衡那耀眼的笑容晃花了眼,心裏也跟著迷迷糊糊的,聽到他問“好不好”,下意識地說了句好,說完了才想起來,好什麽?


    薑衡卻不管她,愉快地宣布說:“那就這麽說定了,以後你要給我遞消息,或者想見我,隻要派人來這兒說一聲就行。這裏日日都有人守著,今天是我提前說了要過來,才把他打發走了。”


    直到爬上了馬車,瑜楚還有些暈暈乎乎的,她剛才答應了薑衡什麽?以後什麽事都要告訴他?自己到底為什麽會說好呢?


    因為在薑衡的小院裏耽擱了一會兒,瑜楚回到華府時,已十分晚了。莫氏等的心神不寧,親自到了二門口盯著。


    看到瑜楚回來了,忙一疊聲地打發下人去廚房端吃的。瑜楚想把宮裏的事稟報一遍,莫氏卻擺手道:“累了那麽久,先吃飯,有什麽吃飽了再說。”


    瑜楚確實也餓了,剛才在小院不覺得,此時看著一桌子飯菜,隻覺得餓的抓心撓肺,顧不上換衣裳,淨了手就開始吃。


    莫氏看的心疼,打發了琯柚下去吃飯,便和棠梨一人一邊地給瑜楚夾菜。瑜楚也不客氣,給什麽吃什麽。


    隻是剛吃了半飽,延壽堂就來人了,是大丫頭珍珠。


    “二夫人,二姑娘,老太太知道二姑娘回來了,差奴婢過來請姑娘過去回話呢。”


    瑜楚嘴裏塞滿了飯,說不出話,莫氏便替她回道:“楚楚這一去大半天,飯也沒吃上,早餓的很了。姑娘先回吧,等楚楚吃飽了,我自帶她過去,想必老太太也能體諒。”


    珍珠聽了,臉上雖帶著笑,眼睛裏卻沒有一絲笑意,冷冷道:“按理說,二姑娘一回府就該去延壽堂向老太太回話的,老太太就是體恤二姑娘去了大半日,這才等了這會兒子才讓奴婢來叫,好讓二姑娘趁機梳洗整理一番。依奴婢看,老太太固然體諒,可姑娘畢竟是小輩,若隻顧著自己吃飯,讓長輩等著,實在不該。況且老太太不過是問兩句話,姑娘快快答了,也不耽誤回來吃飯。”


    莫氏聽了,氣得手抖,手裏的筷子啪的掉在桌上,正要教訓珍珠一番,卻被瑜楚拉住了。


    “珍珠姐姐說的是,是我不對,該先見老太太的。請珍珠姐姐稍等片刻,我這就淨了手隨你過去。”


    莫氏不願瑜楚餓著肚子去延壽堂,聞言阻攔道:“楚楚,你吃你的,我先過去老太太那,替你答話。”


    瑜楚搖頭,衝莫氏道:“剛才路上吃了幾塊點心,回來又吃了飯,已經不餓了,娘咱們走吧。”


    莫氏還想再勸,見瑜楚跟著珍珠已快要出了房門,隻得跟了上去。


    到了延壽堂,隻見華老太太、羅氏、瑜英、瑜昭都在,不等瑜楚行禮,華老太太就沉著臉道:“滿屋子人等著你,你倒好,不請還不來了。”


    瑜楚也不生氣,依舊行了禮,好言好語道:“老太太教訓的是,是孫女不對。”


    華老太太乍見瑜楚這麽乖巧,反倒被噎了一下,原來準備好的話也說不得了,隻好直接問道:“貴妃娘娘召你進宮,真的隻是為了問芳菲苑的脂粉?”


    瑜楚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貴妃娘娘讓我拿芳菲苑的脂粉化妝給她看,我給宮裏一位姐姐畫了,貴妃娘娘和其他幾位娘娘都說好,唯有惠嬪娘娘,說芳菲苑也不過如此,比不得香遠居。”


    “惠嬪也去了?”羅氏驚道。一想到自家弟弟因為惠嬪的母親挨的那幾十板子,忍不住心驚肉跳,顧不上是華老太太在問話,直接插嘴:“惠嬪不是和吳貴妃不和嗎?怎麽她也會去?”


    “胡說什麽!宮中貴人也是你能議論的?”老太太聽到羅氏說惠嬪同貴妃不和,氣急敗壞地訓斥。


    羅氏自知失言,不敢再說,隻眼巴巴看著瑜楚。


    瑜楚暗笑,隻當沒聽見華老太太的話,接著說:“我也不知道惠嬪娘娘為什麽去,她又看不上芳菲苑。還是貴妃娘娘親切,不停地誇讚芳菲苑的脂粉比香遠居好,惠嬪娘娘就不高興。”


    “後來呢?”華老太太自覺聽出些內幕來,怎麽吳貴妃說芳菲苑好,惠嬪說香遠居好,兩個人是故意打擂台,還是有什麽別的事在後頭?


    瑜楚答的一派天真:“後來,惠嬪娘娘說不過貴妃娘娘,就生氣了,說芳菲苑的脂粉再好,四兩銀子一盒,若宮中用了,就是違背了先太後娘娘的後宮妃嬪要帶頭儉樸的主張,也會讓宮外興起奢侈之風,貴妃娘娘就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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