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老夫人聽了,皺著眉頭問:“那貴妃娘娘怎麽交待你的?”


    “沒交待啊。”瑜楚嘟著嘴,不高興道:“惠嬪娘娘那樣說,大家就都不吭聲了,我看貴妃娘娘似乎心情不好,就告退了。”


    “就這樣?那你怎麽去了那麽久?”瑜英質疑道。


    瑜楚聽了,暗歎瑜英心細,故意橫了她一眼:“化全套妝要多久,你心裏不知道嗎?認真化的話,一個時辰都不夠,況且還有幾位娘娘在我旁邊一直問。”


    瑜昭聽了這半天,跳出來說道:“這麽說,你是被貴妃娘娘趕出來了?”


    瑜楚連忙反駁:“你胡說,貴妃娘娘明明差人送我出的宮。”


    瑜昭冷笑:“宮裏是什麽地方,娘娘是什麽人,就是厭煩了你,也是要客客氣氣送你出來的。”又道:“不過開了個小小脂粉鋪,有什麽好神氣的,現在宮裏頭說了你助長奢侈之風,看以後誰還敢買芳菲苑的東西,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華老太太和羅氏相對看了一眼,彼此都有些疑心。瑜昭平日最愛胡攪蠻纏,今天說的話倒是在點子上。


    自打重陽節後,聖上一直把先太後的教諭掛在口上,後宮諸妃不管心中怎麽想,起碼麵上一改爭奇鬥豔的風氣,不敢十分妝飾。


    這麽看來,瑜楚的芳菲苑真是生不逢時,況且又在宮中得了“奢侈”的評價,這要傳揚出去,怕是真的會被京中人避之不及吧?那會不會對整個華府有什麽影響?


    得趕緊和華敘商量一下!


    華老太太心中浮起這個念頭,也無瑕顧及瑜楚,幹脆打發她道:“你去了這半日,也累了,跟著你娘回去歇著吧。”


    瑜楚看出來華老太太此時心思不在自己身上,順勢答應了,扯著莫氏一溜煙回了叢桂軒。


    莫氏剛才在延壽堂一直沒開口,現在回了自己屋子,沒了外人,才認真問道:“楚楚你和娘說實話,今天在宮中真的是你剛才說的那樣嗎?”


    瑜楚吐吐舌頭,笑道:“娘看出來我在唬她們了?”


    莫氏白了她一眼:“你是我女兒,你和璋哥兒,一個動作我就知道你倆在想什麽。”


    瑜楚嘻皮笑臉地湊到莫氏身邊,把翊坤宮裏發生的,包括薑衡遞信兒、遇見隆慶帝、吳貴妃惠嬪打擂台的事兒一股腦說了出來。隻是出宮後遇到薑衡那段,沒有十分詳細說,略微提了幾句。


    莫氏聽的十分心疼:“那吳貴妃和惠嬪鬥法,竟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一個想拿你的芳菲苑壓製香遠居,另一個把聖上都請來了?我的囡囡真是受委屈了!可是娘沒本事給你出氣,還要你自己想辦法脫困!”說著,眼中盈盈閃著淚光。


    自打瑜楚長大後,莫氏就很少叫她“囡囡”,上次叫還是從假山上跌下來那回。瑜楚知道莫氏是真的心疼自己,又自責保護不了女兒,十分傷心,忙像小時候一樣,把臉在莫氏手心裏蹭了蹭,笑道:


    “囡囡已經長大啦,知道怎麽保護自己。娘您看,我今天就做的很好不是?”


    莫氏擦擦眼睛,笑:“是啊,一轉眼就長那麽大了。你說聖上後來答應了讓芳菲苑給宮裏供貨?可我琢磨著,剛才三姑娘的話雖不是好心,卻很有道理。如今宮裏力行節約,聽說這個月除了脂粉,各宮領用的布匹錦緞都少了許多。芳菲苑的東西雖好,確實賣的貴,和宮裏現在的風氣正是反著,”說著,看了瑜楚一眼,試探問道:“不若,把芳菲苑關張一陣子?待風頭過了,再行打算。”


    說完,又怕瑜楚不高興,接了一句:“當然,娘這也隻是建議,芳菲苑是你的,該怎麽做由你做主。”


    瑜楚見莫氏雖擔心,仍舊十分尊重自己的想法,心下感動,認真解釋道:“娘,你別光聽他們說。今日我進宮,見了許多位娘娘。她們看起來衣飾簡單,仔細看,身上穿的仍舊是華貴的蜀錦,隻不過選了不那麽鮮豔的顏色。衣服上的花紋是一層疊一層的暗繡,比之前常用的金繡反倒更加費工夫。”


    “妝麵也是,口脂、眼妝、腮紅顏色淡了些而已,卻一樣沒少。頭上身上帶的舍棄了掐金點翠這些顯眼的首飾,換成了東珠、羊脂玉這些。依女兒看,這厲行簡樸,也不過是嘴上說說。不過使了些女人的小伎倆,聖上看不出來就罷了。”


    莫氏便笑:“你進一趟宮,倒看出不少門道,依你說,這趟反倒是福不是禍了?”


    “那是,”瑜楚為了讓莫氏放心,誇張道:“要是沒有這一趟,聖上又怎麽能親口點了讓芳菲苑給宮裏供貨呢?”


    莫氏笑,又問她:“你為什麽要戲弄老太太她們,不和她們說實話?”


    “哼,每次都是他們欺負我們,綴錦閣的事,我跌傷的事,陷害璋哥兒的事,以往我們都是被算計,憑什麽不能主動坑他們一次!”


    莫氏見瑜楚說的孩子氣,知道她一直心裏憋著股氣,也就算了,由她高興吧。


    上房裏莫氏拉著瑜楚問個不停,後罩房裏,田媽媽則扯著琯柚不放。


    “這麽說,薑世子在宮裏頭就給姑娘遞消息了,等到了姑娘出宮的時候,又故意候在外頭?”


    “宮裏頭的事我也不大清楚,隻是恍惚聽見薑世子說了句。宮外頭麽,也許是湊巧遇到了?”琯柚被田媽媽逼的沒法,又不願背著瑜楚說這些,隻得說一半藏一半。


    “嗨,你小姑娘家不懂得。薑世子這種在宮裏當值,能是隨隨便便就出宮的?定是費心做了安排,就是想見姑娘一麵。”


    “還有薑世子帶你們去的那個小院,沒有其他人嗎?連伺候的人也沒有?”


    “沒有,不過挺幹淨的,平日應該有人打掃。”


    “那就是世子的私房去處了,隻怕侯府的人都不知道。世子引了姑娘過去,可見是有什麽事都不願瞞著姑娘。”田媽媽笑眯眯地捅捅琯柚:“你說是不是?”


    琯柚實在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搪塞地點了下頭,就要出去:“姑娘該找我了。”


    可是才一轉身就又被田媽媽扯住了:“哎別走啊,我還沒問完呢。”


    “媽媽還想問什麽?”琯柚無奈。


    “咱們姑娘,對世子態度怎麽樣?”


    “很好啊。”


    “怎麽個好法?”田媽媽興奮地又湊近了些,眼裏閃著八卦的光芒。


    “就,就像對小舅爺一樣。”琯柚忍住笑,說了一句。看田媽媽呆住了,趕緊甩開她的手,跑出了屋。


    等回了響月齋,琯柚把田媽媽怎麽問她自己怎麽答一五一十地和瑜楚說了一遍,末了,惴惴不安地問:“姑娘,您不會生氣吧?”


    瑜楚搖頭:“田媽媽不是外人,她也是關心,她問你,你照實說就是了。就是你不說,這些我也會告訴夫人。”說完了,又笑:“你捉弄田媽媽,不怕她罰你掃地?”


    琯柚也笑:“她要罰我,以後再問我什麽,我都不告訴她。”


    主仆兩個嘻嘻哈哈了一陣,琯柚服侍著瑜楚卸了簪環,洗漱一番,棠梨又鋪了床,這才熄燈睡下。


    忙了一天,又累又困,可真的躺到了床上,瑜楚卻又睡不著了。


    回想起薑衡今天的表現,在小院時並沒察覺,現在想起來,卻感覺到了什麽。田媽媽應該也是吧,不然也不會拉著琯柚問東問西。那薑衡,真的有意嗎?


    從普照寺,到小嶽莊,到芳菲苑,再到今天,自己一共才見過薑衡幾麵?可是想一想,似乎很久以前,薑衡就已經在幫自己了。


    璋哥兒被瑜昭陷害那次,自己明明隻請了郭源幫忙,薑衡卻硬要插一腳,陪著郭源來華府還鐲子。


    想到這裏,瑜楚猛地坐了起來,目光落在正呼呼大睡的毛毛身上。當時自己一直以為毛毛是郭源送來的,是蛋撻的謝禮,可現在一想,蛋撻明明是自己送給郭源的,用來答謝他偷出了華老太太的鐲子,郭源怎麽會為了一份謝禮又來答謝?太說不過去了!


    如果不是郭源,那就隻能是薑衡了,他那個時候就已經有意了嗎?不然為什麽要送隻貓給自己?


    瑜楚睡不著,索性披衣起身,走到毛毛身邊摸了摸它。毛毛沒有醒,喉嚨裏呼嚕嚕了兩聲,扭扭身子,繼續舒服地睡著。


    白靜芳的事,自己也沒有告訴他,可他卻查出了做假貨的人。還有白靜芳的父親被貶謫一事,柯大人不是說了,很像是被人設計,也是他嗎?


    還有今天的事,冒著這麽大風險,就是為了給自己送信……


    瑜楚越想越多,恨不得現在就找薑衡問問清楚,可轉念一想,真見麵了,難道要問你是不是看上我了?什麽時候看上我的?往後打算怎麽辦?


    瑜楚腦補了一番,一時笑,一時愁,一時急,一時又覺得見了薑衡自己定開不了口,翻來覆去的,竟也慢慢睡著了。


    華敘晚上有應酬,是謝尚書做東請親近的下屬。所以華敘雖記掛著瑜楚進宮不知如何,卻也不敢提前告退。好容易等到散席,一行人眼看著謝尚書走遠了,華敘顧不上和同僚寒喧,拱了拱手,就快馬加鞭回了府。


    進府就見有丫頭候在二門,說是老太太和大夫人都在延壽堂等著。華敘心知大概是瑜楚進宮出了什麽岔子,也不多言,大步去了延壽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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